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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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好想你文/微酸袅袅
1【一支歌就能让回忆泛滥】
2008年冬天,顾夏夏站在武汉的长江大桥下,火车从她头顶轰隆隆的开过去,大地跟着抖了三抖。
悠长的轮渡汽笛声响彻整条新华路,灰色的鸟群扑啦啦的飞过江面。
顾夏夏裹紧大衣去轮渡口买票,经过那家叫“HONEY”的小店时,听到音响里正在放五月天的新歌。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的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变成两部悲伤的电影……”
顾夏夏一瞬间好像要被某种情绪击倒。
一个人站在深冬的长江边,江水声哗哗作响。
她的手放在大衣的口袋里,紧紧的握成拳头,然后用力的深呼吸,往前走了三步,阿信的声音又像潮水一样向她涌过来。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的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变成两部悲伤的电影……”
2008年冬天,顾夏夏22岁了。
可是为什么22岁的顾夏夏仍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
笨拙的安静的,永远只能远远的看着那个叫许长歌的少年。
永远只能一个人站在孤独的街头听一支歌,就任回忆泛滥到世界末日。
2【那一年孤独的你还有我】
时光退回到1998年的夏天。
那一年的顾夏夏是只圆墩墩的矮冬瓜,丹凤眼厚嘴唇,有点丑丑的,可是笑起来又有点小可爱。
整日穿一套蓝白的运动校服,背着红色的破书包一个人上学放学。
顾夏夏的爸爸妈妈都是下岗工人,在附近的一个集贸市场摆小摊,每日都为着三餐早出晚归,根本没时间管顾夏夏。
顾夏夏原本就不是起眼的小女孩,长得不漂亮亦不聪明,成绩马马虎虎不好也不坏,性格内向沉默寡言。
倒是很爱笑,眼睛弯成两条小小的小虾米,脸颊上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宝气的有点可爱。
可是很少有人发现这一点。
顾夏夏的成长过程是很孤单的,回忆起来就像一幕黑白无声的电影,演员换来换去就那么几个——爸爸妈妈,还有同桌的男生,说的对白也是来来去去那么几句——“吃了吗”,“上学去了”,“作业做了吗”,“不帮我抄作业小心我揍你”之类的。
——直到,某一天遇到许长歌。
就像歌里唱的,顾夏夏觉得她遇上许长歌,真是生命里最美好的意外——虽然许长歌觉得他的初次登场只有“意外”,一点也不“美好”。
那一年的许长歌也很孤单。
和顾夏夏截然不同的是,许长歌出身富贵,父母都是政府高级官员,家境优渥,但是同样没什么时间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他读最好的学校,穿最贵的球鞋,玩最新的游戏机,可仍是觉得不快乐。
许长歌比顾夏夏聪明很多,所以他随便花三分力气念书就可以把满分的成绩单拿回家,会穿着笔挺的校衫在课堂上回答老师的问题,而垂在课桌后的手其实正拽着同桌女生的发辫。
会在校园里毕恭毕敬的对校长鞠躬问好,得到一个“有礼貌”的好印象之后,转个身就把花坛边的垃圾桶踢翻。
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反骨和异类,可是嶙峋的灵魂藏在温和的肉体里,并且很小就明白怎么操控人心,怎么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上放任自己的嚣张而不被人指责。
他亦很早即明了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用他自己的方式任性的生活下去。
顾夏夏第一次看到许长歌的时候,是在路边的一个废弃小公园里。
