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_年的录像带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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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的录像带事件(约16200字):
1
那个采访任务原定是让我和杜娟去完成的。
就在我们一切准备妥当即将出发的时候,采访部的王主任却改变了主意。
他说这个采访任务有朱市长参加,怕我们这两个刚入行的记者应对不了局面。
于是临时安排另外一组老记者去采访,我和杜娟只好把采访设备从采访车上搬了下来。
王主任另行安排的那组老记者,年龄其实并不比我们大多少,安排他们去主要是因为他们是有正式编制的记者,而我们是聘用制记者。
这组老记者也准备去了,可后来听说这次朱市长是要到很偏远的一个乡镇开展一个调研活动,又远又辛苦,一去一整天,就百般推脱,不想去了。
最后,王主任又决定让我和杜娟去采访,我们虽然一肚子怨气,也只好无条件接受。
那些采访设备算是倒了霉,又被我和杜娟从办公楼里搬回到采访车上。
那次采访的主要任务,就是跟随朱市长去那个乡调研林业工作,拍摄一些调研时的现场画面,回来后发个调研的新闻就可以了。
我和杜娟虽然入行时间不长,但是应付这个采访还是没问题的。
按工作分工,这次采访,我负责文字记录,杜娟负责拍摄。
她虽然是个女记者,可是也一样要承担这份不太适合女孩子的工作。
在这家市电视台的新闻中心,工作上一律男女平等,采访、摄像、编辑,无论男女都要一肩挑。
朱市长一行到了调研目的地,开始了调研活动。
杜娟也把摄像机从装备箱里面拿出来,准备开始拍摄。
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杜娟有些着急地对我说:“我清楚地记得我把录像带放进装备箱里了,怎么不见了呢?”我说:“别着急,再找找看。
”我们又一起把装备箱找了个遍,可就是没有录像带。
回台里去取录像带吧,太不现实了,这里离市里大约有一百公里。
怎么办?我俩的额头上都急出了汗珠。
“你们两个记者还在那里磨蹭什么?调研活动已经开始了!”工作人员在远处大声地喊我们。
我正要问杜娟怎么办,却听她大声地回答:“来了!”然后就像往常一样,扛起摄像机就向朱市长那边跑去。
我也紧紧跟在杜娟后面跑了过去。
一
切就像往常一样,县里和乡里的同志边走边向朱市长汇报工作,朱市长边走边听,杜娟在他们面前不时地抓取镜头进行拍摄。
拍摄时摄像机头部的红灯就会闪亮起来,表示它开始拍摄了。
停止拍摄时,红灯就会熄灭。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在场的二十多人,谁能想到那摄像机里面会没有录像带呢。
调研完一个地点后,我们坐上采访车,跟随朱市长前往下一个地点。
我在座位上靠近了杜娟,小声地问她:“你就打算这样下去了?这可不是个办法,早晚会露馅呀!”杜娟轻轻掐了一下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说话。
然后把嘴巴凑近我的耳朵,低声说:“走一步说一步吧。
”
我心想,也只好如此了,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第二个调研点很快就到了,杜娟还是故技重演,在朱市长面前跑来跑去,假装拍摄。
那天一早就有些阴,这时候阴得更重了,并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原定三个调研点,因为天气情况,朱市长临时决定,在第二个调研点的任务完毕后就结束。
调研虽然马上就要匆匆结束,可我却更着急了,虽然这次我只负责记录,拿个本子和一支笔就行了。
可是我和杜娟毕竟是一个采访组的,她出了这种意想不到的采访事故,我也难以独善其身。
更重要的是,我一直在暗恋着杜娟,虽然我从没有向她表白过,但是她应该明白我的心思。
就凭这一点,我说什么都要帮她一把呀。
可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难上加难。
难道我英雄救美,对朱市长说:“对不起,朱市长,是我的过错,忘记带录像带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吧。
”可是朱市长能原谅我吗?即使朱市长真的原谅了我,回到台里,台领导知道了真相后,也不会轻饶我。
这可是重要采访事故,即使是有编制的记者,也会受到严重处分,而我这个编外记者,只会得到一种结果,被辞退,离开电视台。
我可不想出现那种结果。
虽然只是聘用制,可我这份工作实在来之不易。
我是一九九二年参加的高考,那时的高考还基本上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所在的高中高考升学率还不到百分之十。
填报高考志愿时,以我当时的成绩,只能报公费专科,为了能上个本科,我不顾家人和老师的强烈反对,坚决报了自费本科,并如愿以偿地考上了我理想中的一所本科大学的中文系。
