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统三年”铭碑形玉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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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统三年”铭碑形玉祭牌
作者:李毅君
来源:《文物世界》 2014年第3期
李毅君
蒙古黄金家族和贵族历来盛行秘葬。

迄今为止,蒙元帝王、大贵族等级的墓葬鲜有发现。

因而,元代玉器的考古出土品也并不很多,它们的全貌仍然无法明确掌握,尤其是皇家玉器,长期难觅踪迹。

欣喜的是,内蒙古博物院近期在赤峰市翁牛特旗境内征集到一件普纳公主造“元统三年”铭碑形玉祭牌,实属罕见,十分珍贵。

这尊玉祭牌呈碑形,分为两个部分:上为青白玉牌,长19.4厘米,宽7.8厘米;正面刻三列、多字阳文,正中是“湩酪肉
圣神天纵”八个大字,右上方为“元统三年皇尊姑大长公主普纳祈造”,左下方为“全宁路三皇庙恭祭”;背面光素。

下为方形石座,长15厘米,宽9厘米,高6.5厘米。

玉牌底部有突出的方形榫头,与石座中心的卯眼相互扣合套接,以便固定(图一、图二、图三)。

玉祭牌构图细密,雕工粗犷,整体符合宋元时期石碑的造型,碑首(碑额)、碑身、碑座三部分俱全,只是尺寸缩小。

我国的石碑萌生于先秦时代,在唐代实现规范化,螭首、龟趺[1]是较普遍的基本形态。

宋元以后,基本沿用唐碑的定制。

这尊玉祭牌呈圆形碑额,螭首方趺。

螭首造型的时代特征较为鲜明,采用镂雕工艺,两条螭龙相背,龙身互相缠绕,龙爪相接,龙头与前爪躬身伏地。

龙鬃后贴,重眉压眼,素身,腿和腿毛较长,是元代常见的蛇形龙。

石质方趺呈阶梯形,下方刻有元代流行的覆莲瓣纹与简易卷草纹。

玉祭牌碑身上的阳文反映出更加丰富的信息。

右上方有“元统三年皇尊姑大长公主普纳祈造”之句。

“元统三年”,即1335年。

普纳是元成宗(1265-1307)之女,适鲁王孛思忽儿·桑哥不剌(相哥八剌)[2],封郓安大长公主,
元统二年(1334年)进号皇姑大长公主[3]。

这列文字明确指出玉祭牌由普纳公主在元代后期
祈愿制作,并作为庙宇室内祭祀的供器之用。

在这里,玉祭牌的社会功能显然是礼制用玉。

自元世祖忽必烈起,元代以儒家经典为依托
始制朝仪,玉礼文化又是中国传统礼制的核心形式之一,元代玉器的发展基本也遵循这种制度。

据《元史》,元代礼制主要参照金、宋,传承《周礼》,规定祭祀天地四方各路神灵要供奉礼
神玉。

而且,对于礼制用玉有具体的等级规范,并在玉册、玉宝、玉带、玉辂、玉冕服、玉组
配等方面表现突出。

这尊玉祭牌由普纳公主制造和使用,是符合元代用玉制度的。

然而,据史
料记载,我们了解到当时的礼神玉主要以璧、琮、圭、璋、琥、璜等六器为主,像这样规格较
高的碑形玉祭牌还是首次发现。

玉牌正中刻有“湩酪肉
圣神天纵”八个大字。

“湩酪肉
”列举了蒙古族源于草原游牧生活所形成的最具代表性的传统饮食。

湩,是乳汁。

据史料记载,早期蒙古人主要饮用马乳,包括马奶以及用马奶发酵而成的酸马奶,同时也有以乳酿成
的酒,即湩酒,常见马奶酒。

此外,还饮用牛乳、驼乳等。

酪,是奶酪,用动物乳汁做成的半
凝固食品。

《康熙字典》对“酪”的释义中,提到南宋文字学家戴侗的《六书故》解释其为
“酒类也。

北方以马乳为酪,故因谓湩酪,而酥与醍醐皆因之”。

元代《饮膳正要》还详细介
绍了酪的做法[4]。

肉,在元时主要指羊肉、牛肉、禽肉、野生动物肉、鱼肉等。

,从造字
特征上看,很可能意为“糜黍”,谷类的一种,一年生草本植物,子实称作“黍子”,去皮后
称作“黄米”,可以熬粥、蒸食、酿酒等。

一般黏者称黍子,不黏的黍(亦称“穄”)称糜子。

随着蒙元帝国的建立,蒙古人因与其他民族特别是农耕民族频繁接触与交往,后来也开始吃粮食,糜子就是蒙古族喜食的“炒米”原料。

而且,我国北方尤其现在的内蒙古地区,种植糜黍
的历史悠久,面积广阔,使其成为当时蒙古人的主要杂粮。

“圣神天纵”之语早见于先秦儒家经典。

“圣神”出自《孟子·尽心下》[5],后来成为称颂帝王之词,或泛称古代的圣人。

另外,它也是道教五神[6]之一,智慧的化身。

“天纵”出自《论语·子罕》[7],亦作“天从”,指天所放任,上天赋予,后人常用以谀美帝王。

综合来看上述这八个字,基本用于供祭者祈祷丰衣足食,而其具体表述一般有两种可解方式:一是(供奉)湩、酪、肉、
之物,(恭请)圣神尽情享用;二是(诸如)湩、酪、肉、
之物,(恭请)圣神慷慨赐予。