那天的许长歌把校服随便的搭在肩头,衬衫的扣子解开好几个,坐在木长椅的椅背上,把馒头撕成小小的一块,丢在草坪上睡觉的流浪猫。
他每次丢中那些流浪猫就会开心又恶劣的咯咯笑,若是丢不中,就会很生气的骂骂咧咧。
如果那些流浪猫敢跑,他就跳下长椅追着它们满公园乱蹿。
顾夏夏每天放学回家经过那个小公园的时候,就会看到许长歌。
而许长歌从来就没有注意过顾夏夏。
他沉迷在捉弄流浪猫的乐趣里。
有一天许长歌在小公园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些他常用馒头丢它们脑袋的流浪猫,有些无趣的坐在长椅上发呆的时候,看到几个男生很兴奋的从他面前跑过。
他们的手里拽着绳子,绳子的一端系着一只许长歌遍寻不着的流浪猫。
尖利刺耳的猫叫声。
经过粗糙的水泥地时留下一些凌乱的猫毛和血迹。
许长歌的馒头丢到了那几个男生头上,然后他招呼也没打一声就扑了过去,一拳就把那个跑最前面的男生打趴下了。
然后他又被后面的几个男生推倒在地……
一片混战。
顾夏夏看到许长歌的时候,混战已经接近尾声。
几个男生从地上爬起来,学着电视里古惑仔的样子撩了几句狠话,狠狠踹了许长歌一脚,然后一瘸一拐的离开。
许长歌倒在地上,被揍的爬不起来。
等他颤颤巍巍的扶着棵柔弱的小柳树站起身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抱着一只脊背的皮毛都被磨损了的猫咪傻乎乎的站在他面前的顾夏夏。
她的样子看起来蠢极了。
许长歌对顾夏夏挥挥拳头说:“你敢告诉别人今天的事,你就死定了!”——其实那时候顾夏夏根本就不认识许长歌,许长歌也根本不认识顾夏夏,他的恐吓毫无意义。
顾夏夏的脸上没有露出惊恐的表情。
许长歌往回家的方向走,走了一段回过头去,看到那个抱着猫咪的蠢瓜还跟在他身后。
见他停下来,她也停下来。
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圆圆的一小坨。
“你跟着我干嘛?想趁我受了重伤抢劫吗?”
顾夏夏不说话,她只是像某种单纯懵懂的小兽一样看着许长歌,然后忽然嫣然一笑说:“其实,你是一个好人吧。
”然后说完就跑了。
好人?好你妈个头!许长歌吐了一口血沫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一年顾夏夏十二岁差一个月,许长歌十二岁零一个月。
3【你不认得我的那些年】
顾夏夏再看到许长歌是在初中的开学典礼上,许长歌代表新生发言。
虽然隔了很远,虽然校衫整洁笔挺的许长歌和那天倒在地上狼狈的男生完全无法重合,可是顾夏夏就是知道他是他。
原来他叫许长歌。
许长歌——这个名字真好听。
许长歌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往顾夏夏站的方向看了一下。
虽然绝对不可能看到顾夏夏,可是顾夏夏仍有一种和他四目交接的错觉,紧张的心砰砰砰砰直跳。
像那天晚上怀里抱着那只受伤的小猫,它一直不安分的扭动挣扎着。
许长歌从台上走下来的时候,顾夏夏一直一直看着他,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可是许长歌依然没有看顾夏夏一眼。
顾夏夏太平凡了。
剪着乖乖的童花头,在穿着一色深色西装、格子校裙的女生中间,她像株狗尾巴草一样不起眼。
如果许长歌是珍珠那她就是鱼目,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里。
1999年到2001年,在那样长的一段时间里,即使身在一个学校,许长歌仍是不认识顾夏夏。
他们无数次在校园里擦肩而过的时候,只有顾夏夏紧张的心脏剧烈跳动,手心出汗,而许长歌是没有任何异样反应的。
他甚至记不住顾夏夏的脸。
2001年夏天之前,顾夏夏和许长歌最接近的一次是在运动会前夕。
被体育委员连哄带骗的报名参加跳远的顾夏夏独自一人在沙坑边练习。
其实顾夏夏是个运动白痴,即使是平地走路,她都很容易左脚勾到右脚摔个四脚朝天,别说跳远了。
她只求明天不要太丢班级的脸就可以了。
可是,似乎,连这样的要求也很难。
顾夏夏总是踩不对板子,并且摔到沙坑里时的样子非常狼狈。
“你是白痴吗?”
