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摸爹

去 ，一 路 顺 风 。
一
他 说 ，一 个 明 眼 人 总 是 活 得
手 一样结 识路 边那 么多 的事 物。
一
个 盲 人 的一 天 ，就 是 他 的
过 于 匆忙 。 太 多 的 东 西 生 出 太 多
的 事 情 。 上 帝让 一 个 盲 人 摆 脱 了 的 东 西 ，一 个 明 眼 人 却 不 是 想 摆 脱 就 能 摆 脱 得 了 的 。 一 个 人 的一 生 很 容 易就 这样 分 散 出 去 ，没 有 办 法 归拢 。他 说 ，一 个 人 的一 生 其 实 就 是 一 条 路 ，不 同 的人 走 着 不 同 的路 ，想 到 底 ，其 实 也 是 差 不 多 相 同 的一 条 路 。
候 。 一 个 盲 人 也 会 有 看 得 更 远 的
时 候 ，那 是 在 光 亮 中 ，人 们 的 目 光被 缠住 的时候 。单 一 的视觉 ，Байду номын сангаас 总 是 局 限在 一 个 向 度 上 ，看 到 这 边 丢 了那 边 ， 转 向 后 面 就 没 了前 面 。 没 有 视 觉 ，世 界 就 在 众 多 的
论 瞎子 聋子 ，还是 一位 大人 物 ，
无 论 刮 风 下 雨还 是 出 太 阳 。 走 出 门 ， 走 下 台阶 ，是 一 条 大道 。 一 个 成 年 人 的脚 步 ， 总 是 路 中 间 最 直 的 部 分 。 老 年 人 迟 缓 的步 子 ， 一 步 一 步 都 踩 在 平 坦 的 地 方 。 那 些 放 学 的 孩 子 ，喜 欢 把
光就 像 一 根 绳 子 ，缠 绕 在 许 多 事 物 上 面 ，更 多 的 时 候 是 连 着 根 把 自己 也 一 齐 牵 扯 过 去 。 二摸 爹 没
住 的地 方 到 学 校 的厕 所 ，有 很 长
的 一段 路 要 走 。 把 一 个 地 方 吃 下 的 东 西 送 往 另 一 个 地 方 ，这 是 一 个 人 一 生 中 每 天 必 做 的 大事 。 无
感 觉 上 走 向他 ，盲 人 的 心 也 就 由 此 通 向 四面 八 方 。
条直直 的路 踢踏 的弯 来扭 去 。
不 同 的人 把 他 们 的 年 龄 ，他 们 的 心 事 、 季 节 和 天 气 全 都 踩 在 上
他 说 ，没 有 什 么 不 同 ，都 是 一 样
的 归入 黑 暗 。 唯 一 的 差 别 是 ， 明 眼 人 需 要 闭上 眼 睛 。 因 为 不 需要 闭上 眼 睛 ，一 个 盲 人 的 死 会 来 得
天 一 来 就 来 到 他 的 心 上 ，从 大 地 翻 身 醒 来 的 感 触 中 ， 从 平 日时 节 特 有 的 气 息 里 。 白 天 从
他 的 心 上 一 下 就 传 遍 全 身 ，一 直 来 到 脚 底 。
脚 踩 在 坚 实 的 大地 ，一 个 盲 人 的 一 天 就 这样
开始 了。
面 。 然 而 ， 没 有 谁 像 他 的脚 步 一
样 读 懂 一 条 路— — 没 有 人 像 他 的 脚 一样认 识路 面的 光滑 与崎 岖 ，
没 有 人 像 他 一 样 知 道 路 上 多 了 点
什 么 少 了 点 什 么 ，没 有 人 像 他 的
容 易 一 些 。就 像 从 睡 眠 中走 了过
成 为黑 暗 的 一 部 分 ，就 是 把 自 己
的黑 暗沉 入 黑 暗 的 渊 漱 。一 个 盲 人 的 睡 眠 里 也 会 有 梦 ，那 只 是 被
有 眼 睛 ， 也 就 轻 易 避 开 了这 些 。
他 的 心很 静 ，静 若 一 池 秋 水 。 在 那 里 ，可 以 照 得 见 自 己 ，照 得 见 人 生 ，照 得 见 我 们 平 常 忽 略 了 的 事物。 他 说 ，一 个盲 人 也 会 有 比 明 眼 人 看 得 清 楚 的 时 候 ，那 是 在 夜 里 ，在 人 们 的 眼 前 一 片 黑 暗 的 时
分 。 他 的 路 曾 经 由 一 根 拐 杖 弓着 ，通 往 四面 １
八 方 。 现 在 ， 那 一 根 拐 杖 早 已丢 弃 不 用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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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的 路 也 就 只 剩 下 这一 条 从 他
一
别 ，一 样 的都 是 什 么 也 看 不 见 ，
样 的都 是 黑 暗 。 睡 就 是 让 自 己
一
白 天里 的 一 些 事 情 稍 稍 稀 释 了的
黑 暗 。一 个 盲 人 的 死 与 生 有 什 么 不 同 呢 ７ 他 说 ，没 有 多 少 区 别 ，
都 是 一 样 的 黑 暗 ，一 样 的 闭 上 眼 睛 ，跟 睡 觉 是 一 样 的。 唯 一 的 区
别是 不再 听见 什 么 ，不再抽 烟 ， 不再 吃东 西 。因 为不再 吃什 么 ， 也 就 不会 再 去 屙 些 什 么 。一 个 盲 人 的死与 明眼 人有 什么 不 同呢？
墙 是 一 种 坚 实 的 黑 暗 ， 比所 有 的 夜 都 要 厚 实 ，都 有 份 量 ， 都 充 满 质 感 。 所 谓 的 门其 实 就 是 缝 隙 在 那 里 生 着 风 。 打 开 门 ，一 种 突 然 敞 得 很 开 的 感 觉 一 拥 而 入 。打 开 门 ，另 一 边 墙 上 的 窗 户 也 就 跟 着 醒 来 ，在 畅 快 流 动 的 空气里活过来。 路 就 是 地 面 上 被 踩 得 坚 实 踩 得 光 滑 的 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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圃学
群
十 八 九 岁 二 十 岁 的 时候 ，我 在 大 队 小 学
当 民办 教 师 。 这 是 一 个 人 一 生 中 眼 睛 最 亮 的 时 候 ， 也 是 他 看 人 看 事 最 盲 目的 时 候 。 正 是 这 个 时 候 ，我 跟 一 个 叫 做 二 摸 爹 的 盲 人 做 了 邻 居 ， 从 他 那 里 知 道 了 一 些 用 眼 睛 看 不 到 的 东西。
一
个 明 眼 人 的 一 天 从 睁 开 眼 来 看 见 天 光
开 始 ，一 个 盲 人 的一 天从 哪 里 开 始 呢 ？
一
个 盲 人 从 黑 暗 中醒 来 ， 黑 暗 还 是 黑 暗 。
一
个 盲 人 的 一 天 ，只 能 从 他 自 己 身 上 ， 从 他 的 内 心 开 始 。 白天 不 是 从 眼 睛 里 走 向他 ，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