可是,到了一九九六年,当我大学毕业时,我开始为我的意气用事买单了。
那时,无论本科专科,只要是公费毕业生,国家还包分配。
我是自费生,和当时一大批自费大学毕业生一样,毕业就傻眼了。
父亲无奈地对我说:“你四年自费上大学,已经把咱家掏空了,我没有本事帮你找到工作单位,也没有什么钱,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闯了。
”我做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对父亲说:“你就放心吧,我会凭自己的本事吃饭的,等着我闯出一番天地给你看吧!”父亲微笑着对我说:“我相信你会的。
”但是我从父亲的微笑里读到了一丝苦涩。
不出父亲所料,在接下来找工作的过程中,我连连碰壁。
那时,单位用人大多还是由国家分配的,在我的家乡东北那座小城,计划经济的观念在人们的心中依然根深蒂固,自费生凭自己一腔热情,想找到一份所谓“正式”一
点的工作,几乎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一年之后,心灰意冷的我,只好把目标转向南方的几个城市。
几经周折,最后我才成了这家市电视台的一名聘用制记者,因此我特别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工作岗位。
2
虽然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是杜娟看上去却很镇静。
她抹了一下被细雨打湿的头发,轻声对我说:“真是天助我也。
”我问:“怎么这么说?”她没有回答我,扛着摄像机,走近朱市长,笑着说:“朱市长,对不起,今天阴天,又赶上了下雨,拍摄出来的画面效果可能很差,回到台里,一定会挨领导批评的,您看今天的新闻能不能不发,等天气好了调研第三个调研点时,我一定给您拍摄出更好的画面!”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杜娟的胆子也太大了,她竟然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如果被朱市长识破,那就死定了。
杜娟不知道,这个朱市长以前可是当过市委宣传部的部长,分管过新闻工作的。
朱市长先是微笑着说:“小同志,没关系的,今天真是天公不作美呀,我不会怪你们的,你们回到台里后,就和台里的领导说一下,今天调研活动的新闻就不要发了,就说我同意的。
”我听完朱市长的话,真想喊一声“万岁”。
我看了看杜娟,她脸上的表情真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她激动地对朱市长说:“谢谢朱市长,谢谢朱市长。
朱市长微笑着说,这有什么可谢的,谁能想到遇见这样的天气呢。
”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看得出,杜娟也是这样,半天来她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缓解,走起路来步伐也显得轻松了。
朱市长看起来是个很关心人的领导,他对杜娟说:“你们记者真的很辛苦,尤其是你们女记者,还得扛这么重的摄像机。
”杜娟回答说:“不辛苦,你们才辛苦呢!”大家边说边往路边停车的地方走,我和杜娟此时的想法一样,只要朱市长上了车,就万事大吉了,当我们到了朱市长的车跟前,司机却不在,一个工作人员说那个司机方便去了,几分钟就回来。
这个司机真可恨,早不方便,晚不方便,偏偏在这个时候方便!他不回来,朱市长就不能离开,朱市长不离开,所有工作人员和我们记者,谁也不敢提前开车离开呀。
就在等司机的这几分钟时间里,让我和杜娟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朱市长对杜娟开起了玩笑,他说:“记者同志,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让我看看你今天拍摄到的画面怎样,没准儿雨中调研,画面会更有诗情画意呢。
”听完朱市长看似开玩笑的话,我猜杜娟的心都要碎了。
我赶忙说:“朱市长,在这里怎么看画面呀。
”朱市长指着摄像机说:“这款摄像机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是自带回放功能的。
”朱市长不愧是内行,我们露馅的时候彻底到来了,看来我们命中注定要栽倒在这件事上。
杜娟出事,我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谁叫我们是一组的呢?那就认命吧,大不了再重新找工作。
看看杜娟那简直要哭了的脸,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算英雄救美了,我要把责任一个人揽过来。
我大声对朱市长说:“朱市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跟杜娟一点关系也没有。
”
杜娟一定明白我当时想要说什么,我当然更清楚自己要说什么,但是朱市长却
觉得我的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