顾夏夏拍着手心的沙子,眯着眼睛回过头去,看到许长歌咬着根冰棍斜背着书包站在跑道上。
那一刻所有的夕阳在经过他时脚步都变得缓慢而轻巧,流云轻轻飘过他的头顶,风微微吹动他的衣角。
许长歌瞪着她,面无表情的说,“你跳之前先测一下步子,从跳板往回走……”
顾夏夏依着许长歌说的跳了一次,发现效果果然比她之前瞎跳好了很多。
她兴奋的回过头去搜寻许长歌的身影时,发现他已经走了——和一个女生一起。
顾夏夏认得那个女生,也是他们班的,叫阮青竹。
阮青竹头发很长,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笑起来很甜。
随便哪一样都比顾夏夏强。
顾夏夏抹了抹脸上的沙粒,又开始一个人孤独的练习跳远。
第二天运动会的跳远比赛,顾夏夏出人意料的进入了决赛。
虽然最后只拿了第六名,可是这已经是她从小到大在运动会上获得过的最好名次。
顾夏夏还记得那一年运动会第四名到第八名的奖品都是一样的,是一支高露洁的牙膏。
因为赶着把借来的运动鞋还给同学,所以顾夏夏领了奖品之后跑的很急,不小心从最后一级台阶上摔了下来。
那支牙膏被压在身下,白色的膏体飙出很远。
顾夏夏愣了愣,然后一下子哭了出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她弄坏了因为许长歌而得到的唯一一件奖品。
有人经过,明明走过去了,又退回来,蹲下身拍拍顾夏夏的头。
顾夏夏泪眼婆娑的抬起眼,看到穿着短裤背心,胸口贴着“911”号码牌的许长歌。
他笑得很恶劣的说:“是……撞到胸了吗?”
大约是觉得自己的黄色笑话很好笑,所以又笑了一下。
许长歌把第一名的奖品丢给顾夏夏说:“这个给你吧,这种烂东西我才不要……”
——明明是想安慰摔跤而弄坏了奖品的女生吧,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像是丢垃圾。
他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虽然顾夏夏和许长歌一点也不熟,顾夏夏也没有看透人心的超能力,可是她就是非常确定的知道许长歌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恶劣——当然也没有他在师长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优秀。
4【你骂我丑八怪,可是我却心痛你的心痛】
许长歌应该是在2001年夏天才记住顾夏夏的——这一点顾夏夏非常肯定。
因为那一年,许长歌的人生拐了个弯。
2001年7月17日,顾夏夏跟踪下了补习班的许长歌回家——其实也不算跟踪,她只是习惯默默的走在他身后,他家离她家原本就不远。
那天许长歌家附近特别热闹,警车鸣叫的格外刺耳。
许长歌背着书包站在人群之外,亲眼看到他的爸爸和妈妈拷上手铐被身穿制服的警员带上警车。
许长歌没有冲上去大哭大叫,他很冷静的目送警车开走,然后在邻居认出他来之前就跑掉了。
顾夏夏一直跟着许长歌,她怕他出事。
许长歌跑到那个年少时常去的小公园。
那些流浪猫已经不在那里安家了,他也很久没有去那里玩了,可是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的时候,首先想起的还是那里。
他在那张已经开始腐烂的长木椅上一动不动的坐了很久,坐到夜幕落下厚重的帷幕,然后开始下起哗哗的大雨。
顾夏夏想起自己带了伞,就跑过去站在他身后给他撑伞。
许长歌好像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沉默的回过头看顾夏夏。
顾夏夏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亦看着他。
“丑八怪,你刚才是不是都看到了?你是在可怜我吗?”许长歌一把就打掉了顾夏夏的伞,顾夏夏难受的哭泣起来。
“哭个X!丑八怪,你叫什么?”
“顾夏夏……”
“丑八怪,我记得你名字了,如果你敢把今天的事情讲出去,那你就死定了!”
