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服务化:产业升级的路径选择r——关于我国产业结构演变问题的思考

经济服务化：产业升级的路径选择r——关于我国产业结构演
变问题的思考
刘小二
【摘要】当前我国经济服务化趋势明显,这是我国经济从"制造业+城镇化+房地产+大基建"向"服务业+创新+内需"转型的动力之源,是产业升级的路径选择,因为:知识型、智力型、观念型服务业对经济发展起着决定性和根本性作用,经济服务化是产业链竞争、需求层次升级、科技发展和全球产业转移规律的必然要求.经济服务化是经济发展的高级阶段,是产业融合的新形式,具有重要战略意义.
【期刊名称】《统计与管理》
【年(卷),期】2018(000)003
【总页数】4页(P12-15)
【关键词】经济服务化;经济转型;供给学派;产业链竞争;需求升级
【作者】刘小二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银行武汉分行,湖北武汉 430071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F012
一、我国经济服务化趋势明显，这符合国际产业演变规律
近年来，我国服务业（第三产业）增加值快速增长，产业融合的趋势日益明显，本
文把服务业增加值在GDP中的占比不断提高，服务业从辅助性产业变革为主导性产业的经济现象称为“经济服务化”。

（一）我国服务业占比超五成，且内部结构明显优化
2010年-2017年，我国服务业增加值（现价）从18.2万亿提高至42.7万亿元，按不变价计算，年均增长8.2%，自2013年以来，服务业增加值增速连续5年高于当年GDP增速。

从占比看，服务业增加值占比从2010年的46.4%提高到2017年的51.6%，累计提高5.2个百分点，特别地，2013年，服务业增加值占比首次超过第二产业，2015年，首次超过50%，成为第一大产业。

从服务业内部结构（服务业各门类增加值占服务业增加值的比例）看，2010年-2015年，新型的资金密集型、技术密集型和知识密集型产业占比明显提高，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占比明显下降。

如金融业占比从14.1%提高到16.7%，租赁和商务服务业占比从4.1%提高到4.9%，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从3.1%提高到
3.9%，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从
4.9%提高到
5.4%，教育从
6.6%提高到7%；而批发零售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住宿和餐饮业、居民服务和其他服务业占比则分别下降了0.6、1.51、0.73、0.39个百分点。

（二）经济服务化是国际产业结构演变的普遍规律
从全球产业发展历史看，经济服务化是发达国家产业结构演进的一般规律：随着经济增长，劳动力首先从第一产业向第二产业转移，而后向第三产业转移。

伴随这一过程，主导产业也发生转换，从农业主导到轻纺工业主导，到重化工业主导，再到高加工度工业主导，直至第三产业主导，最后到信息产业主导。

目前，发达国家产业结构普遍存在两个“70%”现象，经济服务化特征非常明显，即“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70%以上，生产性服务业占服务业的70%以上”。

以美国为例，1970年至2015年，美国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从61.22%攀升至2015年的78.92%，同期工业增加值占比从35.24%下降到20.03%。

作为制造业强国的
德国和日本，其产业结构也经历了类似的演进过程，如德国服务业增加值占比从1970年的48.24%提高到2016年的68.89%，日本服务业增加值占比从1970年的52.07%提高到2015年的70.04%，其他后工业化国家也经历了类似进程。

这些数据说明，经济服务化是产业结构演进的客观规律，与发达国家和地区相比，我国经济服务化程度还有很大发展空间。

如何看待经济服务化这一现象和规律？这是产业空心化的表现还是经济转型升级、产业迈向中高端的路径选择？本文对此做出分析和探讨。

二、经济服务化是经济转型升级的路径选择
（一）供给学派认为服务业特别是知识型、智力型服务业在经济发展中具有决定性和根本性作用
关于服务业特别是知识型和智力型服务业的重要性，供给学派的领军人物乔治·吉尔德做了深刻阐述。

他认为：“财富不是一堆物质，而是一种观念流，经济思想的一个根本性错误是大大高估了物质资本形成和其他经济量化指标的重要性，严重低估了开创性创造所具有的决定性、根本性作用。

”换言之，传统经济理论过分夸大了以农业、制造业、建筑业等为代表的“物质性”产业的作用，而严重忽视了以教育、科技服务业、商务服务业等为代表的“观念性”产业的作用。

实际上，在现代经济中，“观念性”产业对“物质性”产业往往起到推动作用乃至主导作用，物质性产业不过是“观念性”产业的表现形式而已。

现实中，伟大的公司无不对服务环节给予高度重视，如通用公司管理层认为：“只有生产低级产品的企业才会把竞争力完全建立在劳动力成本上，技术创新、管理先进和敏锐的市场判断才是一家企业成败的关键”。

