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政治发展的宽容视角

２０１９年第１期(总第１７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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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江社会科学
ＳｏｃｉａｌＳｃｉｅｎｃｅｓＩｎＨｅｉｌｏｎｇｊｉａｎ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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㊀㊀㊀㊀㊀㊀㊀Ｎｏ.１ꎬ２０１９
㊀㊀㊀㊀㊀㊀㊀㊀Ｇｅｎｅｒａｌ.Ｎｏ.１７２
政治文明研究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政治发展的宽容视角
曹峰旗１ꎬ王㊀辉２
(１.上海应用技术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ꎬ上海２０１４１８ꎻ２.喀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ꎬ喀什８４４００６)摘㊀要:宽容与现代政治发展有着内在的逻辑关系ꎮ宽容是共产主义社会预设的应然价值ꎬ有鉴于此ꎬ社会主义社会也必然是一个走向宽容的社会ꎮ改革开放４０年的政治发展之路是一条走向政治宽容的回归之路ꎬ是一个政治主体包容性不断增强㊁政治行为法治化㊁制度层面协商民主形成并不断完善㊁政治文化不断理性化的过程ꎮ从宽容视角观察中国４０年的政治发展可以发现ꎬ政治宽容性发展契合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宽容精神ꎬ因此ꎬ中国应构建并巩固一元主导㊁多元共存的政治文化体系ꎮ此外ꎬ政治自信是政治宽容性发展的基础ꎬ宽容则是以人民为中心的政治发展的必然要求ꎮ
关键词:改革开放ꎻ政治发展ꎻ协商民主ꎻ政治自信ꎻ政治文化
中图分类号:Ｄ６１９㊀㊀文献标志码:Ａ㊀㊀文章编号:１００７－４９３７(２０１９)０１－００５５－０７
①㊀
政治发展的十个方面: １.政治发展是经济发展的
前提ꎻ２.政治发展是工业社会的典型政治形态ꎻ３.政治发展就是政治现代化ꎻ４.政治发展就是民族国家的运转ꎻ５.政治发展是行政和法律的发展ꎻ６.政治发展是大众动员和大众参与ꎻ７.政治发展是民主制度的建立ꎻ８.政治发展是一种稳定而有序的变迁ꎻ９.政治发展是动员和权力ꎻ１０.政治发展是多元社会变迁过程中的一个方面ꎮ 见鲁恂 Ｗ.派伊:«政治发展面面观»ꎬ任晓㊁王元译ꎬ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９年版ꎬ第４９－６２页ꎮ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 现代社会的政治宽容研究 (１５ＢＺＺ０２４)
作者简介:曹峰旗ꎬ１９６７年生ꎬ上海应用技术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ꎬ政治学博士ꎻ王辉ꎬ１９９３年生ꎬ喀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ꎮ
㊀㊀改革开放４０年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ꎮ事实上ꎬ观察政治发展可以有不同的角度ꎬ如政治参与水平㊁合法性的高低㊁治理模式的转变㊁制度化程度ꎬ以及与经济发展的适配性等等ꎮ宽容作为现代政治基本的价值取向之一ꎬ是政治文明的重要表现ꎬ也是现代政治发展的重要标尺之一ꎮ宽容与现代政治发展有着内在的逻辑关系ꎮ对中国改革开放４０年政治发展之路的回顾与分析应是多方位的ꎬ其中ꎬ宽容无疑是一个重要视角ꎮ
㊀㊀一㊁现代政治发展的宽容逻辑
