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_两样悲情_杨德昌与侯孝贤的悲情城市_田卉群[1]
《悲情城市》电影影评
《悲情城市》电影影评第一次了解到《悲情城市》这部电影,是在图书馆的电影系列书架上,看到了贾樟柯导演的那本墨绿色的书,书中有一部分章节提到了侯孝贤导演和他的这部作品。
影片的开头,在一座昏暗的屋内,林家长子林文雄略显焦虑地抽着烟,不时望向屋内即将生产的妻子,广播里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的声音断断续续。
男人卷起吊灯上的挡布,室内亮起一圈暗黄的光晕,孩子降生,取名林光明。
随着日本投降,台湾光复,战后经济萧条,政权更迭带来的社会秩序混乱,在人心尚飘零如浮萍不知归属何处时,被灰暗与迷雾笼罩的基隆,林姓一家的生活也在动荡不安的时局下逐渐走向分崩离析,最终走向悲剧,成为一个充满茫然惶恐和未知苦难的时代缩影。
知识分子们围坐在酒桌旁,讨论着时局,感叹着命运,高唱着《流亡三部曲》,而一旁 8 岁便失去听力的林文清却显得茫然无措,游离在外。
他索性和宽美讨论着音乐,通过纸笔交流,在心中倾诉着自己的话语。
他的静默与温和,以及他与宽美之间心心相惜的感情,为这个充满悲悯与灰暗的故事带来了一丝生机与光亮。
宽美旁白的娓娓道来,以及文清笔墨交流时画面上如黑白画卷般充满诗意的字迹,成为了这个冰冷残酷现实里仅存的一丝浪漫。
然而,接连不断的事件最终还是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彻底摧毁。
树欲静而风不止,林文森因战事远走南洋,自此生死未卜;林文雄在战后时局动荡、多种势力斡旋中,心系家族、主持大局,却不幸被卷入是非,最终倒在了对手的枪下;林文良走私毒品,在狱中饱受折磨,最终精神失常,不省人事;而始终处于边缘、品行温良、不问世事的文清,也因与进步人士的关系而身陷囹圄,遭遇不测。
曾经四世同堂、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的大家族,如今只剩下宽美、阿谦与远方的阿雪,在书信间残存着些许温暖。
无论是林家的老老小小,还是影片中未曾着墨的这座悲情城市里的芸芸众生,在这段历史中,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影片中对各种事件和人物冲突的画面处理,台词极少。
例如,文清第一次被抓到监狱时,即将被提审的狱友默默整理着衣裳,互相道别;林文雄在赌坊与黑帮发生冲突被枪杀;最后宽荣被补等场景,我们只能听到枪声、打斗声,甚至铁门碰撞的声音。
悲情城市
14.78%摘要:曾经问鼎威尼斯的台湾“史诗”电影《悲情城市》贯彻着一种博大的人文精神,昭示着“台湾新电影”不枯不竭的文化创造力的传承与张扬和现代美学精神。
电影再现了台湾战乱年代平民生活的悲惨梦幻与悲欢离合,是历史悲痛融于悲惨记忆的见证,其深度与广度震撼人心并由此成为历史的备忘录。
关键词:侯孝贤;《悲情城市》;“鸳鸯”梦幻前言:1980年初期,以侯孝贤、杨德昌为主将的台湾新电影精英群中,创作中渗透着一种现代的美学精神,表现出本土意识的萌发和相应地对人的现实处境的关注,有别于70年代沈溺于“功夫”和“言情”逃避主义电影。
他们倾心探讨自身的处境以及成长经验,凝视着台湾从淳朴的农耕文明走向现代工业文明的历史进程和世俗百态,与其说是探讨,不如说使他们自身经历的再现。
另外,除此,电影本体意识的觉醒以及相应地对电影叙事格局和镜语体系的重构,也为他们的探索提供了很好的借鉴。
经典叙事的方法是好莱坞式新电影的专长,即有意增强故事的趣味性,突出因果关系的特征走向单向型叙事,探求电影的写实性和文化品格,注重电影自身隐含的哲理性。
从整部影片可看出导演真挚的诚意,他致力于打造出有创作企图、有艺术倾向、有文化自觉的电影,希望自己的电影事业有朝一日完全摆脱媚俗式的商业体制。
该影片不仅仅内容有原创力,含纳历史感,而且构思各有神态,镜语别开生面。
侯孝贤就是发掘了一种以一贯之、惟己独有的东方诗韵,凝重、浑厚而大度,令人目不暇接,浮想联翩。
侯孝贤导演的创作精神在同辈中颇为流传:锲而不舍,锐意进取。
他的电影创作,涂抹了鲜明的时代特征。
正如“掘井”那样,深挖社会现实的根源。
从1980年开始,欲掘欲深,到了1989年,终于完成了他的杰出史诗式作品《悲情城市》,并且有深度和广度,有“悲情”元素与审美意境,一举闯入第46届威尼斯电影节并夺魁。
当时谢晋导演为评委之一,他一言九鼎地评价此电影的气势、意境、胸臆不凡,令人们怎么也想象不出她居然在一位年轻导演那里诞生!或许,是历史让侯孝贤走向早熟,历史的悲情在他心中积淀深沉,则境界必然更为开阔,也是艺术的辩证法则。
1989年侯孝贤导演的
1989年侯孝贤导演的《悲情城市》获得了当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我是在县城邮局门前的报摊上读到这条消息的。
那年整整一个春夏,特别是春夏之交的日子,我已经养成了每天下午骑自行车出门,到报摊上等候新消息的习惯。
北京没有动静,倒是台湾传来了新闻。
一、悲情入心记不清是在一册类似《大众电影》的杂志上,还是在一张类似《参考消息》的报纸上,我读到了《悲情城市》获奖的消息,比中国人第一次拿到金狮奖更让我震惊的是有关这部电影的介绍:1947年,为反抗国民党政权的独裁,台湾爆发了大规模武装暴动,史称「二‧二八事件」。
国民党出动军警镇压,死者将近三万人。
台湾导演侯孝贤在影片中通过一个林姓家庭的命运,第一次描绘了台湾人民的这一反抗事件。
《悲情城市》的介绍还没有读完,一片杀气已经上了我的脖颈。
大陆上演的政治事件刚刚过去,海峡对岸的台湾却已经将「二‧二八事件」搬上了银幕。
很多年后,有一次和戛纳电影节主席雅各布布聊天,他的一个观点让我深以为是,他说:伟大的电影往往都有伟大的预言性。
1987年台湾解严,1988年蒋经国逝世,1989年《悲情城市》横空出世。
能有什么电影会像《悲情城市》这样分秒不差地准确降临到属于它的时代呢?这部电影的诞生绝对出于天意,侯孝贤用「悲情」来定义他的岛屿,不知他是否知道这个词也概括了大陆这边无法言说的愁绪。
仅凭这个动荡的故事和忧伤的片名,我把侯孝贤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黄昏时分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家,对《悲情城市》的想象还是挥之不去。
那天,在人来车往中看远山静默,心沉下来时竟然有种大丈夫立在天地之间的感觉。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悲情」这个词,这个词陌生却深深感染了我。
就像十二岁那年的一天晚上,父亲带回来一张报纸,上面刊登了廖承志写给蒋经国的信,在中学当语文教师的父亲看过后连声说文笔真好,他大声给我们朗读:「经国吾弟:咫尺之隔,竟成海天之遥」,从小接受革命语言训练的我们,突然发现我党的领导人在给国民党反动派写信时恢复了旧社会语言,他们在信里称兄道弟,谈事之前先谈交情。