清华控股董事长徐井洪在谈到企业发展时，也说到：“企业发展要做到三个第一：战略第一、体制第一、人才第一”。

华为、思科、微软等国内外知名企业都坚持每年将10%以上的销售收入投入到研发等服务环节，也正是由于他们对服务环节的高度重视，才有了他们今天的市场地位。

这说明科技研发、管理创
新、市场研判等服务环节、“观念性”环节是企业发展成败的关键因素。

（二）从产业链竞争看，服务业是占领产业制高点、提升经济竞争力的必然要求
在产业链领域，有“6+1产业链理论”、“微笑曲线理论”等重要理论。

“6+1
产业链理论”是由香港中文大学郎咸平教授提出，“6”是指产品设计、原料采购、仓储运输、订单处理、批发经营、终端零售，“1”是指制造。

从这一角度看，“6”个环节均为服务业，只有“1”是制造业。

当今的企业竞争是产业链竞争时代，产业链中的制造环节进入门槛低、附加值低、话语权弱，投入与效益不成比例，以大量的资源浪费、环境污染和劳工剥削，仅创造了整个产业链价值的10%，而
其他6个服务环节门槛高、附加值高、话语权强，既不剥削劳动，又不浪费资源，更不破坏环境，却创造了产业链价值的90%。

“微笑曲线理论”（参见图1）由
宏基集团创始人施正荣提出，微笑曲线分为左、中、右三段：左段为技术、专利，中段为组装、制造，右段为品牌、服务。

“微笑曲线”在中段获利低，左右两段获利高，加工制造处于“微笑曲线”的中间阶段，处于价值链的底端。

现实中，有话语权和影响力的大企业往往不做“制造”，而是专注于其他6个环
节特别是产品设计、订单处理以及物流创新。

IBM、苹果、华为等知名公司在我们印象中都是制造业企业，实际上都是研发能力强、品牌效应强、产业链控制力强的服务型企业。

因此，产业升级的路径应当是在“微笑曲线”两端下功夫，即“转型不转行”，向本行业赚钱能力强的环节，比如：产品设计、品牌建设和售后服务上突围，逐步将以制造为中心转变为以服务为中心，提升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加强企业对产业链的整合能力，从宏观上看，产业结构会呈现“工业型经济”向“服务型经济”转型的特点。

图1：微笑曲线图
（三）微观主体需求层次提升是经济服务化的驱动力
人的需求是有层次的，著名的马斯洛需求层次论把人的需求分成生理需求、安全需
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五个层次，恩格斯也曾经讲到：“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

这些理论表明随着收入提高，人们往往会减少物质性、生存性的消费支出，而希望获得医疗、交通通信、信息、休闲生活、影视娱乐、金融和法律指导等高品质服务。

与人的需求层次变化相适应，行业发展也会经历从农业、制造业到文体娱乐、教育培训、金融投资、科技服务等服务业型经济的转变（参见表1）。

表1：人的需求层次与对应行业发展序号需求层次对应行业1生理需求消费品和公用事业：农业、食品加工、纺织服装、电器、房地产等2安全需求节能环保、新能源、军工治安、食品安全、医疗保健、保险等3社交需求文体娱乐业、通信业、化妆品业、汽车等4尊重需求高端消费品、品牌设计研发与维护、教育培训、艺术品收藏、金融投资：银行、证券、保险等5自我实现
实际上，马斯洛需求层次论不仅适用于个人，对企业同样适用。

在企业发展初期，其主要需求是生存，因此会从事一些劳动力密集型的加工业和低端产业，随着企业原始积累的增加，企业会更加关注自身的核心竞争力、经营模式的稳定性、外部关系的稳健性、市场话语权与品牌形象，此时，企业的需求就会从低端加工制造向智力型产业（研发、咨询、技术、品牌维护等）升级。

华为、苹果公司将制造业务分离出来，自身专注于研发设计等盈利能力强的板块，其实都是企业需求层次升级的表现。

因此，经济服务化在深层次上是受个人和企业的需求升级驱动的，随着经济的发展，大部分顾客不再满足于物品本身，而是需要与物品相伴随的服务，这就要求整个经济向服务型经济转变：个人需求升级要求消费性服务业大发展，企业需求升级要求生产性服务业大发展。