政治发展研究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古希腊ꎬ但政治发展作为政治学研究的核心概念却形成于２０世纪５０年代之后ꎮ当前ꎬ各国学者对政治发展含义的理解各不相同ꎬ美国政治学家鲁恂.Ｗ.派伊(Ｌｕｃｉａｎ.Ｗ.Ｐｙｅꎬ又译白鲁恂)在«政治发展面面观»一书中将政治发展理论概括为十个方面ꎬ①尽管派伊的概括从不同角度反映了政治发展的内涵ꎬ但显然还不是精炼的定义ꎬ其中一些观点显得过于细微ꎬ而另一些观点又显得过于宽泛ꎮ一般来说ꎬ在广义层面上ꎬ政治发展是指 为实现既定政治目标而推行的所有政治变革ꎬ它是一个走向善治的过程ꎮ [１]从狭义层面来说ꎬ政治发展则是指 政治体系内部结构㊁体制㊁功能和动作方式的合理化㊁制度化和简化ꎮ [２]显然ꎬ政治发展作为一种正向的政治变迁ꎬ是一个动态变化过程ꎬ主要表现为国家㊁政府与社会组织和团体政治能力的提高ꎬ表现为物质技术手段的改进和组织制度的合理化水平增强ꎬ而一个必不可少的表现则是政治理念文明化程度的提高ꎮ平等㊁民主与自由等政治理念构成了现代政治最基本的价值取向ꎮ在这一过程中ꎬ宽容作为现代政治文明的重要价值
５５
理念ꎬ一路助力政治发展ꎮ反之ꎬ政治发展也使宽
容成为现代政治文明的基本价值要素之一ꎮ宽容
与现代政治发展有着内在的㊁必然的逻辑关系ꎮ
首先ꎬ现代政治的平等理念天然内蕴着宽容ꎮ
在传统等级社会中ꎬ权力主体往往无限地扩大政
治权力与政治功能ꎬ并进一步导致权力的垄断与
私有化ꎬ民众政治权利与政治义务严重倾斜ꎬ权利
不平等必然导致不宽容ꎬ权力吞噬权利也必然凸
显主仆二分ꎬ 宽容不是也不可能是什么美
德 [３]ꎬ这主要是因为在不平等社会条件下ꎬ权力持有者不受约束ꎬ他也没有得到他人认可与尊重
的必要ꎬ宽容的社会基础也因此不可能存在ꎮ 商品是天生的平等派 [４]ꎬ与商品经济一同到来的政治解放赋予了个人以人身自由与平等的政治权利ꎬ政治解放实现了由身份社会向契约社会的转变ꎬ平等不但成为个人人权ꎬ还成为诠释人权的基本原则ꎮ 平等权概念意味着它是实现基本权利的方法或手段 [５]ꎬ平等权是基本权利的形式ꎬ更重要的是对权力持有者的约束与对权力专横的消除ꎬ性别㊁出身㊁种族㊁语言㊁籍贯㊁血统㊁信仰或政治见解免受歧视或不享特权成为现代政治制度中的基本内容ꎬ宽容从个人美德走向社会价值ꎬ也使公共领域的宽容成为可能ꎮ
其次ꎬ现代政治的民主信念赋予宽容以合理
性ꎮ在传统社会中ꎬ 君权神授 使权力来源的正
当性被遮蔽ꎬ在 普天之下ꎬ莫非王土ꎻ率土之滨ꎬ
莫非王臣 的背景下ꎬ政治权力根源于上天之神㊁
行使于地上之君ꎬ成为一种当然的意识形态ꎮ对
权力与对权力持有者来说ꎬ无需要约束收敛自身
的专横与恣意ꎻ对臣民来说ꎬ对君主的服从是天然
而神圣的义务ꎮ政治权力私有化的运行体制必定
以其能够采取的手段保证其权力的垄断性ꎬ使被
统治者不具有权力ꎬ从而不具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成为最为直接与有效的方法ꎮ由此ꎬ不宽容必定
成为统治者自我保护的选择ꎬ不是宽容而是权力
占有的多少或有无决定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ꎬ因
此ꎬ以不宽容为本质特征的专制成为整个社会政
治最为明显的特征ꎮ宽容不具备道德上的合理性
与法律上的合法性ꎬ因此ꎬ封建专制制度下ꎬ不宽
容被视为天经地义ꎮ民主是对君主的否定ꎬ是与
君主专制相反的权力逻辑ꎮ源自于古希腊城邦政治的民主ꎬ其基本内涵为 多数人的统治 ꎬ政治
权力来源于多数的公民ꎬ而非神与自然ꎬ政治权力
的行使取决于公民的认同ꎬ伯里克利曾言: 我们
的制度之所以被称为民主政治ꎬ是因为政权在全
体公民手中ꎬ而不是在少数人手里ꎮ [６]民主在洛克与卢梭等人那里完成了对传统权力来源的除
魅ꎬ生成了其人民主权的内涵ꎬ国家权力来自于人
民ꎬ政治权力主体由君主转换为人民ꎬ多数人而不
是少数人成为具有独立性的自由主体ꎬ也因此导
致宽容主体在数量上发生了巨大改变ꎬ民主不但
打破了政治权力垄断ꎬ实现了对权力的约束ꎬ更为
重要的是ꎬ民主排除了以政治之名的人与人之间
的相互伤害ꎬ使国家与个体之间关系的宽容成为
一种制度ꎮ
最后ꎬ现代政治的法治理念与制度是宽容的
保障ꎮ古代社会的宽容在内涵上更多地是对个体
道德的一种追求ꎬ它不能超越个人私德的视野而
得到普遍化ꎬ不能成为一个社会公共的价值理念ꎬ
更不能转化成为一种具有普适性的社会生活方
式ꎬ宽容也往往沦为统治者作为权宜之计的妥协
或策略性怀柔的伪善ꎮ如果说现代政治的特征是
民主与平等ꎬ那么自由则是现代政治的本质ꎬ不管
是平等还是民主ꎬ其主旨都在于人的自由与权利ꎬ
体现为公民表达自己政治意愿的自由与权利ꎮ然
而ꎬ这种自由与权利只有被对象化为法律制度之
后才能得到保障ꎬ法治取代人治成为现代政治的
