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渤海率宾府辨

历史地理第二辑
唐代渤海率宾府辨
张泰，湘
唐代，我国东北地区的地方封建政权—
—渤海在历史上一共存在了228年（698—926年），它是以軼鞫族为主体，在白山黑水之间建立的地方封建政权，史称“海东盛国”，领有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

，其中率宾府应在今绥芬河流域。

绥芬河唐称率宾水，辽仍之，金称恤品水、恤品河、苏滨水、速频水，元仍称恤品，明为率宾江，清始称绥芬河。

以前中外学者均认为唐渤海率宾府府治在今苏联滨海地区的双城子（乌苏里斯克九此说几为定论。

较早记载过这两座古城的是清康熙年间绘制的《盛京、吉林、黑龙江三省标注战迹图》。

在乾隆二十九年（丄764年〉修定的《大清一统志》对这两座古城做过较详细的描述：■粘宁古塔境内旧城甚多，其中基址犹存者城东南六百五十里有富尔丹二城，一周三里，门四，一周二里余；门三J①可见，二百多年以前，我国文献就准确而科学地记载过宁古塔境内的这两座古城。

清末曹廷杰对此也做过如下描述：、1
“双城子以东、西二城得名（相距四里许片东城以土为之，高可丈余，城南北长东西短,其东西二面城上各有大堆廿，每堆相距九十步,南北二面城上各有土堆八,每堆相距七十步，西城南城外尚冇土壕J②如果每步以七十厘米计算，则东城南北两段城墙总长为19 X90XO<7X2=2394米，东西两段城墙总长为7X70X0.7X2=686米，整个东城周长3080米，比《大清一统志》所记要大。

根据俄人A用.费德洛夫1916年所绘之图，东城呈不规则长方形，西城略呈不规则正方形（图1）。

关于这两座古城的面积，《滨海地区遥远的过去》一书中曾有过介绍，东城为六万二千俄亩,西城为五万六千俄亩。

③这两个数字均系观察所见，不甚准确，但可知西城比东
①疣大清一统志b卷4匕吉林二住
②懂迟杰：钉白利摂滾1记门H小方壷:濡典丄丄丛扛
第三佚，463页。

③ A.IE奥克拉特尼柯夫：吃滨海地区遥远的过去
1959年海参巌版。

第七章严女真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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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小。

这和图中所示两城面积相符"
曹廷杰还对这两座古城做过考证:“率宾故址为率宾府，领华.益、建三州……,以地望珍之，率宾、苏滨、恤品即今绥芬河也，其府路故基即今双城子地方无疑/①
曹氏描述的东城城墙的土堆应为马面（雉堞九考古界一般认为马面是辽、金古城特点之一。

至今在东北境内发现的渤海古城一般均无马面的设施，可知双城子东西两城应为辽金古城，是渤海古城的可能性不大。

对于这两座古城的时代，日本学者鸟居龙藏作过研究，他说/南城则以为金人所筑。

……此处出土之古钱，大概为崇宁通宝、元祐通宝■天禧通宝鲁开元通宝之类$西方之土城，曾掘出宋钱/又引用了俄人希欝陶说，杠从氏所说（指希氏）则此土城，为金代古物,但西城更古,或渤海时代物，亦未可知/②他断西城为渤海城也没什么更多的根据臼
请咸丰八年和十年（1858年和1860年儿根据不平等的中俄《瑾聲条约》和《北京条约》，我国丧失了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的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广大土地，双城子地区也在其中。

随后俄国学者接踵而来迸行调查。

最早调査过双城子的俄国人是皿A•洛巴金，1864年他描述说/在绥芬河急转处的两岸，特别是左岸，有土堡之遗迹,延伸数俄里，趺，上立有石碑，碑额在清代曾有人著录•④近年有人考证此碑应为金初开国功臣完颜忠神道碑。

⑤
以后调査过双城子的俄人尚有卡发罗夫，①.布谢，A.3.费德洛夫等人。

在他们的著作中均找不出断双城子为渤海率宾府的科学依据。

苏联学者A.n.奥克拉待尼柯夫也认为双城子为渤海率宾府治。

他说：“地方上的城市遗址则可由绥芬河流域的遗存来了解,这里保存着城市、堡垒、壕沟和精修的大道,城郊还有贵族豪华的墓地（有石人、石兽）,到处发现中国古钱、兵器和用具，虽大都是晩期的，但有一部分可以归入渤海时代，例如在乌苏里斯克境内几乎已完全消失的古城—
—渤海的率宾府。

