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石刻线画之研究

唐代石刻线画之研究
作者：刘小旦
来源：《文物世界》 2011年第5期
人类最早的绘画，应该是先民在岩石上遗留下来的线画或刻线画。

在我国，现已发现的是在原始社会的陶器上，已有先民画的鱼、蛙、鸟以及人的舞蹈动作等图形。

虽然他们只是几根原始而幼稚的刻“线”，但形象刻画得非常生动。

用线来作画是我国民族绘画的基本形式，但是由于纸质古画在今天遗存有限，因此对“石刻线画”的研究就显得相当重要。

一、石刻线画的产生与发展
我国石刻线画的产生和发展，是在商周甲骨刻文和青铜器装饰花纹线刻等基础上，随着社会经济发展和文化生活的提高，以及建筑石材的广泛应用而发展起来的。

现存的石刻线画，最早是公元1世纪的东汉遗物，多见于石壁、门楣、门柱等装饰性刻石。

南北朝时期，由于佛教盛行，有些佛座等处的纹饰也多饰以线刻。

但严格地讲，汉和南北朝时代所谓“石刻线画”，一般多数属于“减底”式浅浮雕（平雕），纯用阴线刻成的画面居极少数，而真正的、成熟的石刻线画的出现则是在我国封建社会文化全盛的唐代（图一）。

二、唐代石刻线画
石刻线画可以说是绘画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同是用线作画，石刻不过是以刀代笔。

其性质可以说是绘画和雕塑的混合体，而其绝大多数出自于当时没有社会地位的工匠之手，在唐代石棺上的人物线画，只有熟悉线画传统，又具有刻线、雕线和技巧的人，才能够胸有成竹地一气呵成。

当然石刻线画的线也不是单一不变的，有宛如游丝，流利畅达的线；有转折顿挫，具有棱角的线;有刚劲如屈铁，严守轮廓规范的线。

线的形态各不相同，线的选用首先是根据画面的内容和所描绘的人或动物的性格特点来决定的。

唐代石刻线画丰富多样，除了石椁和碑刻上遗留的人物画，在石棺、门楣、门框、佛座以及墓志铭边沿上，也刻有内容丰富、形式精美的线刻装饰画。

陕西乾县唐永泰公主墓出土的石椁上，刻有多幅宫女形象的人物画（图二），为了表现风姿的婉丽，表现纱丝轻柔的动作，采用了流利畅达的琴弦般细线，画面充分地表现了人物的动态、神态、感情。

西安碑林中唐代书法家欧阳通书写的名作《道因法师碑》的碑座上刻有人物画，是描绘出猎的西域人官员，侍从们正牵犬备马准备出发（图三）。

在画面中线条的刻画是一刀一折，刚劲均整的硬线条即铁线刻画，使画中的人物显得壮健有力。

唐宗室淮安靖王李寿墓室石椁上的歌舞图，运用较为粗放的线条，以接近于行云流水式的
线条，表现矫健的舞姿，仿佛今人用粗铅笔勾画出的舞蹈速写的画面，笔简意远。

唐贵族韦顼的墓室，其中有一副托果盘的年轻侍女，雕工采用了游丝细线来表现少女温柔
娴静而又活泼稚气的神情。

在少女的周围有祥鸟，四周有以花叶枝蔓为主的装饰图案，那种繁
茂的枝蔓与中心人物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

陕西乾县出土的唐杨执一墓志四侧，刻满了十二生肖和蔓草，十二种经过提炼变化的动物
作出各种不同的活动姿态，生动形象（图四）。

不论是狮子还是猴子，都自然的停立或奔跑在
蔓草丛中，组合成一组完整的装饰图案。

陕西乾县唐懿德太子墓出土的石椁椁门上，除了表现侍者人物形象外，还有繁丽的蔓草纹饰，为人们所称道的唐代典型的蔓草图案（日本称“唐草”，图五）。

西安碑林唐“石台孝经”的三层石座上，刻满线纹图案，其中的题材为变形的狮子和蔓草。

狮子和草，在刚柔性质和形象大小各个方面都不相类，本难于组成一起，经过作者的精心设计，使蔓草的卷转多姿助长了狮子奔跑的威风，而由于狮子的冲劲又加强了蔓草的韧性，因而取得
了相得益彰的装饰效果。

