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两百年的歇家藏客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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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延两百年的歇家藏客往事
作者:赵秋玲
来源:《青海国土经略》 2020年第3期
赵秋玲
初冬去湟源县城,我见到了民俗专家董晧先生;并辗转多人,在西宁找到了民国初年青海
藏客车虎臣的后人车国新先生,就清朝末年到民国初年有关青海“歇家”由兴盛到衰落的这段
历史进行了深入的探访,从他们的口述历史和提供的文字资料中,我们看到了当年那些白手起
家的商人艰辛的创业史,以及那个时代的繁荣的商业贸易……

青海歇家的前身是由茶马互市时的通事(翻译)转化而来,清朝时,他们惯常与蒙古、藏、撒拉等民族打交道,后成为官府中世袭的差役和民族贸易的中介人。

见到车国新先生,说明来意,他热情地将我让进屋,谈起祖辈的经商历史,他说,这
要从我太爷说起,我太爷生于咸丰八年,一生有七个儿子。

我们家族在湟源的生意主要是我二
爷车虎臣,和坐镇拉萨的六爷车进珠操持着。

家族最兴盛时期是民国十年左右,那时整个家族
在湟源有十几院房子,有一支庞大的驼队,在都兰、海晏和玉树有自家的牲口牧场;雇佣的脚
夫就有100多人。

那个时候懂藏语和蒙语的人在生意场上很吃香。

为了生意几个爷爷基本上都学会了藏语,
尤其是五爷和六爷。

民国初年,家族生意由“歇家”生意转为“藏客”生意,也就是由开始的
买卖中介人转为走藏的生意人。

后来,我从资料上查阅到,青海歇家的前身是由茶马互市时的通事(翻译)转化而来,清
朝时,他们惯常与蒙古、藏、撒拉等民族打交道,后成为官府中世袭的差役和民族贸易的中介人。

蒙古、藏族牧民或商人来青海东部贸易,往往遇到语言、文字、计量、住宿等方面的障碍,不得不仰仗当地熟悉市场行情又懂蒙藏语言的中介人提供方便,并歇脚于其家,“歇家”之名
由此而来。

歇家有官、私之分,在官府领照备案者为官歇家,还有许多自行开设的私歇家。

嘉庆以后,青海东部的官歇家已相当普遍了。

道光二年(1822年),西宁城内注册的蒙古族歇家有18家,藏族歇家有21家,土族歇家有4家,总计43家。

“蒙番等易买粮茶、什物,均系官歇家为之
经理”。

可见,歇家充当了代理蒙藏经商的角色。

我采访民俗专家董晧先生时,首先请他谈谈湟源歇家兴起的原因。

他告诉我,清光绪时,
钦差大臣命令全省皮毛集中于丹噶尔城(今湟源)。

丹噶尔城既是蒙藏牧民出入门户,又是全
省皮毛的唯一集散地,牧民每年秋冬赶着牦牛、骆驼数百头(峰),运来以羊毛为主的畜产品。

抵丹噶尔城后,就地露宿,在进行贸易时有诸多不便。

同时洋行和内地商人初来乍到丹噶尔城,对蒙藏语言一窍不通,开展业务困难重重。

针对这种市场情况,当地手握资本又精于蒙藏语言
的商人以中间商身份出现,在丹噶尔城形成新兴“歇家”行业。

光绪年间,丹噶尔有名的歇家有万盛奎、宝盛昌、福兴源、顺义兴、德兴盛、忠兴昌、福
兴连等,每家资金有白银10万到40万两不等。

清末民初,丹噶尔城有“歇家”48家。

由于资
本不一,经营规模各异。

歇家具有与蒙藏牧民做皮毛生意上的中介身份,同时“官照”具体给每一歇家划分接待蒙藏商人的区域范围。

哪一地区来的蒙藏牧民由哪一家歇家接待,若隔地区接待,视为越规。

歇家必须有几十间房屋,以供蒙藏牧民住宿及储放所购物品,另外还得修建能容纳一二百牛、羊、马、骆驼的畜圈,喂养牲畜。

牧民住在歇家期间的伙食及牲畜草料,均由歇家免费供应。

“歇家”行业兴起后,各歇家按划定地区,积极分别与牧民及蒙藏部落头人联系,取得信任,并热情接待牧民,帮助做成生意,采购物资。


丹噶尔城的歇家都比较正直,坚持公平交易,热情为蒙藏牧民服务,帮助成交,替他们采购所需物品,解决一些实际困难,使他们高兴而来,满意而归,不仅自己有利可图,也对发展民族贸易,繁荣市场做出了有益的贡献。

