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禅思的西方回响——禅宗美学与美国战后艺术家的艺术认知

对禅宗美学思想的借鉴与挪用影响了他的艺术风
响尤甚ꎬ约翰凯奇、罗伯特劳申伯格、艾德
格与构成ꎮ 凯奇曾明确表示:“ 倘若没有禅宗ꎬ我
莱茵哈特、贾斯帕约翰斯等众多艺术家都不同
不会 达 到 今 天 的 造 诣ꎮ 因 此ꎬ 我 对 禅 宗 心 怀 感
程度的接 受 禅 宗 思 想 并 化 用 到 个 人 的 创 作 实 践
在“ 空的诗意” 的艺术认知之下ꎬ凯奇做出了
诸多艺术尝试ꎬ他将创作者的主体地位消弭于艺
西———它根 本 不 是 静 默ꎬ 而 是 声 音ꎬ 即 环 境 的 声
术创作中ꎬ艺术作品空却了创作者的意图与喜好
(之所以称之为静寂ꎬ因为它没有任何形成音乐的
生阶段中接触到了铃木大拙的禅宗哲学之后ꎬ我
了它ꎬ事实上也根本摆脱不了它的存在ꎮ” [２]２２￣２３ 知
“ 空” 的理解ꎻ艾德莱因哈特受到禅宗空灵境界的启发ꎬ将艺术创作视为空灵的空间场域ꎬ努力寻求艺
术创作与欣赏中类似于冥想的虚空体验ꎻ马克托比则受到禅宗物我同化思想的启发ꎬ在创作中通过复
杂流动的线条和多重空间感呈现创作主体的心性与情趣ꎬ使艺术作品成为创作主体“ 情感潜流” 的表现ꎮ
正是上述三位艺术家基于禅宗思想所形成的艺术认知对 ２０ 世纪中叶之后的美国乃至整个西方艺术界
界的声响以及观众的嘈杂声不绝于耳ꎬ整个作品
过程持续了 ４ 分 ３３ 秒ꎮ 从艺术作品的物理属性来
看ꎬ没有乐音的音乐作品是空无一物的ꎬ然而约翰
凯奇正是以这一作品展现了他对禅宗“ 空” 的深
刻理解ꎬ“ 空” 并非空无一物ꎬ它恰恰包含了万有ꎮ
在这部音乐作品中ꎬ鸟鸣声、雨滴声、风声以及嘈
杂的人声都是自然界的乐音ꎬ在“ 空” 的节奏结构
产生了重要影响ꎮ
[ 关键词] 禅宗美学ꎻ美国战后艺术ꎻ艺术认知
[ 中图分类号] Ｊ１１０. ９ [ 文献标志码] Ａ [ 文章编号]１６７３￣０７１２(２０２０)０３￣００８０￣０６
二战之后ꎬ美国社会掀起一场“ 禅宗热” ꎬ禅的
他的音乐理念中东方禅宗思想的痕迹尤为明显ꎬ
精神渗透至社会各领域ꎬ在战后艺术家群体中影
(营口理工学院 基础部ꎬ辽宁 营口 １１５０００)
[摘 要] 二战之后ꎬ禅宗美学渗透至美国艺术领域并产生非凡影响ꎬ这种影响在约翰凯奇、艾德
莱因哈特、马克托比三位艺术家的创作中尤为明显ꎮ 约翰凯奇在禅宗空观的影响之下形成了“ 空
的诗意” 的艺术认知ꎬ清空了传统的节奏结构ꎬ让音乐在“ 空” 的状态下呈现ꎬ以无声音乐的形式诠释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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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 １７４ 期
李 阳:东方禅思的西方回响
“ 空的节奏结构” 概念ꎬ这一概念指出在艺术家划
大脑中产生的以一种还食物以本然形态的方
定的时间结构之内ꎬ的被纳入到一个可
的时间框架” 之中ꎮ 他在实验性音乐作品«４ 分 ３３
以被无限发挥的互相渗透的过程之中ꎮ” [２]１５
泼泼的现象存在ꎬ也就是说在“ 空” 之中实际包含
音乐乃至整个艺术界开拓出全新的创作理念ꎬ在
着“ 有” ꎮ 基于对“ 空” 的理解ꎬ约翰凯奇提出了
[收稿日期]２０１９￣０９￣１５
