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两汉东方朔《七谏·初方》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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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两汉东方朔《七谏·初方》赏析
40两汉东方朔《七谏·初方》赏析
一君木子
七谏·初方
两汉东方朔
平生于国兮,长于原野。

言语讷譅兮,又无彊辅。

浅智褊能兮,闻见又寡。

数言便事兮,见怨门下。

王不察其长利兮,卒见弃乎原野。

伏念思过兮,无可改者。

群众成朋兮,上浸以惑。

巧佞在前兮,贤者灭息。

尧、舜圣已没兮,孰为忠直?
高山崔巍兮,水流汤汤。

死日将至兮,与麋鹿同坑。

塊兮鞠,当道宿,
举世皆然兮,余将谁告?
斥逐鸿鹄兮,近习鸱枭,
斩伐橘柚兮,列树苦桃。

便娟之修竹兮,寄生乎江潭。

上葳蕤而防露兮,下泠泠而来风。

孰知其不合兮,若竹柏之异心。

往者不可及兮,来者不可待。

悠悠苍天兮,莫我振理。

窃怨君之不寤兮,吾独死而後已。

注释
平:屈原的名。

本篇是作者假托屈原口气进行抒情,故自称名,且为下文作谦语。

国:国都,隐寓与君同朝。

长:这里是长期在……生活的意思。

讷涩:《章句》:“讷者,钝也。

涩者,难也。

”即口齿不伶俐。

强辅:强有力的辅助,指有势力的朋党。

褊(biǎn):《章句》:“褊,狭也。

”引申为薄弱。

便事:有利于君国之事。

门下:指君王左右的近臣。

《章句》:“喻亲近之人也。


伏念:暗自思考。

群众:指众多的佞臣小人。

成朋:结党营私。

浸:稍,渐。

灭息:《章句》:“消也。

”没有声息,不敢说话。

汤汤(shān? shān?):水流貌。

坑:《章句》:“陂池曰坑。

”陂池,即水坑。

与麋鹿同坑,即在荒野与禽兽为伍的意思。

块:独处貌。

鞠:匍匐为鞠。

近习:常与相处,亲近。

一本无“习”字。

便娟:《章句》:“好貌。

屈原以竹自喻。


葳蕤(wēi ruí):草木繁盛。

防:《章句》:“蔽也。


泠泠(lín? lín?):清凉貌。

孰:一作“固”。

异心:当做“心异”,“异”与下句“待”押韵。

指竹心空,柏心实,故曰“心异”。

前者屈原自喻志通达也,后者喻君暗塞也。

振理:《章句》:“振,救也。

”振理,解救答理。

韵译
我屈原生长在楚国国都,
如今却遭流放原野居住。

性迟钝言语少拙嘴笨腮,
又没有强势力在旁辅助。

我才智疏浅能力又薄弱,孤陋寡闻又见识无多。

只为利国利君多次进言,谁料想惹怒小人招来灾祸。

君王不察我进言是为国,终将我放逐到僻壤荒野。

心里暗思自己有无过失,实无一丝差错可改过。

群小拉帮结伙成朋党,
君王渐被欺蒙受迷惑。

谗佞小人花言巧语在君前,忠良缄口不言声默默。

尧舜圣君已逝不及见,
忠正良臣为谁尽忠尽节?高山巍巍峨峨耸立,
江水浩荡永流不止。

叹自己年老死日将至,
在荒野与禽兽相伴为侣。

孤独潦倒居无定所,
举世皆混浊是非已颠倒,心中的冤情向谁诉?
大雁天鹅全遭斥退,
却把恶鸟鸱鸮当宠物。

橘柚佳树被砍伐,
却一排排栽植苦桃恶木。

可叹那婆娑修美的翠竹,却只能孤零零江边独处。

上面有繁茂的枝叶防露,下面有清凉的微风驱酷暑。

谁知道我与君王道不合,
就像那实心的柏木空心的竹。

从前的贤君无法追及,
未来的英主难目睹。

悠悠的苍天啊高高在上,
你为何不解除我的冤屈。

我怨恨君王你终不觉悟,
我只有弃身荒野明心曲。

赏析
《七谏》由七篇短诗组成。

既表现了屈原忠而被谤、信而见疑、无辜放逐、最终投江的悲剧一生,也表达了东方朔怀才不遇、愤世嫉俗的心境,反映了封建时代正直之士普遍的遭遇和典型的心态。

《初放》是《七谏》的首篇,写屈原初被放逐时对楚国黑暗政治的抨击,表现屈原宁可孤独而死也绝不改变自己人格情操的高洁精神。

诗歌可分为三段。

首段从头至“伏念思过兮,无可改者”。

该段用赋的手法,简述屈原“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的身世遭遇以及无可改悔的坚定立身态度。

诗歌头两句写出一种似乎矛盾的现象:出生在国都,却生活在山野。

这本是屈原遭遇的总述,这两句置于全诗之首,暗中提出了一个问题,让人去思索其究竟。

以下便是作者对此问题的简单回答:原来是自己天资驽钝,拙于辞令,加之势单力薄,遂以直谏不被君王理解而遭放逐。

“言语讷涩”几句,王逸《楚辞章句》认为“是其谦也”。

当年的屈原是“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的(《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写该诗的作者也“博闻辩智”(《汉书·东方朔传》),才思敏捷,都绝非“言语讷涩…“浅智褊能”之辈。