值得一提的是,蒙古人自形成之初就信仰萨满教。

受其万物有灵的自然崇拜影响,他们将
天神——长生天,视为最高的神灵,认为上天提供了一切的生存条件。

灵魂不死的观念产生以后,人们开始了对鬼神、祖先的崇拜,并把鬼神与祖先制作成偶像,加以信奉与供养。

这尊玉
祭牌尽管从形式上遵循中原汉式的祭祀传统,但“湩酪肉
圣神天纵”的祈求,同时反映出蒙古人来源于原始信仰的祭天、祭祖文化心理。

而且,据《元史·祭祀志》,按照“国俗旧礼”举行的祭祀仪式中,湩、酪、肉等也都是必不可少的供奉、祭奠之物。

玉牌左下方“全宁路三皇庙恭祭”指明它是供于三皇庙之中的。

我国自唐代以后确定了三
皇的具体对象[8],即太皞伏羲氏、炎帝神农氏、黄帝轩辕氏。

他们是中国神话传说中具有象征性的远古帝王,都是为民造福、卓有功绩的代表,自先秦时代被尊奉为华夏人文始祖,受到世
代炎黄子孙的崇敬和纪念。

后来,为道教所吸收,被恭为至尊神。

另外,相传《神农本草经》
与《黄帝内经》一直被视为本草学与医学的圣典,伏羲也曾画八卦以断疾病吉凶,因而自古以来,这三者与医家都有较深的渊源关系。

蒙元时期战争频繁,伤害容易多发,各种疫病流行,可过去的医方疗效有限。

适逢元代长
期没有实施科举制度,而那时医学逐渐被士人当作正统知识,于是弃仕从医的人大量涌现[9],促进了儒医[10]阶层的新兴,出现了各路医家争鸣创新、成果卓著的良好局面。

为满足当时社
会状况的需要,医学有关的政策、制度和教育,也受到蒙元统治者的格外重视。

三皇庙祭祀在
一定程度上折射出这种社会意识。

所以,元代的三皇庙祭祀虽然也继承了唐代遗风,但唐、金两代的三皇均为各地的守护神,是作为圣人帝王来举行祭祀的,而元代囊括了“医家祭祀”与“圣人祭祀”这两种三皇信仰,
且主要是被视为医学之神,并将其制度化,尤其是在元贞元年(1295年)元成宗时最终确立为
国家主导的祭祀。

《元史·祭祀志一》载:“其有司常祀者五:曰社稷,曰宣圣,曰三皇,曰岳镇海渎,曰
风师雨师”[11]。

《元史·祭祀志五》载:“元贞元年,初命郡县通祀三皇,如宣圣释奠礼。

太皞伏羲氏以句芒氏之神配,炎帝神农氏以祝融氏之神配,轩辕黄帝氏以风后氏、力牧氏之神配。

黄帝臣俞跗以下十人,姓名载于医书者,从祀两庑。

有司岁春秋二季行事,而以医师主之。

”[12]元代揭傒斯在《增城三皇庙记》中说:“国朝始昭天下郡县皆立庙(三皇庙),以
医者主祠,建学、置吏、设教,一视孔子庙学”。

[13]
可见,元朝州县各地都设有三皇庙,以古代名医配享,除官府致祭外,医学诸生与教官必
须在春秋两季定时依准孔子庙进行祭祀。

这一程序规定意味着学校与医官录用都要依准儒教庙学。

庙学即是各级儒学,元代继承了两宋以来的庙学合一制度,使祭祀与教学相结合,而且较
以往更注重祭祀。

这尊玉祭牌还注明是全宁路的三皇庙所用。

全宁路是一个由中书省直接管辖的路,属“腹里”(即中心之地),与应昌路同属弘吉剌部。

元贞元年(1295年),袭万户封济宁王的蛮子
台与元世祖之女囊加真公主,请于帝,在应昌路东七百里驻冬之地(今内蒙古赤峰市翁牛特旗
乌丹镇)创建城邑。

它是在辽丰州(后称澄州)、金全州之地兴建起来的。

元大德元年(1297年)置府,七年(1303年)升为路,辖境相当今内蒙古西拉木伦河以南,赤峰市阴河以北。


于西临上都,南接大宁、大都,北有应昌、和林,东靠辽阳行省,地处沟通南北的中心之地,
全宁路起着扼北援南、牵制东西的重要作用,对于鲁王管理南方分封地更为便利和有效。

