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考：古代天气现象认知体系建构中的矛盾与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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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 （ ＡＳ Ｉ ３ ０ ６） 的 阶 段 性 成 果 。
作 者 简 介 夏 炎 ， 南开 大 学 中 国社 会 史研 究 中 心 暨 历 史 学 院 副教 授 （ 天 津 ．３ ０ ０ ０ ７ １ ） 。 主要 代表 性论 著有 赵 喜 惠等 ：《 唐 代 沙 尘 灾 害研 究 》 ，《 西北 大 学 学报 》 （ 自然 科 学 版 ）２ ０ ０ ３年 第 ６期 ； 张 保 安 等 ：
桶 中的 矛 盾 与 曲 折
［ 关 键 词】霾
风霾
雨 土
沙尘
［ 中图分类号］Ｋ ２ ０ ７ ［ 文献标识码］Ａ ［ 文章编号］ １ ０ ０ ０ — ７ ３ ２ ６（ ２ ０ １ ４ ） ０ ３ — ０ ０ ９ ２ — ０ ８
近年来 ，随着城市 空气 质量 的不 断恶化 ，“ 霾 ”这个 原本十分 生僻 的字 眼逐渐 进人公 众 和学术 视野 对 于霾 的现代 含义 ，学界虽 然存 在一 定分 歧 ，但在 ２ ０ １ ０年 ， 中国气象 局 出台 的 国家 气象 行业 标 准对 霾
一
９２—
建 构过 程 ，并对 霾 的古 今 含义差异 问题作 出符合 历史 真相 的解 答 。
一
、
“ 霾 即 沙 尘 ” 认 知 体 系 的 建 构
自从 叶玉森 、孙海 波 、李孝定 、郭沫 若等学 者释读 出甲骨文 中 的 “ ”字为 “ 霾 ”后 ，关于古 代霾 的记 录便 被上溯 到殷 商时期 。但是 ，由于古人 没见过 甲骨文 ，因此 ，他们 对 霾认知 体 系的建 构并不 是基 于 甲骨文 上 的记 录 ，而是 来 自传 世 文献 的记 载 。在 甲骨 文之 后 ，现存 最 早 的记 载 “ 霾 ” 的文本 是 《 诗 经・ 邶风・ 终 风》 篇 。该篇 云 ：“ 终风 且暴 ，顾 我则笑 ，谑浪 笑敖 ，中心是 悼 。终 风且 霾 ，惠然 肯来 ，莫
“ 霾 即沙 尘 ”的观点 是从 古至今 一脉 相承 的话 ，难道 说 霾 的现 代 含义就 是 无源之 水 、空 穴来 风 吗？带 着
这一 系列 疑问 ，本文拟 以 “ 霾 ”为研究 个案 ，试 图从古 人 的文本 书写 中 ，探研 古代 天气现 象认 知体 系 的
本 文 系 天 津 市哲 学社 会 科 学 规 划 项 目 “ 中古 华 北环 境 保 护 与 社 会 生 活 ” （ Ｔ Ｊ Ｚ Ｌ １ ０ — ４ ５ ２ ） 、教 育 部 人 文 社 会 科 学 重 点 研 究基 地 重 大 项 目 “ 隋 唐 五代 日常 生 活 ” （ １ ２ Ｊ Ｊ Ｄ ７ ７ ０ ０ １ ６ ）及 南 开 大 学亚 洲研 究 中心 项 目 “ 唐 代 灾害 救 助 实效 的历 史再 书
一
种空 气混浊 现象 ，该 现象呈 现 出的是一 种静止 的特性 。然而 ，对于霾 的古 代含 义 ，学 者们 一般都 认 为
古代 的霾 即是 人们熟 知 的沙尘天 气 ， 所 谓沙 尘天气 ，是 一种 因风而起 的 降尘现 象 ，该 现象 呈现 出 的是
一
种 流动 的特 性 。显然 ，这与霾 的现代 含义截然 不 同。所谓 “ 霾 即沙 尘” 的观点 确有 其依 据 ，这 是古 人
往 莫来 ，悠悠 我思 。终风且 噎 ，不 日有 噎 ，寤 言不寐 ，愿 言则嚏 。噎 噎其 阴 ，虺虺 其 雷 ，寤 言不寐 ，愿
言则怀 。 ”其 中 ，第 二句句 首 的 “ 终 风且霾 ” 四字便 是 古人 解读 霾 的唯一 文 本来 源 ，后世 学者 对霾 的初 步理解 亦源 于这一孤 立文 本 中的四个字 。