（四）科技发展是经济服务化的能量源
技术经济学家布莱恩·阿瑟对科技服务业的重要性做了精彩论述，他指出：“标准
的经济定义都是将经济作为产品或服务的一个‘生产、分配和消费的系统’，这种看法并不错，但从本质上看，经济是技术的表达，经济不过是通过智慧的组织技术来满足我们的需求，故而随着技术的进化而进化”。

回顾工业革命以来世界经济的发展，其实不过是蒸汽机技术、电力技术、信息技术等在社会经济领域的表现形式而已。

从当前和今后科技发展趋势看，随着5G时代的来临和移动互联网的普及，人工智能、3D打印、物联网等技术将不断向制造业和农业领域渗透，制造业将朝着高度的自动化、智能化方向发展，单纯制造将无利可图。

郎咸平教授指出，在智能制造时代，“6+1产业链”将演变为“4+0产业链”，即：订单处理、产品设计与制造、原料采购、终端销售，制造这个环节将会融入到整个产业链中，化为无形。

在“4+0产业链”模式下，企业快速触达客户的能力、产品的设计能力、原料采购
的无缝对接能力、终端的品牌维护能力等将变得异常重要。

快速触达客户，为客户提供定制化服务将成为今后众多企业转型的方向，人们将会从加工制造中解放出来，将主要精力专注于服务业，企业如果不在技术研发、品牌维护等服务环节想办法、谋出路，未来很难有生存之地。

（五）全球产业资本转移规律倒逼中国向服务型经济转型
二战后，全球共经历了三次产业转移：第一次是20世纪50年代，美国把钢铁、
纺织等没有比较优势的产业转移给了德国、日本；第二次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德国把纺织、服装、玩具等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到了“亚洲四小龙”，之后，随着产业升级，汽车、电子等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业也转移到了“亚洲四小龙”；第三次是20世纪80年代初期，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欧洲、日本、“亚
洲四小龙”把玩具、服装、纺织以及汽车、电子等产业转移到了中国。

每次产业转移都是发达国家（或地区）将劳动密集型、高污染、低附加值的纯粹制造型产业转向劳动力成本低的国家（或地区），国内企业更加专注于具有核心竞争力的研发、
商务服务、品牌维护等服务型环节，也就是说，产业转移实际上是国内经济腾龙换鸟、产业升级的过程。

目前，随着中国人口红利的消失，全球正在经历新一轮产业转移，中国的低端制造业正在向东南亚等劳动力成本更低的地区转移。

这种产业转移规律倒逼我们必须高度重视高端服务业特别是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发展，推动产业向高端升级。

三、关于经济服务化的几点思考
（一）经济服务化不是产业空心化，而是经济发展的高级阶段
如前所述，经济服务化是工业化高度发展后产业结构向高端演进的一个过程，这个时期，产业链两端的价值更加凸出，宏观上表现为服务业占比超过工业，成为经济活动的中心。

而产业空心化并没有一个严格定义，但基本上指的是以制造业为中心的物质生产，大量、迅速地转移到国外，使物质生产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明显下降，造成国内物质生产与非物质生产之间的比例关系严重失衡。

笔者以为经济服务化与产业空心化既有联系，又有明显不同。

一是二者产生的背景相同。

“经济服务化”和“产业空心化”都是在全球经济由工业型经济向服务型经济转型时期兴起的一个概念。

二是经济服务化是经济发展的高级阶段。

从经济发展史看，人类经济大概经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农业文明时期，该阶段是以土地为代表的自然资源的竞争；第二阶段是工业文明时期，主要是资本和劳动力的竞争；第三个阶段是后工业文明时期，主要是体制+科技+教育的竞争
和人的素质的竞争。

三个阶段依次递进，这是经济发展和科技进步的大趋势。

三是“产业空心化”的焦虑类似当代的重农主义。

任何经济转型时期都是观念和思想激烈碰撞的时期，比如：18世纪，当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型时，重农主义者把工
商业视作不务正业，把农业当做根本，提倡回到过去的农业社会，当前，“产业空心化”的论调似乎想把制造业等物质生产当做根本，把服务业生产视作细枝末节，这有点类似当代的重农主义。

