滇西古道驿站型传统聚落文化景观构成与保护研究

滇西古道驿站型传统聚落文化景观构成与保护研究
张东强;李海燕
【摘要】文化景观着重于自然和人类的长期互动和演变的关联性,强调遗产是自然和人类共同创造的重要前提.滇西地区的传统聚落以古道驿站型发展演变居多,其文化景观构成也与此相适应.基于纳入历史文化名城(镇村)保护的传统聚落,在梳理滇西地区古道驿站型传统聚落演变历程和文化景观特色的基础上,以板桥古镇为案例,分析其文化景遗产资源的要素构成,借此探索古道驿站型传统聚落文化景观遗产保护与文化发展思路.
【期刊名称】《保山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8(037)001
【总页数】7页(P52-58)
【关键词】古道驿站;传统聚落;文化景观;板桥古镇
【作者】张东强;李海燕
【作者单位】保山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云南保山 678000;保山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云南保山 67800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K297.4
一、文化景观视角下的滇西古道驿站型聚落
（一）文化景观与传统聚落
文化景观是源自西方文化地理学界的概念，是文化地理学的研究对象，着重于自然和人类的长期互动和演变的关联性，强调遗产是自然和人类共同创造的重要前提，是关于人类在地表活动而创造的景观事物，是人工活动干预地表自然的景观表征。

在文化地理学、景观生态学、人类生态学和风景园林学等学科中有悠久的研究历史[1]。

1992年12月在美国圣菲召开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第16届
会议时提出并纳入《世界遗产名录》中，定义文化景观由人类有意设计和建筑的景观、有机进化的景观和关联性文化景观三类。

传统村落是一种文化遗产载体，既承载着物质文化遗产，又承载着非物质文化遗产，即现存历史文化实物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比较丰富和集中，能较为完整地反映某一历史时期的传统风貌、地方特色、民俗风情，具有较高的历史、文化、艺术和科学价值的村落[2]。

传统聚落遗产在世界文化遗产领域属于有机进化的景观，而它不仅
是村落中单个的文物、历史建筑（群）和某纪念性地标，或某个生产民俗和节庆活动等，整个聚落（聚居群）也是一个文化景观遗产。

目前，具有保护价值的传统聚落以国家级和省级历史文化名城（镇村街）为首，中国传统村落名录收录的村落也具有普遍性保护价值，这类聚落云南共654处，具有典型的区域集聚特征和示范
作用。

（二）滇西地区古道驿站演变历程
1、古道交通
云南历史交通多为旱路马帮驿道联系中原内地，直通东南亚，至南亚各国。

古道始于公元前4世纪的“蜀身毒道”，始四川、经云南、通达缅甸和印度；云南全境
的古驿道网初步形成于唐宋时期南诏、大理国地方政权执政时期，以大理为中心，沿道设置城邑、开设驿馆。

至明清时期，云南共形成7条古道干线：清溪道、石
门道、博南道、安南道、芭州道、茶马古道和滇黔古道。

滇西地区古道干线主要为博南道全段和部分茶马古道，整个古道沿线是滇西传统聚落最早聚居的生活廊道。

2、驿传、驿站和聚落
驿传是有国家经营管理的用于邮递公文和传送军报的交通设施，主要包括驿路和沿线机构。

驿站是古代驿传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往往伴随着不间断的根据距离和时间演变形成相对固定的区域，而驿站所在地对驿路和周边聚落的发展有着引导性作用，往往形成区域性的商贸集市和聚落群中心。

滇西地区元代驿传（站赤）共13处，以大理为中心，面向滇西呈“丁”字形格局。

明代滇西地区驿站设25处，分别以大理府和永昌府为核心，呈“杠铃”状，以博南道为轴线链接各古道支线。

清代延续明代驿站空间格局，设27处，从演变上看，减弱了支线驿站设施，加强了大理和腾冲为中心的驿站建设。

滇西地区聚落的空间生长与古驿站建设相适应，聚落格局由“单中心放射型”向“杠铃型”演变：唐宋以前，随着南诏、大理国地方政权建立，滇西地区聚落聚居以洱海为核心，以博南道为轴线向西放射延伸；元代以后，云南政治中心东至滇池区域，随着中央政权加强对边境的防御控制和对外商贸，以腾冲为核心的极边区域传统聚落开始发展，至明清时期，滇西地区聚落聚居形成以“大理、腾冲”为核心，博南道为轴线的“杠铃型”空间格局。