《悲情城市》影评、剧情介绍(中国台湾电影)
《悲情城市》影评、剧情介绍(中国台湾电影)[ 作者:佚名转贴自:网络更新时间:2010年8月28日]《悲情城市》影评侯孝贤导演在1989年的电影作品《悲情城市》,以二二八事件作为背景,且取名作“悲情”,然却不见激烈愤怒的指责亦没有荒谬的剧情出现。
一切故事发展只是建构在一个家庭的生活之上,真正地以“人民”为出发基准点,诉说在这样的一个动荡环境下,人民如何求得生存。
而这“悲情”与其说是人民自怨自艾地沉溺在困苦中,倒不如认为是人民对于大环境感到无助无奈,进而被迫自立自强找出一条生存的道路来,如此产生的坚强性格。
电影一开始便是一连串的日文广播,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台湾终于脱离日本五十一年的统治。
然而我们却只见到文雄(陈松勇饰)焦急地等在房门外,等着妻子在里头生产。
此时,他所关心的是妻子能否顺利生产,以及产下的小孩是否平安健康,台湾脱离日本统治相较之下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接着镜头便带到以林阿禄(李天禄饰)为首的大家族为了“小上海酒家”的开幕忙进忙出,屋内装饰着以红色为主色调的布幔、彩球、桌巾等,一副喜气洋洋好似过年般的欢乐气氛。
而小孩们只会在一旁吵吵闹闹打来打去,妨碍大人们的工作,这时便会有长辈出来喝声制止。
这便是台湾传统人家中,时常会上演的景象。
或许看似普通,不过是日常琐事,然而这就是台湾人民真实的生活景况。
而在二二八事件发生后,当时的台湾行政长官陈仪亦透过广播,数次对所有台湾人民喊话。
如同电影开始时的日本天皇,我们只闻其声,却从未见到本人抑或政府相关人员的出现。
因此,比起那些远在天边、只闻其声响的政治广播,台湾人民更关注的是切身的生活。
一如宽美(辛树芬饰)在写给文清(梁朝伟饰)的信上所说:“东西都在涨价,邻居都说日子不好过,可能我比较不会想,因为我只要看到文清跟阿谦(儿子)在身边,就觉得日子很好、很幸福。
”究竟是日本人执政,或者中国人执政,对于生活在最底层的老百姓来说,只要家人过得平安健康,三餐得以温饱,其他的纷纷扰扰便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了。
《悲情世界》
且行且吟——《悲情城市》中的乡愁印象中文名:悲情城市外文名: City of Sadness出品时间: 1989年出品公司:台湾年代影视事业股份有限公司制片地区:中国台湾导演:侯孝贤编剧:朱天文、吴念真主演:梁朝伟、李天禄类型:剧情片长: 157 min上映时间: 1989年【影片介绍】本片是台湾新电影领袖侯孝贤在1989年拍摄的经典影片,荣获当年威尼斯电影节大奖——“金狮奖”,是他本人的创作巅峰。
正如这部电影的名字,“悲情”就是这部影片的主题。
但是这样的主题并不只限于他们所在的城市,而是当时整个台湾同胞共同的“悲情”。
影片的故事虽然并没有发生在政治矛盾最尖锐的台北市,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城“九份”,但是透过影片,我们能够从林家一户的遭遇窥见到当时所有生活在台湾的人民。
而我认为,本片的深层主题不止限于此。
影片真正要表达的是当人类处在动荡的大时代下,平凡人的无助、绝望乃至人性的裂变,是人类无法承受的巨大悲哀。
由于该片涉及台湾政治敏感问题,一度被禁,但是这部电影在世界影坛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其深刻的历史主题和他本人平静中富有力度的创作风格,被众多电影人推崇,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台湾电影人和大陆电影人。
【故事梗概】1945年,日本宣布投降,并结束了对台湾50年的统治,国民政府正式接管台湾。
在台湾一个名叫“九份”的山城里,有一户做生意的林氏家族。
林氏父亲年事已高,由老大林文雄掌管生意。
他们兄弟四人:老二是一位医生,漂流南洋,之今毫无音讯;老三林文良先前在内地参军,归家时已经是一个疯子;老三林文清八岁由于事故失聪,在照相馆工作,与宽家兄妹关系要好。
此时,台湾局势动荡,政府贪污腐败,物价上涨,台湾人民的反动情绪正在升温。
一日,老三被惊雷震醒,恢复了意识,而后试图做走私生意被老大严厉制止。
在此期间,台湾爆发了二二八事件,台湾本省人与外省人的冲突加剧。
老三的合伙人不满他的违约,伺机报复,密告老三乃是汉奸,老三被抓。
在老大和老四的极力营救下,老三终于获释,但因受到刺激再度变疯。
编导必看电影《悲情城市》
编导必看电影《悲情城市》一夜风吹过黑幕下的基隆,岁月翻起的浪敲打月下的城。
一个女人在生产,一盏灯在小屋中挂起,点亮一家人昏黄的的焦灼。
这是1945年的台湾,吱吱呀呀的收音机播放着日本全面投降的消息,女人的呻吟不时从屋中传出。
而灯光幽明的小屋如海中的一叶舟,漂泊着一家人几十年动荡的岁月。
不多久,一声啼哭豁然划破黑暗,一个婴孩诞生了。
孩子是个男孩,父亲林文雄为之取名光明。
夜色还凉着,天或许快亮了。
孩子仍不时啼哭,窗外的墨色淡了一些,又很快归于沉寂。
这一刻,是一个家族悲剧的开始。
伴随着婴孩初生的,还有我们将要讲述的一段故事。
讲故事的人,叫做侯孝贤。
中学时候第一次看这部电影,一直不敢提笔说它,也不能说就真的看懂了它。
常常会在脑子里想起一些情节和对白,体悟的是一份诗意的抒情和浮沉的怅然。
年岁渐长,才评出其中不绝如缕的悲怆来,以及娓娓道来的对于时事的叙述和人生的解读。
这部电影台词不多,想说的话却都在画面之外。
浩海中浮沉的是漂泊不定的台湾,孤岛上动荡的是乡愁不断的基隆,悲城里生活的是平凡普通的林姓一家。
电影便是以林氏一家,串联起了一九四五年台湾光复至四九年国民政府迁台之间的一段历史。
1945年,日本投降,台湾光复,国民政府于10月25日派行政长官陈仪接管台湾,宣布台湾重入中国版图。
然而台湾本岛人民的生活,并不曾因政权的更替而一日转变。
太阳旗落下,青天白日旗升起;知识分子慷慨高歌《流亡三部曲》,孩子耳边仍悠扬响起日本的旧时民谣;收音机里播放着台湾光复的捷讯,宽美却温暖地流着眼泪相送日本女子静子;当政者换了国民政府,腐败混乱却比过去更甚,就像片中林文雄呐喊的不平:“我们本岛人最可怜,一下日本人,一下中国人,众人吃,众人骑,没人疼。
”到了二二八事件,这样的矛盾终致爆发。
1947年2月27日,国民政府台湾专卖局工作人员,在一次缉私活动中打伤女烟贩林江迈,后又误杀路人陈文溪。
28日,台湾市民举行示威,要求严惩凶手,却遭开枪扫射。
侯孝贤《悲情城市》电影的分析