城市围以有棱堡之土墙，外有沟，城内有青砖的建筑遗迹，瓦顶、瓦上有布纹，个别面积达三百五十平方米。

在渤海的城址上后来产生了新的女真人城市，增修了城墙。

”⑥
A.IL奥克拉特尼柯夫用以断代的器物也不准确，不可轻信。

他甚至把金代典型的“兽面连珠纹睥瓦当也当做渤海文物，⑦这是—大错误。

1954年乩査别莉娜对乌苏里斯克城南部的庙宇进行了发掘，在庙宇下面发现
土堡由三沙绳之墙组成，墙总长不超过三俄
里。

呈四角形，内部有建筑和住人的遗迹/杯在古代文物中最精彩的是我在两个上述城堡之间发现的石雕，在一个不大的类似坟冢之小岗上，有一石刻之龟像，长达二阿尔申（约1.4米儿在它的背上有长方形之洼穴，龟之背甲和头保存得很好。

离雕像不远卧着长方形石板，上刻的有如龟甲，离这里一俄里半还有四个石虎/③
L洛巴金调查古墓前的石龟应为龟① 曹廷杰：強宾国即绥芬河双城子地方考■，载峯东
三省舆地图说121页徉
②鸟居龙藏泮东北亚洲搜访记冷第页乜
③P.A”洛巴金：＜东西伯利亚南沿海地区绥芬河
一带概述I载电俄罗斯地理学会西伯利亚分会汇
编＞VII期，182-184页,1864年版。

④ 吴大徵：电皇华纪程入
⑤华泉川完颜忠神道碑与金代的恤品路b*文物b
1976年4期。

⑥4II•奥克拉特尼柯夫：咚滨海地区遥远能过去》
1959年海参議版，第六章：部落见洌海国家》。

⑦同上书】插图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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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古代建筑的基础。

她根据发现的两枚开元通宝，因而断它为渤海。

可是,在这里还发现了一枚宋代的钱币和金代的布纹瓦，带花朵纹的版瓦瓦头，这就难以自圆其说了。

近年，B：B.沙夫库诺夫曾经指出雲^1954年发掘的遗存不属于八—
—九世纪（象乩乩查别莉娜在自己著作中所说的那样片而是属于十二—
—十三世纪。

”①这种判断是正确的，因为在东北地区出土的大量宋、金铜钱中往往包括有唐代的开元通宝，甚至还有更早的钱币，不能据此来断代。

可见，直至近年扶在双城子古城内尚未发现典型的渤海文物。

此外，在双城子对过，绥芬河南岸尚有一座山城，称克拉斯雅尔城。

山城中也未出土过渤海文物，见到的也只有金、元文物。

②况且这样规模的山城在绥芬河上游尚有几座。

③断此山城为率宾府故城也无甚根据。

综观人诸说，定双城子古城为唐渤海率宾府故址均无确凿根据扌从古城形制，出土文物多属金代文物，遗迹，若定为金代恤品路路治尚有可能口那么，唐渤海率宾府故址应在什么地方呢？笔者1572年在绥芬河上游进行考古调査时夕在东宁县城东八里发现一座规模颇大的古城，当地群众称之为大城子。

这座古城紧临国境线，位置偏僻，因而过去没人进行过科学的调查。

大城子古城位于绥河南岸（北距绥芬河约四华里）一个较为开阔的冲积盆地上。

古城南为东宁至三岔口公路，再往南为一逐渐升高的山岗。

绥芬河北岸却为一突兀挺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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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为古城北边一道天然屏障。

绥芬河由大城子东流十余华里至三岔口团山子附近,瑚布图河由南来汇，河口对岸山岗上立有著名的“倭字碑”〈中俄界碑儿绥芬河由沏布图河河口往东流入苏联境内，流经双城子又折向东南.至海参嵐附近注入阿穆尔湾中大城子东距双城子约一百三十华里。

大城子古城城墙系夯筑，夯土每层厚3一7厘米，日伪时期经过修补。

城墙现高2—5米，东墙和西北角遭到破坏，南墙、西墙保
存较好，北墙中段突出于外。

南墙长1290米,北墙长1365米，东西墙各长460米，周长3570米。

城近长方形，方向东偏南30。

（图2）。

北墙有现代路口一处，南墙看四处，东墙.西墙各一处，但哪是古代城门已难辨认，唯西墙北段留有瓮城遗址一处，城转角处留有角楼遗址，以西南角最为明显，略高于城墙，附近留有大量石头，古代角楼应为石头砌成。

城
外有护城河，深2—3米，城西壕沟已变为一条小溪。

城内正中偏北处留有王台遗存，上
面经常出土渤海文物，吃应为当时城中的官衙所在，城内还有整齐的土棱,但大部分已荡平，仅隐约可辨，可能为街坊遗迹。

大城子古城西部和西墙外还压有一处原始社会晚期遗址。

④
图2
①B-B.沙夫空诺夫：戟渤悔国及其在滨海地区的
古代遗存x导言》第10^,1968年，列宁格勒洌
宁格勒分院科学出版社出版◎■
② A.n,奥克拉特尼柯夫r古酋伯利亚为载工苏联
画报＞1975年，9期。

