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70年来师范教育的发展历程--基于师范教育内外部关系的视角

第46卷第6期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V o l.46,N o.6 2019年11月J o u r n a l o f S i c h u a nN o r m a lU n i v e r s i t y(S o c i a l S c i e n c e sE d i t i o n)N o v e m b e r,2019
新中国70年来师范教育的发展历程
基于师范教育内外部关系的视角
刘庆龙
(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上海200062)
摘要:新中国70年来师范教育的发展历程呈现出三个特征:第一,师范教育从被动服务于政治意志的需要向主动适应经济建设的方向转变;第二,学生的身心状况和个人发展从外围逐渐进入师范教育改革的视野中;第三,作为师范教育的两种基本属性,师范性和学术性从对立走向融合㊂师范教育进一步改善的方向是:发挥师范教育
对社会发展的引领作用;在师范教育中注重培养师范生解决实际教育问题的能力;通过完善教师资格制度和重塑
教师参与科研活动的价值导向,进一步促进师范性与学术性的融合㊂
关键词:师范教育;社会发展;学生发展;师范性;学术性
中图分类号:G659.29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9)06-0090-09
收稿日期:2019-01-06
作者简介:刘庆龙(1991 ),男,湖南湘乡人,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博士生,研究方向为课程与教学论㊂
作为教育系统的工作母机,我国师范教育自诞生之日起就在教育发展的过程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㊂新中国成立以来,师范教育在制度㊁政策㊁课程等方面都发生了显著变化,这些变化为今天的教师培养与发展提供了宝贵的历史经验㊂因此,有必要回顾和梳理新中国成立以来师范教育的发展历程,为当前的教师培养和师范教育改革提供启示㊂
一分析框架:师范教育内外部的三重关系
师范教育泛指培养和培训各级各类师资的专业教育㊂①尽管近些年来学术界多用教师教育这一新的概念来涵盖对教师的培养②,但为了表述上的一致,本文仍用师范教育统一指代培养中小学教师的事业㊂作为一个较为宽泛的教育概念,师范教育表现在体制㊁政策㊁文化㊁课程等各个方面,又不是其中任何一个方面所能完全概括的㊂因此,要更为全面地把握新中国成立以来师范教育的变化本质,需要将师范教育作为一个整体看待㊂结构主义理论认为,事物整体性的关系和结构规定着各个成分的性质㊁根据和意义,事物的本质在于各个要素之间的关系㊂③从结构主义理论看,关系可以成为系统梳理师范教育发展历程的一个视角㊂总体来看,师范教育的发展涉及以下三类关系㊂
从师范教育系统外部看,一方面,作为教育系统的一个分支,师范教育同教育一样都是在特定的社会背景下发生的,并作用于社会的发展㊂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师范教育之所以表现出不同的形态和特征,究其根本是其处于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㊂因此,通过梳理师范教育与社会现实的关系,可以厘清师范教育历次改革
①②③宋嗣濂㊁韩力学主编‘中国师范教育通览“中卷,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4页㊂
潘懋元㊁吴玫‘从师范教育到教师教育“,‘中国高教研究“2004年第7期,第13-17页㊂
李怀君‘本质在关系中 关于哲学结构主义的断想“,‘浙江社会科学“1986年第2期,第43-45页㊂
的动因㊂另一方面,作为服务于教育事业的一类活动,师范教育的价值旨归与整体的教育是一致的㊂教育是培养人的事业,教育的根本旨归是促进人的发展,而师范教育通过培养教育者间接地促进学生发展㊂因此,师范教育与学生发展的关系也是衡量师范教育变迁的一杆标尺㊂
从师范教育系统内部看,作为一类特殊的教育形式,师范教育有其不同于其他教育领域的根本属性㊂师范教育的直接目标在于培养教师,因此其内容与教师职业特征高度相关,大到教育学和心理学理论,小到教学仪态和粉笔字训练,这些内容体现了师范教育的 师范性 ㊂与此同时,师范教育的展开必须依托具体的机构,如师范类大学㊁综合类大学㊁师范专科学校,而这些机构尤其是大学常常与高深知识㊁知识创新㊁科学研究等联系在一起,这些词语体现出师范教育的另一面,即所谓的 学术性 ㊂此外,在大众眼中,教师往往与知识分子的形象联系在一起,教师除了要会上课,本身还应该具有高于常人的科学文化知识,这一点也对师范院校的学科专业课程的深度提出了要求㊂作为师范教育的两种基本属性,学术性和师范性的关系贯穿于师范教育的历次改革中,成为把握师范教育发展历程的第三个要素㊂