然后许长歌就走了。
十四岁烂脾气的骄傲少年,背影又倔强又悲伤。
一夕之间,他从云端落入泥尘,所有的骄傲都变得脆弱敏感和不堪一击。
不需要顾夏夏多嘴,许长歌的爸爸妈妈在小城本就出名,出了这样的大事捂也捂不住。
可是许长歌在众人面前表现如常,让那些存心看他笑话的人非常失望。
他依然平静的上课下课,作业依然漂亮干净,测验小考依然是毫无争议的第一。
即使有人别有用心的在他面前提起他父母的牢狱之灾,他依然坦然以对,得体的回答说:“他们确实做错了事情。
我会等他们出来,他们以后的人生是我的责任。
”——听得他身后的班主任老师频频点头。
顾夏夏是唯一一个见过他情绪失控的人吧。
在事情发生的当下,他根本还来不及收拾情绪带上面具的时候,她直击了他的脆弱。
班主任老师力排众议,即使父母失势,许长歌依然获得了全校唯一一个报送上S中的名额。
鲜红的大字报贴在布告栏里,有人不平有人咒骂,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和钦佩许长歌逆境中依然不屈的精神。
5【我喜欢你,喜欢到翻天又覆地】
也不知道是顾夏夏走运,还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她居然在中考中超常发挥,以压线的分数考进了S中。
那一年,整座小城,除了保送的许长歌之外,只有十二个人考进了S中。
阮青竹也是其中一个。
都是第一次离家,因为孤独,也因为原本就有些交情,又分在了同一班,顾夏夏和阮青竹熟稔了起来。
阮青竹性格开朗又活泼,爱笑爱玩,虽然从小家境优渥,但身上没有什么坏毛病,很讨人喜欢。
顾夏夏在她身边的时候就像一个黯淡的影子,总是被人忽略的那一个。
明明是同时认识的新朋友,可是对方也许过了一个星期都记不住顾夏夏的名字,却一口一个青竹叫得分外热情
顾夏夏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她原本就是一只不受关注的小飞蛾,性格也不喜张扬,倒也乐得清净。
阮青竹和许长歌的关系本来就不错,来了S中后大家互相照顾,又进了几分,常常约了一起吃饭,同行的,还有作为阮青竹好友的顾夏夏。
阮青竹和许长歌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而顾夏夏总是埋头安静的吃饭,似乎只是一个共桌的陌生人。
有一次许长歌对阮青竹开玩笑说:“你这个朋友,倒是安静的很。
”那语气好像他是因为阮青竹才认识顾夏夏的一样。
顾夏夏慢慢抬起眼睛,看了许长歌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向其他地方说:“我说话,要看人的。
”“你的意思是,看着我就懒得说话,兴趣索然了?”许长歌似笑非笑的,又像有点火大。
顾夏夏有点无辜的吃掉一个泡芙,彻底不去看许长歌。
幸好阮青竹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两人说说笑笑的,又热闹起来。
可是场面在阮青竹去洗手间的时候又彻底冷下来。
顾夏夏站在原地吃掉了七个泡芙,许长歌假装看东西,蹲在路边摊前买了一只小小的藏银戒指,上面雕刻着古老神秘的图腾和小小细细的叶子花纹。
许长歌把戒指收进口袋里,笑笑的看向阮青竹走过来的方向。
顾夏夏站在他身后,忽然觉得胃里翻腾的难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样和许长歌说话。
明明是想靠近的,可是却像只刺猬一样竖起所有的利刺,把对方推得远远的。
顾夏夏跟在许长歌和阮青竹身后,心和胃一样难受的上下翻腾。
她疼的额角冷汗直冒,最后捂着肚子在人行道上蹲下身去,眼睁睁看着阮青竹和许长歌越走越远,可是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那天是许长歌把顾夏夏背到医务室去的。
顾夏夏醒的时候,许长歌正托着下巴在她窗前翻杂志,他说的第一句话是:“顾夏夏,你好沉啊。
”
顾夏夏瞪着他,他也瞪着她。
