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狗事(二题)佛罗伦萨小镇可以带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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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狗事(二题)佛罗伦萨小镇可以带狗大年初一上午事情发生在大年初一的上午。

大年初一,再褴褛的日子,也还是会挣扎出几分新来的。

何况有孩子。

有孩子就能布置出热闹。

街坊上的一堆孩子正在玩“打窝儿”。

那玩法是,你手里一枚铜元,我手里一枚铜元,你的铜元扔到前面去后,我站在原地扔我手里的铜元去打它,打着即赢。

然后该你打我扔出的铜元。

如此循环往复。

赢什么赢香棍。

也就是敬鬼神的香火燃剩后一截四五寸长的小竹棍。

过年家家烧香。

香棍搜集起来,成了整个过年期间玩乐的赌资。

这个时候,作为一种货币,又笨又
重的铜元已被轻飘的纸质人民币取代,从而成了孩子手中的玩物。

街坊上的孩子正在扎堆玩“打窝儿”,谁也没有想到,上截街老边家的狗打脱出来了!
谁都知道,拴着喂的狗一般都很凶恶;拴着喂又被饿成皂夹片片的狗就特别凶恶,一旦打脱出来,十有八九会惹祸。

上截街老边家这条狗就属这情况。

这家伙箭一般蹿到下截街来,不声不响,一口就将小根根左脚小腿肚上的肉咬去了约半斤大一砣!
整个惨剧的发生只在一瞬间。

听见那一声惨叫我回过身来,但见小根根半月形已经凹进去一块的小
腿肚上,白鼓鼓的肉面正在渗出血来。

那狗,则在人们的惊叫、喊打声中,
心有不甘抑或心满意足地,夹着尾巴跑回上截街老边家屋里去了。

但其实呢,老边家的人一旦发现那饿狗打脱出来,就知道凶多吉少,人
也就一跃而起追出了门。

却哪里撵得上长久被困而一朝挣脱羁绊且又长了四条腿的那畜生眨眼间祸事发生了。

老边家的人顾不了别的,躬下身子,背起小根根就往家里跑。

拢屋,含
一口烧酒喷在伤口上,再抓一把黄烟按上去,脑壳一甩抖散头上一丈来长的
老蓝布帕子缠上,扎紧。

一面就搭火煮蛋,煮出来两个荷包蛋热气腾腾的让
小根根吃了。

整个程序如历经多次演习的紧急预案,于紧张的气喘声中既
不用讨论也无人督促地一路做下来。

七手八脚做完这一切,老边家的人突然歇下手来,似乎再也找不到事情
做了而在屋里傻坐着,且都不开腔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任小根根躺在
睡房床上呻吟。

全家人在惴惴不安中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小根根家屋里,也确实有一桩事情在发生。

这就是小根根
的公公,一个被称为鄢小老者的瘦小老头,喷着粗气,从家里搬出很大一块
磨刀石来,当街支好,再打来一铜盆清水,然后,就取骑马蹬裆式,很使劲地,
在那磨石上磨他的那把杀猪刀。

公公即祖父,小根根的公公也就是小根根的祖父――小镇上的人把祖
父唤为公公。

小根根的父母似乎都有一点残障,在小镇上属于只会埋头干
活和呆坐犯傻那种。

小根根的公公则很精神,头裹一条土蓝布帕子,面容红
润又和善,以下颏上一撮花白色山羊胡子而有异于小镇上的其他人。

这是
一个安静的老头,在小镇上绝少跟人说话,不笑不怒,喜欢独来独往。

他这
个时候只做一桩事情,就是敞胸露肚地、使劲又专注地、摆动幅度很大地
磨那把杀猪刀。

火汗�的两爿前襟,随着身子的大幅度摆动在磨刀石上一
扇一扇的,筷子似的咬筋在腮帮子上一棱棱滚动。

就都看着鄢小老者,且在心里想:老边家的那条狗,恐怕是死到临头了。

终于磨好。

就见鄢小老者找出根六尺来长的黄竹竿子,将杀猪刀逗在
一端,呈梭标状,逗紧逗牢,且将另一端在青石街面上连跺几下。

然后,挺着它,脚步如夯地,直端端奔上截街老边家而去。

他要以那畜生的血,来祭这个大年初一。

“狗呢!”随着这一声低吼,鄢小老者一脚跨进老边家堂屋门槛,也不
等人答话,挺着刀子进了内房。

可怜那畜生,惹祸回来,已遭主人一顿暴打。

这会儿,正夹着尾巴,躺在灶房里那盘磨豆腐的石磨下养伤哩。

见到鄢小老者的瞬间,它凄惨地哼出
一声,立即躬腰起身逃避。

鄢小老者岂容你逃!刀尖所向,一番追逐。

最终,老边家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它被鄢小老者杀死在堂屋正中的神龛下面。

老边家几代人磨豆腐卖,屋里屋外湿漉漉的,地皮被碘卤咬出无数个坑槽,里面汪着刺鼻的酸水。

鄢小老者挺着利刃大步流星奔老边家来,进门时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在地。

幸亏他身子矮,重心低。

但这大大激怒了他。

杀狗时那个劲扎,好像杀的不是狗,而是大水牯牛。

刀入胸部,血即喷出。

彼时,鄢小老者把黄竹竿子抵在自己的肚子上,
左腿后蹬,取弓箭步的有力姿势往前喂那刀子,且连悠几下。

小镇人后来的说法颇为蹊跷。

他们说,也许那畜生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以自己的血亵渎主人的家神,才能平息受害者家人的怒气。

