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浅谈传统文化与林黛玉的关系

浅谈传统文化与林黛玉的关系
文化万象
浅谈传统文化与林黛玉的关系
吴春玉
(哈尔滨师范大学文学院,黑龙江哈尔滨150080)
摘要:本文试图通过《红楼梦》中对传统文化的引用,来分析
林黛玉从儒家思想到禅学境界的探寻印迹,揭示《四书》《庄子》《王摩诘全集》等文学作品对林黛玉思想转变的影响,以及被革
职时期的贾雨村对林黛玉启蒙的作用,突出林黛玉思想从儒家到
禅学的转变过程.
关键词:传统文化儒家禅林黛玉
中国分类号:I2o4.7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111(2010)04—0223—04
《红楼梦》创造了中国古典文学的传奇,无论从立意,布局,
词藻,还是头绪,起结,穿插,描摹,铺叙等等,都可谓是"讥讽得
诗人之厚,褒贬有史笔之严",而这样的笔法又达到了"一声也而
两歌,一手也而两牍"的艺术高度,塑造了具有双重性格,正邪两
赋的人物形象.传统文化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产生了重要的作用,
喜欢"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林黛玉与整天谈些仕途经济的薛宝钗
之间有着深刻的文化间隔,只读过《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的李纨与幼时整天和小子们疯闹的王熙凤代表丽种文化人格,
《红楼梦》通过不同的传统文化,展示了封建社会大家族中形形
色色的人物形象.
在《红楼梦》中,林黛玉是充满灵性的诗人,她的身上"已经
承载了几千年中华文化厚重负荷的一个永恒象征,成了一种富有
典型意义的审美境界".林黛玉形象是构成红楼梦性格的重要
因素,在林黛玉的身上固然存在着传统文化影响的印记,固然有
着"正邪两赋"的特征,也就是在林黛玉身上集合着儒家和非儒
家的思想,而这两种思想又是随着林黛玉的成长而逐渐产生倾向的,在思想转变过程中,有一个发挥重要重要的人——贾雨
村——林黛玉的启蒙老师,林黛玉是随着母亲和父亲的先后去世
而搬人贾府才会产生思想上转变的.
1恪守孝道的儒派女子
林黛玉出生在世代书香的贵族,作者在塑造林黛玉的时候首
先就给了林黛玉一个"儒"的形象.林黛玉的父亲林如(儒)海就
点名了一个"儒"字,而且林如海又是科第出身,祖辈做过列侯,
这又不同于贾宝玉之祖以武功起家.年幼的林黛玉被父亲假充
养子教习,读诗识字,在她的身上有着儒家明显的痕迹.
首先是孝道.孝道是儒家极力推崇的思想,在《论语》中,孔
子就把"孝"的上升到"仁","忠","礼"的意义上,在儿童启蒙读
物《千字文》《三字经》里同样告诉人们要遵循孝道,一部《孝经》更是作为中华民族奉为经典而成为《十三经》之一.自幼就读过《四书》的林黛玉自然懂得"百善孝为先"的道理,而且在生活当
中更是践行孝道.在《红楼梦》中,林黛玉给我们的第一印象不
是初进贾府时的"两弯似蹙非蹙胃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
的孤女,而是"言行举止,不与近日女子相同"的孝女.在《贾夫
人仙逝扬州城》一回中,贾府荣国公的千金,贾母史太君的亲女,
林黛玉的母亲"一疾而终",林黛玉在母亲生病的时候"侍汤奉
药",在母亲亡故后又"守丧尽哀","哀痛过伤",以致使自怯弱多
病的身体触犯了1日症,连上学都上不了了,而此时的林黛玉只不
过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而六七岁之林黛玉在读书习字时又知
敬避母讳,难怪清代佚名氏会在《读红楼梦随笔》中说林黛玉之孝"足以风世",小说开篇便把多愁善感的林黛玉赋予了孝女的
形象.且不说林黛玉失母进贾府时与姥姥相拥大哭,也不说其父
去世时"不知哭得怎么样"的眼泪,单在《幽淑女悲题五美吟浪
荡子情遗九龙佩》一回中,贾宝玉看雪雁领着两个老婆子,手中
都拿着菱藕瓜果之类的,不知何用,据雪雁说既不是点香,又不是
熏屋子,宝玉便猜的"或是姑爹姑妈的忌辰,但我记得每年到此
日期老太太都吩咐另外整理肴馔去与林妹妹私忌"一句,便可以
看出林黛玉是一位恪守孝道的女子,书中虽然没有描写林黛玉私
忌想念父母的情景,单是贾宝玉的一句猜想,就为我们交代了林
黛玉的孝道.《论语》?中"弟子入则孝","事父母,能竭其力",
"慎终,追远"这些关于如何尽孝的做法在林黛玉身上得到了很
好的体现,林黛玉自幼被父亲"假充养子抚养",使她读书识字,
又为她延师教授,聪明清秀的林黛玉在这样的教育下不仅仅是"只读了《四书》",父亲死后,林黛玉并没有放弃读书,而是把读
书当成自己的志趣与寄托,这无疑是"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
三年无改与父之道"的孝行.
