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铜钱的出现——从上古至秦代，从贝币到铜币

AppreciatION 鉴赏·青铜晋代文人鲁褒曾在《钱神论》书有“洛
中朱衣，当途之士，爱我家兄，皆
无已已”“生死无命，富贵在钱”“舟车上下，驿使孔方，百凡君子”等语句，足可见即使是在古代，孔方兄对于人们的日常生活
影响也十分重大，直接反映出古人对于钱的重视程度。

此外，无论是六朝、唐宋、明清，还是近代民国与当下，都有大批热衷于收藏古币
与研究泉学的代表人物，他们醉心于对不同时
期不同版别的古钱币的收集与研读，每有珍品浅析铜钱的出现
——从上古至秦代，从贝币到铜币鲁振翔
图１： 天然海贝
编辑|薛续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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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惜血本而藏之。

我国最早的钱币学著作可以追溯到南朝梁时期，时任建安县令的顾煊因“（古泉）岁益久，类多淹没无传。

始为之书。

凡历代造立之原，大小轻重之度，皆有伦序，使后乎此者可以概见”，乃作《钱谱》一书，为后朝之人提供了我国上古至南北朝时期古泉大致的发展脉络和大量有价值的资料，现已佚。

唐代检校吏部郎中封演在系统收藏古币的同时，又依据前人顾煊的《钱谱》为参考，整理出了《古今年号录》和《续钱谱》，现皆已佚。

接着又有不少古泉学者如张台、金光袭、于公甫等人著书立说，但多亦不可寻。

而南宋洪遵于1149年成书的《泉志》在整理研究中国历代钱币的同时，也兼有不少早期钱谱已佚文章的相关描述，可谓是现存最早的一部珍贵的泉学书籍文献。

往后金元时期的马端临、清代的朱枫等人也都对此有所研究。

清乾隆十五年，梁诗正奉旨编写的《钦定钱录》是我国在钱币学上的第一部官方书籍，共十六卷。

而近代的古钱收藏大家如马定祥、丁福保、张叔训、罗伯昭、方药雨等人亦为古币收集之大家。

历朝历代之古泉，虽系统丰富，惹人爱怜，但万物亦有其始，此“孔方兄”亦不例外，它的出现，也非一朝一夕之偶然。

关于“外圆内方”铜钱的使用早已有之，且于秦朝正式系统地开始使用并沿用至近代，但就铜钱自身而言，它的出现也是经历了漫长的历史沉淀、演变而来。

接下来我们从先秦时期货币的起源剖析，大致分四个时期来了解铜钱究竟是如何出现并成为人们日常使用的购物交易媒介的。

夏朝之贝，货币萌芽
一般说来，在原始社会时期，人们以部族为居，财产公有，私有制经济还没有出现，一个部落之中，人们一同劳动，共同享有着集体财产。

即便是不同部落间的往来，也大多是采用以物换物或者抢劫掠夺的方式。

在这一阶段中，并不需要某一种固定的东西来充当物物交换之间的媒介，因此货币也就没有产生。

故在唐尧时期留有“以所有易所无，以所工易所拙”的介绍。

著名的历史学家翦伯赞在其专著《中国史纲》一书中认为我国最早的货币则是产生于夏代，究其原因，他认为夏代是一个划分点，夏代之前是共产社会，而发展到夏朝时，这种社会形态发生了分裂，个人化倾向日益加重，因为不同分工使得不同的家族间要进行物品之间的交换。

此外，加上物品种类的不断丰富，使得物物交换变得十分麻烦，货币便大概产生于这一阶段。

夏朝是中国史书中记载的第一个世袭制朝代，约建立于公元前2070年，最高统治者称“夏后”，并采取世袭制替换掉之前的禅让制，标志着奴隶制社会的开始，由于财产的不平等，亦产生了贫富差距以及生产资料的私有化。

这一时期按照翦伯赞先生的观点，我国最早的货币“贝币”便就此诞生。

以贝为币，并非臆想，直至今日，在我们日常使用的汉字中，依然存在大量的以“贝”为偏旁部首表示价值、价钱的意思，如“财”“贬”“购”“贪”“贩”等字。

在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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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亦有“公徒三万，贝胄朱綅”等诗句的描写。

但是为什么要采用“贝”作为货币呢？晚清金石学家罗振玉在其《俑庐日札》中认为“中国古代开化于西北，距海遥远，贝稀，故以之为宝”。

此外，另有学者持有其他观点。

但总而言之，“贝”能够成为货币的原因有四点：第一，贝稀为贵；第二，形小易带；第三，坚固耐用；第四，美观时尚。

夏朝正处于新石器时代晚期向青铜时期过渡的一个阶段，此时人们已经初步拥有了对于美的追求，贝壳作为一种装饰品，亦受到了当时人们的喜爱。

当然，对于贝币最早流通使用于夏朝一说，在钱币学界还是有争议的。

著名的钱币学家彭信威先生则认为“贝币在中国的演进，大概经过两个阶段：首先是专用作装饰品，这应当是殷商以前的事；其次是用作货币，这大概是殷代到西周间的事”。

但无论怎样，至少说明了在夏朝，“贝”已经出现在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并深受人们的喜爱与重视，自身已经具备了一定程度的价值，为其作为货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我国货币的萌芽就此出现。

