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晚唐文人马嵬诗创作心态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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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晚唐文人马嵬诗创作心态阐释
摘要:发生在唐玄宗出亡途中的马嵬驿兵变是唐朝历史上一次重要的政治事件,在这一哗变中,李隆基信任的宰相杨国忠被杀,宠爱的贵妃杨玉环身死,而其自身亦在此后失去了对国家的绝对统治权。马嵬事件极大地影响了肃宗及其后的中枢政治局势,大唐盛世景象日趋消逝,文人心境亦随着政治环境的变化而发生改观,呈现出怒其不明、哀其不幸的情态。
关键词:唐代马嵬诗怒哀心态
安史乱起,玄宗在抵抗频频失败的情势下,根据杨国忠的建议,仓皇而又艰难地从京城长安出逃入四川,“丙辰,次马嵬驿,诸卫顿军不进。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奏曰‘逆胡指阙,以诛国忠为名,然中外群情不无嫌怨,今国步艰阻,乘舆震荡,陛下宜徇群情,为社稷大计,国忠之徒,可置之于法。’会吐蕃使二十一人遮国忠告诉于驿门,众呼曰:‘杨国忠连蕃人谋逆。’兵士围驿四合。及诛杨国忠、魏方进一族,兵犹未解。上令高力士诘之,回奏曰:‘诸将既诛国忠,以贵妃在宫,人情恐惧。’上即命力士赐贵妃自尽。玄礼等见上请罪,命释之”。(《旧唐书·玄宗本纪》)随着杨氏兄妹的死去,玄宗何去何从的争论开始出现。纵然有人建议玄宗去西北结集力量以平乱或回长安困守,玄宗都不改初衷,坚持向四川行进。而太子则留在关中以组织力量抵抗。不久,太子僭越,肃宗登上了历史舞台。唐代漫长而辉煌的玄宗之治宣告结束。[1]417盛世的逝去令知识分子内心交织着万般复杂的情愫,亦使得马嵬诗呈现出多样
的创作情感取向。
一
马嵬驿事件为唐朝政治史之大变,在很大程度上动摇了唐王朝的统治根基,亦给士人心灵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对于政治和社会精英集团来说,他们感到震怖莫名,因为他们亲见强大的唐帝国政府竟然瓦解于顷刻之间,更为震惊恐怖的是,皇帝已于夜间仅带少数亲人和心腹悄悄离开京城出走,他们自己却被遗弃在原地。许多世家大族的成员开始惊慌失措地逃难,[1] 513整个空气中弥漫着愤怒、惊慌、质疑的味道。在这种氛围下,文人们以极其犀利的目光审视和梳理着马嵬兵变。曾经的他们对唐政权抱有极大的希望,以十分饱满的热情参与到国家政权运作中,在他们的心目中,玄宗就是盛世的代表,就是人生的理想,玄宗突然弃己而走,带走了繁华和希望,这令知识分子愤懑不已,对玄宗的指斥继而纷至沓来。张祜在《华清宫和杜舍人》中言“畋思获吕望,谏只避周昌。兔迹贪前逐,枭心不早防”,“祸乱根潜结,升平意遽忘。衣冠逃犬虏,鼙鼓动渔阳”,“益知迷宠佞,惟恨丧忠良”,指出了玄宗执政的诸多过失。玄宗开元八年以来,朝廷不再关注民生疾苦,创建租庸调制的意图与精神全部存在,其时政府则诛求苛刻,社会则兼并炽行。府兵制度亦在同样命运下消灭。而政权又无限制地解放,政府组织无限制地扩大,禄位角逐激烈的激烈程度日渐加强。王室生活奢靡,宦官、宫女大盛。种种政治病痛到玄宗时陆续呈露,不幸玄宗在盛大光昌的气韵下,始则肆意开边,继则溺于晏安,上述各种病痛,
反而加甚益厉,憾走马嵬成为了必然。[2]415-439张祜有《马嵬坡》:”旌旗不整奈君何,南去人稀北去多。尘土已残香粉艳,荔枝犹到马嵬坡。”六军哗变,父子扬镳,贵妃身死,而玉环所爱的荔枝犹在,讥讽之情,溢于言表。贾岛有《马嵬》:“长川几处树青青,孤驿危楼对翠屏。一自上皇惆怅后,至今来往马蹄腥。”上皇虽惆怅亦不及百姓的苦难深重,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经历极兴而速衰的百姓内心的悲戚,自是不言而喻。杜牧有《过华清宫》:“新丰绿树起黄埃,数骑渔阳探使回。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曾经宫廷中有看不尽的缓歌漫舞,闻不尽的飘飘仙乐,而干戈突起,霓裳曲破,万物归为凋零沉寂。那凄静的背后,是百姓诉不完的哀苦。其中有“结发为君妻,席不暖君床,暮婚晨告别,无乃太匆忙”的悲憾,亦有“我里百余家,世乱各东西。存者无消息,死者为尘泥”的惨烈。而打破人们舒适的生活状态,造成这一幕幕衰飒之景的始作俑者,就是唐玄宗。