最 早对 《 终 风 》一 诗 中 的 “ 霾 ”进行 解 释 的是 《 尔雅》 。 《 尔雅 ・ 释 天》 ：“ 风而 雨土 为 霾 。 ”此 后 ， 《 诗经・ 毛 传》 依 照 《 尔雅 》之 说 ，将 霾 的定 义 简化 为 ：“ 霾 ，雨 土也 。 ”圈东汉许 慎 《 说文解 字》 、郑 玄
（ ｈ ａ ｚ ｅ ） 的定 义进 行 了规 范 ：“ 大量 极 细微 的干尘 粒 等均 匀地 浮 游在 空 中 ，使水 平 能见 度小 于 １ ０ ． ０ ｋ ｍ 的 空气普 遍混浊 现象 。霾使远 处光亮 物体微 带黄 、红色 ，使 黑 暗物 体微带 蓝色 。 ”ｆ １ １ 可 见 ，霾 的现代 含 义是
霾认 知 的一 种代 表性观 点 。不过 ，在学 界对古今 天气现 象 的解 释体 系 中 ，无论 是风 、雨 、雷 、电 ，还是
雪 、雹 、霜 、雾 ，其 古 今 含 义 基 本 没 有 发 生 较 大 的 变 化 ， 何 以 唯 有 霾 的 古 今 含 义 发 生 了 转 变 ？ 如 果 说
《 中 国灰 霾历 史 渊 源和 现 状 分 析》 ，《 环境与可持续发展》２ ０ ０ ７年 第 １期 ； 昊 兑 等 ：《 １ ９ ５ １ －２ ０ ０ ５年 中 国 大陆 霾的 时 空 变 化》 ，《 气 象学 报 》２ ０ １ ０年 第 ５期 ： 吴兑 ：《 近 十 年 中 国灰 霾 天 气研 究 综述 》 ，《 环 境 科 学 学 报 》２ ０ １ ２年 第 ２期 ；樊 良树 ： 《 说 “ 霾” 》 ，《 光 明 日报 》２ ０ １ ３年 １月 １ ６ 日等
而 雨土 为 霾” 的 经 典 解 读 ，然 而这 一 结论 却 存 在谬 误 。 实 际上 ．霾 的 本 意 是 一 种 昏 暗 的 空 气混 浊状 态 ．而 非
一
种 天 气现 象。 霾的 这 一 本 意 正是 霾现 代 含 义 的 滥 觞 。 古 人 对 霾的 认 知 过 程 反 映 了 古代 天 气现 象认 知体 系建
营东 辟亩 ２ ０ １ ４ 年第 ３ 期
历 史 学
“ 霾”考 ：古代天气现象认知体 系 建构中的矛盾与曲折 源自： ｌ ： 夏炎
［ 摘 要］霾 的 古 代 含 义 是 沙 尘天 气 ，但 这 与 霾 的现 代 含 义相 异 。 “ 霾 即 沙 尘 ” 的观 点 源 于 《 尔雅 》 “ 风
作 者 简 介 夏 炎 ， 南开 大 学 中 国社 会 史研 究 中 心 暨 历 史 学 院 副教 授 （ 天 津 ．３ ０ ０ ０ ７ １ ） 。 主要 代表 性论 著有 赵 喜 惠等 ：《 唐 代 沙 尘 灾 害研 究 》 ，《 西北 大 学 学报 》 （ 自然 科 学 版 ）２ ０ ０ ３年 第 ６期 ； 张 保 安 等 ：
桶 中的 矛 盾 与 曲 折
［ 关 键 词】霾
风霾
雨 土
沙尘
［ 中图分类号］Ｋ ２ ０ ７ ［ 文献标识码］Ａ ［ 文章编号］ １ ０ ０ ０ — ７ ３ ２ ６（ ２ ０ １ ４ ） ０ ３ — ０ ０ ９ ２ — ０ ８
近年来 ，随着城市 空气 质量 的不 断恶化 ，“ 霾 ”这个 原本十分 生僻 的字 眼逐渐 进人公 众 和学术 视野 对 于霾 的现代 含义 ，学界虽 然存 在一 定分 歧 ，但在 ２ ０ １ ０年 ， 中国气象 局 出台 的 国家 气象 行业 标 准对 霾
一
９２—
建 构过 程 ，并对 霾 的古 今 含义差异 问题作 出符合 历史 真相 的解 答 。
一
、
“ 霾 即 沙 尘 ” 认 知 体 系 的 建 构
自从 叶玉森 、孙海 波 、李孝定 、郭沫 若等学 者释读 出甲骨文 中 的 “ ”字为 “ 霾 ”后 ，关于古 代霾 的记 录便 被上溯 到殷 商时期 。但是 ，由于古人 没见过 甲骨文 ，因此 ，他们 对 霾认知 体 系的建 构并不 是基 于 甲骨文 上 的记 录 ，而是 来 自传 世 文献 的记 载 。在 甲骨 文之 后 ，现存 最 早 的记 载 “ 霾 ” 的文本 是 《 诗 经・ 邶风・ 终 风》 篇 。该篇 云 ：“ 终风 且暴 ，顾 我则笑 ，谑浪 笑敖 ，中心是 悼 。终 风且 霾 ，惠然 肯来 ，莫