其次是《四书》.林黛玉初进贾府时,贾母问她念什么书,林
黛玉说:"只刚念了《四书》."这时的林黛玉所读的还都是在家时
的书,她说"只刚念了《四书》"只是一种谦虚的说法.在林黛玉
的口中点出《四书》正是说明此时林黛玉的思想中有着儒家的成分,因为这部被宋代大理学家朱熹合编《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而成的《四书》在儒家思想体系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 《四书》的影响也极为深远.在后文中,林黛玉不时提到过诸如"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诲人不倦"等出自《四书》的句子,并且
把孔子称作"圣人",这就点明林黛玉的思想中受着儒家影响的
痕迹.
尽管幼时的林黛玉是在儒家思想的土壤上发育起来的,然
而,一个人的出现却让她见到了另外一种人生信仰,这个被癞头
和尚说"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
此一世"的女孩在没有搬人贾府之前偏偏见了一个外人,这个人
就是贾雨村.
2怡情悦性的灵性启蒙
在林黛玉的儒家思想初露俊秀的时候,请了贾雨村作为她灵
魂的缔造者,而此时的贾雨村确是一位具有庄陶性情,禀赋"担
风袖月"的潇洒人物,这固然会在林黛玉的灵魂中发掘出有别于儒家的脱俗与清高,使林黛玉表现出一种灵芳秀异的不凡风貌. 在给林黛玉做老师之前,贾雨村就是一位"抱负不浅","才
干优长"的诗人,他在中秋之夜与甄士隐饮酒赏月,口占五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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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一联,这位饱读诗书的"穷儒"在甄士隐的资助下,第一次进京赶考,便金榜题名.在后文当中,从贾政的口中,也得知贾雨村的
才学绝非假学,比如在《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中,贾政带着请客相公们为大观园题匾额对联时说道:"我们今
日且看看去,只管题了,若妥当便用;不妥时,然后将雨村请来,令他再拟."题匾额对联是需要广博的文化知识的,从本回中贾宝
玉所作的匾额对联就看出贾政是多么欣赏贾雨村的学识.不仅如此,贾政还说:"我自幼于花鸟山水题咏上就平平;如今上来年纪.且案牍劳烦,于这恰情悦性文章上更生疏了.纵拟了出来,不
免迂腐古板,反不能使花柳园亭生色,似不妥协,反没意思."不
管贾政的这些话是事实也好,是自谦也罢,正是通过说出自己在
"题咏",在"怡情悦性文章"上的"平平"和"生疏"来暗示贾雨村
在这方面的才华与学识.这样一位既能够轻而易举运用"时尚
之学"博取功名,又能在诗词联额上有所优长的老师来教林黛玉,林黛玉的学问怎能不长进!
更为重要的是,林黛玉孤傲清高的气质更于这位启蒙老师的
气质有着莫大的关系.
