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真人秀模式由欧美向韩国的转变探析_朱礼庆_任少博

电视真人秀模式由欧美向韩国的转变探析

◎ 朱礼庆 任少博

近年来，中国电视荧屏上的变化与革新不断，各类电视节目的火爆始料未及，制造出的话题接踵而至。真人秀节目的样态，伴随着中国观众对电视综艺不断提高的评判标准，经历了2011年的“相亲年”，2012年的“音乐年”，2013年的“模式引进年”。在这三年间，政府也接连颁布全行业的限制条例，希望对电视节目，尤其是娱乐综艺节目进行更规范的引导。

回顾国内真人秀节目井喷式的蓬勃发展，从最初单一的选秀已发展到各种形式。因2012年《中国好声音》的一炮而红，引发了中国电视界对“模式节目”的高度关注，真人秀也似乎成了拯救中国电视综艺的救命稻草。一时间，全国电视台一窝蜂地扑向“引进模式”这块蛋糕。

在被称为中国电视节目“模式引进年”的2013年中，购买版权、引进模式的思路也在探索中发生着改变。在欧美节目模式“粗暴地”大批量引进后，开始转向开拓以《我是歌手》、《爸爸去哪儿》为代表的韩国综艺节目。

在2013年底，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颁布的“加强版限娱令”，重新限制了2014年全国上星播出的卫视频道中引进模式的节目数量，这是督促国内的电视节目从单纯引进向改良创新转变的一个信号。在全球传播、多屏互动的环境下，做到成功、合理的引入节目模式对于国内真人秀节目是很值得探索的。

一、现象透视：模式引进风从欧美刮向韩国

电视节目的模式从模仿、山寨到大规模地引进、改良，是近五年来的事。尤其是在刚刚过去的2013年，大批量地引进节目在“限娱令”之后井喷，在以省级卫视频道为代表的中国电视界，遍地开花。在目前已播出和确定播出计划的“模式引进”节目中，大致可分为欧美系和韩国系两个派别。

欧美系节目，较早被中国电视人开发和引进。这类节目模式化程度高，风格鲜明，以英、美和荷兰为主要的模式输出国，最典型是《中国好声音》（模式源自荷兰Talpa公司的The Voice）。此外国内还有诸多引进的真人秀节目，如《梦立方》（源自All3Media公司的The Cube）、《顶级厨师》（源自BBC的Master Chef）、《中国梦之声》（源自美国FOX的American Idol）、《第一超模》（源自CW的American’s Next Top Model）等等。

韩国节目相较于欧美系成熟较晚，但在中国荧屏的红火之势却不逊色于欧美节目。东方卫视的《妈妈咪呀》是较早出现的韩国模式，而让韩国模式一夜走红的是湖南卫视在2013年第一季度播出的《我是歌手》。2013年第四季度，来自韩国MBC的全新模式《爸爸去哪儿》被湖南引进，再次引发全国现象热议。同时期，四川卫视开播引进KBS的经典综艺节目《两天一夜》。在各大卫视2014年的播出计划中，也多有韩国模式的影子。红遍整个东亚地区的Running Man、《偶像明星运动会》等目前也被国内模式引进公司购买版权。这样的状况，可视为真人秀节目模式引进风潮由欧美转向韩国。

虽然韩国模式不如欧美模式繁多，也不能迅速称霸荧屏，但其出现在各层级的卫视频道中。从目前看，确实播一档火一档。相较之下，欧美节目从欧洲火到美国，却没能够在中国引进模式后持续辉煌。

电视节目模式，是指电视节目形式、内容的各种基本元素组合设计的标准化提炼。①模式是电视节目生产线中的规则，完成的是节目的议程设置。根据斯图亚特·海尔在《电视话语的编码与解码》中提出的“意指系统”模型，我们可以认为电视节目模式的生产和观众理解、接受是一个“编码—解码”的过程。在“编码”和“解码”的过程中，电视信息中所蕴藏的符号意义都将会受到社会文化因素的影响。

国外电影、电视剧引进后改动的空间不大，存在的只是受众接受的问题。而电视节目引进后的本土化，是一次再创作，是已经“编码”好的一个标准在进入国内后“先结构再编码”之后才会面向受众，尽管“再编码”的空间有限。而原本在本国大红大紫的电视节目，一定是以符合当地文化语境和模式的电视符号，向当地群众传播适合他们感知的电视影像。“成功模式”跨越文化引进国内之后是否能依然成

专论

功，是中国电视人面对的最重要的问题。

从这样的角度来看，电视节目的引进和本土化过程，可以理解为一种不同文化模式下“编码”的电视节目，通过跨文化交流和传播在另一种文化中“解码”。在跨文化传播的过程中，由于语境、情境、文化模式、感知等因素，都会影响传播的效果。从这些方面，比较欧美模式和韩国模式的真人秀节目在国内的引进和本土化过程，既可以探索这种转变的原因，也可以透视国内真人秀节目创新的思路。