可以说,新中国成立以来师范教育发展的实质是以上三层关系的变化,因此可以从这三层关系的变化反观70年来师范教育领域究竟发生了什么㊂
二师范教育与社会发展:从被动调整到主动适应
社会通过资源的供给㊁制度的规约等调控着教育的发展,教育则通过价值的倡导和人才的培养等给社会以反馈㊂这种关系在不同时代背景下表现为:是社会调控教育多一点,还是教育反作用于社会多一点,并决定了师范教育在多大的程度上是独立的㊂总体来看,改革开放以来,师范教育的总体趋势是通过协调自身不断适应社会发展需求,形成了今天与市场经济相适应㊁以开放和多元为主要特征的师范教育体系㊂(一)师范教育随政治意志被动调整的30年
新中国成立初期,师范教育的定位是为文化普及和经济建设服务㊂一方面,长期的战争使原有的教育体系遭到破坏,人民群众文化水平普遍低下,至1956年全国文盲率仍高达78%①,需要大量教师投入教育普及工作中;另一方面,经济和国防建设需要大量的技术人员和政治干部,这些对师资队伍的建设提出了比较急迫的要求㊂在这一背景下,国家为了在短时间内整治混乱的局面,确立了师范教育机构独立设置的办学体制,对师范教育进行单独的行政管理,并兴建各级各类师范学校㊂在这一时期,尽管师范教育被作为一项重点工程来对待,但其本质是服务于文化普及和经济建设的一种工具,前者只是手段,后者才是目的㊂
在1958年掀起的 大跃进 运动中,师范教育的工具化倾向体现得愈加明显㊂在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这类激进思想的指示下,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在‘关于教育工作的指示“中提出了包括 三年到五年时间内扫除文盲 等一系列浮夸指标②,直接导致师范教育规模迅速膨胀㊂据统计,高等师范院校从1957年的58所增长到1960年的227所,中等师范学校则增长至1964所㊂③在师范院校的这场大跃进运动中,高层次师范院校多由低层次师范院校直接升格而来,这种只重形式㊁不顾内涵的盲目升格直接造成了教育质量的全面下滑㊂这场从政治领域发起并迅速蔓延到教育领域的 大跃进 运动,对这一时期的师范教育起了绝对的主导作用㊂
师范教育的被动状态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达到了顶峰㊂十年文革对师范教育的打击是摧毁性的,不仅瓦解了师范教育体系,也迫害了在岗教师队伍㊂一方面,师范教育被戴上资本主义的帽子,成为阶级批斗的对象㊂大量师范院校被迫关停,仍在运行的师范院校中教学与科研工作也基本停顿㊂1965~1971年间,高师院校从110所减至44所,学生从94268人减至16940人,中师学生从15.5万人减至1969年的最低谷1.5万人㊂④另一方面,作为反革命集团迫害对象的中小学教师大量流失,教师队伍一度出现奇缺的紧张局面,只刘庆龙新中国70年来师范教育的发展历程 基于师范教育内外部关系的视角
①②③④张奚若‘目前国民教育方面的情况和问题:在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第三次会议上的发言(1956年6月20日)“,何东昌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重要教育文献(1949~1975)“,海南出版社1998年版,第639-641页㊂
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教育工作的指示“,人民教育出版社1958年版,第11页㊂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计划财务司‘中国教育成就统计资料(1949~1983)“,人民教育出版社1984年版,第51㊁147页㊂
‘中国教育年鉴“编辑部编‘中国教育年鉴(1949~1981)“,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4年版,第981页㊂
能临时增补民办教师㊂①师范教育以一种别无选择的状态被裹挟进这场历时十年的政治斗争中,以致于其遭受的破坏和打击需要用此后的许多年才得以弥补㊂
新中国成立以来到文革结束的这段时期,师范教育一直随着政治意志和社会需求的变化而被动地调整㊂尽管大跃进和文革并非社会发展的常态,却实实在在地掌控了师范教育内部的种种变化㊂从背后的动力来看,师范教育的每一次变化都源于外部政治意志的需要,而非教育的逻辑;从定位来看,师范教育在很大程度上是作为实现经济或政治目的的工具,而学生的个人发展往往是被忽视的;从改革的历程来看,师范教育领域的各个政策多是为了应付前一阶段出现的种种问题,缺乏切实可行的长远规划,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的逻辑在这一时期体现得淋漓尽致㊂总的来看,这种高度受制于外部意志与需求的师范教育,浪费了大量资源,违背了教育发展规律,在提升教育质量上没有明显的效益㊂②
(二)师范教育向经济建设主动适应的40年
