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夏季鸟笼》中“家”的意象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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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夏季鸟笼》中“家”的意象分析
孙赟
【摘要】在《夏季鸟笼》中,玛格丽特·德拉布尔展现了以莎拉为代表的年轻的知识女性为突破以男性文化为中心的传统道德的束缚,获得独立自由的人格,进行着不懈的努力.“家”的意象贯穿小说始终.女性要摆脱传统意义上的“家”,心中满怀对“家”的美好憧憬,尝试以自己的方式建立现实中的家.然而,心中“家”的蓝图是不可能实现的,任何一种可能的解决途径都无法进入理想的“家”.回“家”的路总是阴冷的、渺茫的.无论怎样挣扎,女性都无法逃脱悲剧的宿命.
【期刊名称】《中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2012(028)006
【总页数】4页(P63-66)
【关键词】玛格丽特·德拉布尔;《夏季鸟笼》;意象;"家"
【作者】孙赟
【作者单位】厦门大学外文学院,福建厦门361005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106.4
玛格丽特·德拉布尔是当代英国著名的文学家。
1963年处女作《夏季鸟笼》的出版使她一举成名,从此开始了她的写作生涯。
迄今为止,她已发表十几部长篇小说、近十部短篇小说、两部人物传记、诸多文学评论文章及专著,多次获得各种文学奖项,
并主持编撰了《牛津英国文学辞典》,是英美文坛举足轻重的人物。
德拉布尔的早期作品从不同角度描写了年轻的知识女性在面临婚姻、家庭和事业的选择和矛盾时内心的困惑以及她们在追求人生目标和自我实现过程中的不懈努力。
作品迎合了当时女性主义思潮对传统道德观念的冲击,敏锐地把握住了英国社会知识女性觉醒的意识,准确地描绘了当代女性的生存境况,表达出了知识女性的心声。
“德拉布尔具有强烈的时代感,她因幸运地作为第一个表现六千年英国知识女性心声的作家而成名。
[1]168”然而,她拒绝接受女性主义的头衔,她坦诚自己只是如实地描写了社会,客观地反映了人们的内心世界,所以作品更具有现实主义色彩。
可能由于德拉布尔充分运用了自身女性的特质,以女性为出发点来展现社会,并且作为初出茅庐的她更善于把握女性角色,也能够把女性细腻的心理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的确,随着德拉布尔阅历的增长、写作的成熟和对社会人生感悟的加深,其后期的作品不再局限于女性的视角,而是关注了在当今复杂的社会中普通人的生存境况,从而展现了现代生活的方方面面,反映了许多社会热点问题,真实且多维度地再现了近半个世纪英国社会的变迁。
不仅文学家和批评家在关注德拉布尔的作品,甚至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也在研究她的小说,分析其中的社会现象,从而掌握英国社会发展的脉络,了解社会变化对现代人产生的影响。
玛格丽特·德拉布尔也因此获得了“编年史作家”的称号[2]。
《夏季鸟笼》主要描写了年轻的中产阶级女性莎拉·班尼特在从牛津大学毕业后,面对未来人生的选择时感到迷茫。
“是做个学究,还是嫁个学究?”这个问题反映了英国社会新一代知识女性的共同心态,同时也映射了懵懂的当代女性渴望在男权文化的压制下寻找自我身份的认同。
此时,作者刻意安排莎拉的未婚夫去美国留学。
在一个男性相对缺位的空间里,莎拉有了充分的时间观察、思考和体会,而且看上去她享有了选择的自由,可以充分发挥女性的主体性。
同时,德拉布尔也不惜笔墨,着力描写了姐姐路易斯以及身边其他女性朋友的跃跃欲试和积极作为。
每一位女性都希望
基于自己的认知,尽自己之所能,建立起自己理想中的“家”,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她们努力寻找使婚姻家庭和独立人格可以兼得的方法,并且试图在以男性为中心的
社会文化道德环境下达到自我价值的获得。
这些实例都为踌躇的莎拉提供了勇气和借鉴。
1 生长的“家”
小说开篇叙述了莎拉·班尼特的姐姐路易斯即将举行婚礼。
当收到姐姐的邀请后,远
在巴黎的莎拉决定要回家乡华威郡去做婚礼的伴娘。
自从剑桥大学毕业后,莎拉就
去了巴黎做英语家庭教师,自食其力,独自生活着。
然而,在她看来,这是在浪费时间,
虚度时光。
所以一听说要回“家”,莎拉没有丝毫的犹豫和不舍,心里是那么期待。
看似简单随意的开场却是一语中的,开门见山。
莎拉将要面临选择的境地立刻被呈
现在读者面前。
同时,也使大家看到莎拉对姐姐婚礼的期待,希望能够从中得到借鉴。
此外,这也为下文对姐妹俩生长的环境——位于华威郡的家的出场进行了铺垫。
在返回家乡的途中,莎拉的脑海里浮现出“昏暗、寒冷但是绝对认真的家”[3]7。
这三个简单的形容词就足以使我们了解在莎拉记忆中故乡的家,更足以使我们定位
在女性心目中代表传统价值观念的“家”。
这样的家听起来就是那么的不舒服,没
有舒适温暖,自然不是女性心中的理想家园。
然而,就是这样体现传统社会意识的家
却是一种认真实在的选择。
与此同时,传统的家的意象也逐渐确立起来。
它远远超
出了通常狭义上的家庭的概念,更指向社会,以及代表男性中心文化的社会传统价值。
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在面对未来人生的选择时该何去何从,是接受还是逃离?