作为歇家你必须深谙蒙藏习俗、地方法规,有着广泛的商业联系和信息资源,头脑灵活,经营范围广、实力强,是左右当地商业的重要条件。

歇家除代理蒙藏牧民经商外,有时在蒙藏牧民交易过程中充当牙人,对货物进行评价;有时充当债务担保人;牧民有卖剩的残货,路远不愿驮回时,往往请歇家代为存放;官歇家还对蒙藏商人负有稽查监督职能。

洋行离开歇家的联系,难以直接收购大宗羊毛和皮张。

牧民没有歇家更无法与洋行等客商直接成交。

牧民与洋行都需要歇家。

于是歇家神气十足。

难怪外商们有“交结歇家比交结中国地方官员还难”之叹。

“鞑话(蒙古语)金、番话(藏语)银”,所谓歇家,都是熟悉蒙古族、藏族的生活生产等情况,精通蒙藏语言的商人。

他们以其熟识的蒙藏牧民为固定顾主。

凡蒙藏牧民驮运来的羊毛、皮张等,除零星出售少许外,全部交给与自己有联系的歇家,再由歇家介绍出售于洋行或住庄客商。

有的直接由歇家收购。

歇家囤积货物,以市场供求变化适时抛出,赚取更大利润。

另一方面,以自己所掌握的物资胁制外商。

所以洋行、山陕京津等客商,必须委托当地歇家,每年春夏先预付巨款或茶布粮食等前往牧区预定皮毛,秋冬交回羊毛皮张,这是一种情况。

另一种情况,就是与歇家联系,在丹噶尔城住庄收购皮毛。

蒙藏牧民经歇家中介将皮毛等销售后,又托歇家买回自己所需的青稞、面粉、挂面、茶叶、馍馍、布匹等生活资料。

这些生活物资有的由歇家直接供应,有的由歇家从市面买进后转手卖给牧民。

这样,歇家在整个经营过程中,从洋行外商、蒙藏牧民两方面赚取丰厚利润。

这就是歇家生财之道。

丹噶尔城的歇家都比较正直,坚持公平交易,热情为蒙藏牧民服务,帮助成交,替他们采购所需物品,解决一些实际困难,使他们高兴而来,满意而归,不仅自己有利可图,也对发展民族贸易,繁荣市场做出了有益的贡献。

民俗专家董晧先生介绍说,民国八九年间,西宁办事长官下令缴换“歇家”执照。

因索价过高,各歇家陆续上交旧照,不换新照。

传统的“歇家”行业自此终止,不复存在。

1920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驻庄丹噶尔的洋行亦先后撤走。

“歇家”停业、洋行撤走,标志着内外巨商大贾垄断湟源民贸市场的结束。

1920年后,丹噶尔城民族贸易中的大宗皮毛收购业务大部转由湟源当地商人经营。

古城的商人在摆脱了歇家对皮毛生意的统制后,凡熟悉蒙藏语言、有一定资本并有经营能力的人,都以独资或合资形式直接自办货物。

以茯茶、青稞、白面、挂面、布匹为主及零星生活用品,运往西藏与牧民直接交易。

因此,丹噶尔城商界中出现了“藏客”这一新兴行业,歇家们纷纷转行,干起了“藏客”,民族贸易又有了新的拓展。

湟源人于1921年前后有3家藏客首批进藏经商。

1931年以后,藏客队伍不断扩大,先后
有忠兴昌魏耀邦、富商车虎臣、东科寺克主老爷、祁本子、谢敖哥、李育春、马英庵、马景廷、李富成、梁弼臣、鲍发祖兄弟、沈永孝兄弟、沈良、陈生保、李泰来、杨发旺、吉令德、安兴海、林子平、胡生瑞等相继进藏贸易。