然后瞪着瞪着,两个人就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顾夏夏至今都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午后的阳光特别好,透明色,轻轻薄薄的温暖,落在睫毛上就轻轻的融化成软糖的香气。
顾夏夏也是在那天,望着许长歌微笑的刹那,忽然愿意承认自己之前的别扭态度只是因为她喜欢他,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她。
——是的,顾夏夏喜欢许长歌,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喜欢着许长歌。
6【伤心是一场重感冒,你把它传染给了我】
许长歌的父母出事后,他的生活一直由姑父照顾。
许长歌的姑父经商,生活环境很好,每个月的零用倒也没亏待过许长歌。
只是,他们从未来看望过许长歌,平日也从不打一个电话,即使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也礼貌客套的如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所以许长歌很少回家。
而顾夏夏,是没有钱回家。
每次回家来回要26块钱。
虽然说多不多,可是说少也不少,省下来能多买两本参考书。
所以有时候阮青竹回家了,就只有许长歌和顾夏夏一起吃饭。
阮青竹在场的时候,许长歌通常都是温和有礼的,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恶劣的面孔。
而只有顾夏夏的时候,他就像一个撕下了面具的任性小孩。
顾夏夏记得2003年元旦,几乎全校人都回家了,就她和许长歌两个人,孤零零的在校门口的小摊子吃麻辣烫。
许长歌吃了两颗鱼丸,不知为什么忽然就不高兴了,摔了碗就走。
他沿着长长的林荫道很快很快的走路,边走边丢东西。
起先是帽子围巾手套,到后来发展到要脱外套。
顾夏夏一直跟在他身后,他丢一样她就捡一样,后来看到他要脱衣服,连忙冲上去拽住他的手说:“你,你有伤风化,会被警察抓走的。
”
顾夏夏其实是想说一个笑话给许长歌听,可是许长歌似乎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他忽然反手抱紧顾夏夏,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然后低低的干嚎起来。
没有眼泪,只是干嚎,可是顾夏夏却能感觉到他那种心里似乎被猫爪挠破,脓液和鲜血渗出来又硬生生被咽下去的那种痛苦。
许长歌说:“我好想回家。
我好想我的爸爸妈妈。
顾夏夏,我好想我的家。
……”
顾夏夏仰着脸,怀里还抱着许长歌的帽子手套围巾。
她轻轻的拍了一下许长歌的背,然后又轻轻的一下,像在安抚小时候捡回家的流浪猫。
眼泪顺着顾夏夏的脸颊不停的掉下来,落在羽绒服上很快就渗进去变成小小的一块水渍。
好像是因为靠得太近,他的心痛就传染给了她。
周末的时候,顾夏夏有时会去隔壁大学混在大学生里,去看一元钱两场的电影。
坐在黑暗的电影大厅里,男女主角在大萤幕上谈着生死相许的恋爱,顾夏夏一个人在台下安静的掉眼泪。
长大了才明白,原来“我爱你”不是三个字这么简单,“我爱你”的滋味也不是单单只有甜蜜。
原来也会苦,也会酸,也会涩,充满了无力感和空虚感。
就像顾夏夏和许长歌虽然变成了极好的朋友,却始终纯洁的像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两朵雪花,从不曾沾染任何尘埃,未曾有任何特别的牵连。
顾夏夏曾经和许长歌玩过一个游戏。
两人在街上,一个人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盲人,让另一个人领着走路,完全的相信对方。
许长歌常常捉弄顾夏夏,领她走水滩,走崎岖的路,而顾夏夏总是坚定不移的迈开步子。
许长歌笑着说:“顾夏夏你是傻子吗,我把你往悬崖峭壁领你也走啊?”