有学者曾将新中国成立以后60年的教育分为两个阶段,前30年的教育多由政治统领,后30年则以经济为主导㊂③这一观点同样适用于师范教育㊂以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为分界线,师范教育的风向标从政治意志转向经济建设,师范教育的重心从被动地满足政治命令转向主动地适应经济建设的需要㊂ 主动 意味着与前30年相比,1978年后的师范教育有了一定的独立性; 适应 意味着在师范教育与经济建设的关系中,后者仍是占据主导地位㊂
从80年代初改革开放政策的全面铺开以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确立开始,师范教育的独立性随着师范院校办学自主权的增强而提升㊂市场经济体制的核心特征是自由竞争,自由竞争的前提是具备一定的自主权,于是中央从80年代初着手放松对师范教育的管控㊂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提出,当时在教育管理上的主要问题是 政府有关部门对学校主要是对高等学校统得过死,使学校缺乏应有的活力 ㊂④1999年,教育部下发‘关于师范院校布局结构调整的几点意见“,再次倡导师范教育应 在国家宏观政策指导下,加强省㊁自治区㊁直辖市对本地区师范教育的统筹权㊁决策权 ㊂⑤师范教育的自主权一步步从国家下放到地区和学校,教师的培养不再由国家和政府一手包办,师范院校有了越来越大的自主空间㊂师范教育对经济建设的适应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㊂第一,经济建设需要大量高级人才,而人才的培养有赖于一流的师范教育,这一需求引导着师范教育从原本的以数量规模发展为主转向以提升教师教学质量㊁优化教师队伍结构为核心的新阶段,集中体现为教师的学历提升㊂1996年起,我国开始探索试办教育硕士专业学位⑥㊂教育硕士学位逐渐成为中学教师和校长担任较高职务的任职资格条件之一,并与职称评定挂钩㊂相应地,中师院校的规模随着中师毕业生就业竞争力的下降而锐减,到今天已近乎消逝㊂⑦以中师㊁师专㊁师院为主体的三级师范教育层次逐渐被师专㊁师院的二级模式所取代㊂第二,随着社会分工的日益细化,师范院校的类型和专业也进一步分化,如开办职业教育师范院校或在某些院校中为培养某一行业的师资开设相关专业㊂以江苏省为例,自1982年以来就在华东工程学院㊁华东水利学院㊁苏州蚕桑专科学校㊁扬州工专等大专院校和部分条件较好的老中专开办农业和职业师资班,为水利㊁纺织等行业人才培养提供师资㊂⑧第三,市场经济下竞争是提升人才培养质量的重要机制,教师的供给不再为师范院校所垄断,非师范院校也加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①②③④
⑤
⑥
⑦⑧金长泽㊁张贵新主编‘师范教育史“,海南出版社2002年版,第126页㊂
胡艳‘建国以来师范教育发展的问题及原因分析“,‘教育学报“2005年第5期,第88-96页㊂
程天君‘教育改革的转型与教育政策的调整 基于新中国教育60年来的基本经验“,‘北京大学教育评论“2012年第4期,第33-49页㊂‘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1985年5月27日发布,2018年12月1日引用,h t t p://w w w.m o e.g o v.c n/j y b_s j z l/m o e_177
/t n u l l_2482.h t m l㊂
‘关于印发<关于师范院校布局结构调整的几点意见>的通知“,1999年3月16日发布,2018年12月1日引用,h t t p://w w w.m o e.g o v.c n /s r c s i t e/A10/s7058/199903/t19990316_162694.h t m l㊂
‘关于设置和试办教育硕士专业学位的报告“,1996年4月30日发布,2018年12月24日引用,h t t p://w w w.m o e.g o v.c n/s78/A22/x w b_l e f t /m o e_833/t n u l l_346.h t m l㊂
刘秀峰‘辉煌与消逝:中等师范教育发展的回溯与反思“,‘教育发展研究“2017年第10期,第56-62页㊂
金长泽㊁张贵新主编‘师范教育史“,海南出版社2002年版,第191页㊂
入了教师培养的大军㊂1996年印发的‘关于师范教育改革和发展的若干意见“,以文件的形式正式确立了以独立设置的各级各类师范院校为主体㊁非师范院校共同参与的师范教育体系㊂①此外,随着教师资格制度的逐步确立和完善,师范生也必须与非师范生以及社会人士共同竞争教师岗位,这种变化趋势与市场经济的逻辑是一致的㊂
(三)展望:发挥师范教育对社会发展的引领作用
从师范教育自主发展空间的角度看, 被动调整 向 主动适应 的转变是一种进步㊂不过,不管是 被动调整 还是 主动适应 ,新中国成立70年来贯穿师范教育的主旋律是尽量与某一阶段的社会状况保持协调关系㊂这一逻辑真的合理吗?由于师范教育与教育具有价值取向上的同一性,因此,要从价值层面回答师范教育与社会发展的应然关系,必须先反思教育与社会发展的关系㊂