因此,这与其说是自谦,不如说是一种愤激的反语。

“言语讷谣”是说自己没有巧言佞舌,“浅智褊能”是说自己不善逢迎钻营,所以屡次忠言直谏,既为君王亲信所怨,又为君王本人所恼,终于被弃。

下面“伏念思过”,是被逐后的深沉反思,“无可改者”是思索的结论。

它看似
平常,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的决断,使人想到《离骚》中“虽九死其犹未悔”。

第二段从“群众成朋兮”到“下泠泠而来风”。

该段以议论为主,对朝廷不肖居上、大贤处下、谄佞得志、忠直孤独的黑暗腐败现象,进行了猛烈的抨击。

细味此段,又可分为两层。

第一层至“余将谁告”。

它采用直接论政的手法,使作品锋芒毕露。

“群众成朋”与前之“又无强辅”呼应对比,写出小人充斥朝廷的惊心现实。

“上浸以惑”与“尧舜圣已没”则直刺国君昏昧。

“高山崔巍”四句,从内容上讲是用自然之永恒反衬人生之短暂,这种浓厚的生命意识与被放逐处境的结合,便写出一种深沉悲痛;从诗歌形象讲,无论巍巍高山还是浩荡流水,都带有一种崇高阔大的气魄,挟着一股浩然正气,这又使诗歌在悲伤中具有了崇高的意境与悲壮的气氛。

“块兮鞠”四句则进而写出了黑暗政治下正直之士的孤独感和悲凄处境。

第二层是第一层的艺术形象化,它沿用《离骚》“香草美人”手法,以被斥逐的鸿鹄、被斩伐的橘柚象征贤才直士的遭遇,以被保护的鸱枭、被栽培的苦桃象征奸佞之辈的得意处境,形象地描绘出了朝廷黑白混淆是非颠倒的现实。

“便娟之惰竹”四句,则通过婆娑修竹生于郊野江潭的描绘,进一步写出这种现实,同时用修竹上防寒露、下送清风的美好品质,象征地写出了自己顶邪恶、惠下民的美德。

第三段为诗歌最后八句。

该段转以抒情的笔调,表达被放逐后的深沉孤独与悲哀,并再次表明了自己正道直行、死而后已的决心。

“孰知其不合兮”两句,写自己与君王政见根本不同,分歧是无法弥合的。

这里用了一个形象的譬喻,“若竹柏之异心”。

“往者”两句,写出了屈原作为一个头脑睿智、眼光远大的政治家在那样一个特定时代的强烈孤独感。

应该说,东方朔代屈原所抒发的这种感慨,与古往今来一切难为人知、不为世用的志士仁人的感慨都是相通的。

紧接这种感慨,是对天的呼号,所谓“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它将绝望悲怆的情绪,推到了一个高潮。

最后两句,则又是从高潮的大跌落,情绪由高亢转向深沉,而唯
其深沉,诗人那无边的幽愤、那崇高的人格,才获得了更为感人的力量。

从内容上讲,这两句正与《离骚》中哲王不寤“怀清白以死直”同,表达了屈原决心以生命殉自己理想的精神。

本诗既是代言体,所以与屈原诸作相比,没有多少独创性,例如四句一转的章法,香草美人的比兴等等都是沿袭屈原的。

不过,诗歌在写作上也有一些特点。

例如从手法上讲,它大体按照叙事一议论一抒情的顺序写作,但三者又常常是融混难辨的。

与此相应,从情绪基调讲,则大体是平静一激烈一深沉,而每段之中又自有跌宕起伏(例如末段),但总的说来全诗是悲怆炽烈的。

此外,它的句法较灵活,“块兮鞠”两句,引入三字句,使诗歌在节奏上奇崛而富于变化。

作者
东方朔(前154年-前93年),字曼倩,平原羌次(今陵县神头镇)人。

武帝即位,征四方士人,东方朔上书自荐,诏拜为郎。

后任常侍郎、太中大夫等职。

他性格诙谐,言词敏捷,滑稽多智,常在武帝前谈笑取乐,“然时观察颜色,直言切谏”(见《汉书·东方朔传》)。

武帝好奢侈,起上林苑,东方朔直言进谏,认为这是“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国家之用,下夺农桑之业,弃成功,就败事”(见《汉书·东方朔传》)。

他曾言政治得失,陈农战强国之计,但武帝始终把他当俳优看待,不得重用。

他西汉文学家、辞赋家,于是写《答客难》、《非有先生论》,以陈志向和发抒自己的不满。

东方朔原有集2卷,久佚;明人张溥编有《东方太中集》,收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中。

东方朔一生著述甚丰, 写有《答客难》、《非有先生论》、《封泰山》、《责和氏壁》、《试子诗》等, 后人汇为《东方太中集》。

司马迁在《史记》中称他为“滑稽之雄”,晋人夏侯湛写有《东方朔画赞》, 对东方朔的高风亮节以及他的睿智诙谐, 备加称颂, 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将此文书写刻碑。

此碑至今仍保存在陵县。

(注:本人在编篇过程中参考了网络未署名文章,如有侵权,及时联系,急速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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