但也有人说,那畜生之所以选择神龛下面,既是向主人表忠心,也是向主人表达不满。

你想,那老边家,破屋也有几间,后面还有个院坝,那狗哪处不可以死,却跑到神龛下来,并偏偏要死在主人的眼皮底下
神龛下面供着土地神。

土地神虽�蹴一隅,形象猥琐,且不过是贴在墙根脚的一张红纸,从大年三十开始的过大年这几天,早早晚晚,屋主人也还是会给他上几炷香火的。

不过眼下,土地神面前,那个缭绕着香火的土香炉已被狗腿瞪翻,香灰撒了一地,将熄未熄的香火喷溅上狗血,发出来两声沉重的叹息。

磨豆腐的老边家人素来木讷。

从那畜生惹下大祸,全家人就有些呆傻,除了喘着粗气把小根根背来,扯下头上的帕子为他包扎,煮荷包蛋给他吃而外,似乎什么也不能做。

到鄢小老者挺着杀猪刀进门,全家人更是在堂屋里呆若木鸡,傻乎乎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是一条养了多年的白毛色老狗。

因为老,毛色已经不是很白了。

出了这事,老边家很快就败了。

先是合作社将他家的土地和那副磨豆腐的石磨充了公。

接着就是食堂化,老边家的人个个都是大肚汉,被公共食堂的大锅清水汤灌得全家水肿,终于死得一个不剩。

烧红的钉子
那天下午,天气燠热。

我家那条四眼狗不幸就死于这个下午。

当时的情况是,蒋铁匠正在红炉前打铁钉,几个小镇上的闲汉,则在蒋氏铁匠铺里塌着身子,无所事事地挖脚趾丫,磕牙巴子。

正好,小镇上几天前刚出了桩事情,可以拿来磕牙巴。

几天前,下栅子门内的杀猪匠税拐子终于咽气了。

税拐子一辈子杀猪,是小镇一大能人。

税拐子个子不大,但长得壮实,有一手杀猪绝活。

再大的猪,他一个人也能将它放翻。

税拐子杀猪不用别
人帮忙。

他先化好一盆盐水,把杀猪刀横咬在嘴里,将那待杀的猪猡逼到檐
坎上,再闪电般逮住猪的一只后脚,顺势用手倒拐一顶,那猪就倒下去了。

这一招非常狠。

人们怀疑他那手倒拐上装有什么机关或者凶器,却是没有。

不待那猪反应过来,长长的杀猪刀已从喉部下方捅进去且直抵心脏。

然后,
随着刀子退出,刀把儿粗的一股热血,也就哗啦啦地喷涌而出,注入到盆子
里了。

待血淌完,税拐子松开手拐,伸手在盆子里一搅,直起身来往那油亮
亮的围腰上擦他满手的鲜血,杀猪过程也就结束了,前后不过一刻钟时间。

之后,褪毛,开膛破肚,取出心肺。

你会看到,心脏上的那个伤口,位置、大小、深浅,杀多少猪竟都一个样。

然而,税拐子在过他58岁生日的这一天出了点事故。

一如平常,税拐子在过他58岁生日这天仍免不了杀猪。

他是小镇上唯
一一个职业杀猪匠。

他不杀猪,小镇上就见不到猪肉了。

何况小镇今天逢场。

税拐子今天杀的是一条老嗨。

老嗨也就是老母猪。

小镇人称老母猪为“老嗨”,甚至再加一个字叫“老嗨堂”,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老母猪在
蓄养多年、产下很多窝猪崽过后,生殖能力下降,产不动了,便不再拿它配种,而将其催肥了杀来吃。

