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百年孤独中叙述的真实与本质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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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阿拉卡塔卡八年童年生活中所见识的许多事物和留在脑子里的奇特印象为作者 写作这部作品提供了大量的素材, 譬如众所周知的一些事实: 作者的外祖父母正是在白手起 家的基础上带领人们建立了阿拉卡塔卡小镇, 他的外祖父年轻时也曾杀过一个人, 并常常对 小时候的作者说: 你不知道一个死人是多么折磨人啦。 他的外祖母确实是一个象乌苏拉 一样能干的女人, 而他外祖父也真地曾参加过哥伦比亚内战, 战争中担任了上校军衔。他的 一位姨妈确实在临死前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并为自己编织裹尸布; 他的邻居中有一家老祖母 对外人说他们家与人私奔的孙女儿是在院子里收床单时飞上天了等等。魔幻与神奇的事物 似乎从没离开过作者童年的生活, 但是最终确定用一种什么样的手法去表现这些却需要上 升到一种艺术感悟。所以, 魔幻神奇的感觉不仅来自作者自己小时候的种种经历, 而最主要 地还是来自于他对于时间流逝所带来的小镇沧桑的强烈感受。我以为这一次感觉强烈的旅 行是使加西亚 马尔克斯得以灵感似地发现一种表现方法的最大契机, 并由此而确定了作 品表现的整个氛围和基调, 而由人生如梦所引发的强烈怀念的感受因而也成为作品表现的 主要动力 ( 我写作我那些作品的愿望是来自怀念, 怀念我的国家, 怀念我的过去。 ), 正如 作者自己所说的, 实际上作者意欲表现之物早已满满在胸, 他一直寻找的只是一种讲述的方 式: 我的作品中写的基本经历不是很多, 而且它们已开始显得陈旧了: 都是在我生命最初 8 年的经历。从那时起, 我所做的仅仅是思考讲述它们的最佳方式。 这个最佳方式终于在 对小镇沧桑巨变的强烈感受中得到, 于是它启动了一轮无与伦比的魔幻创造之旅, 并最后成 就了一种全新的写作方法: 魔幻现实主义。
追溯这部作品写作的历程, 我们可以发现作品构思的最初意象来自加西亚 马尔克斯 对小时候生活过的小镇阿拉卡塔卡的一次回归之旅, 他在与巴尔加斯 略萨所做的 拉丁 美洲小说两人谈 中对他的这一写作动机的产生过程做过描述。他说, 他在 15岁时就动了 要写作 百年孤独 的念头, 这个念头来自他陪母亲回去买房子的时候, 他描述这次经历说:
论 百年孤独 中叙述的真实与本质的真实
刘雪芹
内容摘要: 百年孤独 20世纪八十年代被引入中国时, 其魔幻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曾令相 当一批中国作家深为震撼与折服, 有些作家还模拟这部作品的创作手法, 写出了自己的魔幻 之作, 但是成功者甚少, 究其原因, 还在于他们对加西亚 马尔克斯魔幻手法产生巨大艺术 魅力的根本原因没有做深入的了解和学习, 因而犯了只知取其表、不知究其里的毛病。其实 无论多么魔幻的写法, 其最后成立的基础总是要拥有所有优秀的文学作品都会拥有的一种 品质, 即一种本质的真实。本文通过对 百年孤独 作者对写作本书的起因、选择叙述语言 时的思考、对写作的认识等方面的考察, 对这部小说在写作上所显示出来的意义进行了探 讨, 提出了 叙述的真实 和 本质的真实 这两个概念, 并着重阐明了叙述真实和本质真实 的关系。 关键词: 百年孤独 加西亚 马尔克斯 创作手法 作者简介: 刘雪芹, 文学博士, 华南师范大学南海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主要研究方向为外国文 学和比较文学。
T itle: T he T ruthfu lness of Narra tive and the T ruth o f E ssence in OneH undred Years of Solitude Abstract: Introduced into Ch ina in the 1980s, OneH undred Years of Solitud e gave a g reat shock to and influenced m any Ch inese w riters w ith its m ag ica l rea list techniques. Som e w riters fo llow ed th is w ay o f w r iting, but m ost of them w ere unsuccessfu.l The reason is that they d id