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列式双音词产生的原因探析

并列式双音词产生的原因探析
Ｏ刘海艳，王俊杰
（青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青海西宁８１０００８）
【摘要】并列双音词的产生受语言内部的基本矛盾也即内因决定，同时又有促使其产生的外因。其中，语 言的形式和意义之间的矛盾是一切双音词产生的总内因，而训诂、韵律以及汉民族的审美特点可看成是并列双 音词大量产生的外因和加速剂。
一、语言的形式和意义内容之间的矛盾是一切双音词产生 的内在原因
任何事物的产生都是由其内部的基本矛盾决定的。研究汉 语的复音化的原因也必须找出语言内部的基本矛盾，才能从根 本上阐明复音化的原因。
汉语是形、音、义三位一体，语音是词义的物质外壳；词形是 词汇的外在形态；词义是词汇的意义内容。在先秦时期，我们的 先民们曾着眼予汉字的形、音、义，曾采取音变造词、原形增义和 词形分化三种方式１２１，试图去解决表意功能和社会需要的矛盾。 但是，随着社会和人们认识的发展，这种单音词的物质基础不能 有效地承担新的交际任务。单音节的物质形态暴露出很多弊端， 严重影响了语言交际。
总之，—个新事物的产生是由内因和外因共同起作用的结 果，其中内因是起决定作用的，外因只有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 在并列双音词产生的过程中，语言的形式和意义之问的矛盾是 并列双音词以及其他双音词产生的总动力，总内因，而大量的具 有同义、类义、反义关系的单音词的高频出现是不可或缺的物质 材料；同时汉民族特有的审美心理的作用，训诂以及韵律和修辞 的作用是促使并列双音词大量产生的外因和加速剂。
首先，音变造词会有大量的同音词增加，使音系更加复杂。 音变造词就是通过音节的内部变化即声、韵、调来构造新词。据 王力先生统计，上古汉语的声母３２个，韵母２９个，声调有４个； 中古汉语的声母３５个，韵母９２个，声调也有４个，语音明显比 上古复杂得多１３１。中古的人们掌握这么复杂的音系规则无疑会增 加记忆负担，而且，随着社会的进一步发展，词汇的更加丰富，音 系还会进一步复杂，但是音节的数目是有限的，不能无限的扩展 音节的结构，增加调类和音节的数量，这样会出现大量的同音 词。这显然不利于语言交际。
【关键词】并列式；双音词；内因；外因
汉语经历了—个从单音词为主逐渐发展到双音词为主的历 史过程双语的这种双音化的原因早已引起学术界的广泛关注，深 入探讨汉语复音化的原因对整个汉语史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调查表明＇汉语的并列双音词是一种非常能产的构词方式， 无论是就其数量还是增长速度都超出其他各类双音词１１１。那么。 为什么并列式双音词这么能产呢？它产生原因是什么？我们试图 对此问题进行一些分析，以期对其他双音词的研究提供一些借 鉴意义。
三、大量同义、类义、反义关系单音词的高频出现是并列式 双音词产生的物质基础
首先，组成并列双音词的两个语素在意义上具有三种关系： 同义关系、类义关系、反义关系。据此，我们把并列双音词分为同 义并列、类义并列和反义并列。所以，并列双音词的成词过程，就 必须要有大量的具有同义、类义或反义关系的单音词作为供选 语素。汉语大概在两汉时期已结束了单音孳生造词的阶段。在单 音孳生造词时期，造词与孳乳造词几乎同时进行，因而积累了足 够多的单音同义词。据毛远明统计，《左传》有同义词组５３９组， 单音同义词４８３组；《史记》中构成同义关系的单音词总数为 ２８２７个，可归为８２６组。秦汉时期，汉语中存在大量的同义单义 词，为构成同义并列双音词提供了充分的构词材料，是同义并列 双音词得以大量产生的语义基础。这可看成是并列双音词区别 于其他双音词的特点之一。
其次，原形增义法又叫词义引申法，这种造词的弊端是词的 意义过多，负担过重，不利于清楚、明确地表达意义，如“道”字，