我看得出,朱市长想要问我为什么说这句话,我也准备继续承认错误。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手机的铃声响起来,是朱市长的,他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接听。
由于我离朱市长很近,隐隐听到对方似乎有很紧急的事情要朱市长去。
接完电话,朱市长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就立即上了车,司机随后就启动了汽车。
我和杜娟似乎傻了似的,站在细雨中看着朱市长的轿车远去。
直到电视台里采访车的司机大声地鸣起了喇叭,我们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我们赶紧上了车,一言不发,像刚刚打完一场大仗一样,又累又怕,全身都瘫在了座位上。
我看到泪水悄悄地从杜娟的眼角滑下,我不敢劝她,更不敢在车上谈起刚才发生的事。
开采访车的是台里的老司机了,虽然是工勤编制人员,可人家那是正式编制,比起我们这些聘用制的记者来说,他们更有优越感。
他如果知道了杜娟丢失录像带的事,跟台里一讲,一切都会玩儿完。
那是一九九七年,我二十五岁,杜娟二十四岁,我和杜娟到这家电视台仅仅半年多的时间。
一百多人的市电视台,除了我和杜娟等四名聘用制记者外,其余的全都是有正式编制的记者。
那个年代,编制就是身份的象征。
杜娟和我一样,读的是自费大学,毕业后就为找工作四处奔波,无法找到有正式编制的工作,最终我们只能选择没有编制的聘用制工作。
在南方这座城市里,我和杜娟一样,无依无靠,像是在城市的海洋里漂动的浮萍。
在台里,我们小心翼翼地做事,我们怕得罪台里有编制的人,我们被安排最苦最累的采访,加班成为家常便饭。
即使这样,我们依然努力地工作,我们怕丢掉这个来之不易的饭碗。
那次采访,成为我和杜娟后来工作中永远的痛。
之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全都是由这次采访引发的。
准确地说,是那盘丢失的录像带引发杜娟的谎言,而谎言又引发了后面的系列事件。
但在当时,我们谁也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我斜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细雨,想起了东北老家,想起了老爸老妈,想起了当初自己高考填报志愿时倔强的选择。
如果当初听从家人的意见,读个公费大专,那么现在,我或许也在某个政府部门或者事业单位,过着有编制的生活,可现在后悔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要笑我是个保守的人,那是一九九七年,经历过那个年代找工作的人,会清楚地明白编制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意义有多大。
我回头看一看杜娟,发现她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眼角还留有泪痕。
3
回到台里,已经快到中午了,我们把摄像设备搬回楼里的采访部。
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台里的记者编辑们都到食堂去就餐,整个采访部就剩下了我和杜娟两人。
杜娟趁大家都不在,开始寻找那盘丢失的录像带,她说,她在那盘录像带上用小刀刻上了自己的名字,丢到哪里都会认出来。
可是她把可能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连录像带的影子也没看到。
杜娟不想去吃饭了,她心里非常清楚,虽然过了朱市长那一关,但是她还要应对台里这一关,因为是市长参加调研活动,
按照惯例,当天晚上的新闻是要播出的。
我对杜娟说,不要怕,天塌下来也要把饭吃了呀。
杜娟无奈地看了看我,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了配音间,关上了门,里面顿时漆黑一片。
我想摸黑去开灯,杜娟阻止了我。
她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身上,用双手搂住了我的脖子。
黑暗中,我们谁也看不见谁,但是我却听得见杜娟沉重的呼吸声。
她的胸部紧紧地挨在我的胸前,我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心脏在咚咚地跳动。
配音间里没有开空调,我浑身开始发热,甚至感到有些窒息。
我不明白杜娟这样做的意图。
尽管我暗恋她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但是杜娟却一直没有回应的迹象。
我也曾经多少次设想过,如果哪一天她真的喜欢上我了,会是怎样的开始呢?我拉着她的手,到公园里去散步,到电影院里去看电影,到餐馆里去吃小吃,然后慢慢地发展,最后在一个轻风拂面的夜晚,在某棵树下,我们相互拥抱在一起,我轻轻托起她的脸,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然后她的眼睛慢慢地闭上,我开始去亲吻她的嘴唇。