对于生长的“家”,女性在潜意识里总是亲近的。
虽然回家的心情是喜悦的,但是旅
途是辛苦的,甚至是令人憎恶的。
再想到要回的家乡是如此的冷漠和不友好,就连家
人也是缺乏温情的,莎拉不禁懊恼起来。
然而,在和家人通电话时,姐姐路易斯居然主动提出去车站接她,这让莎拉有些意外,对“家”也多了一些渴望。
知识女性对“家”
或者说对传统价值观念的情感是复杂的。
一方面,她们对生长的环境是有“感情”的,骨子里或多或少留下了传统观念的痕迹,想要回归;而另一方面,由于了解了传统价值对女性的束缚,以及个性的泯灭,知识女性又渴望摆脱。
实际上,女性从生命伊始就生活在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中,时刻受到这种传统文化观念的影响,不能不承认传统
价值对女性的要求早已根植在头脑里,看到的和听到的也都是传统价值观念的体现。
可以说,传统的价值观已经内化成为女性自身的一部分。
然而,觉醒的知识女性认识
到牺牲自己的独立人格,舍弃对自我价值的追求,从而屈从男性的意志,服务家庭,去做贤妻良母,这对女性是不公平的。
女性要求摆脱这种束缚,割除身体中传统价值的部分,迫切想要逃离传统的家庭,可又与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作者细致入微地描绘
着莎拉回“家”的心情——矛盾、复杂,既向往回“家”,又不愿回“家”。
德拉布尔对细节的描写可以和简·奥斯汀相媲美[4],对女性心理描写又拿捏得恰到好处。
莎拉要回位于华威郡的父母亲的家,这是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同时也是社会传统价
值的集中体现,以及班尼特夫人婚姻的象征。
人们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称呼她为
班尼特夫人,就连她的丈夫也这样称呼她。
对于班尼特先生而言,妻子就是他的附属品,一个永远不会少的他者。
尽管自己的婚姻是一个没有自我的婚姻,没有得到丈夫
丝毫尊重和理解的婚姻,班尼特夫人仍然觉得很幸福,不应该不幸福。
虽然子女成年
后离开家,又使她陷入无尽的失落和孤独中,但是她依然这样自欺欺人。
传统的女性
会自觉地用体现男性意志的社会传统价值观来要求自己,并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真
理[5]。
不仅如此,她们还会用此标准来要求身边的人。
她不能理解,莎拉宁愿一个人忍受孤单住在简陋的出租屋里都不愿回到“温暖舒适的家”。
而对于莎拉而言,虽
然很享受回“家”的感觉,但是一回家就很讨厌这个家,就想迫不及待地离开。
“为
什么家里没有希望?[3]16”莎拉不想走入母亲心中温暖的“家”,她期待着在自己
的未来生活中能有一丝希望。
传统的“家”是社会价值观念的集中体现,是婚姻的象征,并且被看做是女性的归宿。
经济的飞速发展致使女性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日益明显。
同时,随着自我意识的觉醒,女性已不甘愿做从属于男性的“第二性”,而是要摆脱“他者”的地位,实现自我身份的认同。
《夏季鸟笼》正是乘着 20世纪 60年代~70年代女性运动的翅膀飞进了广大女性(尤其是知识女性)的心窝。
她们不愿为了传统的婚姻家庭生活而终结自己的独立和自由,渴望享有和男性平等的社会地位,并且获得自我价值的实现。
于是,理想的两性关系、婚姻家庭、社会认同就成为了女性的梦想。
她们想要逃离传
统意义上的家,依据心中美好的蓝图,努力建造现实中的美好家园——可以充分自由呼吸的“家”。
2 理想的“家”
其实,在莎拉心中一直以来已经在勾勒心中“家”的蓝图。