三、唐代石刻装饰图案
唐代，是我国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无轮是人们的思想，还是物质的生产都达到了历史的
高峰。

唐代工艺装饰普遍使用花卉图案，其构图活泼自由、疏密匀称、丰满圆润。

波状的连续
纹样与花草相结合后，就是唐代盛行的缠枝图案。

唐代图案纹样改变了以往那种天赋神授的创作思想，用真实的花、草、鱼、虫进行写生，
这个时期主要以旋转自如的藤蔓、卷草、花叶为主，但传统的龙凤图案并没有被排斥，这也是
由皇权神授的影响而决定的。

整个纹样构成，无论花叶枝蔓，在节奏韵律之中均充满了动感。

边饰纹样，一气呵成蜿蜒卷曲的藤蔓上布满了不同姿态的花叶果实。

初生的枝叶，含苞的蓓蕾
与盛开的花朵，还有各种果实，如莲蓬、葡萄、石榴等，充满了生命力。

这些似乎是唐代社会
繁荣兴旺的象征。

唐代图案另一个卓越的地方，是艺术家们对自然物象的主观处理（图六）。

我们不难从纹
样本身体会到枝叶茂密，花果繁盛，栩栩如生的景象，但这并不等于艺术家单纯地抄袭自然，
而是艺术家所共同追求的“转移模写”、“妙悟自然”的结果。

唐代艺术家们从自然中摄取优
美精粹部分，加以灵活地组织配置，使自然纹样在叶脉的转折、花叶的舒合、藤蔓的伸卷和果
实的生成各方面，大都符合统一与变化相结合、对称与平衡相结合、动与静相结合、繁与简相
结合的原则。

四、唐石刻线画用“线”的特色
中国画论中对绘画用线的描写，同样适用于以刀代笔的唐代石刻线画。

张彦远在其《历代
名画记》中论唐初西域画家尉迟父子的画说：“小则用笔紧劲，如曲铁盘丝，大则洒落有气概。

”《画断》中谈到南朝画家陆探微的画说：“陆公参灵酌妙，动与神会，笔迹劲利，如锥
刀焉。

”。

谢赫在其《古画品录》中提到的“六法”首先讲到的是气韵和骨法，意思就是要求画家用
不同形式的线来表现作品中人物的不同神态风格，用线来作画，用线来写意,在唐代石刻画中我们同样能够感受得到。

唐代石刻线画，以刻线为主，把线条作为最重要的造型手段,运用线的变化与粗细生动地表现物象。

在传统绘画中的称之为“十八描”，以及“骨法用笔”、“笔断意连”等笔法韵味，
在石刻画的用线造型中也可以充分得到体现。

小结
唐代石刻线画在主题内容方面，包含了人物、禽兽、花鸟、植物等，表现出丰富民族色彩、乡土气息；在结构形式方面具备多种变化，它们不但体现了伟大中华民族悠久灿烂的文化特点，也有力地反映了民族艺术的创造性。

唐代图案艺术一方面继承了周、战国、魏晋时期的风格，
融周代图案纹样设计上的严谨、战国时期的舒展、汉代的明快、魏晋的飘逸为一体，又在此基
础上更加华贵，图案达到了历史上的高峰。

另一方面唐代图案纹样更加注重采用自然物像为装
饰动机，比如以植物、动物为中心的装饰风格和图案的发展，装饰动机几乎全来源于自然形态
中的物像。

这种装饰艺术影响了日本江户时期的装饰艺术风格和浮世绘，也影响了法国的新艺
术运动。

因此，对唐代石刻线画的学习与研究，将会有效地推动中国装饰艺术的发展，同时也
会影响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

参考文献
1.《中国美术》，人民美术出版社，1979年10月第二期。

2. 杨大年《中国历代画论采英》，江苏教育出版社， 2005年10月。

（作者工作单位：晋中学院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