殷商贝币，货币之始
如果说直接把货币的产生时间定于夏朝的说法在钱币学界尚存有争议的话，那么以殷商作为
图２：鎏金铜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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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币流通之时，亦作为我国的货币之始，便是比
较严谨的。

夏朝存世470多年，最后一位国君
为夏桀，姒姓，因宠幸妹喜，不理朝政，昏庸无
道，致使民间百姓苦不堪言，最终被汤打败。

此
后，汤建立“商”，定都于亳。

武丁是商代第二十三任君主，其妻妇好是我
国历史上第一个有据可查的女性将领。

1976年，
在河南省安阳市西北郊小屯境内发现的妇好墓是
殷墟唯一保存完好的商代王室墓葬，并在墓中发
现了6000多枚贝币。

说明当时的贝币已经广泛
地被人们使用。

此外，在不少其他的殷商遗址处
也均发现了大量贝币。

孔颖达在给十三经中的
《尚书·盘庚》注疏时曾认为“贝者，水虫，古人取其甲以为货，如今之用钱然”。

除了墓葬之外，当时商代占卜之风盛行，现存的一些甲骨卜辞上面亦有对于以贝为币的描述，如《南坊》三、八一“正不死，锡贝二朋”，《中鼎》“侯锡中贝三朋”等。

上述卜辞语句中所提到的“朋”即是贝币的单位，五贝乃一串，十贝乃一朋。

而殷人建国，得名于“商”，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在当时农业和手工业已经正常发展的情况下，商业逐渐兴起，商人逐渐增多，行商之风方兴未艾，而商人在从事商品交换的同时也直接推动了对货币需求的发展。

且当时的贝币已经大致具备了货币一般的基本职能，如支付手段、贮藏
手段、价值尺度等。

图３：布币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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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为重要的是，在商代流通的贝币中除了有较为常见的齿贝、骨贝、石贝以外，随着商代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青铜冶炼水平的不断提高，除了冶炼出少量青铜器和兵器、工具之外，在商代后期，甚至在海贝的基础上出现了金属制币铜贝币，即以青铜为原料仿制贝形。

1971年在山西省保德县林遮峪村一座商墓中就曾出土过铜贝109枚。

此外，在殷商中期曾出现过一些所谓的“鱼币”，近代钱币学家郑家相曾在《贝化概说》中作过相关介绍，称其为“铜质，鱼形，有首有尾，有目有鳞，有半爿之符鱼，大小不一”。

不过另有钱币学者如丁福保认为鱼币非币。

在此我们就不多作介绍了。

铜贝币的出现使得商代成为我国最早产生并使用金属纸币的朝代，也说明随着商业贸易的不断往来，商品种类的不断丰富，商品交换的不断加强，普通的海贝自身使用的寿命性等一系列弊端日渐体现出来，铜贝币应运而生，逐渐登上了货币发展的历史舞台。

由于铜贝币上没有文字，往往钱币学家唤之以“无文铜贝”。

为接下来铜质钱币正式取代贝币拉开了序幕。

两周时期，探索发展
殷商存世650多年，末代君主帝辛因宠信妲己，不思进取，且加重赋税，严刑峻法，遭到了以姬发为首的周人与其他各路诸侯的讨伐。

在牧野之战中（仅河南新乡境内），一举击破帝辛，大获全胜。

从此，周朝正式取代商朝，姬发也成了周代开国之君，史称“周武王”。

周代是我国历史上第三个王朝，存世时间大致约为公元前1046年至公元前256年。

在周代漫长的历史中，以公元前771年，犬戎攻占镐京杀周幽王，次年，其子平王东迁至洛邑为划分界限，可将周代化为西周（公元前1046年至公元前771年）和东周（公元前770年至公元前256年）两大时期。

在东周时期，又可以分为春秋和战国两个部分。

而对于春秋和战国的分界，史界有着不同的观点，主要有三种说法：第一种以公元前476年周元王元年作为划分依据，西汉文学家刘向在编写《战国策》时，即以此断之；第二种以公元前453年，韩、赵、魏灭智氏，三家分晋作为划分依据；第三种以公元前403年，韩景侯、赵烈侯、魏文侯被周威烈王正式册封一事作为划分依据，北宋名相司马光在编写《资治通鉴》时即以此开篇。

如果说殷商时期在贝币流通的基础上出现了部分铜贝币的使用案例，那么到西周时期，铜用作货币进行流通使用便日益明显。

在西周近275年的历史中，天然海贝仍是其日常重要的使用货币，并广泛地使用青铜贝币，使得铜质货币逐渐在人们的心目中取代了天然海贝，极大地推动了东周时期各诸侯国不同形状的铜质钱币的出现。