这种“双核心”的聚落空间聚居形态一直延续至今，构成传统聚居文化保护的空间廊道。

3、文化景观视角下的滇西古道驿站型聚落的可适应性发展
传统聚落作为文化景观遗产，是最具可持续性的景观类型，它发展至今，与传统生活方式保持着一种积极可持续的社会作用，作为传统聚落文化的载体，其自身演变也在随时空的推进而变化着。

乡村振兴需要将先进的现代城市文明融入村镇聚落，激发、融合传统文化，形成本土聚落向有机生长的发展态势。

山地村落由于所处地形地貌的特殊性,空间特征明显 ,形象清晰,无论是选址、布局、意境追求、景观建
构均呈现显著的空间意象和外在景观[3]。

滇西地区的传统聚落演变与古道交通有
着相适应关系，目前列入中国传统村落保护名录的有229个，占云南传统村落数
量的37%，整个聚落集聚呈“双中心-杠铃型”空间格局。

整个聚落群体系能够体现滇西地区人类发展一定时期内的历史文化、聚落风貌、生产生活和风情习俗，融合了人文情怀和自然环境内在关系的景观对象，兼具文化价值和景观价值的双重内涵，符合《世界遗产名录》中有机进化的景观类型。

在保护传统文化和建设美丽宜居乡村的新时代，以文化景观视角重新审视，可以从滇西地区聚落聚居整体格局和聚落中不同类型的景观要素等方面进行梳理分析，为传统聚落文化景观遗产保护与文化发展提供一些策略和依据。

二、滇西古道驿站型聚落文化景观特色
（一）空间构建形制
基于被观察者视觉感知的角度，对比27个滇西古道沿线的历史文化聚落的空间构建形制，其聚落主要空间构建单元可归纳为坊坊相接、前店后舍（厂）、紧凑生长和山地合院四种类型（表1）。

坊坊相接以城居多，但随着城镇化的快速基本成消亡状态。

前店后舍（厂）以镇村居多，后二者为特例，主要分布在建房地势较为局限的山谷区域。

前店后舍（厂）是最能适应古道发展而扩张的构建模式，常沿街道一面作为商贸铺面，通过巷道进入中庭，中庭作为生活和生产加工区域，是个围合空间，出中庭则是农田区域，整个聚居空间将生产、生活和生态空间有机融合到每个家庭单元中。

而每个家庭结合古道、水系构建起来，整个聚落也形成一个有机融合的空间形制。

（二）内生发展导向
滇西地区目前遗存的古道主要有南方丝绸之路（博南道段）、滇缅公路、茶马古道、滇西盐道，其主要聚落聚居发展脱离不了古道的交通优势。

基于滇西古道沿线的历史文化聚落发展导向机制的分析，聚落发展主要由城垣礼制、四方街、寺庙教堂、自然地形和商贸交通五种（见表1）。

表1 滇西地区历史文化聚落空间形制与发展导向分析
城垣礼制引导聚落发展常以行政中心的统治规制进行拓展，通过中轴线、道路廊道、滨河廊道或湖泊为中心的反射式发展等，如大理古城以矩形古城格局为形制。

四方街是自然式聚落自由发展的核心和衔接的，随着聚落的拓展常形成四方街群的空间拓扑格局。

寺庙教堂构建村落空间常以构建精神空间为主，如大理市永平县曲硐村，以清真寺来作为整个聚落的精神空间，放射式的引导村落有机生长。

自然地形引导聚落发展往往出现在一些资源型聚落当中，如云龙县诺邓村，以稀缺资源盐源为吸引，但受山坡峡谷限制，聚落发展就依山就势聚居，形成典型的山地合院聚落。

商贸交通是古道驿站型聚落最为原始的内生动力，聚落常沿古道沿线发展，形成带型聚落，这类聚落往往最能将古道驿站文化景观保留下来，是滇西地区传统聚落演变发展的代表，如隆阳区板桥古镇、永平县杉阳镇和隆阳区水寨村等。

（三）宜居环境格局
滇西古道驿站型聚落宜居环境格局与其选址相适应，城垣礼制型和寺庙教堂型导向的聚落常以《周礼考工记》为代表的，呈伦理的、社会学的宜居环境格局，突出“礼”的核心思想，聚落功能不仅是生产生活的场所，更是一种社会关系和社会秩序的“工具”。

而这种礼制为导向的聚落，除表象性的景观空间外，往往有寺庙教堂、序列轴线来控制。

四方街、自然地形和商贸交通型导向的聚落常以《管子》和风水理论为代表的自然观的、功能性的宜居格局，这种“因天时，就地利”的传统聚落宜居格局也适应因古道驿站而发展的聚落形态，往往是一些多元主体参与、多元文化融合的聚居群体。

