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讲 公民社会 郁建兴

中国公民社会发展路径的再思考 1.温州商会和星光敬老协会都称不上独立的NGO，它们的职能获 得和履行在某种程度上仍然依附于政府，但它们却实际地参 与地方公共事务的管理，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其“独立 性”与“参与性”获得显然不是两个过程，更不是遵循先后 次序的两个过程。这意味着，中国公民社会的发展没有遵循 各种发展进程理论所预设的路径。
公民社会与政治、经济的关系 以上对公民社会的观点在不同程度上都预设了“社会”和 “国家”这个两分法。哈贝马斯把公民社会看作是同时区别于国 家和经济的第三个向度。
柯亨和阿拉托在哈贝马斯早期关于“公共领域”的研究和后 来建立的规模可观的“交往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他们的所谓 “后马克思主义”的市民社会理论，其主要思想便是用“社会/ 国家/经济”的三分法来代替传统的“社会/国家”的两分法。
马克思对黑格尔的批判始于后者的理想主义，批判 了黑格尔关于国家与公民社会的关系以及他们之间的中 介方法的论述。 马克思从历史发展的角度考察了公民社会的形成、 发展以及与国家相分离的原因、后果，指出了公民社会 与国家都是阶级社会的产物，它们必将随着阶级的消亡 而消亡。
二、 公民社会理论的当代复兴 在马克思以后，公民社会研究进入沉寂时期。 左翼阵营中只有葛兰西和哈贝马斯对公民社会有过 独特的研究。 在最近20 多年中，公民社会理论实现了复兴，并 形成了一股全球性的公民社会思潮，它既被用作西方 去国家化运动的资源，又被广泛运用于原苏东地区和 其他发展中国家的转型分析。在首要的意义上，它表 现出对社会政治实践的一种关怀。
制，以及经济民主——社会对经济的控制。
市民社会同时也是法治社会 如果说人们对市民社会的“文明社会”这层意思的 兴趣可以解释近年来道德哲学在西方学术界的明显复 活的话，那么人们对于市民社会的“公民社会”和 “资产阶级社会”两层意思的兴趣，则可以解释近年 来政治哲学和法哲学的活跃。 哈贝马斯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缺乏一个令人满 意的法哲学传统，是左派要记取的重要教训之一。
案例 2：宁波市海曙区政府购买居家养老服务 宁波市海曙区政府于 2004 年3 月出台政策，试行为高龄、 独居的困难老人购买居家养老服务。2004 年9 月开始，这一政策 在全区全面推行。主要内容是，由海曙区政府出资，向非营利组 织——星光敬老协会购买居家养老服务，社区落实居家养老服务 员，每天上门为辖区内600 余名老人服务。服务员的主要来源是 社区中的就业困难人员，服务内容包括生活照料、医疗康复、精 神慰藉等。海曙区星光敬老协会是区政府为推行该项政策于2003 年6 月倡导成立的，在“政府扶持、非营利组织运作、社会参与” 的运作机制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以它为中介，政府、民 间组织、社区之间形成了合作治理的格局。海曙区政府因实施这 项政策而获得第四届中国地方政府创新（2008）。
黑格尔-马克思模式 黑格尔在社会思想史上第一次区分了国家与公民社会，他 说，“公民社会是个人私利的战场，是一切反对一切人的战场”， 公民社会以私利为活动内容，受盲目导向和因果律支配、同国家 相对的、具有特殊性的利己社会。而国家是普遍利益和共性的代 表，是理念发展的最高阶段。 黑格尔的公民社会理论体现了一种生动的辩证性质，一方 面，他抛弃了洛克所谓的自然状态完备无缺的设想，指出了公民 社会的不自足性，另一方面又肯定、接受了公民社会中自由的许 多因素，认为公民社会为自由的完全定义提供者必要但不充分的 内容。
中国当代政治研究中存在的三种研究范式
比较现代化，它以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为线 索来探讨社会变迁。
新制度主义，即通过制度这一关键变量打通个人 行为与集体行动、社会与国家、经济与政治的联系。
国家-社会关系分析，即公民社会理论，也是一种 重要的研究范式，它强调社会与国家相对的二元性质， 关注那些不能与国家混淆或不能被国家淹没的社会生 活领域。
案例 1：温州商会的职能及其履行 截止 2007 年底，温州市共有行业协会近500 家，其中市本 级协会134 家，另有异地商会156 家。温州商会被一些研究者称 为“真正的民间商会” 。作为企业自愿组成的社会团体法人，温 州商会对企业的影响度较高。2004-2006 年，89.8%的行业组织向 企业提出过建议，所提建议和被采纳的建议数量比较一致。在为 政府服务方面，温州商会发挥了参政议政、建言献策、政策宣传、 协助统计行业数据、参与行业规划、扶贫帮困、招商引资等多项 职能。温州商会通过代理政府的某些市场与行业管理和维护职能、 参加公益事业以及参与政治过程等途径，与政府保持着密切联系。 商会之于政府的重要性在加强，政府通过直接行政干预影响商会 的情况越来越少。