之前在河南省郑州洼刘遗址古墓群中的西周古墓内亦曾出土过11枚贝币。

从平王东迁至春秋晚期的二三百年中，是奴隶制社会逐步瓦解的时期。

周王室势力日渐衰微，各方诸侯的势力日益剧增，出现了以齐、宋、晋、
秦、楚为代表的春秋五霸。

这一时期虽然社会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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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中国古代钱币（第一组）特种邮票。

这8枚邮票依次为货贝和铜贝、空首布、“鬲”空首布、“安邑二釿”布、“齐法化”刀、“节墨之法化”刀、“成白”刀、“共”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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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连年征战相对动荡，但由于生产力的提高，铁
犁牛耕的广泛使用，青铜冶制技艺的不断发展，
导致不同封地的各诸侯国在习惯于使用铜质钱币
的基础上，加之以各国文化和生活习惯，产生出
了相对丰富、系统的早期货币体系，大类可以概
括为四种：鬼脸钱、布币、刀币、圜币四种。

除
了广泛地使用铜质钱币外，也有金银币的出现。

这种多货币体系的流通在三家分晋后的战国时期
继续得以沿用，并日渐成熟。

虽然各国使用的不
同类型的货币对贸易交往和钱币使用上增加了一定的困扰和影响，但也体现出了我国先秦时期货币种类的全面丰富，可谓是钱币学历史上“百家争鸣”的时期。

春秋战国时期的四大类主流铜币鬼脸钱、布币、刀币和圜币都是为当时一些地区人们日常生活所用的主要流通货币，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和代表力。

鬼脸钱是楚国的通用币种，又名蚁鼻钱，是对铜质贝币的发展和继承，形状为凸面椭圆形，正面有阴文，大多上书有“咒”字，现常于湖北、
湖南、江苏等地的东周墓葬中出土，是当时长江
图5：中国古代钱币（第二组）特种邮票。

这8枚邮票依次为鬼脸钱、“殊”布、“下专”布、“甘丹”布、尖首刀、“明”刀、“晋化”刀、“賹六化”方孔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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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下游一带独立的货币体系。

布币，又名铲币，是春秋战国时期位于中原地区的韩、赵、魏等诸侯国常用的货币，形似铲，东汉许慎所著的《说文解字》一书中对钱定义为“钱，铫也，古田器”。

可见布币作为一大货币体系是从青铜制造的农具中不断发展演变而来，其按形状可分为空首布和平首布两大类。

刀币则出现于坐拥“胶革鱼盐之利” 的齐国，又称“齐刀”。

币以刀为形是因为齐国“其风俗习惯尚武，兵器之刀为其重视”。

齐刀造型独特，币文俊秀，亦有安阳刀、尖首刀、圆首刀等不同类型。

圜币，又称圆钱。

有圆形圆孔和圆形方孔两种两大类，在三晋、秦、燕等诸侯国的货币体系中亦有出现，因便于携带，为后世始皇在统一币制的选择上提供了蓝本。

近几十年中，在山东部分地区出土的东周时期的齐国墓葬中常会发现齐刀与圜币夹杂在一起。

由于各国各地的实情不同，风俗各异，加之连年的诸侯征战，社会混乱，使得货币体呈现出多样化，未能出现币制统一，但也生动展现出我国先秦时期人们的智慧与货币历史的传奇性与趣味性。

更使得东周古泉成为历来各钱币收藏家关注的热点。

始皇一统，币制定型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随着春秋战国的不断发展、推进，不少林立的诸侯小国被消灭，逐渐形成了以韩、赵、魏、楚、燕、齐、秦七个强大的诸侯国。

秦国于公元前230年攻占韩国都城阳翟，韩亡；公元前228年攻占赵国都城邯郸，赵亡；公元前225年攻占魏国都城大梁，魏亡；公元前223年攻占楚国都城郢，楚亡；公元前222年攻占燕国都城蓟，燕亡；公元前221年攻占齐国都城临淄，齐亡。

自此，秦正式一统天下，列国纷争的割据时代就此告一段落。

公元前221年，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秦就此诞生，也标志着我国正式步入了封建社会。

秦庄襄王之子嬴政实行帝制，成为我国封建王朝历史上的首位帝王，被称为“千古一帝”。

在位期间，他大力推行改革，在政治上实行三公九卿制，在地方上废除分封制，代之以郡县制。

面对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争霸时不同国家间杂乱的单位制度等遗留问题时，他提出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

在货币问题上，始皇决定统一币制，公元前210年，秦始皇颁布了我国最早的货币法，提出“以秦币同天下之币”，并以便于携带的圆形方孔的圜钱为蓝本，废除刀布币等其他异形货币，以秦半两钱最为有名，《古今注》一书中曾介绍“秦钱半两，径一寸二分，重十二铢”。

自此，孔方兄正式登场，在往后的两千余年中为后续的各封建王朝所沿用。

我国古代的货币就此定型，亦开始其新时期的漫漫长路。

1981年10月29日和1982年2月12日，我国邮电部分别发行了中国古代钱币（第一组）和中国古代钱币（第二组）两套特种邮票，并以此纪念我国先秦时期多彩的货币文化。

（作者简介：鲁振翔，河南省新乡学院文学院学生，河南省收藏家协会红色收藏委员会理事，新疆钱币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