no t catch on the root of the great aesthet ic charm o f th ism ag ical rea list nove.l H ow everm ag ical it is, a real canon ica l work a lw ays puts it over in the truth o f its essence wh ich a lw ays reveals the true im age of the rea lity. T h is essay exam ines the w riting purpose of th is nove,l the selection of the narrative language and M rquez s ideas about reality and ar,t and brings forth tw o concepts: the tru th fu-l ness of narrative and the truth of essence, wh ich he lp us apprec ia te the value of th is nove.l K ey w ord s: OneH undred Years of Solitude Garc a M rquez w riting sk ills Au thor: Liu Xueq in, Ph. D. , is assoc iate professor at the Ch inese D epartm ent of N anha i Co-l lege, South-China N orm a lUn iversity ( Foshan 528225, China) . H erm ajor academ ic interests are foreign literature and com parative literature. Em a i:l justine18@ 163. com
其实, 任何一部叙事性作品在叙事的视角上除了空间视角、时间视角之外, 还存在一个 现实层面视角的问题。巴尔加斯 略萨对这个现实层面视角曾予以一些说明和探讨。他说 所谓现实层面的视角指的就是 叙述者为讲述小说故事所处的现实层面与叙事内容的层面 的关系 , 在一般情况下, 现实层面与叙事内容的层面可以相合, 即叙述者与叙述内容处于 同一个层面, 也可以不同, 即两者处于不 同层面; 二者的 关系将决定各 类不同的虚构 小 说 , 小说家的独创性在很多时候就表现在这个现实层面视角上 。略萨还认为, 在所有的 关系类型中, 可能最明显具有自主权和可能产生对抗的层面, 就是 现实 世界层面和 想 象 世界层面。 加西亚 马尔克斯的 百年孤独 很显然是在一个想象层面来进行叙 述 的, 在划分现实主义类型和幻想类型的作家时, 略萨把他归在幻想型作家一列。他的特点是 在现实性 (其中还植入了真实的历史事件 ) 的基础上, 又进行了一种非现实的超越性叙述。 英国女评论家金 弗朗哥对此评论说: 百年孤独 最重要的一点是打破了现实主义, 重返 美洲神话与神奇故事的源泉。小说的笔调有一种传说的味道, 加西亚 马尔克斯是想以讲 民间故事的方法来写这本书。
确实, 加西亚 马尔克斯在确定叙述语调时对民间讲故事的方法进行了有意的借鉴, 在 与巴尔加斯 略萨的谈话中, 马尔克斯曾为我们详细地描述过他试图找到一个准确描写童 年经历的叙述方式的过程:
17岁的时候我想写它, 但是我很快就发觉, 连我 自己都不相信我所叙述的事情。 直到我活了 20年、写了 4本习作, 才发现解决办法就在问题的根子上: 我必须像外 祖父母讲故事那样进行叙述。也就是说, 用一种无所畏惧的语调, 用一种即使老天塌下 来也不改变的平静神情, 任何时候也不怀疑所讲述的事情, 无论是最轻浮的事情还是最 可怖的事情, 仿佛那两位老人知道在文学中除了自信而外没有更自信的事情了。
刘雪芹: 论 百年孤独 中叙述的真实与本质的真实 143
二
百年孤独 融合现实与魔幻的手法是历来为人称道的,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看待生活 的视角, 使得作品将自然与超自然的东西混杂在一条叙事长河中, 这河流湍急又流畅, 我 们读起来非常畅快, 不仅仅是由于那犹如一朵朵浪花般的故事, 也是因为小说家的艺术。他 一个句子接着一个句子, 写得非常准确。这个地区的生活是奇异而现实的, 神奇的, 甚至如 鬼魅一般。 百年孤独 将神奇与魔幻之物融入现实的写法, 产生了巨大的美学效果, 博得 普遍的赞扬, 以至人们真地以为那个地区的生活就是充满不可思议的事物的。那么, 在这种 创作手法中, 需要遵循一些什么样的原则才能既美又真呢? 为什么有的作品的运用得体, 富 于艺术效果, 而有的作品则令人产生虚假失败的效果呢?