那时,青海人到西藏做生意,深受藏人的欢迎和尊敬,藏政府特别允许青海人可在西
藏购置房坟,办理出境(如印度、尼泊尔)手续也十分方便。

进藏行程近四个月,沿途土匪出
没抢劫,一笔生意下来也是冒着生命危险。

听车国新先生讲祖上走西藏的故事是一种享受,他说,那个年代走藏是非常艰难和危险的,我二爷被沿路的土匪劫过很多次,有一次在黑河被劫,把所有运往西藏的物资抢下了,土匪把
我二爷五花大绑,准备枪毙,二爷就给随从交代,回去后给我母亲说一下,今生尽孝我是办不
到了,让她老人家多保重。

土匪头子一听,这还是个孝子,就说,我不能把一个孝子杀掉,让
天下人骂我。

便解了绑,拿来酒结为拜把子兄弟。

并给了二爷一杆黄色的小旗,让他在走藏的
时候带上,会一路畅行的。

自那以后,二爷走藏,也带上了自己的枪支,后来曾遇到小股的土匪,都以鸣枪示警把劫匪吓走了。

有资料记载,藏客福寿子从西藏返回湟源时,途经一山口牙壑时,盗贼横堵山口,杀人越货,致使人财两空。

此后,藏客沈良又在旺尕秀遇难,货物亦被抢劫殆尽。

秀沟河、通天河、
沱沱河则以水流急、河水深著称,往返渡河骡马带货物一起冲走的情况时有发生。

同时,由于
运输线长,而运力落后,主要靠牦牛、骆驼驮运,牲畜气力有限,不能一气走完全程,只有分
段轮换的办法,才能把货物送到拉萨。

湟源至西藏行程约6000华里,行程近4个月,路途遥远而艰难,途中骡马及货物损耗不小,但只要平安进入西藏,获利是很高的。

藏客进藏时,采办的主要商品是:以骡马为大宗,其次是生活用品,有湟源陈醋,威远烧酒,陕西红枣、柿饼及景德镇龙碗。

还有少量枪支,名为自卫枪,领有护照,至西藏后大部分
作为商品出售。

以大宗货骡马为例,在丹噶尔城以白洋300元购进的,到西藏只要顾主看中,可以卖到白
洋一千五六百元。

再加烧酒,进价每市斤约合白洋3角,而售价一盅(约2两多)酒可卖白洋
5元。

酒、醋是用木筲包装,待运至西藏消耗已在一半以上,但其利润十分可观。

藏客返回时,运往内地的商品仍然以民族用品为主,如氆氇、藏香、金线、水獭皮、名贵药材、斜布(俗称
藏斜)、皮鞋等。

以后,遂以手表为大宗,手表体积小,便于携带。

以罗马、瑞士表为主是当
年风靡湟源和西宁的新鲜货,获利很丰厚。

那时,青海人到西藏做生意,深受藏人的欢迎和尊敬,藏政府特别允许青海人可在西藏购
置房坟,办理出境(如印度、尼泊尔)手续也十分方便。

藏客的兴起,不仅拓宽了商务贸易范围,而且为繁荣湟源民族贸易增添了活力。


有些珍贵的记忆带着几代人的沧桑岁月和艰辛的创业史,带着他们对童年的成长经历
的温馨回忆,带着他们对祖辈们深深的缅怀之情。

他们的讲述告诉我们一个简单的道理,“年味”不仅仅是物质的丰盛,而是“忙年”辛劳的整个过程,这个过程就是一种民间文化的丰美。

民国时期丹噶尔古城之所以盛行着原汁原味的传统过年方式,是因为古城不仅拥有茶马古
道集散地的重要的地理位置,继而拥有纯正而丰富的年货市场;各大商号、洋行的匾额在古城
的老街上争相挂起……繁荣的经济更孕育了一代代民间手艺高人,形成了深厚而丰富的年俗文
化。