可是这次杜娟的举动却让我始料不及,她省略了我先前设想过的那么多的过程。
我感觉这有些太过突然,我开始出汗了,我本能地想从杜娟的双臂中挣脱出来,可是她却搂得更紧了,她的呼吸显得更加急促,我陶醉在她呼出的带着体香的气息里,心甘情愿地等待着下一刻要发生的事情。
然而,那一刻却没有到来。
黑暗中,我的耳边轻轻地响起了杜娟带着哭腔的声音:“求你了,今天的事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呀,咱俩要达成一致,就说朱市长同意今天的新闻不用发了。
否则如果台里知道了,我就完了,我喜欢记者这个职业,可我是个编外记者,是聘用的,细微的一点差错就会让我被解聘的。
”
我感觉到她的泪水流到了我的脸上,热热的,我用手擦了擦她的脸。
杜娟接着说:“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好,今天上午你几次帮我脱离险境,我真的好感谢你,你就再帮帮我吧!”
“你相信我好了,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的。
”我开始安慰杜娟。
“你要向我发誓!”杜娟用双臂摇动着我的头。
“我向你发誓,我绝不会对任何人泄露这件事!”我斩钉截铁地说。
杜娟的嘴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我的嘴唇,我期待着下一刻的来临,可是杜娟的嘴唇又离开了,她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声音发颤地对我说:“外面好像有脚步声。
”
我们在黑暗中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打开配音间的门,外面空无一人,中午用餐的人都还没有回来,其实,刚才我们在配音间里,只是度过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
我对杜娟说:“你太紧张了。
”杜娟的脸上还有些微红,半信半疑地笑了,笑得有些让我心痛。
那年杜娟才二十四岁,大学毕业才一年多,几乎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单纯得像一朵初开的水仙花。
上午采访时,在朱市长面前能够编出那个谎言,真是难为她了。
虽然杜娟用谎言躲过了上午的一劫,可是接下来却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弥补,更严重的是,许多用来弥补谎言的细节我们都没来得及考虑。
下午上班后,我和杜娟在采访部里假装忙着工作,可心里都在担心即将发生的事情。
很快,部主任走进采访部,对我说:“赶快把稿子写完!”然后对杜娟说:“快点把画面编辑出来,今晚朱市长调研的新闻要上头条播出。
”我看了一下杜娟,她站了起来,像个小学生一样,对部主任说:“今天因为下雨,拍摄的画面效果不好,朱市长说今天的新闻就不播了。
”部主任站在那里看着杜娟,什么话也不说。
杜娟的眼神有些慌乱,她赶快补充说:“今天朱市长只去了两个调研点,朱市长说用下个调研点的采访画面。
”说完了,部主任还是没有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杜娟有些不知所措,脸色有些发白,用颤抖的声音说:“主任,你要不相信我的话,你就给朱市长打个电话。
”
部主任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吼一声:“我为什么要给朱市长打电话?我是说,这样的特殊情况,采访回来后,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呢?我还准备让朱市长上头条呢!”整个采访部的记者和编辑们全都愣住了,直直地看着杜娟。
部主任气哼哼地转身离开采访部,杜娟坐在座位上,我向她扮了一个鬼脸,然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可是就在这时,部主任又回来了,对杜娟说:“刚才我的声音有点大了,你不要介意啊。
”杜娟赶紧笑着说:“我一点也不介意,您批评得对。
”
“我看一看今天你拍摄的画面吧,看你拍摄的画面到底能不能用。
”部主任接着说。
杜娟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没有想到部主任会想看画面。
其实上午朱市长想看回放画面时,就已经险象环生了,只是那个意外的电话解救了杜娟。
杜娟本来应该想到,接下来可能还会出现类似的问题,但是她没想到,我也忽略了。
那时我们太年轻,想不到那么多。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录像带拿出来呀!”部主任催促着。
杜娟显得不知所措,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有什么办法呀,那录像带丢失了,可我敢说杜娟的录像带丢失了吗?