暂且不说贾雨村在林黛玉进贾府后的发展如何,那时贾雨村
已经不再教授林黛玉课业了,单就在林如海家做西宾的贾雨村来
说,他还保持着庄陶式的生活方式.他在葫芦庙结交的甄士隐是"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171只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的神仙一流人品.贾雨村虽是以卖字为生的穷儒,此时的他
对人生功名却有着不同于俗流的看法,他任官时的"擅篡礼仪, 且沽清正之名"正是庄陶式的不被世俗理解和容忍的淡泊性情. 而在贾雨村被革职之后能够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的表现和与冷子兴关于贾宝玉异常表现的评论中就更能看得到此时贾雨村风流逍遥的气质.
在贾雨村被革职之后,心中"虽十分悔恨",脸上却"全无一
点怨色",仍是嬉笑自若;fig交代过公事,安排玩家小,自己"担风
袖月",游览天下胜迹去了.这无异于陶渊明"不为五都米折腰"
的田园归隐,贾雨村担风袖月,游览天下的态度正是他不把功名放在眼里的淡泊.一个不念功名的人,他的身上自然有一种高贵的孤傲的气质,这种气质能够拒人于千里之外,更能够得到同一气质的人的认同,并相互感染.贾雨村的这种气质在教授林黛玉的时候,不能不与幼时聪秀的林黛玉产生熏染,贾雨村在给林府做西宾时期的洒脱正是林黛玉在大观园写诗时的灵动,此时贾雨村"担风袖月"的情怀奠定了林黛玉"目无下尘"的孤傲.而在与
冷子兴关于贾宝玉怪异表现的评论时,贾雨村说道"若非多读书识事,加以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参玄之力者,不能知也."贾雨村
超群脱俗的哲性阐释的背后是他广博的学识和精到的见识,物以类聚,贾雨村必定是对正邪出处有了独到的见解,必然是超越儒家的思想境界,难怪脂砚斋在贾雨村的论述后批着"譬得好", "恰极!是确论"的评语.贾雨村在全书中固然是"顺应时势,掘
取功名"的形象,然而那都是"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的孽缘.在给林黛玉做老师时的他,还保持着庄陶式的淡
泊,免不了做些"怡情悦性"的诗来教导林黛玉,这无疑会使林黛玉产生儒家之外超凡脱俗的共鸣,发掘出林黛玉与生俱来的灵性,这种灵性是儒家所不具备的.
3幽窗绿烟的心灵探索
搬入贾府的林黛玉继续读书,二入贾府时,带了很多书籍,又
将些纸笔等物分送他人,这个被文化熏陶的地灵人杰的女子,在
大观园里自己的阅读面开得更大,把自己的思想放得自由,在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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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基础上,还读到了《西厢记》《牡丹亭》,在"宝鼎茶闲烟尚绿, 幽窗棋罢指犹凉"的潇湘馆继续着"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
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的诗意栖居,也在
诗书中不断思考着自己的心灵寄托..
潇湘馆的环境有别于其他各处,在大观园中,每个人的居处
都有各处不同的特点:贾宝玉的怡红院像个小姐的绣房,薛宝钗
的蘅芜苑是雪洞一般,而林黛玉却把房间布置得充满了书香.小
说不仅在大观园落成的时候,从贾政的口中说"有凤来仪":"若
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来说潇湘馆是一个读书
的好地方,还通过从乡下来的刘姥姥的眼睛来观照这个大家小姐的闺房的——刘姥姥因见窗下案上设着笔砚,又见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刘姥姥道:"这必定是那位哥儿的书房了."贾母笑指黛
玉道:"这是我这外孙女儿的屋子."刘姥姥留神打量了黛玉一
番,方笑道:"这那像个小姐的绣房,竞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一
个把自己的生活空间用一本本书籍来布置的人一定是在精神上高度依托和信赖书籍的人,正是因为这架上满满的书的熏陶,才
培养了林黛玉聪明清秀的气质,才会使林黛玉思考着人生的走向,精神的寄托.