Many a times.people in that era who experienced the incident have troubles understanding the entire historical facts.nlis iS because they、Ⅳere lost for words when their loved ones simply just disappeared for no reason,And it is in the times of the atrocious white terror that Director Hou led the way by making movies to record
-----Jk事件这个悲剧性的历史事件,给台湾民众,知识者留下了深刻的创伤, 给甫从日本殖民统治者的统治下解放出来的台湾人民造成的痛苦,失望和50年 的精神后遗症,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这个特殊的历史事件在每个受害者个案 中都会得到不同的诠释,或者说每个人在追求历史真相的时候都会带有自我的主 观经验。侯导演作为行动的先锋,在台湾刚刚解严,z--A事件还未正名之时, 以一个历史事件受害者第二代的身份,用电影的手法来追忆历史。《悲情城市》 在某种程度上正是承担了台湾历史命运的特殊意义,导演用他的镜头去挖掘被人 们“刻意”或是“无意”遗忘了的历史。许多身处那个历史悲剧时代的受害者也 许自己也无法真正全面地去了解历史的真相,因为每个人都哑语了,也许在某个 晚上身边的人就不知不觉地消失了,正是在这个令人发指的白色恐怖之后,导演 敢为人先,采用电影手法来记录历史,是台湾知识分子在努力表达自己的压抑, 欢快和悲情,而其中他所承担的压力和痛楚更是无法言喻的。然而因为特殊的历 史命运,让台湾人对身份认同的要求显得更为困难,也更为迫切,注定是一场悲 剧。主人公生理上哑巴缺陷正是台湾知识分子失语无奈的历史悲剧,是没有行动 力发言权的形象特制,然而他还是被历史推向前沿,从感性的无知被动到理性的 主观成长。电影里文情与阿美的交流是一条主线,在阿美这个精神指引者的启蒙 下,从被动的看与读到主动地看与读:同时交流的过程也是记忆被挖掘的过程, 让文情的世界开始明朗化,与阿荣、林老师等知识分子的互动,从被动的去看这 个残酷的世界到主动地去观看,参与民主运动,寻求台湾榜英重建家园的民主愿 望,实现了理性的飞跃。
悲情城市 观后感
最熟悉的、陌生的悲情一盏昏暗的灯,两根奋力燃烧着的红蜡烛,男人们袅袅不断的烟雾,在电影一开头就显露出夏天的闷热,还有这座阴暗的屋子里,愁眉不展、忧心不断的人物们的复杂心情。
女人生产时痛苦的叫声,与絮絮不休的收音机里的日语广播,使人的心情更加铰结成一块,你会情不自禁握紧手掌,就如同你站在床前,看着清晰的、纠结在一起的生产的女人的脸,听着她的12根肋骨被同时折断的痛彻心扉的哀嚎!只到了孩子呱呱落地,响亮的哭声中,不远处响起“哒哒”的枪声。
原来,这世界一直是平衡的,有新生即有死亡。
这是侯孝贤给读者的一段念想,在电影推进的过程中,到底谁生谁死,谁留下谁离开。
我便是想进去探个究竟。
《悲情城市》这部影片中包含了日本投降、二二八事件、国民党退守台湾等与台湾人民深切相关的历史事件,但侯孝贤没有直接呈现这些被赋予不同意义与解读的历史,而是用这些事件的承载者——台湾人民的生活和心理以及他们的话语与行动去反映历史。
电影的主人公——基隆林氏家族,兄弟四人便是代表了那个时代不同阶层的遭遇:林家老父阿禄年事已高,由兄弟四人中的老大文雄当家。
文雄与元配妻子只得一女阿雪,乃另娶小妾,于战争结束这年产下一子,取名光明。
林家老二原为当地开业医师,战时受征召到吕宋岛担任军医,结果生死未卜。
老三文良到上海为日军担任翻译,战后被国民政府以汉奸罪名逮捕,精神受创,返台后住院疗养。
老四文清自小失聪,经营相馆维生,与友人宽荣及其胞妹宽美感情深厚。
林文清也遭到逮捕,下落生死不明。
一进入电影,就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并不是对那段历史的理解有多么深刻,而是电影里熟悉的演员、熟悉的语言、熟悉的生活环境,那些都生活地存在于我的记忆里。
身为闽南人,从小看着“敌电视台”长大,听着、说着与台湾腔几乎相同的同安腔闽南语长大,住在老房子里长大。
一样熙熙攘攘的客厅,一样坐在最高位的祖父“恐吓”着一群玩耍打闹的孩子,一样家里人盛装打扮迎接某一件盛事。
所以,当我沉浸在《悲情城市》沉闷的氛围里的时候,我并不是一心一意的。
侯孝贤之_悲情城市_隐藏在它旁观_省略_头背后的_是温婉的爱和浅浅的诗意_张爽[1]
文学评论侯孝贤之《悲情城市》———隐藏在它旁观者式的长镜头背后的,是温婉的爱和浅浅的诗意张爽作者简介:张爽,女,重庆人,四川美术学院,2011级影视动画学院研究生。
摘要:侯孝贤的每一部片子都交织了个人自传式的影子。
导演通过其惯用的长镜头,景深镜头,静止镜头等看似冷酷的客观记载了那一段悲怆的过往,正如侯孝贤自己所说他希望拍出的,是自然法则下人们的活动.,他的电影最大的魅力就在于这冷眼旁观般的记录,身在其中又若隔岸观花,留下的只是内心深处久久难散的悲凉回忆。
关键词:台湾本土电影;侯孝贤式的悲情;长镜头一.关于这座“城市”和这里的“悲情”《悲情城市》取材于台湾二二八事变的背景,台湾1945年脱离了日本的殖民统治,但日本的影响在之后的至少20年里仍然相当大。
《悲情城市》突破了个人命运的局限,直指台湾当局的政治的敏感地带,挑战禁忌,但这全然不是哗众取宠,只是真实而贴切的讲述时代碾压下的生活碎影。
政治只是时空造就的一场错觉,如南柯一梦,梦中我们的亲人离去,姐妹分离,家道衰落,庄园毁弃。
电影中的台湾,日本刚刚投降,随后陈仪当政,使得刚刚从日本统治下走出来的台湾步入一个新的动荡期,陈仪的乱政成为二二八事件的导火线。
于是,影片剧本无一例外地选取了家族兴衰的故事作为一个时代的缩影,其实历史跨度并不大,从1945年台湾光复到1949年国民党逃亡台湾,短短四年时间,伴随台湾发生的一系列政治变化,一个家族因而经历了从兴起到衰落的过程。
一个时代的混乱,体现在个人的生活中都成为细微的琐事:对话中有时说日语有时说台语,也有人说上海话;黑道猖獗,老三文良厮混其中最终被打成废人,老大文雄为了保护自己的兄弟,最终被砍死在赌馆中;次子文森于战时被征调去当了军医,从此了无音讯;老四文清与他的好友也因为宣扬革命斗争被捕被杀。
老大只说台湾是没娘的孩子。
所谓的历史就是这样看似不经意渗透进一个人的生活,或者让你平步青云,或者使你家破人亡,人在社会的进程中的渺小与无能为力,在电影缓缓的叙述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侯孝贤、杨德昌电影的比较研究
侯孝贤、杨德昌电影的比较研究侯孝贤、杨德昌电影的比较研究侯孝贤和杨德昌,作为台湾电影界的两位大师,都有着丰富的创作经历和独特的电影风格。
他们用自己的作品,表达了对社会人文环境的思考和对人性内在矛盾的关注。
本文将对侯孝贤与杨德昌的电影进行比较研究,并探讨他们的创作风格、主题内容以及影响。
首先,侯孝贤和杨德昌的电影在创作风格上有着明显的差异。
侯孝贤擅长运用多重叙事、错综复杂的线索结构以及隐喻的表达方式。
