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中学的哲学教育

法国中学的哲学教育
2012-07-06《南方周末》
崇明
在法国，一般高中和技术高中的全部学生，只有经过哲学会考，才能毕业
并有资格进入大学。

（崇明 / 图）
在法国，哲学是高中生的必修课和会考的第一门科目，但法国中学哲学教育
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造就哲学家，也不是为了让法国人掌握哲学，而是为了培养公民
法国年青人的成年礼
好多年前，在一堂法语作文课上，听外教谈起她在巴黎高师预备班上的哲学
作文训练。

她列举的几道作文题中，我还记得一道。

这道题让我印象深刻，是因
为它只有两个法语词“ Moi， je,, ”这两个字的意思都是“我”，后者是主语，前者是重申后者的同位语。

“我，我 ,, ”，我当时内心直嘀咕，要求刚才中学
毕业不久的年青人用四个小时对“我”做一番哲学发挥，大体只有这个产生过
“我思故我在”的哲学思想的民族才能想得出来。

这类哲学训练，针对的并不是不过是能够进入高师预备班的中学毕业生精英。

2011 年前，它是全部一般高中（分为人文科、经济社会课与科学科）和技术高
中（以辅助学生升学为目的，不一样于职业高中，后者以就业为目的）的高三学
生必修课，而从 2011 年开始，法国教育部规定从高中一年级就开始哲学教育。

并
且，哲学是中学毕业会考的第一门科目，一般高中和技术高中的全部学生，只有经过这一会考，才能毕业并有资格进入大学。

用一个法国记者半开玩笑的话来说，哲
学会考仿佛成了法国年青人的成年礼。

把哲学作为高中生的必修课和会考科目，这是法国中学教育的独到之处。

欧
洲此外两个伟大的哲学民族——英国和德国，并未这样尊崇中学哲学教育。

在德国，哲学课不过中学生的选修课；在英国，哲学课则更多的是比较宗授课或逻辑课。

在
欧洲，除了法国以外，只有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把哲学列为高中生
的必修课。

在这几个国家中，意大利主假如在“思想史”课程中教授哲学史的某些
内容；西班牙的哲学课分为两年进行，第一年是公民教育，第二年是哲学史。

法国则依照哲学观点和主题来组织哲学课，训练学生对关乎人生、社会、政
治的一些根本问题，进行初步的哲学思虑。

近来在国内网上热议的哲学会考试题反应了这一点。

这些问题在最伟大的哲学家们那边，都是争辩不休的话题，为何法国要求其
公民在年青时就开始加以思虑？事实上，在法国，中学哲学教育的目的并不是为了
造就哲学家，也不是为了让法国人掌握哲学，而是为了培养公民。

这解说了为何
经济社会科、理科以致技术科的中学生都被要修业习哲学。

中学哲学教育的实质
乃是公民教育，由于哲学被以为有助于塑造拥有自由精神、责备意识和政治责任
的“开通公民”。

学习哲学是公民的权益
经过教育塑造公民的理念，能够追忆到18 世纪的启发运动。

而在法国大革
命期间，革命者试图成立新的教育系统，来铸造新法国所需要的理性公民。

拉卡纳尔（ Joseph Lakanal ）在大革命前是天主教修会的哲学老师，他在1793 年进
入公民公会后，踊跃参加公民教育改革。

他以为，自由思虑和发展责备理性的权
益属于每个公民。

明显，哲学对于培养自由思虑和责备理性至关重要。

所以，从大
革命教育哲学的逻辑来看，学习哲学是共和国公民的权益。

哲学教育并无能够在杂乱动乱的大革命中获取实践，倒是被终结了大革命
的拿破仑归入到法国公共教育系统中。

拿破仑特别重视针对12 岁以上男孩的中
等教育，致力于把他们培养为国家所需要的军人或公事员。

自然，拿破仑对自由思虑和责备精神毫无兴趣，他希望教育能够培养忠诚于“宗教、君王、国家和家庭”的公民，而哲学对于他而言，不过这一国家教育的工具罢了。

中学哲学教育并未随拿破仑倒台而终结，而是不停得以发展。

在守旧的自由主义七月王朝期间， 1840 年担当公共教育部长的哲学家库赞（ Victor Cousin ）加强
了哲学教育在中学中的地位，并引入作文的形式来培养中学生的哲学思虑和表达。