事实上,这一问题在20世纪90年代就引起过一场大型的学术争论,并形成了两种比较典型的观点: 适应论 与 超越论 ㊂ 适应论 者认为教育应当与社会现实相适应, 超越论 者则坚持认为教育不能仅满足于对社会现状的适应,还应当努力超越并引领社会的发展㊂②鲁洁教授甚至认为: 教育的着眼点不在于使人 接受 ㊁ 适应 已有的,而在于为 改造 超越 的目的而善于利用已有的一切㊂ ③坚持 适应论 的杨昌勇教授则认为,适应有 维持性适应 动态性适应 改造性适应 前瞻性适应 等多种类别,因此 适应论 语境中的教育对社会而言既有承传和守成也有创造的功能㊂④
上述两种观点看似对立,其实又有共通之处㊂杨昌勇教授通过对 适应 关系的重新定义,实际将 超越 的内涵包含进了新的 适应论 中, 改造性适应 前瞻性适应 其实与鲁洁教授所说的教育要 改造社会 引领社会 等观点没有本质区别㊂抛开那些语词上的争论,学者们实际上已经达成共识:教育能够且应当改造和引领社会㊂如果承认了这一点,作为与教育有共同的价值旨归的师范教育也应当对社会发展产生引领作用㊂如果以此作为标准之一,审视新中国成立以来师范教育的发展历程,我们会发现,师范教育对社会状况适应有余而引领不足㊂这至少会导致两个问题:一是社会发展与教育的价值追求可能存在冲突,甚至社会的发展可能是以牺牲其中一部分人的教育机会为代价的,当师范教育一味地遵循市场经济原则,其作为教育事业的价值就得不到实现;二是师范教育紧随着社会需求的变化而变化,缺乏对自身发展规律的探讨,没有形成独立和完善的师范教育理论体系,致使我国师范教育研究和发展总体落后于国际水平㊂⑤因此,如何通过对教师的培养使教育从一味适应社会需求转向引领社会发展,是师范教育今后的一个发展方向㊂三师范教育与学生发展:从疏离到贴近
促进人的发展是教育的一项基本价值,而师范教育通过对教育者的教育来实现这一价值,因此师范教育与学生的关系可简单地用师范教育-教师-学生发展的结构表示㊂如果说新中国成立之初学生的个人发展处于师范教育的外围的话,到了今天,学生的发展已经成为师范教育的中心㊂
(一)与学生疏离的师范教育
在新中国成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师范教育各项政策以政治需要和思想统一为中心㊂在这一价值定位下的教师和学生都被工具化,学生的个人发展与师范教育处于相互疏离的状态㊂1952年,教育部颁发的‘师范学校暂行规程“,对一个合格的教师是这样定位的:熟悉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具备中等文化水平和教育专业的知识与技能;具备全心全意为人民教育事业服务的精神㊂⑥这一定位实际上对教师政治思想㊁教学能力和个人品德提出了要求,但在实际教学过程中对政治思想和个人品德的追求超过了教学能刘庆龙新中国70年来师范教育的发展历程 基于师范教育内外部关系的视角
①②③④⑤⑥‘国家教委关于印发<关于师范教育改革和发展的若干意见>的通知(1996年12月5日)“,何东昌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重要教育文献(1991 ~1997)“,海南出版社1998年版,第4094-4095页㊂
黎君‘教育之适应与超越的哲学界说“,‘教育研究与实验“1998年第2期,第23-27页㊂
鲁洁‘论教育之适应与超越“,‘教育研究“1996年第2期,第3-6页㊂
杨昌勇‘也论教育之适应与超越 对鲁洁教授 超越论 的商榷“,‘教育研究“1997年第3期,第27-32页㊂
胡艳‘建国以来师范教育发展的问题及原因分析“,‘教育学报“2005年第5期,第88-96页㊂
‘教育部颁布试行<关于高等师范学校的规定>㊁<师范学校暂行规程>及<关于大量短期培养初等及中等教育师资的决定>(1952年7月16日)“,何东昌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重要教育文献(1949~1975)“,第157页㊂
力,导致大部分教师在具有高度专一的政治觉悟的同时忽视了教学中对学生身心特征的关注,难以唤起学生的学习兴趣㊂1953年,北京师范大学在苏联专家普希金教授的指导下展开全校教学实习,普希金教授指出北师大实习生在教学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是脱离学生实际,不顾小学生的年龄特征㊁生活经历㊁知识水平㊁理解能力和思想状况,而采取注入式的教学方法,致使学生学习的积极性没有被调动起来;学生的语言㊁文字能力没有得到发展;有的教师还把语文课讲成政治课㊂①从这份点评可以看出,这一时期培养出来的教师更多地扮演了政治意志的代言人,而非教育者的角色㊂