这个时候,各民族集聚的丹噶尔古城,民族间的亲和力有很多是靠我们的年俗、民俗维持
下来的,它虽然是潜在的、无形的,却是一种自发的情感,是一种团结、和谐的情感,从本质
上体现着团圆、欢庆、祥和、平安的精神内涵,营造着民间百姓真正的和谐生活。

我与当年丹噶尔古城有名的老字号商铺的后人山西商人靳汉荣先生、“三兴盛”的后人杨
维兴先生、以及杨维兴的老伴周桂秀女士;当年古城老街上最大的商号“忠兴昌”的后人张宪
邦先生、绸缎庄“元东祥”的后人孙积德先生进行了深入的交谈,最后拜访了排灯传承老艺人
杨增贵先生。

他们中最大的今年已经97岁了,交谈的过程中,老人们逐字逐句地讲述了七八十年前过年的情景,使我们惊异于他们清晰的记忆。

这些珍贵的记忆带着几代人的沧桑岁月和艰
辛的创业史,带着他们对童年的成长经历的温馨回忆,带着他们对祖辈们深深的缅怀之情。


们的讲述告诉我们一个简单的道理,“年味”不仅仅是物质的丰盛,而是“忙年”辛劳的整个
过程,这个过程就是一种民间文化的丰美。


在丹噶尔古城,一年中最大的“集”,就是年集。

年集一般都是在农历腊月二十就开
始了,古城的年集商品丰富,热闹非凡,映照着古城的繁荣和富足。

张宪邦先生是当年古城老街上最大的商号“忠兴昌”的后人,说起自己的祖辈,他脸上立
刻显出了自豪神采,他说,我从家谱上了解到,清嘉庆、道光年间,蒙藏牛羊、毛类、皮张、
药材集聚丹噶尔,山西、陕西、四川、湖北、甘肃等地大批商贩、能工巧匠涌入丹城,年贸易
有250万两白银,是西宁的六七倍;光绪年间,先后来丹城驻庄的外商有英商新泰光、仁记、美商泰和、怡里、居里、瑞记、俄商美最斯、瓦里等八大洋行,当地贸易中介“歇家”多达48家。

到民国初期,以商品生产为主的手工业者渐渐活跃在丹城,当时手工业号称两院八坊十四匠。

两院是制革的缸院、翻砂的炉院,高炉院冶炼农具铧张等;八坊是粉、醋、挂面、豆腐、油磨、酒烟、染坊;主要工匠有银匠、铁匠、石匠、木匠、靴匠、皮匠、褐匠、蜡匠等大小手工艺人
约四五百人。

那时,丹噶尔古城民间就有这样一种说法,丹城富得酥油把马滑倒了。

快过年时,古城长街上的集,由东向西排开去,有各种铜壶、茶炊、陶瓷餐具,铁锅、铁铲,藏刀、藏靴等日用杂品。

接着是茶、枣、核桃、粉条、大豆、桂圆等干果食品类。

还有肉铺、馍馍铺、牲畜市场,生意最红火的还属老字号的绸缎庄。

因为过年穿新衣是家家户户必守
的年俗。

自清末起,湟源就有“小北京”之称。

湟源绸缎庄的布料品种繁多,有“藏客”从印度进
口的英产马裤呢、高档毛料;有津京商人从津、沪、杭运来的闪花缎、织锦缎等名贵绸缎及各
种花色的棉布;还有针对平民百姓的印染粗布,一般都是蓝底白花朴素大方的花样。