不仅是莎拉,还有路易斯、斯苔拉、基尔。
一代代的女性都在努力试图接近或达到心中的理想家园。
美好家园是怎样的呢?成功的彼岸可以为女性提供怎样的生存环境呢?法国存在主义大师萨特的终身伴侣,西方女性主义理论家西蒙·波娃也在思考、探索、尝试着建设心中的家园,以及平衡的两性关系[6]。
在路易斯的婚礼结束后,随着新人的离开,莎拉也宁愿离开华威郡的家,独自搬到伦敦去生活。
她在思考并审视着这个对她来说需要迫切解决的难题——何为女性理想
的“家”,如何才能建立起自己心中理想的“家”?随着二战后经济的复苏、社会的发展、英国新一代知识女性的觉醒,她们意识到传统价值观念下贤妻良母的家庭角
色是对女性生命本质的扼杀,开始强烈地关注自己的需要,渴望享有充分的自由、独
立的人格和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的生存方式,甚至想要积极地参与到社会事务当中[7]。
在《夏季鸟笼》中,德拉布尔细致地刻画出女性的这种心理,准确地把握了当时英国
社会的脉搏,并且真实地描述了女性为此而所做出的种种努力。
小说中出现的女性角色都是以莎拉为核心展开的:姐姐路易斯,一位年轻漂亮并且和
莎拉一样拥有剑桥学位的智慧女性,决定自己主动出击,选择以自己利益为中心的婚
姻;挚友西蒙睿智果敢,绝不会让传统的家庭扼杀掉自己的自由和独立的人格;同学吉尔和斯苔拉,活泼开朗,对未来充满希望,相信有真正爱情的婚姻是可以使自己不受传统婚姻的束缚,有丈夫的理解可以超越母辈们的不幸,从而得到希望的一切。
不难看出,这些中产阶级的知识女性都是在自己冷静思量后作出了选择,虽然在具体的做法
略有不同,但本质或者追究的目标是一致的。
理想的“家”中无论是否有丈夫的存在,都必须有充分的自由,可以以自己的方式生活,主宰自己的命运,并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美好的蓝图也需要实际的载体。
究竟怎样的家才是女性理想的“家”?怎样才能使
理想变为现实?在《夏季鸟笼》中并没有对这种女性理想的家庭进行任何直接的、
具体的、确实的描述。
它就像一个海市蜃楼,若隐若现,既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女性为了能够实现理想,正在上下求索着这漫漫长路。
在小说结束时,所有的女性人物
仍然还在困境中挣扎,似乎在经历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玛格丽特·德拉布尔从没
有按照自己的良好愿望或者女性的期待去构造出任何美好家园的样子,一种平衡的
生存环境。
其实,这也是一直困扰作者本人的难题。
她不仅自己在实际生活中努力
解决,而且也在她之后发表的小说中通过笔下的女性人物作出了种种可能性的尝试,
坚持寻找着理想中的精神家园。
然而,美好的愿望最终只不过是一个虚无飘渺的幻境、一场美妙的梦,女性是永远无法突破男性中心文化的无形壁垒的悲剧是注定的。
尽管德拉布尔和所有女性都希望这个理想家园能够成为事实,但是在残酷的现实面
前她们有的只是无奈以及在困境中不断的挣扎。
作者用写实的笔调勾勒出的女性面对现实和命运的无奈,构成了德拉布尔小说苍凉的基调。
3 现实中的“家”
其实,莎拉回来参加姐姐的婚礼,目的是想看看姐姐是如何付诸实际行动的,在路易斯深思熟虑后费心费力建立起的“家”是否符合心中理想家园的标准,莎拉希望能从
中得到借鉴。
在莎拉的眼里,姐姐有着绝对的优势——美貌、智慧、富有魅力、温文尔雅,并且向来能够主动迎接挑战,而不是被动的自卫还击。
如果把人分为猎人和猎物的话,那路
易斯一定是猎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百无一失。