他的电影作品中常常充满了悬念与线索纠结,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悲情城市》和《推手》。
而杨德昌则注重对社会现实进行细致观察,以其独特的幽默风格和真实呈现方式赢得观众喜爱,例如《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和《一一》。
其次,侯孝贤和杨德昌的电影在主题内容上也有所不同。
侯孝贤的作品常常关注个人内心的迷茫、痛苦以及对现实环境的矛盾感受。
他运用细腻的情感表达,探索人性的复杂性,如《城市之光》和《东邪西毒》。
而杨德昌则更多地关注社会问题和人际关系,以细腻的观察和幽默的方式揭示台湾社会的现实困境,例如《一一》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
最后,侯孝贤和杨德昌的电影都对台湾电影产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侯孝贤以其独特的创作风格和悲剧流派的糅合赢得了国际影坛的认可,成为了台湾电影的代表人物。
他的作品引领了新浪潮电影的发展,并让台湾电影在国际上扬名立万。
而杨德昌则以其细腻的观察和犀利的社会批判赢得了台湾本土观众的喜爱,开创了华语电影的新篇章。
综上所述,侯孝贤和杨德昌是台湾电影界的两位杰出导演,他们的电影作品在创作风格、主题内容以及影响力上有着明显的差异。
他们以不同的方式表达了对社会人文环境的思考和对人性内在矛盾的关注。
通过对两位导演的比较研究,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台湾电影的发展历程,以及侯孝贤和杨德昌对电影艺术的贡献综上所述,侯孝贤和杨德昌是台湾电影界的两位杰出导演。
他们通过不同的创作风格和主题内容,赢得了观众的喜爱并对台湾电影产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悲情城市》赏析
电影开始不久,宽美乘轿上山,旁 白“山上已经是秋天的凉意,沿路 风景很好,想到日后能够每天看到 这么美的景色,心里有一种幸福的 感觉”,在以后写给阿雪的信中, 再度以旁白出现叙述她的心情“九 月开始转凉了,芒花开了,满山白 蒙蒙,像雪”。侯孝贤充满着诗意 的旁白,使人物内心的主观心理投 射到外在的客观世界,充分使情景 交融的做法,是中国诗词中的境界, 也是侯孝贤长镜头美学一直追求的 诗意美。
采用这样的一个方式将已经发 生的事件声音作为画外声音, 与正在发生的事件进行重叠, 既弥补了省略的内容,又浓缩 了视听艺术的张力。声音的不 对位处理,以画面先行的方式, 更加重强调了人物未来的不幸们,
有不同的语言,也正是这样的
一群人在台湾找不到真正的归
1996年《南国再见,南国》 35mm彩色∕ 导演:侯孝贤 录音: 杜笃之
1998年《海上花》35mm彩色∕ 导演:侯孝贤 录音:杜笃之 音乐:半野喜
2001年《千僖曼波》35mm彩色/ 导演:侯孝贤 录音:杜笃之
另外,还有《咖啡时光》 (2004)、《最好的时光》 (2005)等
侯孝贤创作《悲情城市》的灵 感:
电影中导演经常安排多种语言 同时出现的情景,如大陆与台 湾知识份子的聚会,以及黑社 会之间的谈判等。这些都给人 物在真正的相互交流制造了障 碍,表现了在这样不同背景下 的人们,是无法真正沟通的导 演的设计,也是电影本身所要 反映的关于台湾自身的不确定 性。
在侯孝贤的电影中旁白也被作
为语言的主要部分,而被经常
从《悲情城市》看 侯孝贤电影的声音风格
侯孝贤作为台湾电影的领军人 物,在台湾电影中占有的位置 举足轻重。
他的电影创作立足于本土,带 有很强的民族风格。他长期以 来坚持以纪实性电影手法,来 努力记录台湾某个历史阶段, 某个状态下某些人群的真实生 存状态。
《悲情城市》中的视听语言及写实主义美学
《悲情城市》中的视听语言及写实主义美学作者:杨臻旎·璇来源:《西江文艺·下半月》2015年第04期摘要:侯孝贤作为台湾电影界的代表人物,以擅用长镜头拍摄著称。
他执导的《悲情城市》获第26届金马奖最佳导演奖以及第46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
这部电影是侯孝贤的“悲情三部曲”之一,以台湾在1947年的“二·二八事件”为历史背景,讲述基隆一个家族的兴衰。
影片中,侯孝贤以特有的“留白,给人遐想”的叙事手法,用细节而非情节的结构故事,尽量客观、真实地呈现生活的原生态。
在电影美学理念方面,充斥着固定的长镜头,他喜爱使用长镜头、空镜头与固定镜位,让人物直接在镜头中说故事,同时又吸取“东方”式的抒情方式及中国传统美学的“空远”时空观和道家“物我统一”、“天人合一”的哲学观。
他所表现的许多4悲伤的情感都是通过家庭琐事反应出来的,身上背负着厚重的历史责任感,同时充斥于混沌的历史事件中。
一个家庭的衰亡轨迹,与一段历史的惨痛记忆交织在一起。
深刻的历史反思寄寓在强烈的政治批判中。
除去表面现象,《悲情城市》更多的是呈现出一种以当地乡土情节为依托、面向中国文化的史诗气质,这是一种非常典型的“知识分子”式的忧患意识。
关键词:视听语言;写实主义;精神源流一、侯孝贤及其电影简介1.侯孝贤典型的白羊座,执着、纯真。
想通过自己的电影语言还原历史事件,他是台湾新电影最重要的代表人物。
他的电影主题丰富多样,最具代表性的有:①描绘个体的成长记忆,思考个人成长与社会发展的关系,如《风柜来的人》等。
②农业文明/乡村文明与工业文明/现代城市文明的比较,如《风柜来的人》和《恋恋风尘》表现的都是海边小镇的青少年进入大城市之后的遭遇。
③重新解构历史对于族群的定义,以《悲情城市》为代表的“悲情三部曲”,由“乡土情结”到“寻根情结”步步递进,用身份认同这一叙事主题紧密联系。
本文以影片《悲情城市》为切入点,试论侯孝贤的电影语言、美学及其精神源流。
《悲情城市》电影影评
《悲情城市》电影影评台湾,这片美丽而复杂的土地,承载着太多的历史和情感。
侯孝贤的电影《悲情城市》以其深刻的主题、独特的叙事和精湛的艺术手法,展现了台湾在历史变迁中的悲情与无奈。
影片的背景设定在1945年至1949年间,这是台湾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时期。
日本战败,台湾回归祖国怀抱,但随之而来的是国共内战的影响和政治动荡。
影片通过一个普通家庭的命运,揭示了这个时期台湾人民的苦难和挣扎。
“山峦无声,傍海观苍穹”,影片开篇的山峦和海湾景色,奠定了整个故事的基调。
清冷、绝望、悲凉充斥着影片的情感基调,画面也呈现为“冷色调”,与台湾当时的社会氛围相呼应。
在四下凄寒的环境中,人物们的沉默少言,更增添了内心的压抑和痛苦。
林文清的聋哑设定,使他成为了一个沉默的观察者,他于无声处抒发内心积压的慨叹,让观众更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无奈。
在《悲情城市》中,文字主要作为字幕的形式出现,承担客观事件描述和人物文本对话两个主要角色。