这种印染
粗布在年集上的销量是最大的。

在西宁的市场,都难以觅到如此繁多的布料品种。

那时古城的有钱人很多,自然就讲究穿戴。

所以那时古城有十几家裁缝店,最有名的裁缝
叫焦生英,他的高徒贺培先生回忆说,清末民初丹城比较有名的裁缝还有刘裁缝、毛裁缝、张
裁缝等。

每当赶年集时,裁缝店生意兴隆,排着长长的队等待量体裁衣。

有些准备早的人家从
农历八月就开始做新衣。

这一段时间,裁缝们往往都是昼夜赶制,每年都是到大年三十晚上才
匆匆做完。

民国时期丹噶尔古城流行的服装有:皮衣、皮袍,长衫马褂,中装便服,大叉口旗袍以及
葫芦衣等。

很多大商号的老板和掌柜,还做水獭皮和氆氇沿边的藏装。

许多在丹噶尔城设庄开行做生意的洋人也来个“入乡随俗”,凑热闹做件长袍马褂或藏式
热拉穿穿,以备节日走亲访友与当地人一起过年。

至今还健在的山西商人靳汉荣先生,今年已经97了,老人家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思维清晰地告诉我,古城的年集上最值得一提的是交易方式,有用大洋和铜板做现金交易的;也有用皮
张换铜壶藏靴的;还有用烧柴换鞭炮、春联、年画的。

一般都没有什么标准,当事人觉得值就换,遇上几个痛快人,你手里的货能换来许多你想要的年货。

但年集上也有拒绝以货换货的,
那些一般都是正规的商铺和做大买卖的人。

例如老街上的元东祥绸缎庄,他们在北京设有分号,经营的鞋帽绸缎都是从全国有名的“盛锡福”和“瑞福祥”进的货。

当时丹噶尔城里有山西人开的“海菜铺”,卖酱菜、面酱、辣酱以及海产品和老字号点心。

还有一个河北人开的照相馆。

集市上王银匠、李铜匠等手艺人,有着做不完的活计,手艺人们
叮叮当当地赶制着预定的首饰、餐具、酒具、茶炊等。

孩子们好奇地围拢在银匠、铜匠身边,
眼看着他们手中的一块白银在钉锤下渐渐显出工艺精美纹花兽图,继而弯出一个弧线优美的手柄,这样一个工艺精湛的银酒壶,需要怎样的心性才能打制出来啊!
在丹噶尔城的老集上,还有一个特殊的营生就是以驮水为生的人。

尤其到了年根上,家家
户户用水量加大,驮水人的身影便忙碌起来,他们赶着毛驴挂着木桶,穿过长长的集市为订水
户一趟趟地送水。

古城历来就有节水的传统,老人们说,无论你贫你富,若你浪费水就会挨骂的。

一般涮锅水要拿去喂牲口,洗脸水还可以再洗脚然后再淘抹布,往往一盆水用几遍才能够
倒掉。

牲口市场是以“揣膘”后再定价钱,论只,而不论斤。

买鱼是论条,买鸡蛋是论背篼。

“元东祥”的后人孙积德告诉我们,他小的时候年集上的一只鸡只卖5角钱。

老集上有个做风
箱的手艺人,买了一只鸡,鸡毛做了两个风箱,等于白吃鸡肉。

他还经常与小伙伴们在牲畜市
场捡羊毛,一天能捡上个五、六斤,又到食品摊上去换大豆、换梨吃。

孙积德先生回忆说,有一年三十晚上八点多钟,孙积德和家人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擂门声,打开门一看,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藏客”,他们要求购买皮张、绸缎、茶砖、麝香、鹿茸、
虫草等物品,总计260大洋的货。

那一年孙积德刚刚上小学二年级,忙着取货的家人只能让他
去复数大洋了。

他告诉我们一般牧区和西藏的人来丹噶尔城进货,一进就是半年的。

尤其是年前,他们的牛羊出手快,手里有钱,交易量大,许多商铺都愿与他们建立长期的生意关系。

老人们对赶年集的回忆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受,那就是随大人们在热热闹闹的年集上走一遭,手里总会得到一挂鞭炮、一个小糖人或彩风车、糖葫芦什么的。

听着一路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花花绿绿的年货,映衬着忙碌而欢喜的人们,他们童年的心灵中觉得逛年集比过年还快乐。


