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人体器官名词动用中的转喻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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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汉人体器官名词动用中的转喻思维
摘要:本文结合大量语言实例,试图从认知角度对英汉人体器官名词动用这一语言现象中的转喻思维进行解读。
该解读主要涉及名词动用的三个方面,分别是工具代动作、施事者代动作、受事者代动作。
本文旨在从概念转喻视角对名词动用进行分析,为该现象提供新的研究视角,而不只是局限于概念隐喻的认知理据。
关键词:名词动用;概念转喻;突显
一、引言
所谓名词动用,从语法角度看是指名词临时在句中丧失名词的语法功能、获得动词的语法功能而充当动词的现象,具有临时性和低频性(胡安顺,2006)。
除了从语法角度对名词动用进行解释以外,国内外不少研究已经开始注意从原理层面进行探讨。
比如,McCawley 提出名动转用后的表达式有一个与之相对应的深层语义表达这样的动词是名词的派生(derivation)(引自徐盛桓,2001);Goatly (1997)指出了“N→V”过程中的隐喻特征,认为转换本身就为词义的隐喻转换铺平了道路,在此基础之上刘正光(2000)也探讨了名词动用过程中的隐喻思维;而Driven(1999)用事件转喻来解释名词动用(引自王薇,2007);王冬梅(2001)、高航(2007)等人认为名词动用的本质是概念转喻。
基于这些已有的研究,本文试图从概念转喻视角,具体对英汉人体器官名词动用现象进行解读,以期为该现象提供新的研究视角,而不只是局限于概念隐喻的认知理据。
二、基于ICM的转喻认知机制
传统修辞学把转喻看成是一种用一事物名称代替另一事物名称的修辞手段。
认知语言学认为转喻不仅是修辞手段,而且是人类一般的思维和行为方式,是人类认识世界的重要手段。
它们与隐喻一样根植于人们的基本经验之中,构成我们日常的思考和行动方式。
Lakoff & Jonhson(1980)将转喻看作是一种基于经验的,用一种实体替代另一种实体的替代关系。
而后Lakoff(1987)补充说明转喻发生在同一个理想化认知模型(人们在认识世界过程中对于某领域中经验和知识所形成的抽象的、统一的、理想化的组织和表征结构,简称“ICM”)内,不涉
及跨域映射。
Langacker(1993)认为转喻是一种参照点现象,是一个实体通过转喻表达以参照点的方式为目标域提供心理可及的过程。
Croft(1993)则利用域突显来阐释转喻,认为转喻是次认知域和主认知域之间的突显关系(引自Evans & Green,2006)。
Kövecses & Radden(1999)则指出转喻是一个认知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一个概念实体( 源域) 在同一ICM 中为人们理解另一概念实体( 目标域) 提供心理可及(引自Evans & Green,2006)。
概而言之,转喻关系以人们的生活体验为基础,系统地存在于人们的概念世界中,存在于同一ICM 中的实体之间的概念邻近性是转喻关系产生的基础。
例如,“地点转喻事件(PLACE FOR EVENT)”就是以人们对于事件发生地点的突显性认知体验为基础。
因此,认知视域下的转喻又被Lakoff 等称为“概念转喻”。
在这种基于ICM的概念转喻中,人们通过提及或理解同一ICM 中突显程度高的实体来激活突显程度低的实体,从而达到对事物的理解与认知。
正如Lakoff (1980)所指出,概念转喻不是一个简单的语言现象,而是人类的基本认知方式,是人们对抽象范畴进行概念化认知的一种工具。
三、名词动用的转喻认知理据
从认知视角看,形态变化、词类转换和句法现象都是建立在共同概念结构的基础之上,它们的不同之处仅在于各自突显概念结构的不同方面(Ungerer & Schmid,1996)。
名词突显事物,即某一ICM 中一组互相联系的概念实体;动词突显过程,即参与某个概念事件的实体与动作之间的关系。
名词所指称的概念实体是事件ICM 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因为任何事件或动作的发生都必然有不同实体的参与,而每一实体在参与事件或完成动作的过程中会突显其概念结构的不同方面(张明杰,2011)。
从名词与动词的关系来看,名词所表征的事物在动词所在的认知框架中是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因为任何关系或事件的发生必然会有不同事物的参与,每一事物在参与事件或过程的过程中突显其不同的方面(Langacker,1999)。
