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和曹七巧母亲形象比较_郭晶

锁记》，我们都能从中感受到女性在遭受到无性现实捆绑后 心，互相体贴。随即周冲谈到父亲，繁漪有点神情忧郁，当发
的巨大悲怆。但作品中的女性同时又是母亲，这两个具有类 现母亲这点变化时，两人又有了下面的对话。
似悲剧的人物在面临母亲角色时又带给了我们全然不同的
冲 哦，妈，不要这样。父亲对不起您，可是他老了，我
冲 （喜欢他的母亲有时这样奇突）妈，您看，您要再忘
的环境中。在这样的家庭中，当她遇到比自己小六七岁，充 了我的岁数，我一定得跟你生气啦！
满生命活力的继子周萍后，她似乎在黑暗中抓到了救命稻草，
繁 妈不是个好母亲。有时候自己都着情人关系。尽管繁漪 （沉思）－－哦，十八年了，在这老房子里，你看，妈老了么？
样一种乱伦关系的维系本身就潜伏着无限悲剧的可能。当
周冲出场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母亲怎么下楼来了，而作为
发现和继子的情人关系受到威胁时，为了自身利益，她全力 母亲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很细心地发现儿子的脸红了，
捍卫，可惜的是这种捍卫却以失去情人和自己深爱的儿子为 并且关切地就此发问。儿子随即将脸红的原因做出解释，并
文章中孩子的出场被安排在老太太死后分家产的场景。 当九老太爷宣布完家产分割方案后，七巧嚎啕大哭，还让佣 人找来儿子长白，想以此要地更多的家产。作者的用意想必 非常明显，孩子不过是她完成对金钱占有的资本。但她终未 得逞，“孤儿寡母还是被欺负了。”此后的七巧便带着儿女租 了一栋房子，牢牢守住她用青春换来的金钱，不容许别人一 丝一毫地侵犯。这时的七巧完全异化为金钱的奴隶。当十 二岁的长安拿瓜子从茶几上摔下来，侄儿春熹将她抱下来时， 她向春熹咆哮到：“我把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三茶六饭 款待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什么地方亏待了你，你欺负我女 儿？你那狼心狗肺，你道我揣摩不出么？你别以为你教坏了 我女儿，我就不能不捏着鼻子把她许配给你，你好霸占我们 的家产！我看你这混蛋，也还想不出这等主意来，敢情是你 爹娘把着手儿教的！我把那两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老浑 蛋！齐了心想我的钱，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即使孩子们无 意的嬉闹，她也岌岌可危地认为是对她钱财的蓄意侵占，她 真正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座金墓，并且亲自做了这座墓的守 墓人。事后，她开始数落长安，“你今年过了年也有十三岁了， 也该放明白些。表哥虽不是外人，天下的男子都是一样混帐。 你自己要晓得当心，谁不想你的钱？”“男人……碰都碰不 得！谁不想你的钱？你娘这几个钱不是容易得来的，也不是 容易守得住。轮到你们手里，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上人 的当——叫你以后提防着些，你听见了没有？”她的这番说 教，无疑也要把子女异化为同自已一样共同守护这座金墓的 守墓人，不容许外人的丝毫觊觎。为了这个目的，她不惜破 坏儿子长白，女儿长安的婚姻，以致两个孩子长期在家吸食 鸦片，永远同她一起担当着守墓人的角色。
在疯狂地，歇斯底里地维持和周萍间这种乱伦关系，但是作
发现母亲神情忧郁后，周冲立刻说出了将来要娶一个顶
为母亲，从文本看，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她也应该算得上一 好的儿媳，让母亲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并且要让母亲活得快
个负责任，有爱心的母亲。