这些文字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深刻的历史意义和情感表达。
它们客观、忠诚地记录了影片中林家的历史,以小见大,使电影带给观众的情绪更加深化。
看似不能说话的文字,实际发出的是振聋发聩的呐喊。
同时,影片中包含国语、日语、粤语、闽南语、上海话五种主要语言类型,五者间文化的交错,体现出台湾人文化归属的不确定性。
他们究竟该以何种语言为官方话语?在语言的认知领域,《悲情城市》中的人物处于“空白”状态。
这种语言的混杂和不确定性,也反映了台湾在历史变迁中的身份认同问题。
此外,电影中的照片也无声地诉说着历史。
林文清作为一名用相片记录人间事、不能开口说话的人,他用自己无声的方式诉说着历史。
影片中拍摄林文清在修复底片的镜头,不由使笔者联想到《我在故宫修文物》中郭文林一行人对书画作品的忠实复制,他们都在通过一种安宁、精致的方式审视历史。
而在影片最后拍摄全家福的片段中,林文清在拍照前特意梳妆打扮,走到“假景”前和妻儿坐定。
与三人背后温馨西式家庭的布景相比,他们的生活可谓苍凉凄楚,正如邻居所言:“日子不好过”。
侯孝贤电影《悲情城市》长镜头美学特征分析
侯孝贤电影《悲情城市》长镜头美学特征分析作者:邓彩菊来源:《祖国》2017年第09期摘要:侯孝贤作为从台湾新电影起步的导演,其作品经常生动地表现了台湾的历史与民众命运。
深受安德烈·巴赞长镜头理论的影响,侯孝贤在作品中大量地运用了长镜头的拍摄手法,形成了独特的个人风格。
本文分析了侯孝贤电影代表作《悲情城市》中长镜头的具体运用,探讨并揭示《悲情城市》长镜头运用的艺术特征。
关键词:《悲情城市》主题意蕴长镜头静止隔离侯孝贤作为世界著名的华语电影导演,其电影对主题的把握与艺术表现手法的呈现,具有非常鲜明的个人风格。
研究侯孝贤的电影,长镜头的运用就是一个吸引了众多研究者关注的问题,而在《悲情城市》这部作品中,其长镜头的运用尤其具有代表性。
从《悲情城市》来看,他的长镜头美学具有静止、隔离的艺术特征,这些特征也成为侯孝贤电影中个人风格的标签。
一、《悲情城市》的主题意蕴与长镜头《悲情城市》取材于1947年台湾的“二·二八”事变。
从1945年台湾光复,到1949年国民党逃至台湾,短短4年的时间,台湾发生了一系列政治变化。
导演选取林家家族的兴衰故事,是为了看取一个大的时代——由一个家族所经历的兴起到衰落的过程来展现台湾社会所历经的变化以及被时代风云所席卷的普通人的命运。
剧中林家的三个兄弟,性格各异,但都是社会底层最平凡的小人物。
在“二·二八”时期,三人的命运都被改变。
文良因被严刑拷打而发疯,文雄与黑社会斗殴而惨死,文清援助爱国青年而被捕。
影片就用一个小镇人家的命运变迁,影射当时政治的黑暗和历史的无情。
侯孝贤擅于用长镜头来表现普通人具体的生活形态,这是导演对普通人日常生活的一种静默的观察视角,这也使得他的电影切实贴近于生活日常以及人物命运本身。
也正因此,在《悲情城市》中长镜头的运用不仅表现了侯孝贤“旁观”的身份,还表现了他对于小人物命运的凝望与关怀。
长镜头无疑是侯孝贤电影的独特表现手法,158分钟的《悲情城市》全片200个左右的镜头,每个镜头平均时长40秒,个别长达3分钟以上。
《悲情城市》:无情至极现悲情
《悲情城市》:无情至极现悲情悲情城市:无情量极现悲情_龙春晖(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四川成都610065)[摘要]台湾导演侯孝贤的《悲情城市》通过一个普通大家庭的变迁折射出宏大的历史事件,展现了一段关于时代与命运的台湾史诗,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在看似琐碎而平淡的生活流中,导演强烈的历史责任感和悲天悯人的博大情怀得以展现.导演运用独特的镜头语言表达了对那个时代的反思以及对于人的命运的深切关怀.[关键词]思想内涵;段落镜头;剪辑一,思想内涵《悲情城市》是侯孝贤电影创作道路上的一个高峰,将侯孝贤个人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任何一部影片首先要考虑的是主题.如果观众抓不住影片讲的是什么,那就很难指望他们去评论,分析和研究它."影片通过小的切口——普通大家庭的变迁和家中四兄弟的境遇,来展现了宏大的历史事件——台湾二?二八事件.在看似琐碎而平淡的生活流中,导演强烈的历史责任感和悲天悯人的博大情怀得以展现.人物颠沛流离的际遇,如同随风飘零的枯叶,充满悲怆和隐痛.(一)政治批判和历史反思侯孝贤的电影,历来喜欢在不动声色的镜头背后蕴藏重大事件.在《悲情城市》中,这种对于历史,社会的反思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用陈家四兄弟这类普通人的际遇,来表现政治的黑暗和扭曲.掬一朵浪花,折射大海的浩瀚——这种以小见大的艺术创造,不但细腻感性地展示了矛盾冲突,更让重大历史事件直观地冲击和震撼人心. 大哥惨死,二哥失踪,三哥痴呆,四弟被捕,繁盛一时的大家族,如今只剩年迈的父亲,牙牙学语的儿子和一屋子女人.家族悲惨的遭遇,鲜明地反衬出政治的黑暗和历史的无情.正是这种独立而强烈的艺术家责任感,让《悲情城市》达到了台湾电影乃至华语电影新的高度和广度.导演并非要给出结论,纠缠于谁是谁非,而是基于深刻的人文精神,对政治和历史作出评判,而这种评判却是开放的, 让观众自己寻找答案得出结论.导演的政治批判和历史反思,一如他招牌式的段落镜头与景深镜头,始终是隐忍而克制的.他隐而不露,陈而不宣.他不提意见,他不哭,也不笑,他只是用一颗饱经沧桑的心静静地看着世事变迁, 在不露声色的镜头背后,涌起排山倒海般的情感和思考.(二)台湾意识台湾本土人和外来人,本家人和国民党之间的矛盾冲突,已经成为台湾历史的隐痛.而导演绝非利用历史制造噱头,而是通过对这段历史的回顾和再现,深切地反思台湾问题.这种做法归根结底,是一种独立自觉的台湾意识. 《悲情城市》结构非常工整,全片始于1945年日本人投降,终于1949年国民党迁都台湾.伴随着字幕标明的具体年代,无声地表达了台湾始终处于舍取之间,犹如玩物一般的尴尬状态.始终处在弱势地位的台湾本土人最终在沉默中爆发,这正是二?二八事件爆发的根本原因.而导演侯孝贤的台湾乡土情怀,是贯穿在其所有作品中的.从《风柜来的人》(1983)开始,这种立足台湾乡土的精神就得以确立,而到了《悲情城市》,这种台湾乡土立场成为面对中国文化史诗气质的基石.可以说,没有深厚的台湾乡土情怀,《悲情城市》不可能达到如此的深度和广度.九份壮丽的山脉和小路,基隆晨曦时分的鸡鸣狗叫,苍茫天空中盘旋的雄鹰……台湾的味道浓郁难解,导演的台湾意识也得以彰显.(三)人性关注《悲情城市》总是用全景甚至远景拍人,人被门框,窗棂紧紧包裹动弹不得;九份来往必经的山路上,大远景中人物沦为小小的黑点.这些视点让人物充满了宿命般的悲剧色彩,人在历史洪流中始终是渺小和被动的,挣扎不得动弹不得.这种时刻,人的悲情让整部影片蒙上了浓烈的悲怆情感.