查《古汉语常用字字典》共有１０个义项，即便是在具体的上下文 里也很难确定意义，但如果和它意义相近的单音词组合成并列 双音词，如“道路”、“道理”、“道义”、“道德”，其意义一看即明１４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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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词形的分化法会使词形无限增加，造成记忆的负担。就 单音词来说，在甲骨文中的数量约为３５００个，到《说文解字》时已 是９３５３个，另有重文１ １６３个，到了南朝顾野王的《玉篇》。汉字更 增加到１６９１７个。虽说单字不等于单音词，但汉字的增加反映了 词汇量的增加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所以，继续维持词汇的单音节 显然不可能，必须利用已有的单音词为语素来合成新词。《苟子· 正名》中说：“单足以喻则单，单不足以喻则兼。”这是当时复音化 的深刻描写。于是，汉语走向复音化成为语言必然的发展趋势。
３．递训型。这种训释方式可看成是同义为训的变体。如：
“走——趋——舞一步——行”一组，二篇走部“走，趋也。”段
注：“《释诂》日：‘徐行日步，疾行日走。’此析言之，许浑言不别 也。”在这组同义词中，后来成词的有“步行”“行走…‘奔走”，段注 中不乏类似的例子，不再一一列举。
总之，通过我们的初步观察，传统训诂学对并列式双音词的 产生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其次，在双音化动力的驱使下，人们在利用现有的单音词构 成并列双音词时，首先想到的是那些高频率出现的常用的词，那 些较常出现的单音词就很容易并列在一起形成并列双音词。
四、汉பைடு நூலகம்族特有的思维方式也推动了并列双音词的发展
汉民族传统文化崇尚对称和谐，这一主观意识渗透于人们
的语言活动之中并且有极强的表现，并列双音词的大量使用很
１．音近义通型。“音近义通”和“音近义同”是传统训诂学上 用来探求语源的术语，《说文》中有很多就是音近义通而易于合 成双音词的。“萌——芽”一篇草部“萌：草木萌芽也。”１７１：“萌，芽， 析言有别”。查“芽”字上古音归阳部，鱼阳为阴阳对转的临近韵 部，音近义通，后来成“萌芽”一词。还有“妊娠”等。
２．同义互训型。能够互训的往往是词义关系紧密的同义词， 很容易合成并列式双音词。比如：“歌，咏也；咏，歌也。”构成“歌 咏”。“雕，治玉也”；“琢，治玉也”，构成“雕琢”。“惶，恐也”；“恐， 惧也”，构成“恐惧”。“税，租也”；“租，田赋也”；构成“租税、税 赋”。每组的共同基础是意义相同或相近，因此都可看成是同义 为训的结果。还有“宫室”、“呻吟”等。
词汇复音化以后，词义的物质外壳就从单音节变成双音节， 双音节作为词形能以不可分割的完整形式相互区别，也能同单 音词形相区别而且数量十分庞大。据盛久畴计算，假定有３０００ 个单音词作为参构语素，双向组合后会有８９９７０００个双音词，即 使单向组合，也会有４４９８５００个双音词，这是一个巨大的容量， 汉语正是这样走向复音化的｛Ｓｌ。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上古汉 语的单音词语音系统内部充满着矛盾，词形和词义的矛盾是一 切矛盾的根本矛盾。而复音化的出现使这一矛盾得以很好的解 决。这是语言的自我调节作用，也是语言发展的必然趋势。词形 和词义的矛盾是汉语复音化的内在动因，其他一切说法都是这 种原因的具体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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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受上述总动力的影响，在具体发展过程中，并列双音词还会有 自己的特点。
二、“浑言”、“析言”词合并成并列双音词