由于老母猪一般架子都很大,催肥了猪也很大。

逢场天得杀条大猪对付市场,虽说是老母猪肉,便宜一点,买的人也还是多。

杀老嗨得多费些力。

老嗨堂块头大,劲扎也大。

老嗨堂作为一部生育
机器,在结束了毕生的生育生涯之后又经过大半年的催肥饲养,早变得来油
光水滑力大无穷。

然而劲扎再大,也经不起税拐子逮住后腿后手倒拐那一顶。

跟往常一样,猪杀得很顺利。

只是因为这老嗨实在太大,整一把杀猪刀
送进刀口去后还连捏杀猪刀的指头,也跟进去了一段,因而取杀猪刀时稍嫌
费力。

取出刀后那血又�得太远,喷了不少到盆子外面的地上。

税拐子后
来正是踩着这些血不慎掼了一跤,并且这一跤掼下去后竟一病不起,从而结束了他血腥的一生。

不过,在这个燠热的无所事事的下午,蒋氏铁匠铺里塌着身子的几个男人用来磕牙巴的,主要的,还不是这杀猪匠血腥的一生,而是他的非同寻常
的死。

杀猪匠税拐子一病不起。

这小镇方圆百里没有一家诊所,乃由小镇上
一个名叫刘安伯的汗臭哄哄的土医生为他治病。

刘安伯每天用他寸余长的左手小指甲撮两指甲自制药粉兑水给税拐子吃,早一道晚一道,病没有起色,反而愈吃病愈深沉。

便都说,是这税拐子的寿限,到了。

寿限到了却又死不利索,死一阵、扳一阵,却又活回来,老是咽不了气,拖着。

这一拖就拖了三天。

也就是小镇人所说的,死三天都死不掉。

当然,最终,税拐子还是死了。

是依税拐子本人所嘱,让家人打来一盆
清水,兑上盐,且在盆上架一把杀猪刀,再放到他的床头下面,然后,在家人
哭声哀哀又手忙脚乱的帮衬下,将税拐子的头、颈架到那盆盐水上面去,任税拐子挣扎着学三声猪叫,才双腿一蹬,落了气。

依这些磕牙巴的人所说,税拐子当初学艺,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但税拐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把师傅给他的这个预言当笑话来听。

后来,税拐子杀猪出了名,名气远远盖过师傅,高兴时又把它讲给家人听,直听得家
人胆战心惊。

没曾想,到末了,竟是这么一个预言式笑话、笑话式预言帮助他上了路。

小镇人还说,税拐子杀猪固有一手,但更主要的是,税拐子杀猪太多,身上的杀气太重,再雄实的猪一靠近他,腿脚先就软了,所以他杀条猪如宰只鸡一般的容易。

而当年,师傅正是看到他眉心中的杀气太重,怕他欠下太多的命债,才不想收他这个徒弟的……
几个牙巴客刚磕到这儿,我家那条四眼狗贼头贼脑打蒋铁匠家房间里溜出来了。

也难怪那畜生该死不该活,一个牙巴客张口喊了一声:蒋师,那狗去翻你家油坛了!
蒋铁匠猛一回头间,见那畜生犹舔着嘴巴,顺手就将火钳夹着的一根烧红的铁钉扔了过去。

那火红的铁钉如一个精灵,不偏不倚,闪电般一下子钻进了狗肚子里!
但见那狗一声惨叫的同时往起一跃,然后,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好歹跨出蒋氏铁匠铺的门槛,颓然倒在了街沿上……
可怜那畜生肚里怀着崽儿,过两天就要钻窝了。

它其实是条野狗,只是在怀上某一窝崽崽时爱来我家后门口守嘴。

母亲顺手舀过一些剩饭给它吃,它便总是来守,再后来就不愿走了。

所下前两窝狗崽,也是由我哥和我抱大的。

那些热乎乎又毛茸茸的肉砣砣呵!
问题是,蒋铁匠家的房间里是不是真有一个油坛很可以存疑。

当年小镇上的人家普遍穷。

家穷不设防。

我和小伙伴玩躲猫猫游戏时哪家屋子都钻进去过。

钻进去后自然是往最隐秘、最黑暗处藏身。

而一个家庭的最隐秘、最黑暗处就是一家人困觉的房间了。

我记得蒋铁匠家的那
个房间不算很黑,房顶上有两疋亮瓦。

午后的天光穿过亮瓦投射下来成两根光柱,斜斜的又黄亮亮的,一根杵在地当央,一根杵在房间一角的泡菜坛上。

光柱里轻浮着细细的灰尘。

蒋铁匠是小镇上的手艺人。

都知道“天干三年饿不着手艺人”这句老话。

蒋铁匠家不算穷,但还是和别的家庭一样,在房间地当央存小山般一大堆灶灰。

夜里起夜,一房间的人就都把尿往那堆灶灰上撒。

灶灰有很好的吸水性,灰堆又大,再多的尿淋上去都可以不留形迹,顶多在“火力”集中处冲出一个坑来并在坑口上堆满了泡沫。

泡沫散去,无非原本蜂巢般留有无数个小坑的灰堆上又多了个小坑,原本被尿浸透了的灰堆更饱满了。

我的意思是说,蒋铁匠家的房间里,除了两张黑不溜秋的大板床、一个泡菜坛和那堆灰而外,很可能并不存在什么油坛――当然还剩下一样东西,这就是刺鼻的尿臭和酸泡菜气味。

记得躲猫猫时不小心碰了一下泡菜坛,坛里一个气泡翻上来,差点把我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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