《悲情城市》将一户普通平凡人家四兄弟的遭遇展现在观众眼前,一个家庭的式微衰亡,同台湾人无法抹去的惨痛记忆交织在一起,城市的悲剧,个人的悲剧并行,人物之间的伤痛在历史的流逝中,成为无声的喑哑之伤.而导演正是要让观众直面这种残酷的现实,以此表达真切而伤痛的关怀和哀思.堪称神来之笔的是聋哑四弟文清的设置,他的与世无争和内心对美好的追求向往以及与宽美之间纯粹真挚的感情,导演用这个纯粹到极致的人来反衬出那段岁月的黑暗和荒谬.文清纯洁无瑕的人性,犹如一盏明灯,将四周的死寂一般的黑暗衬得愈发恐怖.这正是时代的悲剧,是美好人性的悲剧.正是在平缓而动人的叙述之中,电影的张力越发震慑人心,带给观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敬意二,视听语言(一)段落镜头的运用段落镜头和景深镜头是巴赞实现其真实美学的两大法宝.他认为,按照段落镜头和景深镜头的原则构思和拍摄影片可以强化真实感.②无论从气势,内涵和节奏上来讲,侯式段落镜头在《悲情城市》中都已臻至完美.全片仅有的镜头运动就是摇.而且摇镜头的出现也屈指可数,仅在人物动作最强烈的时候配合出现.例如,宽美第一次到九份工作,镜头起幅是气势磅礴的九份山路大远景,然后镜头坐摇,出现了宽美坐轿的小全景,一行人继续向镜头走来,近景出画.这个镜头画面极美,人与地点的关系真实清晰,天人合一感油然而生.而这样运动幅度较大的镜头, 在全片中仅有l2个.剩下的基本都是固定机位的段落镜头.影片人物众多,因此导演对画面内部人物运动的调度相当丰富.简洁,克制的镜头内部,充满了丰富而强烈的人物碰撞.《悲情城市》呈现出气势磅礴的史诗气质,除开内容题材的原因,另一个动因就是大量远景段落镜头的出现:基隆山海图,远处海浪咆哮近处层峦迭起的大远景,在影片中五次出现;而九份山路图,壮丽的山脊和远处浩渺海岸的大远景,在影片中两次出现.如此壮丽如画气吞山河的画面,在风声浪声雷声中,长时间的注视使得画面呈现出一种宁静致远的气质,显示出侯孝贤镜头的独特东方意蕴. 大量远景段落镜头中,人犹如天地间小小的蚂蚁,存在感被淡化,力量被削弱,突出了影片对人性,存在和生存的深刻思考.谈到《悲情城市》中人的思考,不得不提到大量室内段落镜头中的构图问题:几乎片中每个室内镜头,都会在构图上显示出门框,窗棂的存在,人时常处于中景区域,在前景门框和后景之间活动.虽然侯孝贤最初拍摄这种画面的用意在于保持演员自然本色的演出,摄影机尽量放远, 门框自然出现了.但是画面在最后却呈现出一种人的生存状态,那是在前后挤压的夹缝中生存,也就衍生出了在黑暗时局中挣扎生存的意味.尤其在文清狱中送别友人一段, 这种构图的用意被凸显出来了.这类段落镜头,保持水平视线,长时间静止,在自然光效和音响的配合下,呈现一种无比真实的质感,将影片主角普通人身份,平淡或者压抑的生活状态展示出来.又如警察冲进林家逮捕文良一镜: 前景老父亲拄棍和里长理论,而后景中则是警察进屋肆无忌惮搜捕的吵闹声,厮打声.镜头焦点,机位始终没有变化,将搜捕从头至尾一个镜头记录下来.段落镜头如同导演的目光,悲悯但是却保持克制,没有参与没有抒情,只是最大限度的关注;构图和景深这个时候制造了一种张力, 却又如同老父亲的争执一般无力,因为无论老父亲如何争吵,都无法阻拦后景中事情的发生,前景权势阶层的背影占据整个画面;固定机位此时也表现出了强势的镇定,克制,反衬出现场的慌乱和悲情.而林家吃饭的场景,中景里当家男人上桌吃饭,前后景女人进进出出的段落镜头, 在片中数次出现.在片尾,当镜头久久注视着餐桌上一老一少一痴呆时,悲悯感油然而生,物是人非的感伤,时代悲剧的慨叹在这种长久的凝视中得到充分地宣泄. (二)剪辑在导演侯孝贤强烈个人风格下,影片剪辑并不依照古典剪辑的范式.大量段落镜头的出现,将剪辑的作用压缩到最低.可是导演依旧是尊重内容题材需要而做出调整的,在一些必需的段落中,导演依旧充分发挥剪辑的功效.最突出的例子便是影片38分钟至45分钟的"闲话时局,童年回忆"段落,段落镜头和剪辑在这个段落中先后出现并且相映生辉.拍摄众人聊天时,导演采用一个全景式的段落镜头,整个镜头中,宽美与文清的交流,众人对时局的讨论这两个叙事重点并存,导演让观众自己选择看什么;而当随后进入到文清和宽美讨论音乐回忆童年时,镜头出现二人中近景的正反打,因为这时大景别镜头更能充分地挖掘和展示人物情感,并且频繁的正反打,能够暗示两人此时尚显生疏但逐步走向亲密的状态.影片剪辑还有一个重要特征,那便是频繁且不做铺垫的闪回.《悲情城市》篇幅浩荡,人物繁多,叙述线多,闪回的出现,精简了本应繁冗的叙事分叉,让人物形象立体丰富,对时空的把握很精准.影片中的闪回,一部分是对话当事人的记忆闪回.例如文清向宽美谈到幼年听戏学戏的回忆,戏曲唱腔就取代了古典音乐,出现了文清童年时期的回忆闪回.影片后半部分,文清告诉宽美台湾动乱情况,探望宽荣的情况时,也两次用到闪回交代内容.但是这时的闪回时间更长,基本类似于插叙了.而另一种闪回则不是当事人记忆,而是导演全知视点下的闪回.例如文清告诉宽荣,静子父亲出走的情况时,静子与父亲站立在火车站台的闪回出现——这并非文清或者宽荣所经历的事件;在宽美收到宽荣遇害的来信时,画面出现宽荣遇害的情形闪回——宽荣遇害是导演对黑暗政治的控诉最强论据,因此这个闪回的出现,服从于影片主题而非叙事.剪辑还造成的强烈对比反差:文良被捕,林家再遭家破人亡的劫难,可是此时画面却切至文清正在修正的一张全家福照片,强烈的暗示和反差,让情绪感染力急剧增强; 文良被接回家却头破血流,人财两空的悲惨场景之后,接上的是过年锣鼓齐鸣炮声震天的热闹场景;冷调的大哥葬礼结束,影片切至山上缓缓走来的婚嫁礼仪队,一悲一喜, 白丧红喜之间,生活的沧桑,生命的更迭跃然画上.这种剪辑和导演克制冷静的特点一脉相承.有时候事情尚未交代完毕,镜头忽然切至下一场景;有时画面信息已经传达完毕,但是镜头却久久停留.侯孝贤并不给观众他们想要看的完整的东西,而是给观众导演想要让他们看的.三,结语《悲情城市》秉持侯孝贤导演的一贯风格,通过电影语言展现了史诗般的磅礴气势和深邃的思想内涵,如一部灰色的都市寓言一样,成为浮华背后的喑哑安魂曲,静静地抚慰和关照着人们的心灵.它是一部时代与命运的台湾史诗,也是许多人的心灵史诗.注释:①[美]李?R?波布克:《电影的元素》,伍菡卿译,中国电影出版社,1986年版,第22页.②[法]安德烈?巴赞:《电影是什么》,崔君衍译,文化艺术出版社,2008年版,前言第6页.[作者简介]龙春晖(1987一),女,重庆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传播学2009级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影视传播.。
yifu侯孝贤的《悲情城市》
侯孝贤的《悲情城市》摘要:侯孝贤的《悲情城市》,突破了当时的限制,将当时台湾社会的现状反映出来。
电影通过对林氏一家的生活遭遇描述了1945年到1949年台湾的变化。
整个电影通过介绍林氏四兄弟的遭遇,通过林文清的手写为线索,将整个电影传承一条线。
本文通过对《悲情城市》的背景介绍、故事情节的概述、以及代表人物的分析,分析电影所表现的主旨。