随着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国家政策从 以政治斗争为纲 转向以经济建设为重心,学生的角色也从思想的接收者转向国民经济的建设者㊂邓小平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指出,教育事业必须和国民经济发展的要求相适应,要让教育事业的发展成为国民经济计划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㊂②几个月后,教育部再次以文件的形式强调: 为了发展教育事业和提高教育质量,以适应在本世纪内把我国建设成为农业㊁工业㊁国防和科学技术现代化的伟大的社会主义强国的要求,必须用很大的力量建设中小学教师队伍㊂ ③在这一表述中,国民经济建设㊁人的发展与师范教育形成了环环相扣的联系㊂1993年的‘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则更加明确地阐释了学生个体素质与经济建设之间的关系:我国企业经济效益低㊁产品缺乏竞争能力㊁科学技术得不到普遍推广㊁生态资源得不到充分利用㊁人口增长不能有效控制等一系列社会经济问题,归根结底是劳动者素质不够的问题,因此解决这些问题的根本是提升人口素质,把沉重的人口负担转化为人力资源优势㊂④这一表达将社会经济建设的总目标分解为每个人的素质提升,进一步明确了人的发展水平对整个社会总体发展水平的重要意义㊂不过,正如文件中提到的,这一主张中强调的个人发展实际上是 人力 的发展,衡量个人发展水平的依据是其对社会整体财富所做出的贡献,因此带有浓厚的集体主义和功利主义色彩㊂这种观念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代是合情合理的,但它某种程度上是以牺牲学生个性化发展为代价的㊂(二)以学生为中心的师范教育
师范教育是培养中小学教师的教育活动,因此基础教育的状况理应成为师范学校课程与教学的重要内容,并作为师范教育改革的参考依据㊂然而,由于在新中国成立后相当长一段时期内,教育都是作为一种工具而存在,再加上我国自古以来遵循的是以教师为中心的文化传统,因此基础教育尤其是学生作为一个未成年人的身心发展规律迟迟没有成为师范院校课程的重心㊂
学生的个人发展真正进入师范教育的视野始于世纪之交的基础教育新课程改革㊂2001年发行的‘基础教育新课程改革纲要(试行)“对教学提出了多项具体的指标:要改变课程过于注重知识传授的倾向,强调使学生形成积极主动的学习态度;要加强课程内容与学生生活的联系,关注学生的学习兴趣和经验;要注重培养学生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引导学生质疑㊁调查和探究,促进学生在教师指导下主动的㊁富有个性的学习;要关注学生的个体差异,满足不同学生的学习需要,使每个学生都能得到充分的发展㊂⑤概括地说,此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试图实现教育领域的几重转变㊂从教育价值取向上来说,从教育作为经济发展的工具转变为教育为了每一个学生的全面发展,教育的重心从外在的政治㊁经济回归到人的发展,体现了鲜明的人本主义倾向㊂⑥从教学层面来看,从以教师的教为中心到以学生的学为中心,学生的个性㊁主动性㊁学习方法等都成为教学改革关注的重点㊂
值得注意的是,‘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也对师范教育提出了相应的要求,如鼓励师范大学成立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①②③④⑤⑥叶苍岑‘从 红领巾 的教学谈到语文教学改革问题“,‘人民教育“1953年第7期,第40-43页㊂
邓小平‘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的讲话(1978年4月22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邓小平同志论教育“,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58-
66页㊂
‘教育部印发关于加强和发展师范教育的意见(1978年10月12日)“,何东昌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重要教育文献(1976~1990)“,海南出版社1998年版,第1648-1650页㊂
‘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1993年2月13日发布,2018年12月1日引用,h t t p://w w w.m o e.g o v.c n/j y b_s j z l/m o e_177/t n u l l_2484.h t m l㊂‘教育部关于印发<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的通知“,2001年6月8日发布,2018年12月1日引用,h t t p://w w w.m o e.g o v.c n/s r c s i t e /A26/j c j_k c j c g h/200106/t20010608_167343.h t m l㊂
张洪高‘新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鲜明的人文倾向“,‘教育发展研究“2002年第12期,第62-64页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