正如沈家煊(2010)所说:“动作概念总是依附于相关的事物,不可能想象一个动作而不同时联想到跟动作有关的事物”。
作为一类特殊的映射过程,名词动用反映了人类基本的转喻认知模式(张明杰,2011)。
概念转喻不仅为名词动用提供认知理据,而且是诠释这一转换过程的重要机制。
名词动用主要发生在Evans & Green(2006)提到的事件理想化认
知模型(Event ICM,即事件ICM)中,以“施事(AGENT)—动作(ACTION)—受事(PATIENT)”为基本框架的事件ICM 不仅包括施事和受事两个主要参与者,还包括地点(PLACE)、时间(TIME)、工具(INSTRUMENT)、方式(MANNER)、结果(RESULT)等参与者,而动作将这些参与者联系在一起;因认知主体视角的不同,构成事件ICM 中各个语义角色的参与者具有不同的认知突显度;由于动作和参与者(概念实体)同属一个ICM,且因彼此相互联系而具有概念邻近性,所以具有较高突显度的任何一方都有可能为另一方或整个事件提供心理可及(张明杰,2011)。
当事件ICM 中的一个参与者为动作或另外一个参与者提供心理可及时,概念转喻关系产生。
名词动用这一转换过程主要是基于因概念实体(事件参与者)转指动作(CONCEPTUAL ENTITY FOR ACTION)而产生的概念转喻关系(张明杰,2011)。
根据Kövecses & Radden(引自Evans & Green,2006)所列举的事件ICM中的不同概念转喻关系,我们可以发现名词动用主要有七类:施事者代替动作(AGENT FOR ACTION)、受事者代替动作(PATIENT FOR ACTION)、工具代替动作(INSTRUMENT FOR ACTION)、结果代替动作(RESULT FOR ACTION)、方式代替动作(MANNER OF ACTION FOR THE ACTION)、时间代替动作(TIME PERIOD OF ACTION FOR THE ACTION)、地点代替动作(PLACE OF ACTION FOR THE ACTION)。
四、英汉器官名词动用中的转喻思维分析
英语和汉语中存在很多人体器官名词转用为动词的现象,因为身体是人类体验感知世界的首要手段,人类与现实世界的互动体验经认知加工后,形成概念、范畴和意义。
人类大多是经由自身和世界的互动体验去理解和产出语言,人体器官的高突显度决定了它们可以成为其名词动用过程中的转喻认知参照点。
在对一些出现频率较高的人体器官名词动用语言实例进行研究与分析后,笔者发现可基于工具代动作,施事者代动作和受事者代动作等概念转喻关系将这些名词动用现象大致划分为以下三类。
( 一) 工具代动作
笔者在前面讲到过任何事件或动作的发生都必然有不同实体的参与,而每一实体在参与事件或完成动作的过程中会突显其概念结构的不同方面,而在器官名
词动用中必然参与动作发生的实体则是人体器官。
在日常生活中,动作的发生往往是借助人体器官才得以实现。
因此,人体器官会在特定环境下因其在完成某个动作或整个事件中的重要性而得以突显,相应的人体器官名词从而会被人们有意识地用作动词,用以转喻动作,意指“使用某器官来完成某动作”(房晶,2011),这在英汉语言应用中都有体现
例如,在英语中有
(1)He fingered his left eye. (他用手摸了摸他的左眼。
)
(2)They elbowed their way through the crowd. (他们用手肘推挤着穿过人群。
)
(3)The cat nosed her kitten. (猫妈妈用鼻子蹭着小猫。
)
(4)Tom headed the ball into the goal. (汤姆用头把球顶进去了。
)
(5)He palmed the ball out of danger. (他用手掌把球挡出去了。
)
(6)He shouldered the man aside. (他用肩膀把男人撞到了一边。
)
在以上这些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finger、elbow、nose、head、palm、shoulder 等人体器官名词都是动作ICM中的工具,被用来转喻指称相关动作,表达了“用……做……”之意。
在汉语中我们也可以找到很多类似的用法,如“指鹿为马”、“掌嘴”、“博豺狼,手熊罴(引自司马相如《上林赋》)”、“肩起篮筐”。
其中“指、掌、手、肩”则分别表达了“用手指指着、用手掌打、用手击打、用肩扛”的意思。
(二)施事者代动作
我们所做的某些动作只能通过特定人体器官来完成,因此当指称这些器官的名词作为施事者转用作动词时,意为“执行、实施与某器官功能相关的典型动作”,所表达的转喻关系是“施事者代动作”(房晶,2011)。