（四）人群行为方式
从滇西古道驿站型聚落遗存情况来看，聚居人群的行为方式较为典型的主要有聚落集市、传统农耕、传统餐饮、非遗工艺、庙会节庆等，其中以聚落集市、庙会节庆和传统农耕最为典型。

聚落集市是道驿站型聚落千年遗风，每逢三五天并聚集在遗存古道上赶集市，传承“古驿”这种传统商贸交易的习俗。

庙会节庆示聚落精神文
化凝聚和传承的活动，除正常的节庆活动外，更多的是提供居民一个集会交流的机会，是传统聚落人群行为中比较公共性的生活方式。

传统农耕是聚落生产、生活和生态空间相互融合与生计可持续的表象，是传统农耕文明活化和聚落可适应性发展的核心。

三、板桥古镇文化景遗产资源的要素构成
（一）古镇产业格局
古道驿站型聚落城镇的整体空间格局与古道驿站的兴衰演变、居民扩张、生计方式转型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其整体空间发展导向与城垣礼制的城市有着明显的区别。

板桥古镇城镇空间形态最初为“古驿道”带型聚居空间，因防火和民宅扩张逐渐形成“人”字型街巷格局；随着人口的增长，通过北津街与禁河相接，形成了“十”字型聚居格局；随后，古镇开始向南部、北部和西部扩张，整个古镇并形成了“井”字型格局，目前仍延续“井”字型城镇空间格局，镇区形成“三轴六区”职能布局。

整体格局之下，局部构建单元则是传统的前店后舍（厂）、滇西紧凑院落、坊坊相接等院落式建筑群落，其组合规律、生长模式、生产生活方式和引导空间均展现古道驿站滇西特征。

（二）地域性地标景观
1、祠寺景观群，是板桥古镇最为典型的文化景观体系，古镇以万氏祖祠为中心，外围卧佛寺、西庄寺、碧龙庵、三教寺和光尊寺建筑群构建了整个地域性地标景观体系，形成了整个镇域精神空间网络。

他们以不同的构建形式来引导周边村落的发展，又独立形成了各自的文化空间特色，是古镇文化景观遗产资源的重要组成单元。

2、湖河景观带，板桥镇北接北庙湖，东河南北横穿镇区，构建了整个镇区的文化生态景观格局，自古素有“梅花古渡”、“北津烟柳”的美誉。

而今，随着生态湿地、地热温泉的建设，整个湖河景观廊道将是城镇的景观通道和基底。

3、街巷景观区的构成要素较为复杂，板桥古镇以青龙街、北津街为主干线，东侧
是滇缅公路，其构建空间还有传统民居（院落）、魁星阁、水系和植物等，是板桥历史文化特色遗存的景观载体。

随着城镇的扩张，整个街巷格局呈现“一字型－人字型－十字型－井字型”的演变，而各个民居（群）院落的组合更是自发式的有机生长，是板桥古镇最为典型的文化景观体系。

4、抗日战争指挥部旧址，光尊寺建筑群是滇西抗战主力中国远征军司令部驻所，卫立煌、李根源等人多次在这里召开军事会议，制定抗日策略。

抗战胜利后，倡建远征中学，解放前，成为中共云南地下党在保山的重要据点。

光尊寺是板桥抗战革命的历史见证，板桥作为滇西抗战的重要战场，为滇西抗战的胜利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在整个抗日战争中写下了辉煌的一笔。

光尊寺建筑群是滇西地区最大、遗存最为完全的建筑群，其文化历程和景观构建均是地域性地标景观体系的代表。

（三）其他古道驿站文化景观
1、表象性景观。

板桥古镇沿青龙街一系列“散置”与民居（群）之间的老茶馆、古道钉掌铺、马家大院、老式理发店、传统糕点店、魁星阁、代他人写书信店、旧马店等从古道驿站营运时期就传承下来的百年老店是游客亲临体验和对驿道聚落文化展现的重要空间节点。

这一系列表象性的文化景观空间现状较为零散，未成体系，若稍加梳理，通过一些引导性的现代设计手段将其联系在一起，并是整个古道驿站文化景观体系的构建要素。

且是最为接近和展现古聚落聚居生产生活关系的景观空间。

2、意境性景观。

板桥古镇中“梅花古渡”、“北津烟柳”外八景之一的景观意向在战争中已被破坏，每逢说到板桥，这种景观意境还一直传承在每个居民的心中。

远征中学旧址光尊寺建筑群依然保存完好，但学校已迁至保山市第七中学，学校一直以“远”文化作为建设宗旨，“渊远、致远、行远”一代一代地深刻在从远征中学走出的学子心中流淌着。