必然要求ꎮ在传统的人治社会中并非没有法律ꎬ
但统治者还是居于法律之上ꎬ法律只不过是统治
者的工具和手段而已ꎬ对法律的服从更多地还是
依靠强制力量ꎮ在现代社会ꎬ法律制度有着至上
的权威ꎬ法无授权不可为ꎬ法律为每一个人创造了
一个公平的㊁免受他人干扰的界限ꎬ在这个界限
内ꎬ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做自己想要做的事ꎬ
在政治领域ꎬ法律为每一个人设定政治权利㊁做出
政治决策㊁规定自我治理的组织形式ꎬ人们享有人
身㊁信仰自由㊁言论㊁结社等个人自由ꎬ即便公权力
也不能任意干涉ꎮ如果说宽容是自由的原因ꎬ那
么自由则是宽容的结果ꎬ事实上ꎬ宽容是法治下的
自由ꎬ而法治是宽容的保障ꎮ
㊀㊀二㊁改革开放４０年中国政治发展的宽容之路在科学社会主义创始人设想的 自由人联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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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 中ꎬ他们所期望的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是指每一个个体的自由发展与个性张扬ꎬ他们并不企图消灭差异㊁泯灭个性以达到价值的绝对性与同一性ꎬ恰恰相反ꎬ他们寻求的是克服对人的自由发展造成异化的不宽容因素ꎬ宽容是共产主义应然的价值预设ꎮ这是因为ꎬ只有在宽容成为整个社会的共同理念时ꎬ社会成员 自由个性 才能达到ꎬ真正宽容到来之日才是人类真正自由解放之时ꎮ在一定意义上ꎬ社会主义是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现实起点ꎬ建设与发展社会主义的过程同时也是不断拓展宽容精神与宽容生活方式的过程ꎬ社会主义社会必然是一个走向宽容的社会ꎮ然而ꎬ现实层面的社会主义运动表现为暴力革命和阶级斗争的过程ꎬ这往往直接导致作为政治文化的宽容理念在后革命时代受到斗争思维惯性的挤压而举步维艰ꎮ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与社会主义改造的完成并不意味着革命年代的斗争思维惯性的转变ꎬ划分敌我的政治观念还占据着主导地位ꎬ社会主义原本固有的公平正义㊁人的尊严和价值ꎬ以及平等理念受到了革命思维的抑制ꎬ社会主义价值观丰富性内涵被简单化或单一化ꎬ对社会价值观多样性不宽容的取向ꎬ导致宽容价值观在社会各个层面缺位ꎬ整个社会弥漫着消除差异性的冲动ꎬ出现了严重阶级斗争扩大化的倾向ꎬ抑制了社会主义价值观中固有的宽容精神ꎬ不仅极大地消耗着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合法性基础ꎬ也严重地窒息了整个社会的内在活力ꎬ这也决定了消除不宽容的政治遗产成为后 文化大革命 时代政治发展的现实起点ꎬ决定了中国改革开放４０年的政治发展之路是一条走向政治宽容的回归之路ꎮ对此ꎬ我们可以从政治主体㊁政治行为㊁政治制度与政治文化几个方面来加以考察ꎮ首先ꎬ中国改革开放４０年的政治发展之路是一个政治主体包容性不断增强的过程ꎮ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的确立ꎬ使中国社会形态发生了质的飞跃ꎬ也是最深刻的宽容性变革ꎬ这不仅是因为以工人阶级㊁农民阶级和知识分子为主体的人民群众成为国家主人ꎬ实现了政治权力与政治权利主体由少数到多数的转变ꎬ而且还因为社会主义制度的确立使社会主要矛盾由对抗性的阶级矛盾转化为非对抗性的人民内部矛盾成为可能ꎬ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理应成为国家政治实践的主体内容ꎮ然而ꎬ由于历史原因及苏联模式的影响ꎬ尤其是对社会主义理论狭隘的理解ꎬ在还没有实行改革开放的６０㊁７０年代ꎬ阶级斗争在国家政治生活中仍是重要的内容之一ꎬ阶级斗争扩大化严重挤压着社会主义宽容的内涵ꎬ其要求进行 朋友与敌人 的划分ꎬ阶级划分与家庭出身影响着人们的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ꎬ也形成了不同的政治分层ꎮ而政治分层的差距导致的权利歧视ꎬ使很多人成为国家权力排斥或专政的对象ꎬ国家政治生活中充斥着不宽容的气息ꎬ也在很大程度上分化了政治主体的整体性ꎮ