如我们都知道嘴(mouth)一般是用来说话、吃饭的,即与嘴的功能相关的典型动作是说话和吃东西,所以嘴(mouth)可以用来转喻与说和吃相关的动作,如说(speak、say)、喊叫(shout)、吃(eat、have)、喝(drink)等。
还有,人看东西离不开眼睛(eye),闻气味离不开鼻子(nose),走路得用腿(leg)和脚(foot);所以这些器官名词转用动词时,分别可表达“看(see、look、watch)、闻(smell)、走(walk)或跑(run)”之意。
例如,在英语中有
(1)They are just mouthing empty slogans. (他们只是在空喊口号。
)
(2)They eyed us with alarm. (他们警觉地注视着我们。
)
(3)We saw the police coming and legged it down the road. (我们看见警察来了就顺着马路逃走了。
)
(4)Dogs nosed around in piles of refuse. (一群狗在在垃圾堆上嗅来嗅去。
)(5)He footed six miles there. (他走了六英里到那儿。
)
从以上例子中,我们可以发现mouth、eye、nose、leg等器官名词都被用以指代与其功能相关的典型动作,这些是无法由其他器官名词替代的,这与前面提到的人体器官名词作工具转用作动词是不一样的。
结合日常经验,我们知道做同一动作,工具是可以换的,所以前面例子中的器官名词被称作工具,而在这一部分的例子里笔者列举的器官名词是相关动作的直接发出者并且不可替代,所以它们被称作施事者而不是工具,所以它们表达的是“施事者代动作”的转喻关系。
同样地,汉语中有“一目十行(‘目’意指‘看’)”、“七嘴八舌(‘嘴’‘舌’意指‘说’)”、“别多嘴(‘嘴’意指‘说话’)”、“心猿意马(‘心’意指‘想’)”等用法。
(三)受事者代动作
在另外有些情况中,一些人体器官名词在动作ICM中既不是作工具用,也不是施事者而是受事者。
这种情况相对来说比较少见,而且在英语中比在汉语中更常见。
如在汉语中我们有时候会看到类似表达“蹭破了皮”,用英语直译过来就是“rub the skin off”。
在该动作ICM中,skin很明显是受事者。
而事实上,人们会直接将“skin”用作动词来表达“rub the skin off”的表面意思,即表达了“受事者代动作”的转喻关系。
关于“皮(skin)”类似的用法,汉语中也有,如在“皮面扶眼(引自《战国策.韩策》)”、“皮,剥也(引自《广雅》)”中“皮”都是“剥皮”的意思,都是受事者转用动作的实例。
不过这种用法在现代汉语中并不常见,甚至几乎没有。
在英语中,与“skin”用法相似的还有“brain(脑袋)”、“tiptoe(脚趾头)”、“chin(下巴)”等。
例如,在英语中有
(1)He skinned his knees climbing down the tree. (他从树上爬下来时把膝盖蹭破了。
)
(2)She brained the cat with a stick. (他用棍子敲打猫咪的脑袋。
)
(3)Liz tiptoed out of the room. (利兹踮着脚尖走出房间。
)
在以上例子中,“skin”、“brain”、“tiptoe”作为动作ICM中的受事者,用作动词时,分别表达了“rub the skin off(蹭掉皮)”、“hit on the head(敲某人的脑袋)”、“stand on tiptoe(踮着脚尖)”的意思。
五、结语
名词活用作动词是一种很普遍的语言现象。
本文以概念转喻作为理论依据,对英汉人体器官名词活用作动词进行了研究分析,比较常见的主要有人体器官名词作为工具代动作、施事者代动作以及受事者代动作。
其中工具代动作和施事者代动作比受事者代动作更常见,而且英汉中都有较多相关实例。
但是在现代汉语中,很难找到人体器官名词作为受事者而指代相关动作的实例,具体原因还有待研究。
另外,本文中有涉及到一些人体器官名词动用在英汉中其实存在很多异同点,但是笔者并没有进行详细对比和分析,这是文章的一个重大缺陷。
但是本文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为人体器官名词动用现象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同时,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对概念转喻理论的一种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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