（四）非物质要素
在板桥驿道古镇发展过程中，除实体表象形景观要素外，还遗存一些以居民及其生产生活为载体表征的景观要素，具体包括庙会和洞经会、生产民俗、地方饮食、地方特产和历史名人等，这些非物质村落遗产要素也是城镇文化景观的重要构成要素（表2）。

表2 板桥古镇文化景观遗产资源构成分析
四、板桥古镇文化景观遗产保护与文化发展
（一）古镇景观格局的优化延续
板桥古镇景观格局是古镇历经古驿道变迁过程中从事生产和贸易等活动并与周围自然环境相互适应而成的历史结果。

对古镇格局的整体保护应基于保护古镇生计产业继承下对整个古镇景观空间的延续，可以从古镇整体格局、青龙街景观格局、山水意境格局三个方面展开探索。

首先，梳理格局脉络，构建“山林－水网－肌理”图底，保护其相互间的空间联系，在城镇规划和各专项规划中营建整个古镇的景观空间安全格局；其次，基于整体格局，解析文化景观系统，梳理空间构建单元，重置和优化文化景观单元；最后，在各个文化景观单元建构中诠释地域性地标节点的文化景观要素格局（见表3）。

表3 板桥古镇文化景观遗产保护途径分析
（二）场所地标的整体性保护
对于古道驿站引导发展的板桥古镇，对其特色场所、典型地标遗产的保护关键在于突出地域性地标景观和古道驿站文化景观要素的空间精神和地域文化特色。

基于“古镇文化”线索整合散置的景观要素，后注入非物质文化活动，形成“景观+文化”的诠释载体是整体保护的途径。

场所地标文化诠释体可归纳为建筑簇群、街巷场所和地标节点。

建筑簇群保护更新应从职能文化的功能更新和原生社会保护的人居环境更新来探索；街巷场所保护更新应从街巷肌理生成和空间氛围营造两个方面来探索街巷场所的精神重塑；地标节点保护更新应在物质空间保护基础上，展开地
标节点的活化、利用以及对其历史内涵的挖掘与展示。

（三）传统产业的活化开发
传统产业活化是古镇有机进化的重要手段，主要通过合理的整合途径将传统产业引入到新时代的市场体系当中，复苏、提升其经济潜力，或者通过一些新兴的科技手段完善传统产业的弊端，转型部分功能价值为现代人服务，例如文化创意产业。

板桥古镇传统产业活化主要是对生产性景观、传统商贸产业和传统民间工艺的活化，可以通过功能转型、价值复苏、技艺传承、表演展示、文化旅游和亲临体验新兴活化手段。

（四）景观内涵的诠释展现
古镇文化景观价值和内涵的体现重在能让居民和游客体验到在景观的物质表象和价值内涵之间建立一种关联，达到强化诠释和展现文化景观遗产的文化内涵。

板桥古镇的马帮驿道文化、宗教文化、抗战文化、农耕文化和新时代的宜居文化是文化记忆展现的典型，为其在文化景观中诠释和展现，可以通过标识标牌、景观系统、宣传标语、体验系统、展馆活化、表演展示和亲临体验等手段来实现。

五、结语
随着城镇化的快速发展，众多传统村落被边缘化，尤其是深藏于西南贫困山区的古村落更是如此[4]。

传统聚落的保护与开始是近年来社会热点课题，然而更多的是以个案的形式开展，以村落旅游居多，针对某一类型聚落的研究很少涉及。

滇西地区传统聚落大部分为古道驿站型聚落，其文化景观有独特的民族特色和多元文化融合特征。

其聚落的保护与发展不应只关注物质实体，而应该基于新时代的社会发展特色，基于物质实体，注入文化特色，唤醒文化记忆，通过“文化+景观”的营建手法进行保护与开发。

针对聚落文化景观特色的保护问题，应基于可适应性理念，对其进行系统的梳理和归类，适当引导对传统文化景观功能转型，将有活力的、动态有机的内生机制注入其中，使其能进行有机的进化演变。

[1]李和平，肖竞，周晓宇.西南盐业历史城镇文化景观构成与保护研究[J].城市规划，2015（7）:100～106.
[2]张浩龙，金万富，周春山.肇庆传统村落建筑文化景观特征及形成机制[J].热带地理，2017（3）:304～317.
[3]李海燕，宋钰红，张东强.新型城镇化进程中山地聚落功能转型与空间重构[J].小城镇建设，2014（3）:64～68.
[4]李海燕，张东强.西南山地传统村落空间功能转型与优化策略[J].河南城建学院学报，2015（3）:7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