我 15岁那一年 ( 作者后来回忆录中又说是 23岁 著者 ) , 碰上我母亲要去阿 拉卡塔卡出卖我已和你们说到过的那座房子, 里面死了不少人。于是我很自然地对她 说: 我陪你去。 炎热的气温, 加上镇上飞扬的尘土, 那是个令人难受的中午, 呼吸 时都感到灰尘的存在。镇上要修建贮放自来水的蓄水池, 人们不得不把活儿放到夜里 干, 因为白天工具被太阳晒得不能摸。我和我母亲就象穿过一座幻影中的小镇一样走 过, 为目睹小镇被时间刻上的变化而黯然神伤。 就是这时候, 我萌发了想用文字叙 述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的想法。
144 外国文学研究 2010年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 4期
调获得确如现实的存在。我们把这样一种真实称作 叙述的真实 。作者反复强调, 他是从 童年记忆中找到了这种将想象事物真实化的手法的, 他将自己的这一发现归功于自己的祖 父母和婶婶。他多次用事例说明自己的祖父母和其他亲戚是如何从容镇定地看待所有神奇 的事物的, 他说, 他的外祖父母都是极其迷信的人, 那个时候, 他们家就象一个奇异事物咨询 处, 只要镇上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会有人到他们家来询问。而通常, 他的婶婶或 祖母总是有问必答。他说: 我看正是这种自然天性为我打开了通向长篇小说 百年孤独 的大门。小说中最神奇、最扑朔迷离的情节描写得很从容。我的婶婶也正是这样从容坦然 地叫人在院子里烤长尾蜥蜴卵的。这是一种谁也搞不清楚的活动。
一
百年孤独 这部以神奇魔幻的创作手法著称的作品一被引进中国, 便深刻地震撼了中
142 外国文学研究 2010年第 4期
国的小说界, 从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颠覆了国人原有的小说创作观念。 小说居然还能 这样写! 许多人不由得这样惊叹。无疑, 作品用一种全然新异的手法创造出了一个巨大的 艺术认知与想象空间, 其神奇之处就在于, 它将一种奇情异质的因素夹杂在日常普通的生活 中, 使得原本平凡的生活获得了神奇的意义, 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有限性的文学因此演变为 无限性的文学, 事物的意义从确定、有限性的领域突破进入到无限的、其意义可以无穷扩展 的领域。魔幻的构思带来了多层次的寓意效果, 不可能或夸张了的想象性事物既展现出超 越现实的寓言意义, 同时又与最平常、最普通、最基本的日常事物交融在一起, 既获得了真 实, 又构造了永恒的意味。
看来魔幻写作的关键是如何理解神奇与现实的关系并在具体的叙述中将它们处理好的 问题。仔细分析加西亚 马尔克斯这部小说完成过程中的全部所思、所想和所做, 我们不能 不承认加西亚 马尔克斯这种写作手法的一个重要方面, 就是打破想象事物与真实事物之 间的界限, 让想象事物不带任何犹豫和迟疑地进入到现实事物中来, 让想象的内容与现实的 内容得到完美的融合, 在具体的写作中, 就是用叙述真实事物一样的语调叙述神奇的东西。 我们可以将这种写法称做对想象事物的真实化过程, 即让想象事物通过模拟真实的叙述语
追溯这部作品写作的历程, 我们可以发现作品构思的最初意象来自加西亚 马尔克斯 对小时候生活过的小镇阿拉卡塔卡的一次回归之旅, 他在与巴尔加斯 略萨所做的 拉丁 美洲小说两人谈 中对他的这一写作动机的产生过程做过描述。他说, 他在 15岁时就动了 要写作 百年孤独 的念头, 这个念头来自他陪母亲回去买房子的时候, 他描述这次经历说:
论 百年孤独 中叙述的真实与本质的真实
刘雪芹
内容摘要: 百年孤独 20世纪八十年代被引入中国时, 其魔幻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曾令相 当一批中国作家深为震撼与折服, 有些作家还模拟这部作品的创作手法, 写出了自己的魔幻 之作, 但是成功者甚少, 究其原因, 还在于他们对加西亚 马尔克斯魔幻手法产生巨大艺术 魅力的根本原因没有做深入的了解和学习, 因而犯了只知取其表、不知究其里的毛病。其实 无论多么魔幻的写法, 其最后成立的基础总是要拥有所有优秀的文学作品都会拥有的一种 品质, 即一种本质的真实。本文通过对 百年孤独 作者对写作本书的起因、选择叙述语言 时的思考、对写作的认识等方面的考察, 对这部小说在写作上所显示出来的意义进行了探 讨, 提出了 叙述的真实 和 本质的真实 这两个概念, 并着重阐明了叙述真实和本质真实 的关系。 关键词: 百年孤独 加西亚 马尔克斯 创作手法 作者简介: 刘雪芹, 文学博士, 华南师范大学南海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主要研究方向为外国文 学和比较文学。