我低下了头,正好看到桌子上的一盘录像带,那是我的录像带,台里的记者每个人手里都要有一盘录像带,而且都在台里登记过,丢失就会被罚款。
我说:“杜娟的录像带被我用着呢。
”
“你的呢?你为什么用杜娟的录像带?”
“我的录像带被我弄丢了,我借她的用一用。
”
“弄丢了,那好办,按照台里的规定,罚款二百元。
”
我说,我认罚。
“把上午采访朱市长的画面给我看一看吧。
”部主任有些不耐烦了。
“我,我……”
“我什么呀,快点呀,小心我扇你!”部主任又大声吼了起来。
部主任的“扇”字提醒了我,我结结巴巴地说:“朱市长说今天的新闻不用播了,我借用杜娟的录像带时,不小心把她上午拍摄的画面给删掉了。
”
部主任气得使劲跺了一下脚,说:“你怎么不把自己给删了呢!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然后又气哼哼地走了。
杜娟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此时,一个记者来安慰杜娟,她叫于
娜,也是和我们一起被招聘来的记者。
她一边安慰杜娟,一边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4
一场录像带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下班后,于娜把我叫住了,她想约我去吃饭,我说改天再吃吧,今天实在没心情。
于娜似乎很不满意,她沉下脸说:“如果杜娟约你,是不是就会去了?我就不明白,你为了杜娟怎么什么都豁出去了呢?”我说:“我怎么为她豁出去了?我今天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呀。
”于娜说:“真是个不简单的受害者!”说完转身走了。
我被她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不过,我心里不得不承认,为了杜娟,我真的能豁出去。
我们那一批一共招聘了四名记者,有我、杜娟、于娜,还有一个叫何成的,全部分配到了新闻中心采访部。
其实我和杜娟在来台里报到之前,就有了一次意想不到的邂逅。
那时春节刚过,我从东北来南方这个城市,参加完这个市电视台的招聘考试,考试完要等待结果,我不想再来回折腾,就租了间旅店住了下来。
一天中午,我来到了一个二手书店,书店里面的空间很大,好像是一个库房改造的,我在书堆里转了几圈,找到了几本关于摄像技术的书,顺便就坐在书堆旁的一个小板凳上,捧起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了起来。
一本书很快就从头翻到尾,我抬起头准备去拿另外一本书,就在这一瞬间,我发现一个女孩儿,就坐在我对面的书堆旁,我们相距不足两米,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我静静地看着她,忘记了手里的书。
她似乎不经意地抬了一下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我的脸不禁一热,赶忙把目光转移到手里的那本书上。
我不敢再抬头,但心里却一直在想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
“啊,救命啊!”
我猛一抬头,只见那个女孩儿已经站起身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那个女孩儿看见我站了起来,似乎见到了救星,一个箭步跳了过来,并顺势扑到了我的身上,那一刻,我感受到她全身都是颤抖的,我本能地用双手轻轻地拥住了她的后背,她的身体似乎更缩成了一团。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问她,怎么了?
“蛇,蛇,后面!”她趴在我的肩头,哭着说出了这几个字。
我往她后面一看,就在她刚才坐着看书的地方,一条大约一米长的蛇在书堆上蠕动着。
我大声喊:“老板!在哪里,快点过来,这里有条蛇!”
