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象级”动画中的形式美法则——对比、均衡与统一

070《名家名作》·专题
［摘 要］ 近年来中国动画市场越来越成熟，多部“现象级”动画电影广受好评。

“现象级”动画电影的制作不只是技术的堆砌，动画师需要有绘画的能力、设计的思维及视听语言的知识。

一部“现象级”动画电影的完成是团队的合作，既要曲终奏雅又要有票房，是多种艺术精华的有机融合。

“现象级”动画电影的呈现诉诸形式美法则，对比、均衡与统一更是屡试不爽。

［关 键 词］ “现象级”动画；形式美法则；对比；均衡；统一
“现象级”动画中的形式美法则——对比、均衡与统一
李金明
形式美法则是人类在创造美的形式、美的过程中对美的形式规律的经验总结和抽象概括，主要包括变化与统一、对比与调和、对称与均衡、比例与尺度、节奏与韵律、齐一与参差等。

包豪斯作为现代主义设计的先驱，其所倡导的形式美法则和功能主义，正好可以帮助我们把美的问题与功能的问题统一起来。

2019年，包豪斯诞生100 周年之际，重燃经典的形式美法则的应用，而动画电影将形式美法则中的对比与统一巧妙地运用于创作之中，静态的单帧绘制，动态的视听组接，精雕细琢，突破了技术的冰冷，温暖了大众的心灵。

动画片作为一种视听媒介，最吸引人的文本特性是趣味性与娱乐性。

文本的特性决定了导演在前期阶段，在剧本、文字、画面分镜头设计、造型和场景的设计等方面就要夸张与创新，既要顺其自然又要出其不意，主题表达上既要符合社会现状又要抽象提升，既要有对比又要均衡统一于影片整体的思想表达。

近年来中国动画市场越来越成熟，《哪吒之魔童降世》《白蛇：缘起》《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等都取得了不俗的票房和口碑，《哪吒之魔童降世》更是获得了50多亿的票房。

动画的主力消费群体转为80 后、90后，甚至00后，这几代人是看着迪斯尼、梦工厂、环球、吉卜力等知名公司出品的动画作品长大的，艺术、动画审美要求相对很高，而且已经具有了消费能力。

如今，可选择的动画片逐日增多，
在这种文化场域下，动画制作者有了新的启示，即引导大众感知动画艺术的美好。

对比、统一的形式美法则被应用于“现象级”动画电影中，润物细无声地运用专业动画技法制作出感动观众的“现象级”动画电影艺术佳作。

一、时空补偿原则——“现象级”动画中时间与空间的对比与统一
时空补偿原则，指动画作品中的空间和时间是相互制约又统一的关系，当镜头切换，空间变换大、节奏快的时候，时间就保持相对稳定；而当时间跨度大，空间这时候要保持稳定不变，剧情表达才能更流畅，观众才可以统一于剧情的发展，不至于产生时空错乱感。

皮克斯动画工作室出品的《飞屋环游记》是彼特·道格特执导的经典作品，影片前几分钟教科书级别的剪辑堪称经典，时间和空间的剪辑极为巧妙，催化了感情的表达，能让人深刻地感受到主人公爱情的甜蜜，为倔强的男主人公的飞屋之旅做了恰当的铺垫。

“存钱罐”是日常生活中柴米油盐的象征，第一次出现是空玻璃瓶子，空间位置始终如一，保持不变，时间更迭中两人遇到各种困难，困难发生时，两人敲碎存钱罐，然后用这些钱去维修汽车、房屋等。

积累式蒙太奇的运用，使观众感受男女主人公共同解决生活难题等点点滴滴的情感积累，几十年生活中柴米油盐的甜蜜爱情表达得淋漓尽致，虽然时间跨度很大，但是存钱罐的空间位置保持不变，观
基金项目：陕西省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课题“‘以赛促教’综合类高校艺术类专业实践课程创新教育模式研究”
（SGH21Y0106）；陕西高校网络思想政治工作研究课题与实践项目（重点项目）“善用‘大思政课’推进艺术类专业实践教学创新”（2022WSYJ100281）；2022年度陕西省艺术科学规划项目“‘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风动画的跨文化传播研究”（2022HZ1716）；2022年西安外国语大学校级科研项目“善用‘大思政课’推进艺术类大学生专业竞赛实践创新”（22XWD04）；2022年西安外国语大学教改项目“善用‘大思政课’推进动画专业教学实践周的课程创新”（22BZDSZ06）；西安外国语大学首批思想政治工作有关培育建设项目“跨学科视野中动画专业实践作品的人文坚守”（21XWSZ10）。

071
众的情绪很自然地过渡，代入感强，润物细无声。

“领带”第一次出现是男主人公年轻的时候，一直到老年，打领带的动作和所处的大门前的空间位置没有变化，而领带随着男主人公背越来越驼逐渐变成了领结。

空间位置不变，时间却变化大，导演巧妙地把两者的深厚感情与生活细节结合到一起，细水长流，观众既能感受到时间飞逝，又能体会到动画片中表达的甜蜜爱情，为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做了很好的铺垫。

