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法化”与“被”字的虚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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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法化”与“被”字的虚化过程
张晶
【摘要】语法化是语法发展的漫长历史过程,针对具体词的语法化过程,学术界看法不一.本文从“被”的本义、虚化过程、虚化机制的角度,阐述这一问题.
【期刊名称】《兰州教育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7(033)012
【总页数】2页(P34-35)
【关键词】语法化;被;虚化过程
【作者】张晶
【作者单位】山西师范大学临汾学院中文系,山西临汾04100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H1
在沈家煊的《“语法化”研究综观》中是这样解释语法化(grammaticalization)的:指语言中意义实在的词转化为无实在的意义、表语法功能的成分这样一种过程或现象,中国传统的语言学称之为“实词虚化”。
[1]早在七百多年前,中国人就已经
认识到“语法化”,只是表述上有所不同。
元朝的周伯琦在《六书正僞》中说:“大抵古人制字,皆从事物上起。
今之虚字,皆古之实
字。
”“Grammaticalization”用汉语表达就叫“虚化”。
不过,“虚化”主要
是针对词义由实而虚的变化,“语法化”更侧重于语法范畴和语法成分的产生和形成。
因此“语法化”的范围似乎比“虚化”广。
古代汉语中,虚词主要有两个来源:一是同音假借,一是实词虚化。
由假借而来的虚词,为数不多,常用的虚词大部分是由实词虚化而来的。
实词的虚化,要以意义为根据,以句法地位为变化轨迹。
也就是说,一个词由实词转化为虚词,一般是由于它经常出现在一些适于表现某种语法关系的位置上,从而引起词义的不断虚化,并进而实现句法地位的固定,转化为虚词。
大多数学者对“被”的本义都持有相同的看法,他们认为“被”本义是名词,中国最早的字源字典《说文解字》对“被”的解释是:“被,寝衣,长一身有半,从衣皮声。
”“被”意为“睡觉时的覆盖物”,即被子。
这一名词的用法沿用至今,如“棉被”,“毛巾被”等。
但是张谊生[2]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他认为,“被”
的本义应该是动词,意为“覆盖”、“披挂”,是“批”(pī)的本字,如:辛有适伊川,见被发而祭于野者(《左传·僖公二十二年》);东方曰夷,被发文身(《礼记·王制》)。
之后,才由动词的披挂义进而转指披挂之物,从而转化为名词“被”。
从认知学角度分析,人类应该是先认识日常生活中的物品,由具体到抽象,之后再扩展为使用此物品时涉及的动作。
所以,笔者认为“被”的本义是被子,后转为指使用被子时的覆盖动作,进而引申指“披挂”的意思。
张洪明在《汉语“被”的语法化》[3]一文中认为,“被”由名词发展为行为动词“覆盖”,之后由一个行为动词变成意为“遭受(痛苦)”的心理动词,之后成为用做被动标志的虚词。
“天被尔禄”(《诗经·大雅·即醉》)中,他认为“天”是施事,宾语“尔”是一个处所,“禄”作为发生影响——主题,其逻辑结构可以表达为:“天”做了某事,而此事引起了“禄”覆盖“尔”。
主语是施事而宾语是处所,那么谓语动词“被”就将是施事性的行为动词。
它是一个行为动词表达行为域的一个行动,是施事性行为的结构。
“泽被生民”(《荀子·臣道》)中,“泽”是主题,宾语“民”是处所,主语是主题而宾语是处所,那么谓语动词“被”就是非施事性的行为动词,它是由一个心理动词表达心理域的一个状态,是非施事性行为的结构。
“申生孝而被殃”(《楚辞·东方朔·七策》)中,“被”是心理动词。
“被”从一个
行为动词转化为心理动词的机制,他认为不应运用隐喻分析,而是用话语分析方法。
主题跟处所的句法位置发生对调,引起了它们之间的逻辑关系和语义关系的变化,行为动词的“被”变成了心理动词的“被”,这种语序的变化是与功能因素和说话人的移情焦点有关。
作者讲的话语原则,笔者没有明白,如果从说话人的移情焦点不同,还能理解一些。
“天被尔禄”的结构是“施事—主语”,进而转化为“泽被生民”的结构式“主题—主语”,再转化为“申生孝而被殃”的结构是“处所—主语”,这个历时的
变化过程可以看作为“被”是如何从一个行为动词演变为一个心理动词的。
这个演变又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重新选择焦点,即说话人的移情焦点从主题转移到处所,这样就完成了行为动词到心理动词的转变;第二个阶段所表的心理是贬义和不幸的语义关系。
从心理动词到被动标志的转变,他首先提到对“国一日被攻”(《战国策·齐策》)的看法。
他认为这个“被”可以看做被动标志,原因是:心理动词“被”(遭受)的主语的语义特征是[+人],而“国”是带有[-人]特征的成分;若把“被”分析为行为
