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延安文艺的现代性追求及特征

论延安文艺的现代性追求及特征
在中国新文学发展中，延安文艺不只是作为整个文学进程中的一个“历史节点”而存在，它的意义和价值还在于它是中国新文学变革和转折的一个“反应堆”。

延安文艺上承“五四”文学革命，下启当代文学，在整个20世纪中国文学的发展中所起的作用是爆发式的。

延安文艺不仅对此前中国文学经验进行了深刻总结，而且对于中国当代文学规范的确立、文学制度的建构及文学体制的形成都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正是基于延安文艺在20世纪中国文学中的特殊地位与作用，对关涉延安文艺生成与发展中的许多重大命题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不仅必要而且迫切。

从延安文艺研究的现状来看，尽管学界对延安文艺之于中国文学主体性的发现和建构给予了充分的观照和阐释，但基本还处在民族性的范畴和框架之内，特别是对于延安文艺的现代性问题研究，还显得极为薄弱。

另一方面，数十年来，在重写文学史的潮流中，学者们孜孜追求20世纪中国文学的整体性效应，试图将涉及20世纪中国文学研究的很多重大问题打通，形成一个系统性的格局，但实际上，这种追求在面对一些实际问题和具体的文学现象时则无可避免地陷入了分割化的境地。

现代化作为20世纪中国社会和文化（文学）的最大追求，为20世纪中国文学的整体性追求提供了一个检视的通道。

从“现代性”的广阔视域来研究延安文艺，无疑是延安文艺研究走向深入的一个契机，同时也为20世纪中国文学的整体性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视窗。

一、命题的构设：延安文艺的现代性
长期以来，在延安文艺研究中，一种普遍且流行的观点认为，延安文艺是中共的文学，是政治（意识形态）的附庸。

基于此，学界对延安文艺现代性问题的研究一直处于比较模糊的状态，对于这一问题的态度也是较为暧昧和含混的。

为了客观、理性地对延安文艺作系统
研究，有必要对延安文艺的现代性问题进行深入的探讨。

从思想来源和延安文艺的建构历程来看，延安文艺不仅包含了民族性的底蕴，而且内含着现代性的质素。

启蒙是一类，“演大戏”是一类，文化资源的来源是一类，救亡与革命也是一类。

尽管延安文艺建构的支点是依托在对民间文化和民族文化资源的吸纳与利用之上，但是这并不排除延安文艺在对现代民族/国家的想象和构建中所体现出来的对西方现代性的反思，对具有中华民族特色的现代性的追求。

延安文艺所依托的革命大背景——新民主主义革命，以及革命的终极目标——建立独立自主的现代民族国家，注定了延安文艺孜孜追求的人的解放与现代民族/国家的建立之间的统一，而这一过程与整个国家现代化的历程是内在的有机统一的，延安文艺的现代性追求的基点主要是建立在对现代民族/国家的想象和实践之上。

正如有的学者所言：“五四‘文学革命’和抗战时期的‘民族形式’的讨论一方面从不同的方向上释放了‘民间’的力量和意义，另一方面又都是一个现代民族/国家的建构过程，是不同的被压抑的‘民间’和新的‘国家’结合的方式。

”
正是在对现代民族/国家建构的想象和实践上，延安文艺所体现的文学现代性是一个富有重大历史现象与现实意义的命题。

那么，如何理解、如何阐释延安文艺所富有的现代性特征呢？延安文艺与“五四”表征的现代性、与西方的现代性价值追求和具体路径的异同又是如何体现的呢？当我们历史地、具体地抵达延安文艺的内部，可以追索到延安文艺现代性最大的特征：在特殊的战争语境中，为了配合现代民族/国家的建立所体现出的革命的现代性与民族/国家的现代性的同一性，也即是延安文艺的现代性不仅指向单纯的个体解放、人性的解放，它在与革命话语的纠缠中，与政治功利的缠绕中，在对西方现代性、对中华民族文化和历史的反思中不断地构筑起别具一格的现代性文学景观，突出地表现在：延安文艺不仅延续了“五四”启蒙的主题，而且完成了“五四”未竟的大众的启蒙；延安文艺通过对革命话语的书写，完成了属于第三世界国家特殊的现代性之旅；延安文艺在对西方现代性审慎的反思中，将本民族的历史文化作为文学发
展的土壤，在高扬中国文学经验书写的同时，将关注的目光投注到现代民族/国家的建构和人的自我解放的同一之中。

在此过程中，延安文艺的现代性进程有着非常丰富的时代的内容，同时也有无法避免的历史局限性。

1.启蒙的复现与深化
中国近现代社会的发展是以启蒙为开端展开现代性追求的。

进入20世纪，中国分子在西方现代性影响的焦虑中扛起了启蒙的旗帜，为配合启蒙运动的实现，设计了一套追赶西方，建立现代民族/国家的方案。

从学者对现代性的界定来看：“所谓现代性就是‘欧洲启蒙学者有关未来社会的一套理性设计’。

”由此可见，启蒙不只是与现代性相互关联的概念，还是现代性规划的一部分和现代化前进的动力。

启蒙推动了现代观念的传播，社会在追求现代化过程中所携带和反射出来的现代性又不断推动着启蒙的深化。

启蒙既是中国走向现代化的一个历史起点，又是其实现现代化的必然选择，因而在很多时候中国文化和文学的启蒙与文学的现代性是交织纠葛在一起的，很难拆分成两个单独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