路易斯选择了婚姻,选择了为了金钱的物质婚姻。
有了经济后盾,女性可以从繁重的家务中解放出来,可以走出女性
的局限,获得更多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是纯粹的爱情所不能给予的。
物质的富足可以保证精神的独立自由。
然而,形式上的婚姻从开始就是悲剧,路易斯只好靠情
人来填补心灵的空虚,最终导致自己无家可归。
或许还有别的途径可以使女性找到属于自己的家。
斯苔拉和吉尔崇尚爱情可以克服一切困难,认为崇高的爱情可以使得男女互相尊重、夫妻平等、生活自由。
她俩是
坐着新娘的马车离开剑桥的。
婚后窘迫的生活压垮了斯苔拉,她整天忙于整理家务、照顾孩子,原本漂亮活泼的她,现在蓬头垢面、沉默麻木,以前那个向往生活、渴望自由的斯苔拉早已消失了。
与此同时,因为一次争吵后孩子的意外流产,丈夫居然离吉
尔而去。
显然,把未来生活的赌注下在爱情、婚姻和男性身上很有可能会使自己一
无所有。
没有选择婚姻的西蒙看似悠然自得,没有把希望寄托于物质的富足上,更没有使自己
的命运取决于丈夫的尊重,她要自己把握自己。
实际上,她也很孤独,就像无根的浮萍,没有归属,过着索然无味的生活,一次次徘徊在回“家”与否的道路上,正如莎拉独自生活在伦敦整日蹉跎岁月一样。
回“家”?“家”在哪里?这是令莎拉纠结问题,也
是困扰所有知识女性的问题。
殊途同归,女性的悲剧结局是注定的。
莎拉看到了周围姐妹的命运,也看清了其命运
的本质。
她在茫然,不敢选择,也无从选择。
小说自始至终,莎拉看上去好像都没有变化。
她是个积极的观察者,却是个消极的实践者。
直到小说结束时,莎拉的现实状态
也没有得到丝毫的改变,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她。
这也恰恰印证了世世代代的女性经
过无数尝试后仍然无法从根本上改变现状。
另一方面,莎拉的内心世界实际上已经
经历了诸多选择,而她也明白了无论怎样选择也无法改变宿命。
小说中德拉布尔多次描写莎拉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伦敦的街头,天气阴冷潮湿,没有阳光,只有瑟瑟寒风。
这非常贴切地表达了莎拉内心的状态,也清晰地了描绘出女性的彷徨,点明了女性的命运。
此外,小说中也运用了大量的象征手法来突出主题,恰恰扣合了女性的这种无奈和无法逃脱的悲剧宿命。
“正如夏季花园里的鸟笼,外面的鸟儿满怀希望地想要进去,而笼子里的鸟儿却失望地担心自己是否永远都无法出去。
[3]6”鸟笼就是人类为鸟儿建立的家,可以遮风挡雨,不论四季都有足够的食物和水。
可是我们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缺了鸟儿不能自主进出的自由?还是觉得笼中的鸟儿是被人养来玩赏的?鸟儿也渴望能有心中温暖舒适自由的“家”,可是此“家”永远不是彼“家”,所以鸟儿们也在不断重复着出来进去的努力。
这一象征画龙点睛,总领全局。
小说中几乎所有描写回“家”的语调都是苍凉的,人物的情绪也是低沉的,回“家”的路也是昏暗的或者伴有恶劣的自然现象。
这些都隐喻着小说中人物对未来的迷茫,也体现了作者对于女性生存困境及其无果挣扎的悲天悯人的情怀[8]。
回“家”表达了女性思想的解放和对追求幸福的不懈努力。
然而,这个从“家”到“家”的过程体现了女性对传统观念的不满、对完全的抗争和在困境中的挣扎,其最后结果仍然难逃宿命的掌控。
“家”的意象贯穿小说始终,对反应主人公心理世界和深化小说主题都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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