而进一步的对照是散落于作品当中林黛玉读书写诗的情节,
黛玉架上的书并不是摆设,这个几乎不拿针线的女孩把她青春的时光大部分都用在读书上,把自己的人生体验化成一行行诗,在
诗书中寻找承载精神的心灵依托.在《金兰契互剖金兰语风雨
夕闷制风雨词》一回中,秋雨黄昏下的林黛玉"在灯下随便拿了
一
本书,却是《乐府旧稿》,有《秋闺怨》《别离怨》等词."在这一
句中,作者向我们透露了这样的信息:"随便拿"可见《乐府旧稿》
是林黛玉平f5t里常读的书,也就是林黛玉平日里是经常看书的.
看了之后,不觉心有所感,亦不禁发于章句,遂成《代别离》一首,
拟《春江花月夜》之格,乃名其词日《秋窗风雨夕》.黛玉不仅读书,而且还经常思考着,这位充满灵性的女子已经和诗化在了一
起,高度的文化修养与高贵的气质使她成了春江花月夜的一露芙蓉.林黛玉每有所感,都要发于笔端,而且一挥而就,林黛玉的才
情离不开平素的积累.较之在诗社中寻章觅句的薛宝钗,林黛玉
潇洒灵妙地书写自己纯洁的情思.黛玉还善于吟诗,连她的鹦鹉
都学会了她的诗句.《红楼梦》不仅在宝玉挨打以后,林黛玉研
磨蘸笔,走笔而成《题帕三绝》以及在第六十四中黛玉幽闺独创《五美吟》作为正面描写黛玉读书的情况,还在《杏子阴假凤泣虚凰茜纱窗真情揆痴理》一回中,借宝玉的口说出藕官"并没烧纸
钱,原是林妹妹叫他来烧那烂字纸的"来侧面指出黛玉平时是不
断习字的.而这些,正好点明了林黛玉在不断探索着.
林黛玉的诗词中充满着灵性,且不说她的《桃花行》《葬花
词》《唐多令》,单在《凸碧堂品笛感凄清凹晶馆联诗悲寂寞》一回中,才女史湘云说"凸","凹"两个字是俗字,不大见用,只陆放
翁用了一个"凹"字,说"古砚微凹聚墨多".而林黛玉却一口气
举出江淹《青苔赋》,东方朔《神异经》,《画记》上的故事.更为重要的是,这两个字是林黛玉拟的,不仅如此,大观园中凡林黛玉拟的,一字不改都用了.这就让林黛玉遥遥相映于贾政所说的"请
雨村再拟",进一步证实了贾雨村与林黛玉师生传授的关系,证
实才干优长的贾雨村对林黛玉的启蒙在林黛玉对传统文化追求
的志趣上产生重要影响;还让林黛玉的怡情悦性的诗人气质与贾
宝玉的"歪才情"得到相互印证,大观园的匾额对联大部分是贾
宝玉所提,林黛玉题的一字不改的都用上,说明二人在诗词上的
风格是接近的,都是充满灵性而且能够和谐统一的.