关键字:悲情城市;台湾;二·二八事变侯孝贤,是台湾电影史上的领军人物。
如果经常看他的作品的人一定都知道,他的电影都是立足于台湾,通过电影来讲述台湾跌宕起伏历史进程。
《悲情城市》讲述的是1945年到1949年的台湾历史变革。
反映了二·二八事件给台湾人民带来的灾难与不幸。
一、《悲情城市》的背景这部影片讲述的是日本投降之后台湾脱离日本的统治,独立的事情。
日本人在统治台湾的时候大力推行奴化教育,在台湾教授日语,让台湾人民穿日本服饰等。
日本走后,第一批来到台湾的投机者,为了获取利润,在台湾横行霸道,进行违法犯罪的行为。
甚至连当地的帮派分子都不能接受这种形式,因此,二者冲突不断。
日本人统治下的台湾处于一个相对平稳的社会状态。
当地违法犯罪行为较少发生。
而本片反映的是陈仪统治下的台湾,官员腐败现象明显,台湾各大机关都有他的家族势力,正如电影中所说的:“台湾就像是陈仪的公司。
”他封闭经济,哄抬物价,造成人们叫苦不停。
在这种暴政下台湾社会逐渐走向黑暗。
直到二·二八事件爆发,人们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残暴的统治,举行暴动。
事情导火索是在二月二十七日晚上,台北一个在街上卖西方香烟的女人被警察逮捕了在那个时候台湾政府规定香烟只能是政府专卖,个人不能涉足,否则视为走私。
她向警察求饶,但警察用枪猛击她,摔倒后又打她的头。
围攻者被激怒了。
一个人开枪,一些人死了。
第二天,整个城市陷入骚乱。
在总督府官邸外有大规模的示威游行,警察向示威者开火。
之后,整个岛都陷入了台湾人和外省人的冲突。
《悲情城市》以前——与侯孝贤一席谈
《悲情城市》以前——与侯孝贤一席谈
张靓蓓
【期刊名称】《北京电影学院学报》
【年(卷),期】1990()2
【摘要】人约一年多前,候孝贤正在射拍《悲情城市》,在汉口街的办公室里,接受了我的访问。
对他整个的生长背景及从影过程及心路上的转拍都有了个详细的叙述。
在威尼斯的影展中,看到他手捧金狮站在台上接受掌声荣耀的一刻,也让我们一同来回顾他的成长历程!
【总页数】15页(P64-78)
【关键词】城市;悲情;孝;成长历程;办公室;威尼斯
【作者】张靓蓓
【作者单位】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K825.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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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城市》影评
冷静与躁动——观《悲情城市》有感韩成0730******* 最初看《悲情城市》,或许是我心浮气躁,觉得它很乱,又没有吸引人的情节。
但过了两日,主题曲那缓缓的节奏,绵绵的咏叹却长久地萦绕在我心际,给我躁动的心一种镇静。
我又静静地把它看了一遍,才发现《悲情城市》是这样一部丰腴的影片。
它就像电影界的《红楼梦》,是一部人世的百科全书,是一首宏大的悲情史诗。
正如侯孝贤自己所说,他在影片里试图展现着复杂的台湾人——有慵懒的本地艳歌情调,又有知识分子的清新浪漫,有点土流氓气息和日本味,又有一种血气方刚。
这样深刻地去剖析民族去探索人性的电影思想上必然是丰腴的,值得我们去慢慢地咂摸。
它也是看不腻的,甚至可以说会越看越爱看。
因为会随着熟悉而丧失的只有情节的夸张取巧,会因为理解的深入而得到却是精神的内核,所以这样一个不立足于情节而充满了文化气息的影片是很有后劲的。
越看,越觉得有不尽的感悟想一吐为快,就巨细不分地写了以下很多很多。
导演用冷静出奇的叙事手法地讲述了一个躁动的年代。
整个叙事像一首散文诗。
诗嘛,就在于很多地方的大胆省略,留给你去想象。
零散的片断,跳跃的情节,像若隐若现的小路,像徐徐涌出的清泉,是一种省略与跳动式的自由体叙事,的确对观众的审美观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它并不追求蒙太奇学派的镜头撞击与激情,甚至还舍弃了叙事的完整,来留下大片的空白。
这正是典型的东方美学。
单场进行的非常慢,而转场连接又非常的快,用了所谓的“声先画后”的链接,比如文雄死后那段,那只鹰还在天上盘旋,就传来了接下来情节中的鞭炮声了,很有一种苍凉、遒劲的历史笔调。
除此以外,它的故事本身就不像传统电影与流行商业影片那样着眼于戏剧式的情节纠结和矛盾冲突的激烈,而是尽力地在追求真实,拒绝任何做作和夸张。
他们演得实在太过真实了,以致于让人觉得好像是把摄相机放到他们家里一样。
看似随意的饭桌边无关紧要的谈话镜头也协助营造了一种自然状态下的日常生活的氛围。
用冷静的镜头记录这躁动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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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上的芒花,期待寒冬的逝去和爱人的归来,它变得焦虑和茫然; 及创意,都会遭受强大的排斥及否定,以致每个人都需要戴上假面具
历史逐渐被淡忘,那原住民、本省人和外省人的三色还在,不过又添 扮演一个别人熟悉的角色,来隐藏内心的许多感触,以免被怀疑为
上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投机者和冒险家们,它不再是一枚补丁、一块伤 ‘与众不同’。因此,我们同时更相信别人也同样时时刻刻在装出同一副
和生活崩溃。在《麻将》中,手
杨德昌和他的电影人物,都是在这城市中突然停下,抬头仰望天
段卑鄙的大富翁会变成与爱人 空、不惜被城市的车轮碾做尘土的人,然而,他们还是停下了脚步,
一同自杀的情圣;预备控制法 等待灵魂的苏醒。
国姑娘卖淫的伦伦跟她成了爱
侯孝贤的电影,记载了徘徊在诗意和现实的边缘,怀着一点点温
疤,它变成了一面花花绿绿的万国旗。
样子,隐瞒着他深藏不露的城府,使我们无法真正在群众之间建立最
侯孝贤的《悲情城市》记录了这座城的历史,而杨德昌,更关注 基本的相互信任。然
它的现在和未来。
而,问题是,如果一
杨德昌的城市悲情
个文化无法自其社 会成员中汲取,累积
在安东尼奥尼影片《红色沙漠》的题解中,现代化城市被称作“布 个人的智慧及反省,
聋哑人,似乎象征着本省人在这座城市中的“失语”状态。故事发生
在日本战败之后,国民党政治腐败,本省人与外省人的冲突不断,终
于在 1947 年爆发了市民冲击台湾行政长官公署的“二·二八事件”,
台湾由此戒严,一戒,就是四十年。
作为聋哑人的林文清,却比多数人看得更清楚。他用天生的沉默
和高贵的尊严迎接了他的结局,他给这世界留下的是最后的影像和漫
点击大师
Master
一座城市·两样悲情
侯孝贤
——杨德昌与侯孝贤的悲情城市
文 / 田卉群
杨德昌
台北双雄——杨德昌与侯孝贤
著名导演马丁·斯科西斯与明星罗伯特·德尼罗,并称为纽约
