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忠即大孝——也说叶剑英与母亲的故事

大忠即大孝——也说叶剑英与母亲的故事作者：袁小伦
来源：《红广角》 2012年第11期
（广东）袁小伦
关于叶剑英元帅和他母亲的故事，专家学者已做了不少的论述，其中以已经去世的原军事
科学院《叶剑英传》编写组组长范硕先生的研究成果最为细致。

本文将从传统的“忠孝”视角，也来谈谈这个故事。

中国从古到今，都有忠孝不能两全的说法。

大凡有志之士，抛家离舍，远离父母，多年乃
至数十年不能回家，他们为了国家、民族和人民的利益尽了力，堪称忠臣。

然而按照古训，例
如“父母在不远行”、“养儿育女防备老”、“儿行千里母担忧”等的说法，这些远离父母的人，不能照顾父母反倒让父母担忧，应属不孝之列，同时作为儿女的也为此自责自愧。

他们为
了尽忠而不能尽孝，导致了所谓的“忠孝不能两全”；但在实质上，为国家为社会为人民尽忠，社会安定了，人民安全幸福了，老人们也跟着安全幸福了，儿女就是尽了孝。

宋代民族英雄岳
飞的母亲看到外寇的侵略，害得国破家亡，便要自己的儿子去抗击外寇，在儿子背上刺上“精
忠报国”四个大字，以鼓励鞭策自己的儿子英勇杀敌。

岳飞谨记母命，奋勇杀敌，忠心耿耿，
收复了很多失地，为国尽了忠，为母亲争了气。

从这个角度说，岳飞遵从父母意志，完成母亲
意愿也是尽了孝。

由于他为了人民的安宁和幸福尽了忠心，为天下所有父母也尽了孝心，而且
是尽了大孝之心。

而这就是所谓“大忠即大孝”。

叶剑英小时也听母亲讲过岳母刺字的故事。

他和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老一辈革命家一样，从青年时期就离开家乡，投身于中
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赶走了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推翻了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建立了新中国，使人民当家做了主人，让无数受苦受难的父母都过上了安全幸福的生活。

从这个角度说，他们
虽没有守在父母身边尽孝，但他们完成了父母亲所赋予的期望和希望，他们也是尽了最大的孝。

叶剑英一生中与母亲离多聚少。

1944年夏天，母亲陈秀云（1873-1944）病逝，叶剑英悲
痛万分，往事历历浮现在心头。

1916年冬天，叶剑英离开家乡，离开母亲，远渡重洋到马来亚谋生，直到1920年初叶剑
英结束两年半的云南陆军讲武学校的学业，回到故土。

阔别四载，母子相逢，母亲搂住儿子左
右端详。

此时的阿伟已是体格魁梧、英俊威严的军官了。

“阿伟，你再不走了吧？”母亲说。

“不走了，在家服侍阿姆、阿爸。

”他安慰说。

“阿伟怎能留下来呢？他已经是国家的人，军
务在身，不能不走的呀！”卧病在床的父亲咳嗽着向妻子数落。

家里实在太需要人照顾了，可
是国难当头，一个有为的青年又怎能在家过安生日子？夜深人静时，叶剑英坐在母亲身边，回
忆儿时往事：“我记得好多故事，您讲的岳母刺字的故事，印象最深了……”母亲更想听儿子
在外闯荡的故事。