顾夏夏只是低着头笑,笑啊笑,笑到最后眼泪又要落下来。
她很想告诉他,因为我爱你,所以闭上眼把手交给你,悬崖峭壁都不怕,刀山火海都敢去闯。
可是还不等顾夏夏告诉许长歌这句话,许长歌却因为阮青竹而被退学了。
——原因是他带阮青竹去堕胎,被同校同学撞见。
在顾夏夏的记忆中,许长歌在S中的最后一天的天空像是被火烧过一样,通红通红的。
她躲在政教处的窗台下,听许长歌始终不肯承认他是那个让阮青竹怀孕的男生,可是除了否认之外他又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而阮青竹一直轻声啜泣不说话。
暴躁的教导主任被阮青竹的态度激怒,而他打在阮青竹脸上的一巴掌让许长歌彻底撕破平日苦心经营的好学生形象,冲上去往教导主任鼻子上就是一拳。
政教处乱作一团。
顾夏夏在窗台下,躲在一棵繁盛的栀子花树下,快要被花香毒晕,心里痛的一胀一缩。
7【遥遥递过来的一个眼神,没有说再见——是因为还有再见吗?】
2005年5月9日,离高考还剩下数十天的时候,许长歌以一种很糟糕的模样被迫离开了S 中。
他甚至没来得及跟顾夏夏好好说一声再见。
顾夏夏挤在一群看热闹的同学中间,看到许长歌收拾东西离开。
他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回望了一眼,眼神遥遥的递过来,似乎是在看顾夏夏的,又似乎不是。
2005年夏天,顾夏夏如愿考上了武汉的大学,可是她的前方再也没有一个叫作许长歌的人可以让她追赶的了。
许长歌离开S中之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顾夏夏只偶尔听旁人谈起,据说许长歌退学后没有联系学校参加高考,跟着他的姑父开始经商。
可是他姑父并不重用他,给他一个空头衔,却不给他任何实权。
从小心高气傲的许长歌怎么受得了这种对待?遂决定自己出来做生意。
向姑父借了一部分,再加上之前他爸爸出事钱存在他户头的钱,加起来也不少了。
可是做生意总需要些经验,许长歌太过稚嫩,第一次做生意就被人骗得一干二净……
又过了一年,休学复读了一年的阮青竹也考到了武汉。
顾夏夏和她偶尔会约出来一起坐坐,叙叙旧。
阮青竹俯身看餐单的时候,顾夏夏看到挂在她脖子上的坠子招摇的晃啊晃。
是一个小小的藏银戒指,上面雕刻着古老神秘的图腾和小小细细的叶子花纹。
顾夏夏说:“你的链坠子,好特别啊……”
阮青竹就笑得很甜蜜的说:“是啊,是喜欢的人送的呢……”随即眼神又变得惘然又伤感起来,“可是我弄丢了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2007年年末,顾夏夏坐轮渡过江的时候,在悠长的汽笛声中转身,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
她眨了一下眼睛,以为是错觉,可是那个人依然站在那里,对她笑得冬日的阳光都刹那温柔起来。
顾夏夏走过去,用力的抱住他,才敢确定许长歌是真的又出现了。
那天顾夏夏和许长歌在司门口的户部巷吃了两碗热干面,然后一人捧一杯热奶茶在路灯下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许长歌说他买股票赚了些钱,会在武汉安定下来——他三言两语就把两人分别之后的一大段空白带过。
顾夏夏心中有疑惑,可是什么都不敢问。
安心的走在他身边,不问昨天今天明天,不问爱与不爱,只是一心一意安安静静的走在许长歌的身边。
许长歌送顾夏夏回学校,临走之时把脖子上一直挂着的链子取下来要顾夏夏戴上——是一个小小的藏银戒指,上面雕刻着古老神秘的图腾和小小细细的叶子花纹。
顾夏夏说,这个,青竹也有。
许长歌愣了一下,仍郑重的替顾夏夏戴上说,这个不值钱,可能你记得,是你吃泡芙吃坏肚子那天我在街边买的,我不知道青竹那个怎么来的,不过我只买了这一个。
顾夏夏听了满心都是欢喜,仍是不问这样的话是否就是承诺和告白,只是站在路灯下对许长歌欢喜的笑,像要把这些年他错过的她的笑容全部笑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