一个划分敌我的政治ꎬ必定是不宽容的政治ꎮ改革开放之初最具宽容意义的 拨乱反正 就是
１９７８年十一届三中全会果断停止使用 以阶级斗争为纲 的口号ꎬ把全党工作的重点和全国人民的注意力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ꎬ并对大量政治上的 冤㊁假㊁错 案进行了平反ꎬ对所谓 地㊁富㊁反㊁坏㊁右 分子进行了摘帽ꎮ政治地位平等是宽容的前提ꎬ宽容必然要求政治地位的平等ꎮ阶级斗争的纠偏使中国在政治上快速走出了阶级斗争不宽容的藩篱ꎬ使政治权利不再与阶级或身份捆绑ꎬ从主体层面解除了不宽容的压力ꎬ使原先国家权力排斥或专政的对象成为国家权力保护的对象ꎬ使政治权利平等性与民主性得以回归ꎬ大大降低了不同阶层政治主体之间不宽容的张力ꎬ极大地增强了政治权利主体对执政党领导权与国家权力的认同感ꎬ迅速消除了 文化大革命 在政治方面形成的不宽容阴霾ꎬ这是新时期中国政治走出政治发展困局的第一步ꎬ也是走向宽容发展之路的起点ꎮ
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是中国政治体系最为重要的主体ꎬ是中国政治发展的领导性力量ꎮ它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是革命党ꎬ其存在的阶级基础是工人与农民阶级ꎬ根本使命是推翻三座大山的统治ꎬ建立人民民主政权ꎬ方法论主要是阶级分析ꎬ即分清依靠对象㊁团结对象ꎬ打击对象以及分化对象ꎬ不宽容有其天然的合理性ꎬ 剥夺者被剥夺 ꎬ是暴力斗争思维的必然要求ꎮ然而ꎬ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ꎬ其使命是建设一个有秩序的国家ꎬ由原先的破坏变成了建设ꎬ其方法论就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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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由激进斗争转向阶级合作ꎬ以扩大自身的阶级基础ꎬ民主与协商成为其实践的主要方法ꎬ宽容成为其在意识形态方面的重要价值选择ꎮ然而ꎬ从革命党向执政党的主体性转变往往受到各种掣肘而显得举步维艰ꎬ往往会遇到革命越成功ꎬ革命
合理性 就越高的困境ꎬ 角色转换 往往不能及时跟进 地位转换 ꎮ但也正是因为中国共产党有着对 文化大革命 全局性㊁长时间性的反思ꎬ在新时期不断努力探索推动自身由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变ꎬ转变的主要标志是中共十六大«党章»中对党的性质的表述: 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ꎬ同时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ꎬ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ꎮ 中国共产党的代表性由 一个先锋队 到 两个先锋队 ꎬ表明了中国共产党已经完成了 地位 与 角色 的双重转换ꎬ体现了对异质性政治主体的包容性与开放性ꎬ不但增强了中国共产党的主体宽容性ꎬ同时也推动了政治行为㊁政治制度与政治文化的进步与发展ꎮ
其次ꎬ中国改革开放４０年的政治发展之路是政治行为法治化的过程ꎮ权力与权利关系是政治的核心ꎬ权力行为与权利行为构成了政治行为的主要内容ꎬ权力行为主要包括政治统治与政治管理ꎬ而权利行为主要是政治参与ꎮ权力行为与权利行为成为决定政治宽容与否的实质性因素ꎮ这不仅是因为权力是宽容主体的要件ꎬ还因为权利是宽容客体的前提ꎮ前现代社会政治权力行为往往表现出明显的垄断性和任意性ꎬ而政治权利则表现出范围明显的狭隘性与义务的不对称性ꎬ因此决定了前现代社会政治不宽容的必然性与宽容的偶然性ꎬ而政治宽容的偶然性往往依靠权力行为的自我节制与自我约束ꎮ根据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ꎬ现代社会的政治发展是一个从国家权力向公民权利的回归过程ꎬ权力与权利此消彼长ꎬ宽容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增量ꎮ在社会主义社会ꎬ人民主权的社会性质决定了人民权利的根本性与政府权力的相对性ꎬ决定了社会主义政治发展是一个规范㊁约束公共权力与保障扩大公民权利的过程ꎬ政治行为法治化作为这一过程的必然要求ꎬ必然成为新时期政治发展的核心内容ꎮ