③ 黑龙江省文物考古工作队：老绥芬河上游、瑚布图
汩左坤考吉调曲〉?载轧黑龙江次学学报衿1979年
4期。

④ 黑龙江省博物馆：老黑龙江东宁大城子新石器时
代居住址，八考古"1979年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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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大城子古城内外出土了不少典型的渤海文物，计有莲花瓦当（图3-1）,版瓦（图3-2〉,茴瓦，铜佛，塗金铜铺首（图4-1）廛金铜带胯，带扣，朱雀麒麟纹铜镜（图4-2）, 铜盒、舍利函，铜锭，建金铜锁，鑿金较链，铁 门枢等。

这些文物也大多见于上京龙泉府遗 址。

1977年又清理了古城西的墓群。

①其形 制，出土文物均类同黑龙江省海林山咀子.宁安大朱屯等地的渤海墓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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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莲花瓦当
1.婆金铜铺首沪
2.花边版瓦
图3
朱 雀2.唐代铜镜残片图4大城子古城规模大于双城子东西二城，形制类似唐长安城和渤海上京龙泉府，并出土了丰富的典型渤海文物，因此，大城子古城 当是一座渤海古城。

又唐代渤海率宾府故址 应在今绥芬河流域少如果既不是双城子，而目渤海府一级的古城面积从考古材料来看:东京龙原府遗址（琲春八连城），中京显德前在绥芬河流域尚未发现比大城子古城更大 的渤海古城，那么，大城子古城很有可能是唐 渤海率宾府故址。

①黑龙江省文物考古工作队、吉沐大学考古专业: <东宁大城子渤海墓葬发掘简掖b *吉林大学考 古文集*第一集（油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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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府遗址（和龙西古城），长岭府遗址（桦甸苏密城）等三座古城周长都在五里半左右。

①显然都小于大城子古城。

大城子古城既大于渤海府一级的古城，其建制当不应小于府一级。

这就更增加了大城子古城是渤海率宾府故址的可能性。

根据上述论证，我认为渤海率宾府故址在大城子古城。

追记：本文寄出后，笔者在研究相关问题时，对此文主题又有直接.间接的补充论证，参见《学习与探索》1982年1期《试论元初开元城的位置》一文。

①
李健才、陈相伟川关于渤海的中京和朝贡道聲（油 印本）。

（本文插图由吴磊清址）
“夷考
刘翔
史墙盘铭追述周武王伐灭殷国，又攻M狄直J伐“夷童S“夷童”何指？我认为，夷童当系东方夷族之一种，也就是西周金文和古文献记载的重国。

周初铜器邢侯毀铭云「锡臣三品t州人、重人、郭人J《说文》:“郭,齐之郭氏虚/《春 秋》庄公二十四年有盘郭公S杜预注：“无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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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经阙误也/顾栋高《春秋大事表》“今山东东昌府东北有郭城/是知古郭国在今山东聊城一带。

州国，见于春秋经传，国都淳于，又称淳于国，故地在今山东安丘稍北。

关于重国，据《左传》僖公三十一年载“臧文仲往宿于重馆』杜帧注严高平方与县西北有重乡城/又《逸周书•史记》云/昔有郃君啬俭，减爵损禄，群臣卑让，上下不临打后郃小弱,禁罚不行，重氏伐之海君以亡/朱右曾说
*“重氏,少昊时木正之后，《左传》注云高平方与县西北冇重亭r今在山东济宁州鱼台县北J由此-知今鱼台县1带为古代重国所在，故有重乡城、重馆、重亭等地名遗存。

邢侯毀铭所列州、重、郭三国都在今山东省境内，古代均属东夷集团。

尤其重国，乃少昊时木正的后裔,国势强大，是殷族在东方的重要盟国。

周武王伐灭殷建立周朝之后，在继续对东方夷族之未降服者以武力征服的同时，又将那些已被打败的部族的人民分别遣散，封给周朝的各个诸侯国。

邢侯殷铭记载阖王将州、重、郭 三地之人封给邢侯，这与《左传》定公四年称周王分鲁公伯禽殷民六族之事是同样的。

我认为，邢侯股铭“重人"和《逸周书•史记泸重氏”，就是史墙盘铭的“夷童”。

重、童古音同属东部，西局金文中重、童两字互用的例子很多。

所以史墙盘铭的“夷童”，应该读作“夷重S由于重国是东夷部族之势大者,故盘铭要持别予以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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