乐。当繁漪恍惚间记不清自己儿子的岁数，儿子开玩笑地说
剧本中第一次出现她对周冲关心的话语是在第一幕她 要生她气时，繁漪及时检讨自己不是个好母亲。这段对话也
漪）妈，怎么您下楼来了？
是一个平常的母亲”，是“最大胆，最有想像，又最同情我的思
繁 冲儿，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想的”母亲，所以，儿子才和母亲有思想上的交流，即使这种
冲 我刚同一个同学打网球。（亲热地）我正有许多话 想法和主流思想有所违背——作为富家公子的他喜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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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女性，繁漪和七巧无疑都是可悲的，她们在各自家 庭中都得不到应有的幸福，长期过着压抑，无性的日子，然而 面对类似的人生悲剧，她们又都制造了新的家庭悲剧。作为 母亲，繁漪在蛮横、歇斯底里的对个人幸福的追逐与反抗中 牺牲了自己的儿子，尽管她对儿子疼爱有加。七巧则在压抑 的环境中异化为金钱的奴隶，甚至还不惜一切地将自己的儿 女也异化成同她一样的行尸走肉。另外，面对子女的不幸， 她们所承担的责任也是不同的。周冲的死亡，繁漪不具备主 观故意，而面对长安、长白的虽生犹死，七巧却是一种主观故 意的行为。
和四凤的对话中，繁漪说“回头叫帐房拿四十块钱给二少爷， 能深切地让读者感受到儿子对母亲的孝敬和母亲对儿子关
说这是给他买书的钱”。可见母亲是很关心儿子的学习生活 爱不够的自责。这种自责更让我们看到了母亲对儿子深深
的。随后周冲出场。
的爱。
冲 （进门只看见四凤）四凤，我找你一早晨。（看见繁
恰恰是由于母子两个彼此信任，并且繁漪在儿子心中“不
在文学作品中，繁漪和曹七巧都是作为悲剧性人物出现 要跟您说。您好一点儿没有？（坐在繁漪身旁）这两天我到
的。生活中的繁漪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她活在无性无爱的环 楼上看您，您怎么总把门关上？
境中，她追求自己的个人幸福无可厚非，只是在中国这样一
繁 我想清净清净。你看我的气色怎么样？四凤，你给
个传统伦理观念深厚的国度，她选择的竟是自己的继子，这 二少爷拿一瓶汽水。你看你的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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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重释
地位低下的仆人四凤。当儿子胆怯地将这一想法跟母亲表 达后，母亲非但没有责备儿子，反而针对儿子的胆怯进行了 安慰。剧本中表现母子情深的场面，只要在没有周萍参与的 情况下应该说是比比皆是。
同时，作为女性，繁漪本质上也是一个善良的人。虽然 她和四凤之间是情敌关系，但是当四凤和父亲鲁贵被周朴园 辞退后她还让周冲送去了一百块钱。在四凤得知她和周萍 的同母异父的关系后，四凤疯狂地跑了出去，此时的繁漪也 叫儿子周冲出去看看，因为她觉得四凤的样子不太对劲。应 该说这是一个善良、有爱心的母亲。但是一旦她和周萍相视 时，面对岌岌可危的情人关系，她身上就会显现出决绝，疯狂 的一面，甚至不顾在儿子面前的母亲形象。在第四幕中，四 凤和周萍即将出走，她竟然想利用儿子周冲留住四凤从而达 到留下情人的目的。当儿子选择尊重四凤的选择后，她随即 表现出了对儿子极大的失望，并且骂他是父亲的小绵羊。已 经疯狂了的她还喊出了“我没有孩子，我没有丈夫，我没有家， 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要你说：我－－我是你的。”这句话并不 能表明她不爱儿子，这只是作为女人的自然属性在和作为母 亲的社会属性冲突时，社会属性对自然属性的避让。繁漪的 疯癫导致了夹杂在剧本人物之间复杂关系的揭示，相恋的周 萍和四凤原来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关系。