于是，他从南洋华人挨阔佬的白眼，讲到外国人如何欺负中国人，中国的官
僚军阀又如何欺骗老百姓，孙中山先生如何发起辛亥革命，又领导二次革命，救国救民，振兴
中华。

眼下国家有难，每一个热血男儿都要像岳飞那样精忠报国……听儿子谈着，母亲开通了，说：“你走吧，好在我苦惯了。

”没过多久，叶剑英到福建漳州投奔孙中山组建的建国粤军，
后随军收复广州。

1921年春，父亲未见到儿子就病故了。

1925年春天，身为东征军第二师参谋长的叶剑英率部进攻梅县县城，并奉命任梅县县长。

叶剑英在梅县虽忙于公务，仍挤点时间回雁洋探望母亲，后又接母亲到县城，亲自照料生活尽
孝心。

不久，因第二师师长张民达落水遇难，叶剑英又不得不离乡返回部队。

直到1927年冬，广州起义前才得以回母亲身边小住几天，给母亲一点安慰。

这时叶剑英已是中共地下党员了。

广州起义失败，叶剑英装扮成铁路工人潜入香港。

敌人在广州和梅县到处搜捕他的亲友，母亲
在小儿子叶道英陪同下，秘密转移到香港。

叶剑英为照顾母亲，全家搬到香港大埔墟一个住处
暂时安顿下来。

母亲虽不知儿子从事党的秘密工作，但看他夜出日宿、东躲西藏的，暗暗求佛
保佑他平安。

1928年秋，党组织派叶剑英去苏联学习。

叶剑英与母亲难舍难分，母亲也在暗暗
流泪，但她反倒让儿子早点启程：“阿伟，住在香港提心吊胆，还是早点走吧。

到外面事事多
加小心，常捎个信来，我也就放心了。

”
1938年夏天，叶剑英南下粤港，在香港与母亲有过数天的团聚。

同年10月，日军占领了
广东省会广州，国民党广东省机关北迁韶关，当时在广东省财政厅任职的叶剑英的弟弟也与母
亲一块迁到韶关。

1944年夏天，日寇北犯韶关，叶母正患病，为了母亲的安全，叶剑英来信让
弟弟陪老母亲及幼小的孩子们赶快回家乡梅县去，叶道英十分尊重哥哥意见，并按哥哥的话去做。

他先租包了一部卡车让一家人离开韶关，卡车辗转数天后，抵达兴宁，再改乘民船回梅县，途中痼疾多年且年逾古稀的母亲不幸病故在船上，终年73岁。

得知母亲病故的消息后，叶道英急忙从韶关赶回雁洋堡家中为母亲料理丧事。

此时，剑英并不知母亲已经去逝，就在治丧的日
子里，叶道英突然又收到了哥哥给母亲的来信，当天夜晚，叶道英跪在母亲灵堂前，边哭边把
信的内容念给已经去世的母亲听，叶剑英的信中说：“(母亲大人)您今年已是73岁高龄了。

我很抱憾。

当您61寿辰、71寿辰时，儿子都未能为母亲祝寿，故希望您长命活下去。

当您81岁
寿辰的时候，新中国就涎生了，那时，我一定在您身边，为母亲祝寿……”
后来，叶剑英在延安知道母亲已去世的消息，悲痛之情不能自禁，写下了“尸骨抛沟曾逆料，阿姆生我最艰难”的诗句。

叶剑英又给弟弟复了一封信，信中写道：“我们兄弟应该时刻
怀念母亲的伟大母爱，并将伟大母爱发扬为爱全国人民乃至全人类。

我为了悼念母亲，已经把
胡子留起来了，使得能摸着胡子就想念着慈祥的母亲。

”笔者阅读叶剑英图片史料，发现叶剑
英一生中只有两个时段留过胡子，一是追随孙中山出巡广西的1921年，那时他父亲在梅县病逝不久；二是1944年夏天母亲病逝后至大约1947年春天军调部任务完成时。

1944年8月，在重庆接替周恩来主持南方局工作的董必武得知叶剑英的母亲病逝后，特地
写了《挽叶母太夫人》，寄给在延安的叶剑英，表达了对战友安慰之情和对叶母的哀思和缅怀：“阅看沧桑世味知，苦中乐趣觅无期。

老来况复逢倭祸，死去犹能葆粤遗。

不再依阊魂可接，
只增陟屺望馀哀。

生儿已学万人敌，报国功成献岁时。

”开头两句“阅看沧桑世味知，苦中乐
趣觅无期”，既可以看成是叶母乃至包括广大的中国母亲的国难深重的艰苦岁月的生活写照，
也可以看成是诗人乃至一大批仁人志士和共产党人仍在受苦中的母亲们的深切体验。

第二联
“老来况复逢倭祸，死去犹能葆粤遗”，对叶母晚年因遭遇日寇入侵而生活颠沛并最终病逝于
返回老家的途中，表达沉痛哀悼，又期望仙逝后的在天之灵还能继续像生前那样关注和保护她
的子子孙孙。