（二）经济服务化不是去工业化，而是产业融合的新形式
正如当前华为、苹果、首汽集团、大众汽车等制造业企业做服务（如研发、销售、品牌维护、网约车服务等），奇虎360、亚马逊等服务业公司做制造一样，不同
的企业都在利用自身的技术优势、信息优势、数据优势等，通过制造与服务的结合，来加大产业链控制，可以说，当前二三产业融合的态势已经非常明显，服务型经济时代已经到来，即使是强大如华为、苹果这样的制造业企业，其产值中的相当大一部分（研发、销售、软件等）都应当归属于服务业，服务业在推动制造业升级方面起到了关键的不可或缺的作用。

在二三产业深度融合、经济服务化趋势日益明显的情况下，我们要认识到制造业与服务业是相辅相成的，要充分重视服务业的作用，将服务业从辅助性、被动性产业转变为主导性、主动性产业，发挥服务业的推动作用，用现代服务业去改造制造业、提升制造业竞争力。

也只有全社会重视研发、管理咨询、战略咨询、重视教育等，对服务业的认识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时，整个经济才会迸发出创新创业的热潮，涌现出更多类似苹果、华为等研发能力强、推动作用大的公司。

笔者以为，正如工业革命以后，农业机械化大幅提升了农业效率一样，现代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发展将极大提升制造业效率，经济服务化绝对不是去工业化而是产业融合的新形式、制造业升级的路径选择。

（三）服务业不是低端产业，而是战略性产业
我们经常接触的是批发零售、住宿餐饮、交通运输等传统服务业，但不能据此就认为服务业是低端产业，实际上，在现代社会，服务业的内涵、外延和结构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信息技术、科技服务、商务服务、教育培训等服务业正在成为服务业的主导性产业，当代的新兴企业如腾讯、阿里、亚马逊、谷歌、各类智库等毫无疑问都是服务业企业，可以说，现代服务业代表的是高学历、高技能、高技术和高端化。

在经济服务化的背景下，笔者以为我们应当转变观念，深刻认识服务业的重要
战略性作用。

前文已经对科技服务、商务服务、信息技术等行业做了较多阐述，这里笔者再以金融业为例，对服务业的战略作用做简要阐述。

长期以来，我国社会各界都把金融理解为动员储蓄和便利投资的工具，而忽略了金融深层次的在制度方面的重要功能。

①金融是一种激励约束机制。

发达的金融市场、完善的金融制度可以通过“债务预算约束”、“破产威胁约束”和“产权约束”对公司进行严格监督，解决委托代理问题，提升公司的决策水平和企业效益。

②发达的金融市场、完善的金融制度可以优化资源配置，提升宏观经济的层次。

乔治·吉
尔德曾言：“经济增长的原因很简单，有创造力的人拥有了资本，经济停滞的原因也很简单，富有创造力的人的资本被剥夺了。

”金融市场通过价格发现、风险分散、优化资源配置等功能，促进资金向效益高的企业和项目聚集，并引导其他生产要素同向流动，从而实现企业优胜劣汰、产业优化升级。

③发达的金融市场、完善的金融制度意味着话语权和软实力。

当前，美国的金融软实力很强，在国际金融规则的制定和金融资产定价方面具有超强的话语权。

比如：MSCI将A股纳入指数，就会有数万亿被动型基金增加A股持仓，而MSCI提议“停牌超过50天，股票将被剔除”又会造成市场恐慌。

当前，随着工业化基本完成和我国经济进入“增速换挡、结构优化、动力转换”的关键时期，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动能正在衰退，知识密集型、技术密集型产业是未来发展的新动能，经济服务化是未来产业升级的路径选择。

在我国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的关键时期，我们要转变观念，深刻认识服务业的重要功能，大力发展科技服务业、信息技术服务业、商务服务业、科技金融等现代服务业，推动服务业与农业、制造业的深度融合，将中国经济增长的主动力从“制造业+城镇化+房地
产+大基建”切换到“创新+服务业+内需”上，提升经济软实力，占据全球产业
链主导权和话语权，为实现经济转型升级提供智力支持和技术支持。

【相关文献】
[1]乔治·吉尔德著,林民旺译．重获企业精神[M]．机械工业出版社,2007．
[2]布莱恩·阿瑟著,曹东溟,王健译．技术的本质[M]．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
[3]郎咸平．拯救中国制造业：产业链理论实践案例[M]．东方出版社,2015．
[4]何强,刘涛．我国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协同发展研究[J]．调研世界,2017(10)．
[5]刘斌,魏倩,吕越,祝坤福．制造业服务化与价值链升级[J]．经济研究,2016(3)．
[6]李猛．“制造业服务化”视角下我国制造企业转型问题研究[J]．财经理论研究,20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