T itle: T he T ruthfu lness of Narra tive and the T ruth o f E ssence in OneH undred Years of Solitude Abstract: Introduced into Ch ina in the 1980s, OneH undred Years of Solitud e gave a g reat shock to and influenced m any Ch inese w riters w ith its m ag ica l rea list techniques. Som e w riters fo llow ed th is w ay o f w r iting, but m ost of them w ere unsuccessfu.l The reason is that they d id no t catch on the root of the great aesthet ic charm o f th ism ag ical rea list nove.l H ow everm ag ical it is, a real canon ica l work a lw ays puts it over in the truth o f its essence wh ich a lw ays reveals the true im age of the rea lity. T h is essay exam ines the w riting purpose of th is nove,l the selection of the narrative language and M rquez s ideas about reality and ar,t and brings forth tw o concepts: the tru th fu-l ness of narrative and the truth of essence, wh ich he lp us apprec ia te the value of th is nove.l K ey w ord s: OneH undred Years of Solitude Garc a M rquez w riting sk ills Au thor: Liu Xueq in, Ph. D. , is assoc iate professor at the Ch inese D epartm ent of N anha i Co-l lege, South-China N orm a lUn iversity ( Foshan 528225, China) . H erm ajor academ ic interests are foreign literature and com parative literature. Em a i:l justine18@ 163. com
其实, 任何一部叙事性作品在叙事的视角上除了空间视角、时间视角之外, 还存在一个 现实层面视角的问题。巴尔加斯 略萨对这个现实层面视角曾予以一些说明和探讨。他说 所谓现实层面的视角指的就是 叙述者为讲述小说故事所处的现实层面与叙事内容的层面 的关系 , 在一般情况下, 现实层面与叙事内容的层面可以相合, 即叙述者与叙述内容处于 同一个层面, 也可以不同, 即两者处于不 同层面; 二者的 关系将决定各 类不同的虚构 小 说 , 小说家的独创性在很多时候就表现在这个现实层面视角上 。略萨还认为, 在所有的 关系类型中, 可能最明显具有自主权和可能产生对抗的层面, 就是 现实 世界层面和 想 象 世界层面。 加西亚 马尔克斯的 百年孤独 很显然是在一个想象层面来进行叙 述 的, 在划分现实主义类型和幻想类型的作家时, 略萨把他归在幻想型作家一列。他的特点是 在现实性 (其中还植入了真实的历史事件 ) 的基础上, 又进行了一种非现实的超越性叙述。 英国女评论家金 弗朗哥对此评论说: 百年孤独 最重要的一点是打破了现实主义, 重返 美洲神话与神奇故事的源泉。小说的笔调有一种传说的味道, 加西亚 马尔克斯是想以讲 民间故事的方法来写这本书。
确实, 加西亚 马尔克斯在确定叙述语调时对民间讲故事的方法进行了有意的借鉴, 在 与巴尔加斯 略萨的谈话中, 马尔克斯曾为我们详细地描述过他试图找到一个准确描写童 年经历的叙述方式的过程:
17岁的时候我想写它, 但是我很快就发觉, 连我 自己都不相信我所叙述的事情。 直到我活了 20年、写了 4本习作, 才发现解决办法就在问题的根子上: 我必须像外 祖父母讲故事那样进行叙述。也就是说, 用一种无所畏惧的语调, 用一种即使老天塌下 来也不改变的平静神情, 任何时候也不怀疑所讲述的事情, 无论是最轻浮的事情还是最 可怖的事情, 仿佛那两位老人知道在文学中除了自信而外没有更自信的事情了。
刘雪芹: 论 百年孤独 中叙述的真实与本质的真实 143
二
百年孤独 融合现实与魔幻的手法是历来为人称道的,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看待生活 的视角, 使得作品将自然与超自然的东西混杂在一条叙事长河中, 这河流湍急又流畅, 我 们读起来非常畅快, 不仅仅是由于那犹如一朵朵浪花般的故事, 也是因为小说家的艺术。他 一个句子接着一个句子, 写得非常准确。这个地区的生活是奇异而现实的, 神奇的, 甚至如 鬼魅一般。 百年孤独 将神奇与魔幻之物融入现实的写法, 产生了巨大的美学效果, 博得 普遍的赞扬, 以至人们真地以为那个地区的生活就是充满不可思议的事物的。那么, 在这种 创作手法中, 需要遵循一些什么样的原则才能既美又真呢? 为什么有的作品的运用得体, 富 于艺术效果, 而有的作品则令人产生虚假失败的效果呢?