在属于第三共和国期间的 19 世纪末和 20 世纪初，共和国和天主教会的斗争
最后以确定政教分别原则告一段落，共和国所以在政治和教育上获得了完好的支
配权。

反教权和反旧制度的共和国致力于经过初级和中等教育向公民灌注自由、同等、仁爱的共和精神，中学哲学教育被以为是经过思虑学习自由的重要门路，是共
和国经过学校睁开的公民教育的巅峰和达成。

所以，哲学学习不不过是公民的权
益，也成为他们的义务。

2012 年法国高中毕业会考哲学试题
2012 年 6 月 18 日礼拜一上午 8 时，全法国 334464 名报考一般类高中毕业会考的学生开始第一门科目——哲学的考试。

每位考生可在 3 个题目中任选一
题，考试时间为 4 个小时。

人文科考生试题
题目 1：经过工作我们获取什么？
题目 2：全部崇奉都违反理性吗？
题目 3：解说斯宾诺莎《神学政治论》的一个节选段落。

科学科（理科）考生试题
题目 1：我们能否有责任追求真谛？
题目 2：没有国家我们能否会更为自由？
题目 3：解说卢梭《爱弥尔》的一个节选段落。

经济社会科考生试题
题目 1：存在着自然欲念吗？
题目 2：工作，能否不过是为了实用？
题目 3：解说乔治·柏克莱《论悲观听从》的一个节选段落。

自由是哲学教育的目的
第三共和国到现在，“自由”被法国人视为中学哲学教育的灵魂。

第一，在共和主义理念里，只有能够运用自己的心智独立思虑的公民才会认
可民主共和国这一政体。

从大革命到 20 世纪初，共和国正当性确实立有赖于公民
能够挣脱天主教和君主制传统在政治上的拘束。

今日，民主和共和的正当性在法
国已经无须置疑，可是哲学教育的自由质量依旧重要。

在现代社会获取充足权益和尊严的个体，能否有能力运用自己的自由？这需要他们对人生和社会的一些最基本、最重要的问题拥有思虑能力。

哲学教育存心识
地指引马上成年的少男少女们关注哲学识题，所以“自由能否意味着不碰到阻碍”、“欲求不行能的事物能否很荒唐”这样的问题出此刻会考中间，其实不令人不测。

同时，共和国要优秀运作，公民能够在自由中理解和肩负自己的社会和政治责任而且互相尊敬与合作是必不行少的。

所以，哲学教育也常常环绕一些对于政治和
公共生活而言不行或缺的问题睁开，如国家的威望、工作的价值、个人的权益和
义务、自由的内涵和限度等等。

自由还表此刻哲学教育的方式上。

中学哲学教育没有任何正式教材，教师依照一个内容广泛的纲领来选用教课内容，依照自己喜爱的方式来组织教课。

所以，教师能够说是这一教育的主宰，他的个人风格和能力常常决定了哲学课成功与否。

而学生在学习中也享受充足的自由。

第一，这一教育反对知识性的灌注，所以不采纳哲学史的教育方式；学生不
需要花时间去掌握哲学家的思想和哲学观点的演变，而是在老师的指引和激发下，
环绕某些观点和文原来对最拥有广泛性的问题进行自主思虑。