第三联“不再依阊魂可接，只增陟屺望馀哀”，叶母生前无数次的期盼儿子归来
只能留下无尽的哀伤，从今往后，叶母再也无需靠在里巷门口向远处殷切地望着儿子的归来了，生死割不断母子情深的灵魂团聚。

最后一联，“生儿已学万人敌，报国功成献岁时”，诗人告
慰叶母太夫人说，您的儿子叶剑英早已成就为肩负人民解放、民族独立责任的中国共产党和人
民军队的的高级将领；您的在天之灵很快就会在天上看到，在进入新的一年中，就是他报国立功、赶走日寇强盗的时候了！
诚如董必武诗中所预料，新的一年，1945年，抗战胜利了。

1945年4月，在全党整风的基础上，党的六届七中全会作出了《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

接着举行了具有伟大历史意义
的党的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为新民主主义革命在全国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5月23日，叶剑英
以大后方代表团团长的身份出席了大会，并在大会上作了长篇发言。

他在发言中，代表大后方
代表团全体同志，表示完全拥护毛泽东、刘少奇、朱德等同志的报告，完全拥护毛泽东提出的“放手发动群众，壮大人民力量，在我党的领导下，打败日本侵略者，解放全国人民，建立一
个新民主主义的中国”的政治路线，并且用大量事实论证了毛泽东在政治报告中对国际形势的
分析的正确性。

叶剑英在这次大会上的发言，始终贯彻整风精神，严格要求自己。

他说：自己
做参谋工作二十五年，十八年在党内，七年在党外。

总结三条经验教训：第一，要学会认识敌人、朋友；第二，要学会组织队伍；第三，要学会指挥。

我把它编成三句：认识敌友，组织队伍，指挥作战。

这是我最近学会的。

党的路线，放手发动群众，也是最近学到的。

这次参加整
风学习，我也没有整好，只是有了一股劲，要干，不怕自己胡子长。

今天应向大会同志声明，
我有信心要搞好，主要靠毛主席和中央同志的教导，帮助我进步。

发言中还根据毛泽东在《论
联合政府》报告中的有关论述，分析了国际形势和国际战略格局。

叶剑英在这次大会上的发言，受到与会同志的称赞。

革命胜利后，叶剑英更加怀念母亲。

1950年3月，叶剑英从弟弟叶道英手里得到一幅母亲
遗像，看着母亲慈祥而微笑的遗容，叶剑英为没有给母亲尽到孝心而深感遗憾，他提笔在母亲
的照片上端写了一行字：“为人民的中国而欢欣!为人民的儿子而微笑！一九五○年三月三日
伟儿”。

而且叶剑英一直把母亲的这张照片挂在自己的卧室中。

此后叶剑英曾经四次回乡探望，其中有三次去母亲坟前祭拜；一次在过去父母的卧室里凝视父母的照片时，久久不愿离开。

1951年5月，时任中共中央华南分局书记的叶剑英，到粤东地区调查了解土改成果，他趁此机
会悄悄回到梅县。

他先来到母亲坟前，在坟前伫立许久，当天夜里他住宿在村头的梅江岸边，
第二天大清早，他绕着虎形村走了一周，这次回来他并未惊动乡亲们。

1953年10月15日，时
任中共中央南方局代理第一书记、中南军区代理司令员和中南行政委员会代主席的叶剑英再回
故乡，下午约三时半，叶剑英一行乘木船从丙村顺水而下，在雁洋麒麟寨码头登岸，然后徒步
回老家，16日早晨，他前往父母墓地前祭拜，而后登船离开，并挥手与沿岸送别的群众作别。

1971年1月，叶剑英因南下闽粤调查陈伯达历史问题时顺程又一次回到了故乡。

1月8日，叶
剑英乘车直达故居，他走进自己当年出生的房间里，仰望双亲的遗照，追忆往事，眼泪顺着面
颊静静流了许久。

1980年5月13日，83岁高龄的叶剑英带着儿子、媳妇、曾孙四代人回到家乡，并到瓜坪顶为母亲扫墓，还在母亲墓前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