古城有文化的人家,都要教孩子们唱谢年歌:除夕繁忙,勿忘上苍。

三头六眼,敬请
先尝。

保我合家,人财两旺。

子弟求学,读书快上。

一家人口,麻痘稀朗。

农作收入,五谷满仓。

家里饲养,六畜兴旺。

祈祷明年,蒸蒸日上。

在湟源老街上,我探寻到一处保存完整的四合院,门楣上雕刻着十分讲究的花纹,虽然,
风雨的吹打使木头泛白,并有裂纹,但也遮掩不了这家人当年的兴盛。

一打听,是当年“三兴盛”的后人杨维兴先生的家。

老人热情地将我迎进家中,谈起老年俗,杨维兴的老伴——83岁
的周桂秀奶奶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忙年活从腊月里杀年猪就开始了,随着猪的一声长嚎,四五个壮汉紧紧按住案上企图挣扎
的猪,只见眼前一束纯红血喷涌而出,饲养了一年的猪又回归到了主人的嘴里,为了一年中最
重要的节日盛宴。

接着吆喝声,孩子们的嬉闹声,嘈杂的切肉声,碗筷的撞击声交汇在整个院
子里,邻里亲戚们这一天也都赶来凑热闹,尝尝新鲜的血肠、面肠和肉汤。

一句比一句的高声
赞美,让厨房里忙碌的主妇脸上笑开了花。

笑到最后的还是孩子们,抢着去拿那个充了气的猪
尿泡,当作足球与小伙伴们踢着玩,直至太阳落山,天渐渐黑下来。

蒸馍馍、炸花花果子、擀长面是丹噶尔古城妇女们年前必须忙碌的年活。

那时蒸馍馍都是
拉着风箱在大木笼里蒸。

五扇笼屉为一桩,每家几乎要蒸五六桩馍馍。

缠着油的花卷和馍馍出
笼后接着就是擀长面,擀面杖在女人的手里有节奏而灵活地翻滚着,一会儿工夫一张面就擀好了,然后切成韭叶宽的长面,一把一把地晾在纸箱里。

在一个大家族里,三个女人擀长面,要
擀上四天,才能够把过年期间吃的长面擀完。

当时民间有个讲究,农历二月二之前不再动擀杖。

当时,丹噶尔城生活着一批很富有的富商阶层,所以民间也活跃着几个厨艺高超的厨师。

逢年节这些厨师都是各家抢着邀的稀罕人。

他们做的肉八盘、海八盘别有风味。

有时洋行的洋
人们也早早地与他们预定时间,好在中国年上吃上地道的中国菜。

据杨维兴老人回忆,当时最
有名的两个厨师是王尕有、张案案。

他们都是被主人请去后好烟好茶伺奉着,提前做出一家家
的年夜饭,有的提前三天就做出来了。

到了大年三十晚上放到木笼里蒸熟,端上来就是名师做
的席了。

请得起厨师的人家也标志着在古城是有身份的人家。

大年初一的“扁食”也要在三十晚上包出来。

这时古城家家户户的砧板都在噔噔噔地忙着
剁肉、切菜。

小店铺子早早地就传出“劈劈啪啪”算盘的结账声,巷子里传出零星的鞭炮声,
此起彼伏,交织成除夕古城欢快的热浪。

到了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令一家之主在精神上得到
安慰与满足。

一家人吃着干果,喝着热茶,共叙天伦,等着桌上摆齐冷盘、热抄、点心。

先为
长辈斟满热腾腾的酩镏酒,然后共同举杯,向祖辈、父母表示一年来的感激之情。

除夕之夜,古城有文化的人家,都要教孩子们唱谢年歌:除夕繁忙,勿忘上苍。

三头六眼,敬请先尝。

保我合家,人财两旺。

子弟求学,读书快上。

一家人口,麻痘稀朗。

农作收入,五
谷满仓。

家里饲养,六畜兴旺。

祈祷明年,蒸蒸日上。

张宪邦老人说,“耕读传家”这便是我
们“忠兴昌”家族治家的传统。

丹噶尔古城,以它随处可见的老式建筑和淳朴的民风紧紧地吸引着我,每次去湟源我都尽
可能地走到民间,走进古老的院落。

无论认识你或不认识你,那里的居民都会热情地邀请你进
屋喝碗熬茶。

与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聊天,就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穿梭在他们记忆的
时光隧道中,我觉得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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