其次，训练和考试经过作文来进行，没有国内考试中的填空题、选择题、问答
题等等。

在会考取，学生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来对一个问题或一段文字发布自己的见解。

明显，这需要掌握必定的哲学知识和观点，但更重要的是在这些知识和观点
的基础上来明确问题，发挥自己的思虑，同时一定能够有效地组织和表达自己的
思虑。

明显，贯串自由精神的中学哲学教育，一定在一个崇尚自由思虑的气氛中才
能进行。

从启发运动开始，法国人就热中于哲学。

今日的法国人，依旧保存了
18世纪在咖啡馆、沙龙中议论哲学的习惯，哲学喜好者常常就一个问题在咖啡
馆里组织一场非正式的争辩。

哲学学者的课程和讲座、媒体如有名的法国文化电
台中的哲学节目，也很受欢迎。

极其严格的高中教师资格考试保证了中学哲学教师的素质。

好多高中教师都有博士学位，他们像大学教师同样同时从事研究，第一版著作，甚至成为某些领域的有名专家。

许多学者在找到大学教职以前都会在中学任教一段时间。

假如在学术会议上你碰到某位法国学者，头衔可是是中学教师，你所以小看他，那就错了，由于他可能已经第一版了好几本著作并获取业内同行的认可。

哲学教育也常常遭受失败
自然，哲学教育和其余学科的教育同样，也常常遭受失败，而且失败的比率
可能更高。

我有一个法国朋友，他以一篇对于卢梭的论文获取哲学博士，以后向
来在一所高中教哲学。

我读过他对于卢梭的论文，特别出色。

有一次他给我看学
生的考卷，试题是对帕斯卡的一段话进行剖析。

他对某些学生特别不满，责备他
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爱念书。

他给我看了两份考卷，几乎是空白，只好得一两分（满分是 20 分）。

事实上，哲学会考的均匀分也就在 10 分左右。

2012 年是卢梭寿辰 300 周年。

熟读卢梭的法国人不会忘掉他在《论科学与艺术》中的教诲，真实的哲学思虑只有少量人材能胜任，而好多人热中于哲学，可是是由于无所作为和虚荣自负。

由虚妄的哲学活动而发展出来的文人政治的危害，经历过大
革命恐惧和二战后意识形态迷狂的法国人，不会没有亲身痛苦。

侃侃而谈、弄虚作假的哲学明星，在今日的法国也层出不穷。

所以，法国的中学哲
学教育反对夸诞的博学和争辩。

哲学教育目的第一是让学生认识到，人类的一些根本问题和他们也是亲密有关的。

这类启示和发现会影响他们一世，并不是由于他们会成为哲学家或学者，而是由于他们认识到人生和职业的意义，取决于他们能否能对这些问题给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而他们也应该以自己的人生和职业，去理解这些问题并探究其答案。

法国的哲学喜好者在咖啡馆中议论哲学。

（崇明 / 图）
更为重要的是，中学哲学教育是对政治生活的准备。

十七八岁的中学生，在哲学课上就正义、自由、同等、国家、工作等问题所学到的知识和进行的思虑，
事实上是对他们成为公民的预备。

差不多同时，他们获取选举权，在法律上成为完好的公民，将在生活中亲身理解公民的政治和道德职责。

人们只好在自由的运用中学习掌握自由，公民教育只好在政治生活中达成。

年青的法国人能够在政治参加中查验和理解哲学教育教授给他们的公民之道。

换句话说，政治生活将延展哲学教育所供给的公民教育，或许说政治生活是哲学教育的持续。

别的，哲学能够激发但其实不用定能指引的爱欲激情，在政治生活所培养的现实感和谨慎中获取拘束。

所以，哲学诚然有可能制造一些心胸不满、以自己的激情和自负搅乱社会的不良公民，法国也时时会出现萨特这一类以其爱欲和疯狂迷惑年青人的哲学教师，但柏拉图所警示的“哲学毒蛇”，不可以咬伤清明克制的城邦公民。

近二十年来，某些东欧、拉美国家也纷繁在中学中睁开哲学教育，帮助年青人经过自由思虑来理解自由的价值。

哲学教育成为民主化的重要内涵。

哲学与民主的有利关系，取决于哲学的执著和民主的热情可否在政治中化身为健全的公共精神和公民德行。

只有那样，我们才能分享 1995 年巴黎哲学宣言所表达的信念：
“哲学思虑在教课和文化生活中的发展，经过发挥公民的判断力——全部民主的基本因素——踊跃地推进了对公民的塑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