饱读诗书的林黛玉在薛宝琴的眼里是个"出类拔萃"的人
物,李纨也叹服她"那容貌才情,真是寡二少双,唯有青女素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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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仿佛一二."而林黛玉的读书又在影响着身边的下层女孩. 在封建社会中,丫鬟是不识字的,《红楼梦》也一样,然而,
《红楼梦》中有几处是值得分析的:首先是宝玉的丫鬟晴雯,在《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一回中,晴雯说宝玉早起高兴,写了三个字丢下笔就走了,晴雯把字贴在门斗上,后来从林黛玉的口中读出是"绛芸轩"三个字.在这里,如果"绛芸轩"
三个字是写在一张纸上,那么,即使晴雯不识字,也不会贴错;如果"绛芸轩"三个字是分别写在三个纸上,那么,晴雯就需要判断这三个字的位置和顺序,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晴雯需要识字,最起码要识得"绛芸轩"三个字,再有就是在《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死金丹独艳理亲丧》一回中,宝玉早起看见砚台底下压着一张纸,问是什么东西,晴雯拿了起来宝玉.我们要注意"便给了"
三个字,晴雯是怡红院里的四个大丫鬟之一,以她的性格来说,宝玉突然发现砚台下面有东西,她必定是怀着好奇看看究竟是什么,是一张纸,她应该看看写着什么字,而她"便给了"宝玉,可见
晴雯是不识字的,而"绛芸轩"这三个字必定是宝玉在写字的时
候为了贴在门斗上而教给晴雯的.其次是宝钗的丫鬟莺儿,在《慧紫鹃情辞试忙玉慈姨妈爱语慰痴颦》一回中,史湘云看见当票子被邢岫烟的丫鬟篆儿悄悄的递与莺儿,莺儿便随手夹在书里,而皇商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认得当票并不奇怪,就算莺儿认字,也不过是当票上常出现的几个字而已.也就是说,作为主子
的文墨也通的薛宝钗并没有教一个丫鬟识得几个字.最后,是黛玉的丫鬟紫鹃,在《滥情人情误思游艺慕雅女雅集苦吟诗》一回中,林黛玉在给香菱讲诗的时候,"黛玉命紫鹃将王右丞的五言
律拿来,递与香菱,又道:'你只看有红圈的,都是我选的,有一首
念一首.…我们不仅能够发现,黛玉读书原来还有点评的习惯,
把她喜欢的都圈上了红圈,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命紫鹃将王右丞的五言律拿来.显然书不是黛玉自己拿的,就是紫鹃要在黛玉的书架上自己找到"王右丞的五言律"然后自己"拿"出来,
这与晴雯只贴"绛芸轩"三个字和莺儿把自己家进财招宝的当票子认出来有所不同,紫鹃要在书架的所有书中找到想要的"王右丞的五言律",这不仅要求紫鹃要认得这一本,还要区别其他的书,就是说紫鹃认得的字比晴雯和莺儿多,这也正是"黛玉命紫
鹃将王右丞的五言律拿来"的隐含意义,完全符合《红楼梦》"一声也而两歌,一手也而两牍"的艺术手法.而紫鹃之所以识字,
应该是林黛玉教的,紫鹃和黛玉的关系非比寻常,紫鹃说过:"偏
生他又和我极好,比他苏州带来的还好十倍,一时一刻我们两个离不开."这样情感深厚的姐妹,极爱读书的林黛玉在平时读书
写诗的时候教紫鹃些字书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况林黛玉极爱读书,两人又好,紫鹃也必定不是不肯学习之辈,连薛家的人都教得,何况是朝夕相处的丫鬟呢!而紫鹃识字的事情恰恰说明了林黛玉在追寻传统文化时候已经感染到了下层的人们.
而也恰好是在这一回中,林黛玉把自己喜欢看的古代人物说
了出来:王维,李白,杜甫,陶渊明,应,谢,阮,庾,鲍,这也为我们
透露出林黛玉学诗的方法和思想的倾向.顾名思义,被林黛玉圈圈点点的《王摩诘全集》一定是林黛玉喜欢的集子,林黛玉不许香菱读陆游的诗,认为那是浅近的,偏偏喜欢王维的诗,除了王维诗歌特别喜欢表现静谧恬淡的境界之外,更为重要的是王维的思想.