况且李隆基与杨玉环之间的关系较为尴尬,虽然此为宫闱秘事,但文人对之仍感不齿。李商隐有《龙池》:“龙池赐酒敞云屏,羯鼓声高众乐停。夜半宴归宫漏永,薛王沉醉寿王醒。”用寿王李瑁难醉之苦与无奈反衬宫廷生活之淫靡。而他在《华清宫》中言:“华清恩幸古无伦,犹恐蛾眉不胜人。未免被他褒女笑,只教天子暂蒙尘。”讽玉环亦刺明皇,冷峻而尖刻。
无论批判的力度如何强烈,盛世都不可挽回地结束了,文人那种建永世之业、留金石之功的人生理想亦随着玄宗而逝去,留下的,
只是一个曾经强大王朝一抹惨淡的背影。这样的现实虽然残酷却不得不接受,巨大的落差使得文人同政权之间的疏离感愈来愈强烈,他们的创作中已少有李太白式“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的人生理想,亦几无杜子美般“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的政治批判。白居易的《中隐》代表了很多知识分子的政治心态:“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不劳心与力,又免饥与寒。”“人生处一世,其道难两全。贱即苦冻馁,贵则多忧患。唯此中隐士,致身吉且安。”他们对于人生的态度,较之盛唐诗人,实在是要淡漠得多了。[3]98-99
二
愤怒过后,文人们对曾经的盛世愈发怀恋。韦应物有《骊山行》:“君不见开元至化垂衣裳,厌坐明堂朝万方。访道灵山降圣祖,沐浴华池集百祥。千乘万骑被原野,云霞草木相辉光……干戈一起文武乖,欢娱已极人事变。圣皇弓剑坠幽泉,古木苍山闭宫殿。缵承鸿业圣明君,威震六合驱妖氛。太平游幸今可待,汤泉岚岭还氛氲。”传达出一种恋旧心态。而对于在马嵬事件中失去权利的李隆基,文人纵然口诛笔伐,但对他失去爱妃的“不幸”,亦感唏嘘。尽管学界对于杨玉环是否真的在马嵬兵变中失掉性命尚存争议,但对玄宗来讲,结局似乎没有差别,即他与玉环永世不能再见。这使得文人对其渐生怜悯与同情,在他们笔下,玄宗褪去了光环,有了普通人的色彩。
纵然白居易在《新乐府序》中强调诗歌要“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若“褒贬之文无核实,则惩劝之道缺矣;美刺之诗不稽政,则补察之义废矣”。但如陈鸿《长恨歌传》所言,白居易此作主旨不但有“惩尤物,窒乱阶,垂于将来”,亦含“感其事”。作品虽言“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颇有讽意,后文却用大量笔墨描摹了杨妃“宛转蛾眉马前死”后玄宗的思恋之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断肠声”,“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或许乐天本意在于讥刺“汉皇重色思倾国”,然李杨之间凄婉的爱情经历让他感慨不已,使得《长恨歌》终成为一篇爱情的挽歌,成为了风情之作。温庭筠作有《马嵬驿》:“穆满曾为物外游,六龙经此暂淹留。返魂无验青烟灭,埋血空成碧草愁。香辇却归长乐殿,晓钟还下景阳楼。甘泉不复重相见,谁道文成是故侯。”贵妃一去如同湮灭,生者思念,愁绪万千。纵宫中景致依然,却岁岁年年,无人为伴。方士有术,仍不见故人容颜,个中苦楚,实难言传。金圣叹曰,(前解)“暂淹留”三字斟酌最轻,中间便藏却佛堂尺组、玉妃就尽无数碜毒之状也。三四承“暂淹留”,言自从此日直至于今,玉妃既死,安有更生。碧血所埋,依然草满。人之经其地者,直是试想不得也。(后解)上解写马嵬,此解又终说玉妃之事也。“香辇”七字,言既而乘舆远京;“晓钟”七字,言依旧春宵睡足。嗟乎!嗟乎!宫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