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痕”在鲁迅小说中的艺术细节探析
-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疤痕”在鲁迅小说中的艺术细节探析
作者:周坤
来源:《青年文学家》2009年第19期
摘要:“疤痕”是鲁迅小说重要的艺术细节。
鲁迅小说中的疤痕描写,透视了封建制度对不幸人们生命的蔑视,揭露了封建思想对下层人民心灵的残害,也显示了悲剧主人公灵魂的挣扎,这中细节描写揭开了病态社会的“巨大疤痕”。
关键词:鲁迅小说疤痕艺术细节写灵魂写病态写不幸
鲁迅小说《孔乙己》,《祝福》和《阿Q正传》中,其悲剧主人公的身上都被作者刻意的“画”上了一个疤痕。
这一微小的艺术细节,反映出了鲁迅先生对于中国封建社会的讽刺,对中国社会深刻的体验和塑造人物形象独到的艺术构思。
通过这一艺术细节来探析鲁迅小说的思想艺术意蕴是颇有趣味的。
——以疤痕透视封建思想对下层人民心灵的戕害。
鲁迅小说中的悲剧主人公,都是受过心灵重创的“灵魂残疾者”,他们因为封建毒素的侵害而烙上深深的“心理疤痕”。
“皱纹间常夹些伤痕”的孔乙己踱进咸亨酒店时,虽然在长衫人物面前有一种政治上和经济上的自卑感,但在目不识丁的短衣帮面前却有一种政治上和经济上的优越感。
然而,一当人们挖苦他身上又添了新伤疤时,他的优越感便荡然无存。
其实,窃书被打还不是孔乙己的最痛处,他还可以用“窃书不为偷”的逻辑来辩解,他的“最痛处”是心灵的伤疤——作为读书人却未能做官。
因此,当人们戳他“怎么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这块心灵伤疤时,他便支支吾吾没有了任何辩解的词语。
由此,我们可以从孔乙己身上的疤痕照见封建科举制度烙在他心灵的疤痕——学而未仕终被挤到社会最底层而造成的人格萎缩。
再如祥林嫂,这个带着自己和别人都认为“耻辱的记号的那伤痕” 挣扎在鲁镇的女人,由于被人们从封建礼教规范的“好女人”的名册中除名,她额角上的伤疤就成了“不干不净” 的坏女人的标志。
祥林嫂就是带着这样的强烈的自卑感在鲁镇的“好女人” 群中作不堪一击心灵挣扎。
因此当鲁镇的“好女人们”怀着优越感赏玩她额角上的伤疤时,她便“似乎很局促了,立刻敛了笑容”。
(《祝福》)鲁迅小说刻画的“疤痕”就像X光镜,透视着悲剧主人公被封建思想残害后的心灵伤疤。
——以疤痕透视封建制度对不幸人们生命的蔑视。
封建制度和等级社会本质的特征就是对于下层人民生命的蔑视。
在当时的封建社会中,下层人们过着被压迫的生活。
他们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卑微的生命常遭到统治者的践踏。
鲁迅通过“画疤痕”,透视了这一本质特征。
孔乙己身上的伤痕是被“丁举人们”毒打后留下的。
同
是读书人,丁举人爬上了统治者的位置,孔乙己却被挤到社会的底层,他的生命价值也就因之消失。
因长期读书而丧失最起码的谋生能力的孔乙己只能沦为小偷,而对弱者毫无法律保障的封建制度致使“丁举人们”可以对孔乙己任意施以肉体的折磨。
在“丁举人们”看来,“打了这东西有什么要紧的”。
(《药》)之所以不要紧,是因为封建制度下,下层人民的生命没有价值。
再看《祝福》中祥林嫂,她额角的伤疤是被迫改嫁时撞在香案角上留下的。
封建礼教要求祥林嫂“从一而终”,但封建社会又逼迫她改嫁,即被“好女人”名册中除名。
因而,她在封建意识形态上被排到社会的最底层,其生命价值即被封建势力视如草芥,直到成为“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倦了的陈旧的玩物”。
(《祝福》)因而也就成为了鲁镇人人可以取笑挖苦的对象。
再看阿Q,为什么未庄的人们永远可以从他头上的赖疮疤找到取笑的话题,因为他的生命没有价值,未庄的人们可以随意取笑他,甚至施之以肉体的折磨。
可以看出,鲁迅小说通过对悲剧主人公身上疤痕的刻画,控诉了封建制度蔑视下层人民生命价值的罪恶。
——以疤痕透视悲剧主人公灵魂的挣扎。
鲁迅小说中悲剧主人公都是带有反抗的意识,虽然这种“反抗意识”本身带有浓烈的封建社会意识,但却表现出了主人公争取人生价值的灵魂挣扎。
这一点也可以从鲁迅先生所写的“疤痕”中得到体现。
祥林嫂额角的伤痕,是拼死反抗再婚时撞在香案角上留下的。
她之所以拼死反抗,是因为再婚还使她因违反封建贞操观而成为被人们鄙视的坏女人,从而失去其人生价值。
当这种为了争取人生价值的反抗失败后,还活在人世间的祥林嫂就只能以萎缩的灵魂的面对人们的齿冷。
当鲁镇的人们一看她的额角,她彪立刻萎缩下去,她“从人们的笑影上,也仿佛觉得这又冷又尖,自己再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单是一瞥他们,并不回答一句话。
”(《祝福》)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痛苦的灵魂的微弱挣扎。