听到喊声,书店的老板跑了过来,明白发生的事情后,立即找来一根树枝,把那条小蛇轻轻地挑了起来,向书店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返回来说:“没事了,我把它扔得远远的了。
”
我说:“你这是什么破书店,怎么会出现蛇呢?”老板面带歉意地说:“这儿以前是个大仓库,附近可能有蛇窝,我一定全面检查一下,保证不再出现这种事了。
”
这边女孩还趴在我身上,我像哄一个几岁的孩子一样,对她说,不要怕了,那个小东西已经被老板扔掉了。
她怯生生地回过了头,一看真的没有了,这才把胳膊从我的身上收了回去,脸上泛起了一层红
晕,对我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
没想到,第二天,我去电视台报到时,竟然在走廊里遇见了那个女孩,这时我才知道她叫杜娟,也是来报到的。
我想到前一天书店的事,就问:“昨天你到那个破旧的书店干什么去呀?”她说:“还不是为了找几本摄像技术的书籍先学习学习,听说咱们这批招聘来的记者,培训一个月后,就要独立上岗,我大学时学的是中文,对摄像可是两眼一抹黑呀。
”我说:“我也是中文专业。
”杜娟说:“难怪那天你也到那个书店,咱们真是有缘分!”
我笑着说,真是缘分呀。
正在这时,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吃惊地叫道:“于娜,你怎么会在这儿?”于娜不冷不热地对我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不过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我说:“我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你。
”杜娟说:“你们认识?”我说:“何止认识,我们是大学同学。
”
我刚要向杜娟介绍于娜,于娜说:“我得先到人事部报到。
”然后就直接走开了。
于娜离开后,杜娟说:“我觉得你们像同学,又有点不像同学。
”我问她怎么这样说。
杜娟说:“我觉得你们之间有点怪怪的,老同学见面,怎么这么冷啊?”我说:“有什么怪的,不过是我们的关系不太密切而已。
”
我对杜娟说出这话时,脸上有些微微发红,我不知道杜娟是否觉察到了。
我和于娜在大学时关系并不疏远。
相反,我们还做过一段时间的男女朋友。
我在大二时就喜欢上了于娜,那时她是中文系的才女,多才多艺,人自然就多了些傲气。
追求她的男生一大把,她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对我表示出了好感,这让不少男生对我生出了妒意。
我和于娜从大二交往到大四,虽然在别人的眼中,我们是相爱的一对,可是于娜对我却一直不愠不火,从没有过激情四射的时刻。
直到大四时,有一天,于娜对我提出一个要求,让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手捧玫瑰向她下跪求爱,我心中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她。
可是到了约定的那天,她等在教室里,我也买好了玫瑰花,但是我最终没有勇气走进教室,那可是一九九六年,在我们那所学校,男女生在校园里拉手都已经算是前卫了。
于娜一气之下就和我分手了,不管我怎样努力,都没有挽回她。
很快她就和另外一个男生打得火热,大学没毕业,就听说她和男友一起到外面租了房子同居了。
没想到毕业一年之后,我竟然又和于娜在这里相遇了。
报到后的几天,于娜告诉我,她爸爸是这个市的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本来凭她爸爸的地位,在电视台里安排一个有正式编制的工作不在话下,可是于娜不想沾老子的光,要凭自己的本事参加应聘,并顺利通过了应聘考试。
我曾经问过于娜:“你不为你的任性后悔吗?现在咱们都是聘用制记者,和有编制的记者可是相差太多了。
”于娜不屑地说:“后悔有什么用,当初台里准备招聘记者时,其实说好了是有编制的,但是后来人事局说电视台已经超编了,不能再增加编制,而台里又缺少记者来干活,于是就招聘了编外记者,什么时候等编制空缺了,咱们才有机会补进去。
”我那会儿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编外记者。
于娜接着又说:“其实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又遇见了你。
”我说:“那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