动词,主语语义特征必须是受影响的,而“国”在句中受到了影响。
这样,只有把主语“国”看做受事,谓语“攻”又是动态的,所以“被”应理解为被动结构的被动标志。
作者所描述的“被”的语法化过程是:名词—行为动词—心理动词—被动标志。
笔者理解的作者的意思是说,表被动的助词“被”是由动词虚化而来的。
张谊生在《助词“被”的使用条件和表义功用》中对“被”的虚化轨迹有不同的看法。
他认为“被”的语法化过程是:从动词到介词,再从介词到助词,最后由助词发展到构词语素。
“被”的本义是动词“覆盖”,“披挂”又转化为名词“被”。
同时动词“被”由“覆盖”引申为“蒙受”,“遭受”,之后在“被N”的基础
上形成介词“被”。
这里他采用了太田辰夫的《中国语历史文法》[4]中的“亮子
被苏峻害”的例子,太田辰夫认为从动词“被”到介词“被”的虚化机制是重新分析(reanalysis)的结果。
按照太田辰夫的观点,“苏峻害”本来是偏正短语,充当
了动词“被”的宾语,后来被分析为介宾短语。
对于助词“被”是在动词“被”的基础上还是介词“被”的基础上虚化而成的,张谊生认为是后者。
虚化机制是:由于表达的经济原则和语用需要,随着“被”后表示施事、原因、工具的“N”的一再脱落,“被”和“V”直接组合的经常化,助词“被”就逐渐产生了。
如:龙被射死,猴众称善(《六度集经》四十六),自说被打肤体毁破,几失身命(《杂宝藏经》卷六)。
在助词式“被V”后,由于“被”同某些“V”搭配的定型化和凝固化,有相当一些“被V”就逐渐演变成了一个单词,“被”就慢慢地成了一个构词语素。
对于这个问题张斌在《现代汉语虚词》中认为,助词“被”是由表被动的介词省略了行为主体而形成的。
[5]他举了现代汉语中“被”字大致的5种分布和组配功能:(1)你在我这儿睡吧,半夜里冷,多盖点被。
(2)于是被(遭到)了诅咒,使他永世不
得休息。
(3)这几天,他简直被这些消息冲昏了头。
(4)在旁人眼里,烟斗是个玩物,不被留意。
(5)她这样做并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迫的。
他认为“被”的虚化过程依
次是:名词—动词—介词—助词—语素。
他也认为助词“被”是从介词“被”虚
化而来的。
赵爱武在《“被”字的语法化及被字式的发展》[6]中谈到,“被”从名词引申出“覆盖”、“批”等义。
“被”作为“批”解释时,“被”几乎都由施事者所为,它们的主语是事件的行动者,“被”应该是一个典型的行为动词。
“被”作为“覆盖”时,“被”不是由施事者所为,其主语不是事件的行动者,而是话题,因此“被”应该是一个非施事性行为动词。
他认为,张洪明把“天被尔禄”中的“被”解释为“覆盖”是不正确的,应解释为“施加”,以强调施事者的行为动作。
之后,动词“覆盖”又可引申为“遭受”、“蒙受”的意义,强调的往往是受事者。
例如:
项王身亦被十余创(《史记·项羽本纪》)。
在这类句式中,施事者与受事者的句法位置发生了转换,从而导致了句子逻辑关系和语义关系的变化。
这就使一个表被动的行为动作减弱了其施动意味,从行为域转到心理域,成为心理动词。
并且,这种心理动词“被”往往表达的是受事者无法选择,不愿期待的不愉快的事情,这样就把焦点转到受事者,为被动式的形成做了准备。
笔者个人赞同张洪明的看法。
Hopper(1991)曾提出过“语法化”的五条原则,其中一条是歧变原则,即一个实词朝一个方向变为一种语法成分后,仍然可以朝另一个方向变为另一种语法成分,结果是不同的语法成分可以从同一个实词歧变而来。
笔者认为,如果助词“被”能从动词“被”的角度解释得通,那就可以认为是从动词“被”虚化而来的。
正是“被”可以理解为“遭受”、“蒙受”这样的意思,处于交际的需要,我们把“被”放在行为动词前面用来表示被动。
汉语实词的虚化本身就是一个连续渐变的过程,由实变虚,由虚变得更虚。
有些实词虚化为虚词,但是还保持原来实词的一些特点,或者新旧用法并存,虚化程度和进程都有不同,在这个过程中,很多用法是交混在一起的,如要明确虚化的来源和途径,是一项很艰难的工作。
【相关文献】
[1]沈家煊.“语法化”研究综观[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4,(4).
[2]张谊生.助词“被”的使用条件和表义功用[M]//吴福祥.语法化与语法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3]张洪明.汉语“被”的语法化[M]//吴福祥.汉语语法化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4]太田辰夫.中国语历史文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5]张斌.现代汉语虚词[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6]赵爱武.“被”字的语法化及被字式的发展[J].洛阳师范学院学报,2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