[基金项目]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伊格尔顿身体理论反思研究”(Ｌ１５ＢＷＷ０１３)
[作者简介]李阳(１９８４—)ꎬ女ꎬ辽宁营口人ꎬ营口理工学院基础部副教授ꎬ博士ꎬ研究方向:文艺美学ꎮ
第 ３７ 卷 第 ３ 期
２０２０ 年 ５ 月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Ｈｕｎａ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Ｈｕｍａｎｉｔｉｅｓꎬ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ａｎｄ 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
Ｖｏｌ. ３７ Ｎｏ. ３
Ｍａｙ. ２０２０
东方禅思的西方回响
———禅宗美学与美国战后艺术家的艺术认知
李 阳
激ꎮ” [１]１１ 他的音乐实践以“ 生活本来面目” 为原则
中ꎮ 在这些艺术家中ꎬ一些艺术家对禅宗采取碎
并创造性的运用“ 空的节奏结构” ꎬ以此来颠覆人
片化的零星挪用与借鉴ꎬ而另一些艺术家则通过
对禅的探本溯源ꎬ以建立在日常个体感悟之上的
语言建构重新审视艺术ꎬ形成新的艺术认知ꎮ 约
们对传统音乐的认知ꎬ使音乐作品呈现出极具禅
秒» 中以无声音乐的形式对禅宗的“ 空” 进行了诠
释ꎮ 在该作品中ꎬ约翰 凯奇清空了传统节奏结
构ꎬ让音乐在“ 空” 的状态之下呈现ꎮ 在 １９５２ 年首
场演奏现场ꎬ著名钢琴家大卫都德走上舞台打
开钢琴盖然后端坐于前ꎬ始终没有动手弹奏一下ꎬ
现场观众由最初的不解到惊讶再到愤怒ꎬ演奏现
场没有听到钢琴演奏的一个音符ꎬ但是各种自然
宗意味的“ 空的诗意” ꎮ
约翰凯奇对禅宗思想的借鉴与挪用是策略
翰凯奇、艾德莱因哈特以及马克托比即是
性和创造性的ꎬ他对禅宗思想进行了个性化的解
三个极具代表性的艺术家ꎬ他们基于禅宗思想所
读与演绎ꎬ这集中体现在对“ 空” 这一概念的理解
形成的艺术认知与理念对 ２０ 世纪中叶之后的美国
上ꎮ “ 空” 是禅宗思想的精髓ꎬ禅所谓“ 万法皆空”
图 １ 约翰凯奇 «４′３３″» 钢琴独奏曲谱
中ꎬ所有声音甚至包括无声都可以成为乐音本身ꎬ
可以说ꎬ这 种 对 音 乐 的 全 新 阐 释 深 谙 禅 理、 颇 具
禅意ꎮ
不仅如此ꎬ约翰凯奇在« 关于无的讲座» « 作
为过程的音乐» 等著名理论文章中ꎬ反复强调了禅
宗的“ 空无” 境界ꎬ他说:“ 我无话可说ꎬ但我正在说
着ꎬ因此ꎬ这正是我所需要的诗意ꎮ” [２]１４２ 他又说:
“ 静寂时会发生什么? 大脑如何觉察到静寂的变
化? 从前ꎬ人们认为静寂是声音和声音之间的时
间空隙ꎬ并有助于最终实现空的境界然而如
果这 境 界 没 有 出 现ꎬ 境 界 就 变 成 了 另 外 的 东
图 ２ «４′３３″» 首场演奏现场
１９５２ 年马威力克音乐厅
乃至整个西方艺术界产生了重要影响ꎮ
一、禅的空观与约翰凯奇“ 空的诗意”
乃是说世间万物皆由因缘聚合而成并处于瞬息变
化的无常之中ꎬ禅以般若直观悟得世界皆空ꎮ 然
而禅宗所讲的“ 空” 并不代表空无一物的没有ꎬ所
作为西方实验性音乐的代表人物ꎬ约翰 凯
谓“ 真空妙有” 乃是说万物虽无常变化但是却有活
奇对美国战后艺术领域影响非凡ꎮ 他为西方当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