在兼收并蓄的游牧文化传统基础上,为了巩固统治的需要,随着生活环境的变化,蒙古统
治者不断学习与借鉴北魏、辽、金等北方少数民族以及中原汉民族政权的经验。

全宁路五代鲁
王[14]和公主都较为开明,主张以教道结人心,重视教育,吸收汉儒文化,灌输以“礼”、“仁”为核心的思想。

全宁城里修庙建寺,设有三皇庙、文庙、社稷坛、大永庆寺、护国寺等
祀天、佛事圣地。

在开祭日,公主还要进行施舍、施恩。

这些措施形成了蒙、汉等各民族文化
多元、宗教包容、相对和谐的统一体,促进了当地民族的交流与融合。

著名的鲁国大长公主祥哥剌吉[15]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

元仁宗延祐四年(1317年),她在全宁城建立了三皇庙[16]。

1319年,她铸造了双兽耳铜簠祭器[17],奉三皇庙使用,其上铸有“皇姊大长公主施财铸造祭器永充全宁路三皇庙内使用”的铭文。

普纳公主制作这件玉牌的同类做法,也充分证明了她受到家庭熏陶的强烈影响,继承了对
汉文化的宽容与接纳态度。

这是推行汉法、尊道崇儒的重要举措,并对元代后期蒙汉文化关系
及元代艺术史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

此外,从以上鲁国公主的祭祀行为,我们可以看到元代公主在联姻藩国中具有重要的政治
影响力,可以说公主代表着居于宗主地位的中央政府的权威。

蒙元时期的公主婚姻并非汉唐时
期的“和亲”政策,而历来是蒙元帝国安抚、联合、控制其他部落和藩国的政治手段之一。


的等级化、制度化、延续性与开放性,使其成为帝国政权长期促进政治同盟、经营广大疆域、
维护大一统的积极措施。

与此同时,元代公主婚姻的缔结也客观上促进了各民族之间的经济贸
易往来、文化习俗交流,为加强民族融合做出了贡献。

综上所述,这尊普纳公主造“元统三年”铭碑形玉祭牌实属难能可贵,它填补和充实了当
前元代皇家玉器中的一环,并为进一步丰富元代历史文化的研究,提供了极其珍贵的实证资料。

[1] 碑首上的螭虎与碑座上的赑屃(又称霸下),都是龙子。

螭虎因喜好文采而用作碑额,称为“螭首”;霸下因善于负重而用作碑座,称为“龟趺”。

[2] “桑哥不剌者,鲁王雕阿不剌之弟、阿里嘉室利之叔也”。

摘自[明]宋濂等编撰
《元史》,卷118,列传第五(特薛禅),中华书局,1976年。

[3] 柯劭忞《新元史》卷一百四·列传第一,庚午重订本。

[4]《元·饮膳正要》:“造法,用乳半杓,锅内炒过,入余乳熬数十沸,频以杓纵横搅之,倾出,罐盛待冷,略取浮皮为酥,入旧酪少许,纸封贮卽成酪。

又干酪法,以酪就日,曝
使结,掠去浮皮,再曝,至皮尽却入釜,炒少时,器盛,再曝作块,收用。

”转引自中文百科
专业版/index.php/酪。

[5] “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程子注:“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

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


[6] 阴神、阳神、元神、玉神、圣神。

[7] “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降圣,又
多能也。

’”
[8] 顾颉刚《三皇考》,出自《顾颉刚古史论文集》第三册,中华书局,1996年版。


载于《燕京学报专号》第8号,北平:哈佛燕京学社,1936年1月。

[9] Hymes, Robert,“Not Quite Gentleman? Doctors in Song and Yuan.”Chinese Science 8, 1987: pp.9-76.参照陈元朋《两宋的“尚医士人”与“儒医”——兼论其在金元
的流变》,台北:台湾大学,1997年4月。

[10] 即以医为业的儒者或所谓“儒医兼学”的知识分子。

[11] [明]宋濂等编撰《元史》,卷七十二《祭祀志一》,中华书局,1976年。

[12] [明]宋濂等编撰:《元史》,卷七十六《祭祀志五·郡县三皇庙》,中华书局,1976年。

[13] [元]揭傒斯《揭傒斯全集》卷5,《易州定兴县城隍庙记》。

[14] 弘吉剌部特薛禅后裔袭万户者,从蛮子台起,之后统称为鲁王,鲁王有帝封诏的就达五位之多。

[15] 元顺宗之女、元武宗之妹、元仁宗之姐。

[16] 《全宁新建三皇庙记》碑文,转载于康建国《从赤峰元代宗教遗存看蒙古弘吉剌部的宗教信仰》,《赤峰学院学报》(汉文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6月,第33卷,第6期,第8页。

[17] 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喀喇沁旗征集,喀喇沁旗博物馆藏。

(作者工作单位:内蒙古博物院保管研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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