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欣赏之路读卡尔松《美学与环境》有感

环境欣赏之路——卡尔松《美学与环境》概述
陈李波
《美学与环境》是卡尔松二十多年对环境美学研究的总结性专著，也是其发表的重要学术论文汇集，著者在本书中对环境美学的完整体系进行了详尽且富有新意的阐述，并试图“在自然和人类环境的审美欣赏中建构出一个整体框架。

”1该书所设立的基本前提是：“每一处环境，自然的，田园的，城市的，大的或小的，平常的或特殊的，都提供了许多素材去观察、聆听、感受和欣赏。

”所面临的特定问题是：（我们所面对的环境）依旧是散漫、杂乱的欣赏对象，我们沉浸其中并没受到审美欣赏的指引。

而在环境美学所采用的研究方向：它们都将以客观主义视角予以陈述。

正是基于这些环境美学的基本前提、特定问题及研究方向，卡尔松将环境美学中所遇到的一个个问题进行设问与解答，从而对环境美学从理论层面直到应用层面进行有机的诠释和逻辑性的梳理。

一欣赏之涵义
卡尔松认为传统的美学概念束缚了审美欣赏，“美学家对审美欣赏的研究主要关注于美学性质，而对欣赏自身言之甚
1Allen Carlson，Aesthetics and The Environment——The Appreciation of Nature，Art and Architcture（London：Routledge，2000），216。

少。

欣赏概念没有被言及的确是件不幸的事情。

”2传统的美学概念过多地关注欣赏者所处的精神状态，而甚少关注于欣赏对象自身之性质；过多地强调无利害性和同情这些美学观念，而忽视欣赏的真正涵义。

只有“从美学传统的困惑中脱离出来，欣赏才能成为关注焦点。

”3卡尔松在本书中强调欣赏是欣赏者遵循“以对象为导向”（Object－orientated）4的客观主义视角，对对象“如其所是和如其所具有的属性去欣赏。

”5这样一种具有全新视野的欣赏具有以下涵义：首先，欣赏不同于传统美学概念中的体验。

卡尔松通过阐明欣赏与体验间的差异来强调“欣赏”这一称谓在环境美学中的重要性，“……斯图尼兹使用了‘审美体验’这一传统概念。

与之对照，我尽量避免用这一讨厌的短语，使用‘适当的审美欣赏’这一概念，并使用“审美欣赏”或者“欣赏”两个特定用语。

……因为前者不仅蕴含着更多的积极含义，而且就欣赏对象而言它更适当。

”6卡尔松认为使用欣赏而非体验来陈述环境美学的问题显得尤为积极与恰当。

其次，欣赏含有主动性的意味。

一方面，它是积极的和反应性的：卡尔松认为欣赏不仅与斯图尼兹认为的“空白的，如母牛般凝视”7所主张的不需对象任何指引的消极欣赏截然
2同上，102。

3同上，106。

4同上。

5同上，51。

6同上，238。

7参见Jerome Stolnitz，Aesthetics and Philosophy of Art Criticism，A Critical Introduction（Boston：Houghton Mifflin，1960）。

相对，同时与同情观点所主张的仅凭欣赏者主观臆断，盲目地将自己情感赋予对象的积极欣赏也有所区别。

在这里欣赏的主动性首先是要求我们积极地“遵循对象的指引并相应地作出反应”8，以致“欣赏其自身的性质。

”9总之，欣赏概念正是“遵循对象的指引”这一客观主义原则，将欣赏者置身于积极和反应性的审美情境中，从而摆脱传统美学中同情和无利害性这两种观念对欣赏者精神状态的苛刻限定。

但另一方面，这种主动性与阿诺德·伯林特所认为的“审美参与”（Aesthetic engagement）10还有所不同，后者更多地强调欣赏中欣赏者与欣赏对象需要积极地互动，共同投入到审美欣赏中，并相互开启。

而前者则更为关注欣赏者积极主动地向对象寻求指引，向对象获取更多的知识。

另外，欣赏遵循客观主义原则，以“对象为导向（Object －orientated）”为其核心。

卡尔松致力于倡导“以对象为中心”（Object－centered）11的环境美学。

他在导论中便鲜明指出该书遵循“客观主义的视角”12。

他还认为之所以我们要“如其所是和如其所具有的属性的欣赏对象”，其“合理性就在于以对象为导向的欣赏是客观的。

”13无论是“遵循对象的指引”或“以对象为导向”，还是“以对象为中心”，这些
8同上，104。

9同上，36。

10Arnold Berleant，Living in the Landscape：toward an Aesthetics of Environment（Lawrence：University Press of Kansas，1997），4。