王维中年后笃志信佛,他对佛禅思想的喜好和向往.王维作
于早年的《哭殷遥》诗云:"忆昔君在日,问我学无生."直至晚年, 他在《秋夜独坐》中还说:"欲知除老病,惟有学无生."出于佛典里的大乘般若空观,是"灭"和"涅"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流行于唐
朝代士人中的《维摩诘经》里,就有"无生无灭是寂灭义"的说法. 而王维的大多数山水田园之作,在描绘自然美景的同时,流露出闲居生活中闲逸萧散的情趣.诗人特别喜欢表现静谧恬淡的境界,有的作品气象萧索,或幽寂冷清,表现了对现实漠不关心甚至禅学寂灭的思想情绪.王维从中年以后日益消沉,在佛理和山水中寻求寄托,他自称"一悟寂为乐,此生闲有余."这种心情充分
反映于他的诗歌创作之中.过去时代不少人推崇王维此类诗歌, 一
方面固然由于它们具有颇高的艺术技巧,一方面也由于对其中
体现的闲情逸致和消极思想产生共鸣.明代胡应麟称王维五绝"却入禅宗",又说《鸟鸣涧》,《辛夷坞》二诗,"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便是一个明证.林黛玉喜欢读王维的集子,很大程度
上受到王维思想的影响,而王维流露于诗中的佛禅思想正式承接着陶渊明的归隐,应场的悲切,谢灵运的清新,阮籍的任性,庾信
的流荡,鲍照的俊逸,李白的浪漫,林黛玉理清的是一条有悖于儒家的诗歌追求,是一条走向佛禅的生命指向.
4风露清愁的禅境归依
在《红楼梦》中,第二十一和第二十二回集中谈到了佛禅的
问题,用宝玉续《庄子》,黛玉用机锋,宝钗讲公案来传达三人不同的禅学思想,单就林黛玉而言,她揭示出贾宝玉所悟的还只是禅的初级阶段,是枯木禅.一句"无立足境,是方干净"就明显点
出林黛玉所达到的"明心见性"的境界,完成诗意的栖居.而作
者在塑造林黛玉的时候,在贾宝玉生日的时候,林黛玉抽到了一支芙蓉签,并题着"风露清愁"四个字,用"风露清愁"的芙蓉做为
林黛玉的象征有着深刻的文化蕴含.
芙蓉在传统文化中有着广泛的内涵,又称…六月花神,藕
花,七宝莲花,灵草,玉芝等等,在《红楼梦》中,有好几处点名林
黛玉和芙蓉的关系:
首先是香菱.香菱本是甄士隐的女儿,名叫英莲,而英莲又
有着"东府蓉大奶奶的品格",蓉大奶奶秦可卿又有着林黛玉和
薛宝钗的兼美,在文中又出现香菱向林黛玉学诗的情节,在林黛玉的指导下,香菱很快就把林黛玉作诗的方法学会了,可见,香菱与林黛玉有着密切的关系.而香菱的父亲甄士隐又是一位禀性
恬淡,神仙一品的人物,香菱的身上承袭着父亲的气质,不但模样好,"其为人行事,却又比别的女孩子不同,温柔安静,差不多的
主子姑娘也跟他不上呢!"王熙凤的这段评语俨然和贾雨村评论林黛玉的一样,香菱和林黛玉同样是失去双亲的女子.香菱的判词上写着"根并荷花一茎香",这些足以证明香菱和林黛玉之间
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种关系的象征意象是莲花.
其次是晴雯.晴乃黛影是《红楼梦》写法上的特点,晴雯的
模样性情和林黛玉差不多,更为重要的是晴雯死后,小丫头说她做了芙蓉花神,贾宝玉做了一篇《芙蓉女儿诔》,在祭奠晴雯的时候偏偏被林黛玉撞见,又偏偏和贾宝玉讨论这篇诔文,这无疑把晴雯和林黛玉用芙蓉紧紧牵在了一起.
然后是藕官.贾元春归省的时候,贾府曾买了十二个女孩子
学唱戏,而一位老太妃的薨逝使得贾府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王夫人便把几个戏子只给了黛玉姐妹们使用,而指给林黛玉的确是小生藕官,藕代表着莲花,把藕官指给林黛玉正是再次证明林黛玉与莲花的关系.
最后是李商隐的诗.在史太君两宴大观园中,林黛玉说了这
样一句话"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只喜欢他这一句'留得残荷
听雨声'",林黛玉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因为李义山的诗
很晦涩很难懂.这位与杜牧并称"小李杜"的晚唐诗人用独特的
方式为唐诗开辟了另外一种范式,而这种变幻迷离,难以捉摸的文学界.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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