作为“资产阶级社会”的公民社会 强调公民社会的经济和文化意义所继承的是黑格 尔和马克思主义的传统。约翰· 格雷和约翰· 基恩是 “资产阶级社会”的公民社会理论派别的主要代表人 物。 西方的同自由民主制度相联系的公民社会只是其 中的一种形式。换句话说，也可以有其它形式的、不 同自由民主制度相联系的公民社会。公民社会的本质 特征是经济自由和人身自由。
对中国民间组织自主性与依附性的讨论，最终都 可以被汇集到“自主和镶嵌”的分析框架之下。这些 讨论揭示了中国国家与公民社会关系的某种变化，具 有一定的解释力，但它们无法恰当地表明“自主”与 “镶嵌”的比例应该保持在什么范围内才能证明一个 公民社会已经存在。
更为重要的是，围绕着中国公民社会发展所展开 的这些讨论，都执着于对公民社会相对于国家的独立 性追问，而忽视了现实中国家与社会关系变革中的诸 多其他要素。因而，这些理论对于中国是否存在一个 公民社会以及如何实质性地推进公民社会发展的回答 常常显得贫乏和苍白。 已有研究的这种不足，显现了重新思考中国公民 社会发展路径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三、 中国公民社会在参与中成长
中国公民社会研究中的“互动论”及其影响 在1991年，甘阳就指出，市民社会与国家的关系所要建 立的是社会与国家之间的一种良性互动关系。 邓正来和景跃进提出了中国市民社会建构的“两阶段 论”。他们认为，中国市民社会建构的第一阶段所的主要目 标是初步建构起市民社会，形成国家与市民社会的二元结构； 第二阶段的主要目标是进一步完善市民社会，通过各种各样 的渠道实现对国家决策进行正面意义上的影响。
作为“文明社会”和“公民社会”的公民社会
摆脱了“国家”的“社会”不一定“文明”，它很有 可能是庸俗的、不礼貌的、暴力的、甚至是无法无天—— 它甚至很可能是一个黑社会。 达伦道夫：“一个市民社会必须是非暴力的，甚至是 文明的，而这要求有这样一些男人和女人，他们互相尊重， 更重要的是，他们有能力、并且有诚意以这样的方式来自 主行事，即鼓励他人、创造必要的行动手段，需要一些毫 无畏惧、也没有理由畏惧的充满信心的男人和女人——公 民。”
“互动论”以及具有较多相似性的发展进程论，对中国 公民社会研究产生了很大影响。 大量关于中国民间组织的研究倾向于集中讨论民间组织 相对于政府的独立性与自主性，以及与此相关的民间组织生 存和发展的制度环境问题，以此为中国公民社会的第一个阶 段已经展开或没有展开寻找例证，或为国家在后全能主义时 期仍需扮演“能促型国家”角色寻找例证。
古典自由主义模式 洛克：“透过对自然状态的假定以及社会契约论 的手段而赋予了社会以前政府或国家的生命。”这就 是说，他已经隐含了对公民社会与国家关系的某种认 识，从而奠定了一种重要的公民社会理论架构。 孟德斯鸠：更关注如何在政治社会中实现公民的 自由，因此他强调的是“来自国家并针对国家的自 由”，即政治自由。在他看来，分权的政府是公民自 由的前提和保障，无分权就无自由，一个自由的社会 总是与一定的政治构成相符合的，它取决于一个良好 法制的国家。
大量关于中国民间组织的研究倾向于集中讨论民间组织相对于政府的独立性与自主性以及与此相关ห้องสมุดไป่ตู้民间组织生存和发展的制度环境问题以此为中国公民社会的第一个阶段已经展开或没有展开寻找例证或为国家在后全能主义时期仍需扮演能促型国家角色寻找例证
第七讲
公民社会
郁建兴 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导
一、 公民社会理论的源流
作为民间社会的公民社会 延续了洛克式的古典自由主义，将公民社会解释 为非政治的领域，从而包含着激进的政治理想，有时 甚至是反政治的理想。这种做法把公民社会与国家之 间的关系视作一种没有关系的关系，公民社会的政治 是一种“非政治的政治”。 国家与社会关系还可以采用另一种形式，即在社 会中形成反政治的力量，以社会对抗国家，在这种形 式中，公民社会与国家处于对抗的关系中，公民社会 的政治是一种反叛的政治。
2.温州商会和星光敬老协会的经验事实还表明，独立性并不是 民间组织参与“公域”的必要条件，民间组织有可能在未实 现独立的前提下先获得参与性。
1.国家充当公民社会“发动机”的作用仍然是必要的，但如果不改
变
用“国家”来诠释“社会”的思维方式，就不可能得出国家之于 公民
社会发展的真实意义。制度环境的改善并不是国家政治制度安排 和意识形态的附属物，只有在公民社会与国家的博弈过程中， 这种改善才可能实现。
在哈贝马斯看来，现代社会的整合媒介有三个：权力、货币 和团结，它们分别由科层国家、市场经济和市民社会提供的。
基恩认为“市民社会”的概念应当是“社会主义”的 概念的核心： “社会主义”应当读作“市民社会主义” 这种意义上的社会主义的重点不在于与个人主义 和资本主义相区别，而在于同国家主义和经济主义相 区别。社会主义意味着政治民主——社会对国家的控
2.中国公民社会发展的最终动力仍然应该来自于社会，而非国家。 在重视国家变革的同时，我们更要重视民间组织自我治理以及 参与公共治理能力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