“浑言和析言”是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中提出的。旨在指 出两个同义词的异同。据万献初统计１６１，段注中共用此术语１６６ 条，也就是１６６组同义词．如二篇走部。《说文》：“走，趋也。”段注： “《释名》日：‘徐行日步；急行日趋；急走日趋；急趋日走。’此析言 之，许浑言不别也。”又如一篇示部《说文》：“祥，福也。”段注：“凡 统言灾亦谓之祥，析言则善者谓之祥。”此类例子很多，但不是所 有的“浑言析言”都能成为双音词，这需要有一定条件。通过调 查，我们发现共有三个条件：
五、韵律的作用
冯胜利（１９９５．２０００ａ）认为汉语中复音节音步的形成有一个 历史过程，它的建立大约是在汉代。在那一时期，上古汉语复杂 的音节结构已经得到显著的简化，音节的韵律强度变轻了，音步 不能再像上古汉语那样在单音节中实现，因而双音节音步应运 而生，这给汉语词类的构造带来深刻的影响，不仅促使大量的双 音词产生出来，而且双音化的趋势也作用于语言中的短语。当短 语是双音词时，就满足了一个音步的要求，构成了一个韵律词。 具备了造词的形式基础。这是冯胜利近年来的研究成果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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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就包含语言使用者为追求某种审美表达效果而作出的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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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的选择。（－ｑ氏文通》中提到：“古籍中诸名，往往取双字词义者 如规模、威仪、形容……之类，其对待之名，率假借于动静诸字， 如古今、是非、升沉……之属。”暇这些双音字和单音字并无表意 功能的差别，只是“辞气稍觉浑厚”，比如汉语中存在一直有着争 论的一类词，即“偏义复词”，所谓的偏义复词就是指双音词的意 义只有—个语素起作用，另外一个语素只起陪衬作用。根据语言 的经济性原则，不该有没有意义的语素，然而，语言使用者这样 做就是为了凑足音节，以实现语言的对称和谐。除了对称和谐的 效果，汉民族以阴阳学说为核心的朴素辩证法思想，强调事物既 对立又统一的相互依存关系，如《老子·道德经》：“难易相成，长 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合，前后相随。”明明是要表达一个语 素的意义，却要用两个语索来表示，于是两个具有相反关系的语 素组成的并列短语就出现了，最后逐渐凝结成反义复词。
更为典型的是“辟”字，《中华大字典》共列了七十个义项，但 是，以“辟”为词根构成一系列复音词，信息的负荷量就分散了。 单是其中表示天子或诸侯君主的通称意义以及与此有关意义的 复词就有“辟王”（君王）、“辟公”（诸侯）、“辟召”（因推荐而征召 人士）、“辟仗”（皇帝出行的车驾前面清道的仪仗队）、“辟言”（合 于法度之言）、“辟书”（征召的文书）等，分承“辟”的巨大信息容 量而自成意义条贯，使表义清晰明白。
并列双音词作为较能产的一类双音词，也势必会在这种内 因的影响下产生，这是一切双音词产生的总动因。但是并列双音 词在历史上出现的数量明显高于其他各类双音词，也就是说，除
［作者简介】刘海艳，女，河南信阳人，青ｉ每，Ｊｉｌｉ范大学人文学院２００７级汉语言文字学研究生； 王俊杰，男，河南驻马店人，青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２００７级汉语言文字学研究生。
研究现代汉语的双音词，这种韵律的勰释是非常有道理 的。汉语的标准音步是双音步，在双音步的作用制约下，处在同 一音步的短语最后词化为韵律词，其中也包括由类义单音词和 反义单音词组成的并列短语，因韵律的固化作用，在经常使用 过程中，意义发生融合、抽象或者脱落，最终演变为一个双音 词。同样也是由韵律和双音音步的规约，原本有一个单音词可 以表达的意义，为了满足韵律的要求，就把两个意义和用法相 同或相近的单音词连用在一起，使大量的同义并列双音词得以 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