文化大革命 是新中国政治发展的一次巨大倒退ꎬ也是政治宽容的低谷ꎬ主要表现为政治行为失序㊁以权代法㊁以言代法ꎬ甚至砸烂 公㊁检㊁法 ꎬ但也正是对 文化大革命 时期法治被严重破坏这一教训的反思ꎬ促进并推动了中国政治发展的转向ꎮ如何重建㊁完善中国政治权力与政治权利结构ꎬ使之运行法治化成为新时期政治发展的重要主题ꎮ中国改革开放４０年的政治发展ꎬ形成了以党的领导㊁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为三大支点的政治权力运行结构ꎬ走出了一条权力法治化的道路ꎬ同时也体现了对世情㊁国情与党情的探索性㊁适应性与创新性ꎮ党的领导构成党权ꎬ是政治发展的方向性保障ꎻ人民当家作主构成民权ꎬ是政治发展的价值目标ꎬ决定着政治发展的出发点与落脚点ꎻ依法治国构成政权与法权ꎬ成为政治发展的基本路径ꎬ规范着政治发展的基本形式ꎮ宽容在本质上是法治下的自由ꎬ法治的价值就在于规范与约束权力ꎬ保障公民权利ꎬ保障宽容ꎬ拓展政治宽容的空间ꎮ党的领导㊁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之所以能够有机统一的原因就在于权力的法治化ꎮ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ꎬ但这并不意味党的权力可以超越法律ꎬ因为法律是党和人民意志的集中体现ꎬ是党的领导和人民当家作主的载体ꎬ而且法律还是一切公共权力的正当来源和合法基础ꎬ依法取得并依法行使是一切公共权力取得合法性的普遍形式ꎬ依法执政是党的权力运行方式的必然选择ꎬ没有依法执政就没有依法治国ꎮ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提出 有法可依㊁有法必依㊁执法必严㊁违法必究 的法制建设方针之后ꎬ党的历次代表大会都强调把法治建设作为治国理政的基本方略ꎮ经过改革开放４０年ꎬ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法律体系已经初步形成ꎬ法治秩序建设取得巨大进展ꎬ人民当家作主的制度化保障化水平不断提高ꎬ社会主义政治宽容内涵得到持续涵养ꎮ
再次ꎬ中国改革开放４０年的政治发展之路是一个在制度层面协商民主形成并不断完善的过程ꎮ民主是政治发展的重要价值目标ꎬ也是政治发展的手段和途径ꎬ选举只是民主的手段ꎮ当民主单一化地被理解为选举或者票决时ꎬ显然是狭隘性地把目标等同于手段的结果ꎮ在行为㊁利益㊁价值观越来越多元化的现代社会ꎬ选举民主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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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性与竞争性在政治实践中往往表现出不宽容㊁刚性化的一面ꎬ往往为不同的政治势力和不同的政治思潮所裹胁ꎬ民主出现实然与应然相悖的困境ꎬ甚至导致战乱与分裂ꎬ民主的本质被异化ꎮ在选举民主不敷所需的背景下ꎬ协商作为一种传统政治实践开始被挖掘并赋予其现代民主的意义ꎮ协商民主强调政治参与主体的真实性与公共政策过程中的讨论㊁对话与争辩ꎬ主张通过政治主体间的充分协商达成理性的共识ꎬ强调宽容理念的指导以及对他人个性的尊重和理解ꎮ
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ꎬ 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我国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 ꎬ要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ꎬ这标志着协商民主地位在中国的确立ꎮ党的十九大报告再次强调ꎬ 发挥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重要作用 