我 15岁那一年 ( 作者后来回忆录中又说是 23岁 著者 ) , 碰上我母亲要去阿 拉卡塔卡出卖我已和你们说到过的那座房子, 里面死了不少人。于是我很自然地对她 说: 我陪你去。 炎热的气温, 加上镇上飞扬的尘土, 那是个令人难受的中午, 呼吸 时都感到灰尘的存在。镇上要修建贮放自来水的蓄水池, 人们不得不把活儿放到夜里 干, 因为白天工具被太阳晒得不能摸。我和我母亲就象穿过一座幻影中的小镇一样走 过, 为目睹小镇被时间刻上的变化而黯然神伤。 就是这时候, 我萌发了想用文字叙 述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的想法。
144 外国文学研究 2010年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 4期
调获得确如现实的存在。我们把这样一种真实称作 叙述的真实 。作者反复强调, 他是从 童年记忆中找到了这种将想象事物真实化的手法的, 他将自己的这一发现归功于自己的祖 父母和婶婶。他多次用事例说明自己的祖父母和其他亲戚是如何从容镇定地看待所有神奇 的事物的, 他说, 他的外祖父母都是极其迷信的人, 那个时候, 他们家就象一个奇异事物咨询 处, 只要镇上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会有人到他们家来询问。而通常, 他的婶婶或 祖母总是有问必答。他说: 我看正是这种自然天性为我打开了通向长篇小说 百年孤独 的大门。小说中最神奇、最扑朔迷离的情节描写得很从容。我的婶婶也正是这样从容坦然 地叫人在院子里烤长尾蜥蜴卵的。这是一种谁也搞不清楚的活动。
一
百年孤独 这部以神奇魔幻的创作手法著称的作品一被引进中国, 便深刻地震撼了中
142 外国文学研究 2010年第 4期
国的小说界, 从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颠覆了国人原有的小说创作观念。 小说居然还能 这样写! 许多人不由得这样惊叹。无疑, 作品用一种全然新异的手法创造出了一个巨大的 艺术认知与想象空间, 其神奇之处就在于, 它将一种奇情异质的因素夹杂在日常普通的生活 中, 使得原本平凡的生活获得了神奇的意义, 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有限性的文学因此演变为 无限性的文学, 事物的意义从确定、有限性的领域突破进入到无限的、其意义可以无穷扩展 的领域。魔幻的构思带来了多层次的寓意效果, 不可能或夸张了的想象性事物既展现出超 越现实的寓言意义, 同时又与最平常、最普通、最基本的日常事物交融在一起, 既获得了真 实, 又构造了永恒的意味。
看来魔幻写作的关键是如何理解神奇与现实的关系并在具体的叙述中将它们处理好的 问题。仔细分析加西亚 马尔克斯这部小说完成过程中的全部所思、所想和所做, 我们不能 不承认加西亚 马尔克斯这种写作手法的一个重要方面, 就是打破想象事物与真实事物之 间的界限, 让想象事物不带任何犹豫和迟疑地进入到现实事物中来, 让想象的内容与现实的 内容得到完美的融合, 在具体的写作中, 就是用叙述真实事物一样的语调叙述神奇的东西。 我们可以将这种写法称做对想象事物的真实化过程, 即让想象事物通过模拟真实的叙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