二、原因探析：引进模式变向的跨文化传播解读

1.不同文化模式中的内在规则差异

文化模式被认为是除信仰、态度和价值观之外的，形成于人类生活习惯中影响人们文化交流的重要因素。不同的文化模式，将赋予人不同的理念去感知世界、思考世界。不同文化模式下生产出的电视节目，将从本质上受其影响。

美国的文化模式，是欧美代表的西方社会中最为典型的。个人主义是美国最重要的文化模式，这样的文化模型决定了在美国的人际关系中呈现出个人化表现，对比而言在中国的文化模型中则呈现出依赖性人际关系的特征。从传播心理学的角度上来看，依赖性的人际关系使受传者更加注重接受信息的环境和非语言因素带来的意义，而个人化的人际关系则是仅以信息的内容本身进行考察。②此外，平等、竞争，强调物质、工作和娱乐也是美国主要的文化模式，美国近代的科技进步也为美国的文化模式融入了科技、进步和变化的基因。

跨文化心理学家庞德提出，在同受儒家文化影响的整个东亚地区，形成了一个儒家文化圈。长远打算，坚韧不拔，地位等级，节俭，羞耻感，强调对集体和面子的维护是影响这一地区工作交流的重要价值观。韩国在封建时期受中华文明影响颇深，儒家文化相较于日本更根深蒂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经历19世纪60～70年代艰难的政治变革，后来依靠“汉江奇迹”实现经济腾飞，整个发展步调和新中国的成长路径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韩国在民主和经济的发展中，强调创造和自我实现的社会文化也成为新的元素注入到韩国的传统文化中，新旧快速融合的文化模型，也使得新世纪的韩国在创新的文化产业中带有浓重的传统烙印。

中国和韩国的文化模式与欧美比较，呈现出了更大的接近性。这种文化模式的异质性，也使得欧美的电视节目模式和韩国节目呈现出了不同的文化样态。

在这里，对比同类的户外生存挑战类节目韩国经典综艺《两天一夜》和美国NBC在2013年秋季新推出的《生者为王》（Get Out Alive）。这两档节目都由主持人作为核心人物带动节目的叙事，《两天一夜》的韩版节目由KBS著名综艺主持人姜东虎担任主持，《生者为王》则是借助《荒野求生》中积累了超高人气的探险求生专家贝尔·格里尔斯担任主持和评判。从核心人物的设置上，不难区分两个节目的定位，韩国节目主打参与者的互动，而美国节目则更强调生存挑战和竞争。

真人秀节目，依靠规则的制定来实现各种状况下参与者真实反映的展示。而基础规则和框架流程，是节目模式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在《两天一夜》中，主持人带领一队明星选手到野外生存。参与嘉宾此前不知晓外出地点，在节目开始时才揭晓。在节目大火前，节目中固定六人（主持人除外）并不是韩国的一线明星，却通过节目善用的“贴标签”方式让观众迅速熟知，并积累颇高人气，培养了固定的受众群。在生存活动中，包括吃饭、就寝等环节都要通过游戏的输赢来决定。《两天一夜》的野外生存并不像《幸存者》那么高风险，并不是节目成员向大自然挑战，而是节目成员向制作组挑战。③

《生者为王》面对的难题同样是完成任务才能吃饭、睡觉，但生存环境却不是《两天一夜》中的荒郊野外那么简单，而是急流、高山、冰原、野生森林等。采用典型的美国真人秀节目的环节设置模式，每期设置野外生存路线，行进中完成挑战赛赢取奖励，结尾根据当期表现淘汰一组选手。淘汰大背景下搭配挑战赛，挑战赛的奖励是野外生存中最梦寐以求的一顿大餐和当期免于淘汰。这样的规则设置，就更加强调竞争和正面交锋，让处于优势者或者自感落后者更加有动力在挑战赛中爆发。

规则的设定，基于不同的思考习惯。作为真人秀节目模式中最重要的一环，可以说规则决定了节目的可看性和趣味性。《两天一夜》虽是野外生存节目，需要获取食物以谋生，但均是通过游戏、体育竞技等温和的方式决出胜负，很少安排正面冲突，更多的时候依靠团队的合作完成。强调互动、参与感，是文化模式中依赖性的体现。儒家文化中趋向于中庸、温和的思维习惯，决定了韩国在生产节目的过程中，更强调温情、喜剧的节目效果。这就使得节目中比赛、惩罚等环节的冲突性减弱，更多地运用故意整蛊制造笑料。与《两天一夜》通过未知提供的外部刺激（如未知“第八人”等）不同，《生者为王》则是将竞争内化到节目规则中，让矛盾、竞争自然而然发生，让“淘汰”不再成为唯一的刺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