再看看《孔乙己》的描写:“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当“看客”说孔乙己的伤疤是因为偷窃被打所致时,“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进行“争辩”,当然,这种“争辩”也是无力的。
我们再来看看《阿Q正传》的悲剧主人公,阿Q总是想在未庄扮演一个“强者”,当人们取笑他头上的伤痕时,便“全疤通红地发起怒来,口讷的他便骂,气力小的他便打”,(《阿Q正传》)然而他总是在较量中处于劣势,于是只能改为“怒目而视”。
这种“怒目而视”显得是多么的无奈,近乎祥林嫂的“单是一瞥他们”,为了捍卫一点点人的尊严,阿Q们只能做出如此无力的抗争。
透过这些悲剧主人公身上“耻辱的记号”,可以照见他们灵魂深处为了争取人生价值的痛苦挣扎。
——以疤痕透视病态社会“巨大疤痕”。
在我国文学史上,鲁迅给我们塑造的人物是最生动,最引人注目的。
他让我们对于每幅作品中的人物形象都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这是因为鲁迅小说的悲剧主人公总是某个社会群体,某个阶级或某个阶层甚至是整个民族的集中代表。
这些形象,浓缩着极大的社会意义。
鲁迅小说中人物的“疤痕”,自然也体现着作者这一独具匠心。
阿Q头上的疤痕,鲁迅是以漫画的手法给“画”上的。
“漫画”的第一幅,写阿Q对疤痕的“讳”。
谁犯了这“疤讳”,阿Q便“全疤通红地发起怒来”,但往往又在与对手的较量中处于劣势。
“漫画”的第二幅,写阿Q对疤痕的“傲”。
“你还不
配......”,阿Q竟以此骄人,疤痕反成了他“高尚的光荣的”标志。
这幅“组合式的漫画”有着丰富的艺术容量,它活画出愚昧麻木的民国的灵魂。
鲁迅笔下的阿Q是作为愚弱国民的集中代表来刻画的,阿Q身上最突出的弱点上精神胜利病,阿Q 对头上疮疤的又“讳”到“傲”,形象地表现了精神胜利病对其灵魂的重创。
阿Q是旧中国愚弱国民的集中代表,揭出阿Q的精神胜利病,也揭示出民族的劣根,暴露出令人震惊的“社会疤痕”,以“引起疗救的注意”。
(鲁迅《我怎么做起小说来》)对于这种“社会疤痕”,鲁迅不仅通过悲剧主人公来透视,还通过诸多基本群众来透视。
鲁迅小说的悲剧主人公周围,总是包围着一些基本群众,这些群众的共性是愚昧,麻木,冷漠,无聊。
阿Q头上的疮疤是生理缺陷,却成了未庄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取笑的材料,这是一种多么庸俗无聊的社会病态心理。
这种畸形心理是由封建等级观养成的,设想一下,如果阿Q的疮疤生在赵大爷的头上,未庄的人们会不会取笑,敢不敢取笑那?当然是不会也不敢的。
他们或许会认为,那是赵大爷大富大贵的标志。
在未庄的人们看来,阿Q是最贫穷最弱小的一类,对于这样的对象,即使没有生理缺陷也是人们挖苦赏玩的材料。
因为他们要从欺凌阿Q这类最弱势的群体中平衡被强者欺凌的心理,以寻求精神的满足。
这种病态心理是未庄的人们也是旧中国国民的集体无意识。
因而,我们就不难想象咸亨酒店的人们为何要哄笑孔乙己头上的伤疤,也不难想象鲁镇的人们为何要不断赏玩祥林嫂额角的“耻辱的记号了”。
从鲁迅小说的这些悲剧主人公生理的伤痕,我们可以透视封建制度及其意识形态幸。
由上观之,仅就“画疤痕”这样的艺术细节,就包含了极大的艺术容量和深刻的思想艺术意蕴。
在三篇小说中运用“画疤痕”的艺术细节而各具深妙的思想艺术意蕴,这是鲁迅小说的艺术构思的独到之处,它源于鲁迅先生对中国社会意识形态认识的明确性和强烈的感受性。
伴随着鲁迅先生的作品,一同凝望逝去的历史,解读上个世纪中国最忧患的灵魂,同时在成长中,不断剖析自我个体的生命存在,这已是我们见证深刻的必修课,而且势必仍将持续下去,成为我们灵魂深处不可磨灭的永恒。
有人说:鲁迅是一个难以表述的存在,走进他的内心深处,是相当困难的,鲁迅思想的深刻性和复杂性,使得后人在接近的时候,常常会陷入表述的尴尬。
但对于我们而言,从学者抑或评论家的角度去品味、体会,实在是被置入另一种无地的尴尬中,我只能记下那些在我的成长中慢慢风化却又自信弥坚的感想,来告慰先生的伟大,以及见证一些……鲁迅对于中华民族的劣根、民族生存的忧患意识、对决定本民族生死存亡的环境和内弱的无情批判精神。
鲁迅所刻划的阿Q及其种种弱点,应当永远是我们的警钟。
鲁迅那疾恶如仇的精神、战斗不息的风格、甘当孺子牛的品德,我们是永远不能丢的,丢掉了这些也就丢掉了鲁迅,也就是丢掉了我们中华民族的灵魂!
参考文献:
[1]鲁迅.鲁迅选集(一、二卷)[C].北京:人民大学出版社,1981.
[2]罗龙炎邓星明.论鲁迅小说的心理心态[J].社会科学辑刊,1987
[3]严家炎.论鲁迅的复调小说[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
[4]张梦阳.中国鲁迅学通史[M].广东:广东教育出版社,2001
[5]吴虞.吃人与礼教[N].1919年11月6日《新青年》
[6]王敬文.《阿Q正传》与国民性[J].武汉师范学院学报,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