面对这样一个更悲 惨的命运，使她逐渐地同情两个年轻人，并且，“她觉出自己 方才的疯狂，这使她很快地恢复原来平常母亲的情感”。为 了保持和情人的关系，繁漪发疯似的行为爆发后使她心理暂 时轻松了很多，但是随即又使她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中。她的 歇斯底里导致了年轻人的相继丧命，包括她的情人周萍，无 辜的四凤和自己心爱的儿子。面对儿子的无辜死亡，作为母 亲的繁漪发出了对自己罪孽的控诉，她“（狂笑）冲儿，你该死， 该死！你有了这样的母亲，你该死。”这是一个多么让人可怜 但又值得同情的无奈的母亲啊。
二 曹七巧本是麻油店老板的女儿，泼辣而富风情，被贪婪 的兄嫂嫁到了富裕的姜公馆，在偌大的公馆里由于出身低微， 她备受歧视与排挤，患有天生软骨症的丈夫不能给她需要的 心理安慰和她所憧憬的正常、和谐、愉悦的情爱生活。在封 闭的公馆里，她开始觊觎年轻、健康的三公子——姜季泽。但 由于季泽早就抱定了不惹家里人的宗旨，七巧在季泽身上并 不能得到满足。长期生活在压抑环境中的七巧转而开始了 对金钱的疯狂追逐，金钱的占有仿佛成了她对失去情爱的补 偿。她从此给自己戴上了黄金的枷。嫁入姜公馆后，曹七巧 稀里糊涂地当上了母亲，甚至连她“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 生出来的！越想越不明白！”由于没有感受到夫妻间的情爱， 七巧对这两个“横空出世”的孩子没有什么浓厚的情感，她只 不过将他们作为日后抢夺家产的资本而已。 由于小说重点揭示她作为女性的不幸和性格扭曲，所以 文本里大量的篇幅写她在姜公馆里语言的尖酸、刻薄，行为 的乖戾。小说开头从她与玳珍、兰仙酸溜溜的话语开始描写， 面对刚过门没几天的三少奶奶兰仙她调侃说：“三妹妹原来 也嫌人太多了。连我们都嫌人多，像你们没满月的自然更嫌 人多了！”，随后，又调侃起了未出阁的小姑子姜云泽“大嫂
代价的。这不能不说是另一重悲剧。《金锁记》中的曹七巧 很亲近地坐在了母亲身旁，而且还说出这两天他还到楼上去
无疑也是一个有着相似悲剧命运的人物。由于自己哥嫂的 看过她，发现她的门总是关着。繁漪面对儿子也说出了自己
贪财，她嫁给了天生患有软骨症的姜家二公子，作为一个正 的心里话，她想清净清净，并且询问儿子自己的气色怎样。还
演绎。
是您的将来，我要娶一个顶好的人，妈，您跟我们一块住，那
一
我们一定会觉您快活的。
繁漪本是一个富家小姐，受过新思想的影响，她充满对
繁 （脸上闪出一丝微笑的影子）快活？（忽然）冲儿，你
生活的热情，渴望美好的人生，但是当她嫁入周公馆后，面对 是十七岁了吧？
对自己冷淡异常的周朴园，她活在压抑，憋闷得能让人窒息
你来看看，云姐姐的确瘦多了，小姐莫不是有了心事了？”并 且还到老太太那里说“女大不中留，让老太太写信给彭家，叫 他们早早把云妹妹娶过去罢。”这些话语显然与深宅大院里 人的身份不匹配。从这些语言描写中可见她性格的泼辣，刻 薄，同时也可以隐约感受到她对于正常夫妻生活的看重与渴 望。当她对正常男性的渴望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她便开始变 得暴躁，人性开始扭曲，她将一切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用青 春换来的金钱上。
经典重释
繁漪和曹七巧母亲形象比较
◎郭 晶
（西南科技大学 四川·绵阳 ６２１０１０）
摘 要 在现代文学史上，繁漪和曹七巧都是带有悲剧色彩的女性形象，她们都生活在无性无爱的家庭中，并且用各自不 同的方式进行着抗争。繁漪歇斯底里地追逐个人幸福，并且导致儿子的死亡，但是从剧本中可以看到作为母亲的繁漪对 儿子深深的爱，面对儿子的意外身亡，她不具备主观故意。曹七巧在压抑的环境中异化为金钱的奴隶，甚至还不惜一切地 将自己的儿女也异化成同她一样的行尸走肉，面对长安、长白的虽生犹死，七巧是一种主观故意的行为。 关键词 繁漪 曹七巧 母亲形象 悲剧 文章编号 1671-0703(2010)10-12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