“绝代双骄”。人类用两百余年,建造了一座名为“纽约”的城市;而
“绝代双骄”只用数年时间,就在银幕上塑造了比纽约自身还要真实
台北。因此,他拒绝台北消费它的英雄、城市史诗的创作者和传唱者。
正如杨德昌的影片《一一》,男孩洋洋拿起相机拍摄人的后脑勺,是
因为人只能
看见自己的
正面,他们看
不到背面,因
此无法认识
自己。杨德昌
和侯孝贤,他
们如同《一
一》Байду номын сангаас的孩
《一一》
子、照相机的 持有者,他们
不仅关注这
个城市、这些人群用以示人的圆滑表面,也关注都市阴郁的角落、人
群忧伤的背影。
他们是清醒而诚恳的“双雄”,因此,他们拒绝这个城市的饕餮
胃口,他们关于这座城市的作品,不供消费,仅供观看、记忆和流传。
他们的电影,正如巴赞所说:为逝去的时光涂上香料,使它免于
自身的速朽。
换句话说,就是永恒。
侯孝贤的“悲情城市”
凭 借 影 片 《 悲 情 城 市 》, 侯 孝 贤 一 举 夺 得 威 尼 斯 金 狮 奖 , 影
片被誉为“台湾史诗”,侯孝贤因此突破个人格局和商业模式,跨入
大师行列。
在影片中,“城市”成为主角,而不仅仅是背景。影片中的人们
从前所熟悉的,是传统农业文明的城市:扫平自然的障碍,人们从四
面八方汇集起来,形
成热闹而繁华的集
市,进而为城市。然
而,工业文明的时代
伴随殖民者的脚步
不可避免地到来,传
统的城市逐渐消失,
满人类尸骨的鲜血淋漓的沙漠”“,或许比人类生存得更长久的现代文明的 是无法去修正它过
丰碑”。人类是城市的创造者,而这造物却有可能成为人类自身的祭坛。 去的错误,无法评估
杨德昌自称是这座城的“都市耗子”,他在这座城的地上和地下 它的现况,更无法远
穿梭往来,他了解这座城各个角落中、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等。
瞻 它 未 来 的 需 要 。”
表现这座城最为深刻的影片,当属《恐怖分子》、《独立时代》、《麻 出于这样的理
《麻将》
将》和《一一》。
念,他所创造的一切
《恐怖分子》这部影片,似乎是在为城市是“布满人类尸骨的鲜 人物,都不能安然地
血淋漓的沙漠”做注解,影片讲述一个平庸的医生,一直对从事写作 进入这个城市的系统,有些,甚至被永远的拒绝在那个整齐划一的世界
代之以新型工业城
《悲情城市》
市。上个世纪初的上
海,曾被称作“旧长
袍的新花边”,就是镶嵌在传统与现代边缘的一枚奇特而华美的补丁。
《悲情城市》中的台北,也是一枚奇异的补丁,补丁上,又有着
如许之多的漏洞,这座城,因而没有了完美,却满盛着悲情。历经战
火、无序、失语、抗争、失踪、死亡和戒严,台北人,被镶嵌在种种
40
长的期待。就像这部电影,它用影像记载了那些骚乱、仇杀、抗 以为觉悟,搬离富有的家庭独居,写了《儒者的困惑》,以为孔
争、牺牲、痛苦、尊严……
子到了当代,也无法回答这一切的问题……
《悲情城市》真实而残酷地呈现、记录了这座城中曾发生过的一
杨德昌对人物命运和信念的颠覆,源自于他对这城市、这文化的
的妻子唯唯诺诺。然而,一个女流氓打电话到他家,居然恶意的说自 之外,比如《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的小四,因拒绝成长、拒绝做父
己是第三者,激起了作家妻子的愤怒和灵感,由此写作的书一举成名, 母师长所规定的好孩子,而杀死了天生的成年人:世故的女孩子小明。
并爱上了别人。结尾,医生变成了这座城的恐怖分子,他杀了妻子和
杨德昌的作品开端似乎都很平静,平静到压抑,然而,在这平静 情自杀的富翁。
中,在这城市下水道般交集错杂的人与人的相遇过程中,有些看不见
有个传说,欧洲人雇佣非洲人当向导打猎,正在疯狂追逐猎物的
的力在积累、终至爆发。杨德昌 过程中,非洲人却突然停下脚步,仰望天空,欧洲人催促他,他说:
甚至纵容他的人物固有的信念 “我怕我们走得太快了,我们的灵魂追不上。”
在这四十年当中,台北这座城悄然发生着变化,不再是《悲情城 人最主要的生活目标就是‘人缘’。若没有人缘,就可能有遭受到被
市》中忧伤怀恋的最后的诗意和沉默的尊严,它变得喧嚣和俗气;它 别人摒弃及孤立的危险。然而,同流也暗示了一种虚伪。从小我们的
遗忘了农业时代的纯真和热闹,它变得成熟和冷漠;人们不再遥望深 教育就不断地官书我们如何做才是‘正确’,任何个人独特的想象力
切,偶有脉脉温情和诗意的画面,那是人们所丧失的纯真年代。这样 深刻反思,他痛恨“同一性”,因此他做了城市的异端,打碎那固有
的电影期待观者的心旌摇动,而后,它才会飘起漫漫的飞雪,融化那 却危险到接近死亡的平静,寻求这“独立时代”中每个独立个体的生
些被凝固的故事、期待、历史和激情……
命意义和智慧。他说:“在我们强调整齐划一性的同流文化中,每个
苦难中,呈现于银幕,这座城,因而有了影像的历史和独特的名字—
—悲情城市。
聚集在城市中的人群,因为殖民历史、因为日本的战败、因为国
民党的撤退,被分成了三种人:原住民、本省人和外省人。台北的状
貌看起来也像一面三色旗,代表的却不是自由、平等和博爱,相反,
是动荡、冲突与骚乱。梁朝伟饰演的本省人、林家老四林文清,是个
《恐怖分子》、《独立时代》、《麻将》中的主人公也同样如此,即
情敌。然而,影片还提供了另一个结局:他自杀了。城市变成了嗜血 便他们曾经是那个同一的社会中的理想中坚,也会对人生发出深刻的
的魔王,孤单而没有沟通渠道的个体成为城市这座祭坛上的牺牲。 置疑,比如《独立时代》中的白领王小明和琪琪,比如《麻将》中为
人;玩弄女性的香港却被三个 情和期待的“他们”,那是这座城的创造者和牺牲者,他们是历史;杨
女性玩弄……在《独立时代》 德昌的人物,则正如导演自己所说:“电影的主题是‘我们’,迄今西
中,相信“人际关系”的莱瑞却 方尚未有缘一识的我们那最隐私的一面……不论最后我们赋予‘人’
发现自己的女友比自己还要擅 这个名词是何等的定义,我都深信我们都属于同样的人类。如果不
长拉关系;王小明要同事立人 然,我们又何必拍电影?”
帮人改文件,却害得立人被炒
“台北双雄”的城市中,悲情是基调,然而,倘若人不能够在生
鱿鱼;一贯温文有理处事得当 命的痛苦中进行反思和自我颠覆,并在某种程度上达成新的认知,生
的琪琪,却被认为虚伪;作家自 命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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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幻影。
著名导演杨德昌与侯孝贤,同是广东梅县人,故乡在他们的印象
中已经模糊,他们有着另一个共同的故乡:台北。把他们称作台北这
座城市的“双雄”,应该算得贴切。再没有别的导演,能如“双雄”这
般了解台北的过去和现在,在银幕上,他们用虚幻的影像,记录下这
座城市的悲情。
杨德昌辞世,侯孝贤只说:“不要消费大师。”他了解城市,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