ꎬ并作出重要部署ꎬ进一步明确了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前进方向ꎮ协商民主在中国主要表现形式为政治协商ꎬ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是新中国政权产生的机制与形式ꎬ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的重要机制ꎬ政治协商成为选举之外的民主形式ꎬ并与选举民主进行了创造性的结合ꎬ有效地填补了人民权利在选举之外的空白ꎬ事实上ꎬ既关注多数人的利益ꎬ又兼顾少数人意见的协商民主ꎬ既关注了决策的结果ꎬ又关注了决策的过程ꎮ改革开放以来ꎬ协商民主在内涵上不断拓展ꎬ从治国理政到政府决策ꎬ从选贤任能到国计民生ꎬ覆盖政治㊁经济㊁文化与社会的方方面面ꎬ在形式上不断丰富ꎬ有各类听证会ꎬ民主恳谈会ꎬ社区议事会ꎬ网络协商等等ꎮ此外ꎬ党的十九大报告还指出ꎬ 有事好商量ꎬ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 ꎬ这既是对人民民主的真谛诠释ꎬ也是对协商民主要义的揭示ꎬ既表明了对民主一致性的要求ꎬ又蕴含着对多样性的尊重ꎮ宽容是协商民主得以可能的前提和原则ꎬ指导着协商民主的过程ꎬ这是因为协商民主的主体不管是个体还是群体ꎬ都必须承认㊁认同㊁尊重其他人的言行ꎬ换位思考ꎬ在不同主张的辩论㊁讨论中求同存异是协商民主的应有之义ꎬ否则ꎬ协商民主便不复存在ꎮ找出最大公约数ꎬ画出最大同心圆ꎬ最大程度地包容和吸纳不同的利益诉求ꎬ以政治宽容体现中国政治发展的特点ꎬ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政治发展的重要成就与理论创新ꎮ
最后ꎬ中国改革开放４０年的政治发展之路是一个政治文化不断理性化的过程ꎮ政治文化是一个国家政治系统的内在精神价值层面ꎮ政治文化的更新是影响政治发展的重要变量ꎬ也是政治发展最为深刻与本质的内容ꎮ政治发展过程往往是政治文化理性化或合理化的过程ꎬ理性通常表现为人自觉地调节和控制自身行为的能力ꎬ理性有着崇尚科学㊁一切从实际出发的现实主义态度ꎬ在政治领域中的理性精神对政治发展有着平衡与纠错的功能ꎬ不但是政治发展的重要条件ꎬ也是政治发展的方向和目标ꎮ政治文化理性化的过程是一个宽容因素增量的过程ꎬ因为理性与宽容是联系在一起的ꎬ宽容来源于理性ꎬ而宽容又滋生并涵养理性ꎬ宽容与政治发展呈现一种正相关关系ꎮ事实上ꎬ中国改革开放４０年的政治发展之路是一个政治文化非理性的除魅过程ꎮ改革开放在思想文化方面的推力来自１９７８年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的大讨论ꎬ在经济方面对利益存在的承认与对市场经济态度的转变也推动了政治文化的思想解放ꎬ开始走出教条主义的禁锢ꎬ僵化的㊁不宽容的斗争思维被否定ꎬ 摸着石头过河 的务实工具理性与社会主义理想的价值理性使改革开放以来的政治发展呈现政治文化理性化的特点ꎮ４０年来ꎬ中国走出了对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严重背离与教条化理解的迷雾ꎬ恢复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ꎬ理性务实的精神为政治文化注入了宽容的因子ꎬ公民的权利意识逐渐增强ꎬ民主㊁平等㊁自由㊁法治㊁和谐等观念越来越深入人心ꎬ政治观念绝对化程度在降低ꎬ以前很多 不可以 的观念变成当前 可以 的理念ꎬ和而不同㊁尊重差异已经成为政治文化的一个重要信念ꎮ国际政治层面ꎬ在走出 敌人 与 朋友 ㊁ 反对 与 拥护 固化的惯性思维之后ꎬ求同存异成为中国国际政治遵循的一条重要原则ꎬ一方面避免了强化不同政治制度国家意识形态之间的对抗ꎬ以秉承开放并蓄的心态借鉴㊁吸收人类政治文明的有益成果ꎬ同时坚持独具特色的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ꎬ避免了政治发展方向的不确定性与颠覆性的变革ꎬ超越了老路ꎬ避免了邪路ꎮ另一方面ꎬ全球化时代不同国家政治文化异彩纷呈的多样性激发出更大的宽容需要ꎬ宽容走出作为手段的局囿ꎬ被赋予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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