《飞屋环游记》用几分钟交代完一生的爱情，在宏观上，从初见到结婚后经历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再到女主角去世，男主角决定实现自己的诺言，用气球飞屋来实现两人的愿望，一生如舞台般展演给观众。

如欧文·戈夫曼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中所说，每个人都是演员，社会如舞台，每个人都在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在微观上，时间跨度非常大，场景空间也要交代，故事线要统一，观众既要感同身受地投入剧情，又不能产生时空混乱，对比与统一的形式美法则用于时空补偿原则的表现，蒙太奇手法巧妙运用到故事起因的讲述中，如梦想的坚持、生活的无奈，感情表达得精准到位。

好莱坞著名的剪辑师沃尔特·默奇（Walter Murch）在讲到剪辑的六大原则情感、故事、节奏、视线、二维特性、三位连贯性的优先顺序时说：“当你不得不放弃某一原则时，不要用牺牲情感性来照顾故事，不要牺牲故事来照顾节奏，不要牺牲节奏来照顾视线，不要牺牲视线来照顾平面性，不要牺牲平面性来照顾三维空间的连贯。

”《盗梦空间》《你的名字》等很多“现象级”影视动画作品中也巧妙地运用了时间和空间的统一性来讲故事。

二、色彩守恒定律——“现象级”动画中色彩的对比、均衡与统一
动画制作过程环环相扣，剧本、分镜头之后就要进入角色造型设计、场景设计的阶段。

动画片不同于真人实拍电影，可以调换角色、道具，不合适可以重新拍，动画电影的制作原理是视觉暂留，简而言之，一秒钟需要绘制24张连续动作，原画完成后需要根据运动规律添加中间画，由此可见动画片的工作量非常大。

因此，在前期的色彩设计方面需要准确，既符合角色与场景的塑造动因，又可以加强角色特征及场景气氛。

“现象级”动画片中色彩的应用要讲究节奏的变化，客观上运用色彩的形式美法则，在专业色彩的搭配上准确无误；主观上可以根据动画角色及观众心理的变化而进行色彩的设计，色彩的对比和统一的形式美法则可以很好地参与到动画片的叙事和剧情的推进。

暖色给人以温暖、阳光、希望等心理感受，冷色给人以冰冷、忧郁等心理感受，《飞屋环游记》用冷暖色的对比与统一来表达夫妻两人对孩子的盼望与失落，巧妙地用色彩与心理的关系来参与剧情的表达，前一个镜头表达两人准备婴儿房，暖黄色的背景、白云、蓝天、阳光……整体的暖色调的表现加上欢快的音乐，观众感受到的是温馨和甜蜜，感受到夫妻二人对孩子的渴望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下一个镜头通过移镜头到医生的办公室，整体为冷色调，妻子掩面而泣，丈夫垂头丧气，背景图片为灰色的孕妇图，整体的墙体颜色也为灰色，观众感受到的是失落和悲伤。

两个不同空间的冷暖色彩强烈的对比营造出不同的氛围，展现了夫妻二人生活中的坎坷与美好，推动了剧情的完整表达。

冷暖色的强烈对比强化了色彩的节奏，受众的情绪也随之起伏，而导演又巧妙地把色彩的对比统一于整体暖色和亮色的剧情的表述中，准确地展示了影片主人公角色特征的描绘、场景气氛的表现，观众在心理和生理上也沉浸于动画剧情表达的意义构建。

加拿大著名动画导演保罗·德里森（Paul Driessen）在《看见冰山的男孩》中，分屏展现了主人公小男孩的真实世界和幻想世界，画面左侧真实世界为彩色，画面右侧幻想世界为黑白，而由于闹钟等元素把男孩拉回现实世界的时候，左右画面都变为彩色，导演巧妙地用色彩的对比来表达主人公的“脑洞”，而同时异地的时空对比加上彩色与黑白的对比，最终均衡、统一于主人公情感的表达，观众融入其中，感同身受，强化了主题。

这种结构性空白，如戴锦华在《电影批评》一书中提到的，那些应该说出却不曾说出的一切，本身已然在言说、在呈现、在制造仪式形态的铭文。

“现象级”动画片面对的是全年龄向受众，需要建构动画片的新的文化场域和消费群体，细节的艺术考究会提升品质，而粗枝烂叶的拼凑必遭淘汰。

新媒体语境下，大家在选择观影前，各类App平台给出的电影评分已经先入为主地影响了大众的选择。

三、声音设计——“现象级”动画中声音的对比、均衡与统一
动画电影的声音需要设计，既要有个性，又不能喧宾夺主，声音可以延伸镜头的空间、渲染镜头的情境表达。

声音的设计与剧情同呼吸，要有对比，但是更要统一起来均衡于动画电影节奏的表现，对比、均衡与统一的形式美法则是动画电影声音设计的准则。

动画电影的剧本、人物、场景都区别于真人电影，与现实差距大，需要在具象的现实基础上进行抽象的变
072《名家名作》·专题
形与夸张才能展现动画的娱乐性、趣味性，这就会导致观众很难融入剧情。