“ 霾 即沙 尘 ”的观点 是从 古至今 一脉 相承 的话 ，难道 说 霾 的现 代 含义就 是 无源之 水 、空 穴来 风 吗？带 着
这一 系列 疑问 ，本文拟 以 “ 霾 ”为研究 个案 ，试 图从古 人 的文本 书写 中 ，探研 古代 天气现 象认 知体 系 的
本 文 系 天 津 市哲 学社 会 科 学 规 划 项 目 “ 中古 华 北环 境 保 护 与 社 会 生 活 ” （ Ｔ Ｊ Ｚ Ｌ １ ０ — ４ ５ ２ ） 、教 育 部 人 文 社 会 科 学 重 点 研 究基 地 重 大 项 目 “ 隋 唐 五代 日常 生 活 ” （ １ ２ Ｊ Ｊ Ｄ ７ ７ ０ ０ １ ６ ）及 南 开 大 学亚 洲研 究 中心 项 目 “ 唐 代 灾害 救 助 实效 的历 史再 书
一
种空 气混浊 现象 ，该 现象呈 现 出的是一 种静止 的特性 。然而 ，对于霾 的古 代含 义 ，学 者们 一般都 认 为
古代 的霾 即是 人们熟 知 的沙尘天 气 ， 所 谓沙 尘天气 ，是 一种 因风而起 的 降尘现 象 ，该 现象 呈现 出 的是
一
种 流动 的特 性 。显然 ，这与霾 的现代 含义截然 不 同。所谓 “ 霾 即沙 尘” 的观点 确有 其依 据 ，这 是古 人
往 莫来 ，悠悠 我思 。终风且 噎 ，不 日有 噎 ，寤 言不寐 ，愿 言则嚏 。噎 噎其 阴 ，虺虺 其 雷 ，寤 言不寐 ，愿
言则怀 。 ”其 中 ，第 二句句 首 的 “ 终 风且霾 ” 四字便 是 古人 解读 霾 的唯一 文 本来 源 ，后世 学者 对霾 的初 步理解 亦源 于这一孤 立文 本 中的四个字 。
最 早对 《 终 风 》一 诗 中 的 “ 霾 ”进行 解 释 的是 《 尔雅》 。 《 尔雅 ・ 释 天》 ：“ 风而 雨土 为 霾 。 ”此 后 ， 《 诗经・ 毛 传》 依 照 《 尔雅 》之 说 ，将 霾 的定 义 简化 为 ：“ 霾 ，雨 土也 。 ”圈东汉许 慎 《 说文解 字》 、郑 玄
（ ｈ ａ ｚ ｅ ） 的定 义进 行 了规 范 ：“ 大量 极 细微 的干尘 粒 等均 匀地 浮 游在 空 中 ，使水 平 能见 度小 于 １ ０ ． ０ ｋ ｍ 的 空气普 遍混浊 现象 。霾使远 处光亮 物体微 带黄 、红色 ，使 黑 暗物 体微带 蓝色 。 ”ｆ １ １ 可 见 ，霾 的现代 含 义是
霾认 知 的一 种代 表性观 点 。不过 ，在学 界对古今 天气现 象 的解 释体 系 中 ，无论 是风 、雨 、雷 、电 ，还是
雪 、雹 、霜 、雾 ，其 古 今 含 义 基 本 没 有 发 生 较 大 的 变 化 ， 何 以 唯 有 霾 的 古 今 含 义 发 生 了 转 变 ？ 如 果 说
《 中 国灰 霾历 史 渊 源和 现 状 分 析》 ，《 环境与可持续发展》２ ０ ０ ７年 第 １期 ； 昊 兑 等 ：《 １ ９ ５ １ －２ ０ ０ ５年 中 国 大陆 霾的 时 空 变 化》 ，《 气 象学 报 》２ ０ １ ０年 第 ５期 ： 吴兑 ：《 近 十 年 中 国灰 霾 天 气研 究 综述 》 ，《 环 境 科 学 学 报 》２ ０ １ ２年 第 ２期 ；樊 良树 ： 《 说 “ 霾” 》 ，《 光 明 日报 》２ ０ １ ３年 １月 １ ６ 日等
而 雨土 为 霾” 的 经 典 解 读 ，然 而这 一 结论 却 存 在谬 误 。 实 际上 ．霾 的 本 意 是 一 种 昏 暗 的 空 气混 浊状 态 ．而 非
一
种 天 气现 象。 霾的 这 一 本 意 正是 霾现 代 含 义 的 滥 觞 。 古 人 对 霾的 认 知 过 程 反 映 了 古代 天 气现 象认 知体 系建
营东 辟亩 ２ ０ １ ４ 年第 ３ 期
历 史 学
“ 霾”考 ：古代天气现象认知体 系 建构中的矛盾与曲折 源自： ｌ ： 夏炎
［ 摘 要］霾 的 古 代 含 义 是 沙 尘天 气 ，但 这 与 霾 的现 代 含 义相 异 。 “ 霾 即 沙 尘 ” 的观 点 源 于 《 尔雅 》 “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