11Allen Carlson，前述所引书中，13。

12同上，3。

13同上，119。

概念都是以客观主义原则为其欣赏乃至环境美学奠定基石，卡尔松明确指出：“客观性意义非常基本：它关注于对象及其性质，并反对在主体及其性质上所体现的主观性。

它反对主观地欣赏对象……：将某些不是对象所具有的东西强加于对象之上。

”14
在卡尔松所建构的环境美学中，我们按照客观主义的视角，积极地遵循对象的指引，如其所是和如其所具有的属性来欣赏艺术、欣赏自然以及欣赏景观。

正是通过欣赏之维系，我们才能创建性地比较不同类型的环境欣赏，使其成为自然、艺术以及景观这三个不同环境美学研究领域共同的话题；也正鉴于此，使得三者才能有机地整合在一起，共同构筑出环境美学完整的理论框架。

二自然欣赏与艺术欣赏15
在环境美学中，自然欣赏与艺术欣赏无疑占有重要分量，可以说这两者奠定了卡尔松环境美学建构的两个重要理论基石。

卡尔松认为：无论是自然欣赏还是艺术欣赏，我们无非是要解决两个问题：欣赏什么和如何欣赏。

就艺术而言，上述问题不证自明：“我们知道欣赏什么是因为，首先我们能够将一件艺术品从非艺术品中区分出来，……其次能够将其美学相关层面从美学无关的层面中区14同上，106
15所讨论的自然和艺术指原生自然和纯粹艺术。

分开来。

……同时，我们也知道如何欣赏，因为我们知道对于不同艺术作品，哪一种‘观’的行为（acts of aspection）会使之完美。

”16之所以有关艺术的这两个问题如此直截了当，卡尔松认为是因为我们知晓欣赏什么和如何欣赏的这些艺术知识，并且构成这些这些艺术知识的基础也很清晰。

但对于自然而言，欣赏什么和如何欣赏仍含混不清：如果在自然欣赏中简单地套用艺术欣赏的模式，如景观模式和对象模式，将自然欣赏简单地同化为艺术欣赏，将会使得自然仅仅视为一个静态的、孤立的对象，丧失了我们在自然欣赏和体验中所享有的生动性、整合性以及全身心感官所获得的愉悦。

那么如何解答自然欣赏中欣赏什么与如何欣赏的问题呢？艺术欣赏具有什么样的借鉴意义呢？卡尔松认为我们不应该将“自然物体同化成艺术对象或景观同化成风景的方式，而是将艺术欣赏的总体结构应用在那些不是艺术的事物上。

”17在自然欣赏的诸模式18中，卡尔松最为推崇的自然欣赏模式便是遵循艺术欣赏的总体结构，回答上述问题：就欣赏什么而言，它将自然视为一处环境，并作为我们自身存在的谦逊的背景，在其中我们运用各种感官来进行日常体验。

但我们审美体验则需要对此谦逊的背景如同突出的前景那
16Allen Carlson，前述所引书中，41。

17同上，51。

18卡尔松所罗列的模式依次为：对象模式、景观模式、自然环境模式、参与模式、唤醒模式、神秘模式、非美学模式、后现代模式、多元化模式以及形而上想象模式。

参见Allen Carlson，前述所引书中，3－15。

般去体验；而针对于如何欣赏，该模式则要求我们获取所欣赏环境的科学知识，特别是地理学、地质学以及生态学等相关知识，凭借这些知识为我们欣赏自然设立出相适应的“观的行为”以及欣赏框架。

以上论证可以看出，卡尔松在论证时如同其他的环境美学家那般，经常将艺术欣赏与自然欣赏进行对照，通过采用艺术的某些模式或某些结构，使得自然欣赏的地位得到艺术的认同。

赫伯恩早在六十年代便在《当代美学与对自然美的忽视》中责难到，当代美学基本上只是讨论艺术——美学仍然被定义为艺术哲学或批评哲学。

这种崇尚艺术美学，将艺术欣赏作为美学欣赏的中心范式的做法，可认为是环境美学家所固有的艺术情结。

瑟帕玛在《环境之美》中“艺术作为模式（指环境模式）的提供者”一节便说“艺术是发展程度最高，最纯粹的审美系统。

”19并说：“环境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可以与艺术相比较的游戏体系。

”20而伯林特则一直尝试构建“传统的美的艺术到环境的美学体验之间的连续性。

”21在这里，卡尔松与这前两者相比，着重点主要放在艺术欣赏的整体结构应用于自然欣赏的可能性上，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艺术论证的类推。

这主要体现以下层面：
首先，借用艺术范畴的概念，在自然欣赏中派生出自然范19Yrjö Sepänmaa，The Beauty of Environment（Denton：Environmental Ethics Books，1993），141。

20同上，80。

21Arnold Berleant，Living in the landscapep—Toward an Aesthetics of Environment（Lawrence：Unviersity Press of Kansas，1997），3。

也可参见The Aesthetics of Environment（Philadelphia：Temple University Press，1992）；Art and Engagement（Philadelphia：Temple University Press，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