好的声音设计可以拉近与现实的距离，增强代入感，从而使观众身临其境，享受动画电影的视听盛宴。

动画电影的声音可能成为动画电影的灵魂，但也可能是苍白无力的附加物，因此动画电影音乐越来越受到各大动画公司的重视，好的动画电影的声音也广受好评，观众在各种订票软件选择电影院时也会考虑声音的元素，影院也会以声音为噱头来吸引观众，如杜比全景声、立体声、环绕立体声等。

《飞屋环游记》是美国第82届奥斯卡最佳原创配乐G级电影，老少皆宜，浪漫温馨，每个年龄阶段的人都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其电影声音更是经典。

该片主题音乐在不同的情境，如温柔的华尔兹、跳动的爵士中做了不同节奏的变化对比，情绪上有对比，跌宕起伏，而关键的情境又响起同一首主题音乐，对比与统一用得极为巧妙，形式美法则完美地应用于音乐的设计中。

几分钟的讲述，虽无对白及特殊的音效，但是背景音乐的表达完美地运用了对比与统一的形式美法则，整体旋律统一不变，随着主人公人生的起起落落对音乐做了细节的对比，动画师在动画角色的塑造、运动规律的绘制上也与音乐精确结合，动画表演流畅自然，技术与艺术完美融合，烦冗的独白式介绍亦变得兴趣盎然。

日本鬼才动画导演汤浅政明的作品《若能与你共乘海浪之上》中音乐的运用极为巧妙，歌曲Brand New Story贯穿始终，在剧情发展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等关键戏剧矛盾冲突点都会出现，剧情跌宕起伏，音乐均衡统一，观众视觉疲惫时，音乐巧妙地把观众带入剧情，引人入胜，顺其自然又出其不意。

全媒体语境下，短视频火爆，观众乐于观看这种类型的动画片，各大动画公司也越来越重视动画短片的制作，奥斯卡获奖短片《纸人》的声音设计堪称完美。

动画短片故事节奏快，一般在几分钟内要把故事讲完，对白的加入不仅会影响角色的运动规律及动画表演，还会影响故事节奏的掌控，因此声音构成中的背景音乐就显得格外重要，对比和统一的形式美法则恰好适用于这种表达，整体背景音乐统一，在音乐节奏上根据主人公情绪的变化而变化，大的统一，细节形成对比，声音整体而统一于整体情绪的表达。

平行蒙太奇的运用也极为巧妙，男女主人公两条线同时进行，情绪上又相互交叉对比，观众受音乐和纸飞机的牵引，纸飞机的律动也紧扣音乐的节奏，小的对比变化，整体又均衡、统一和谐，伴随主人公的激动、期盼、失落……最终两人相见，突破了传统的爱情动画叙事文本的故事窠臼 ，改变了以往爱情童话的表达，呈现出现代都市年轻人的生存现状及对爱情的向往。

音乐的对比与统一结合色彩的对比与统一，展现了以男女主人公为代表的大众的内心世界和主体维度以及动画媒介的社会价值和传播意义。

对比和统一的形式美法则使得声音和画面融合为有机统一的整体，不仅可以拉近观众与动画情境的距离，而且可以延伸画面之外的意境表达。

四、结语
丹纳在《艺术哲学》提到，认识艺术的本质一共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科学，靠着科学找出基本原因和基本规律，用正确的公式和抽象的字句表达出来；第二条路是艺术，人在艺术上表现基本原因与基本规律的时候，不用大众无法了解而只有专家懂得的枯燥的定义，而是用易于感受的方式，不但诉之于理智，而且诉之于最普通的人的感官与感情。

艺术就有这一特点，艺术是“又高级又通俗”的东西，把最高级的内容传达给大众。

“现象级”动画作品中的时空、色彩、声音等对比统一，平衡运用于动画片的创作之中，处理好多样性、互文性，融合到动画片的艺术表现之中，这个过程中需要动画创作者对形式美法则有充分的学习和实践，充分掌握动画片的艺术表现，并且能够在细节上根据不同的动画剧情进行微调，这样作品才能感染观众，才会达到“现象级”动画的高艺术水准。

参考文献：
［1］李金明.“声临其境”感受严肃电视综艺的文化自信［J］.大众文艺，2019（23）：186-187. 
［2］汪兰川，刘春雷.影视动画中画面构图的形式美研究［J］. 沈阳建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4）：354-358. 
［3］方明星.对动画“配音”观念的反动：迪斯尼动画声音范式解析［J］. 浙江传媒学院学报，2012（4）：62-68.
［4］戴锦华.坐标与文化地形［J］. 华中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3）：28-35.
［5］ 孙立军.努力创作无愧新时代的优秀作品［N］.中国艺术报，2018-06-13.
作者简介：
李金明（1984—），男，山东潍坊人，硕士研究生，副教授，研究方向：地域文化的数字传播与推广。

作者单位：西安外国语大学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