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个人主义研究述评

北京城市学院学报
JOURNAL OF BEIJING CITY UNIVERSITY
2010 年第 4 期 （ 总第 98 期）
美国个人主义研究述评
崔雪茹
（ 西南财经大学
摘
成都 611130 ）
要： 个人主义作为美国核心价值观念，经历了两百多年的发展，对美国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 国内外
对于美国个人主义的研究很多 。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对这些研究做出述评 。 本文试图从个人主义内涵的研 究、美国个人主义历史变迁的研究和美国个人主义社会影响三个方面综合考察美国个人主义的研究 。 关键词： 美国； 个人主义历史变迁 中图分类号： G0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 － 4513 （ 2010 ） － 04 － 056 － 06
作者简介： 崔雪茹 （ 1980 － ） ，女，博士，西南财经大学人文学院教师，研究方向： 中国传统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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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它包含着 “等 价 交 换 ” 的 资 产 阶 级 信 条， 即 “我信我的个人主义， 但也尊重你的个人主 ” 美国著名史学家理查德 · 霍 夫 施 塔 特 在 义。 《美国政治传统》 一书中阐述了胡佛的社会哲学 观点，他说胡佛断言 “个人主义在美国受到机 。1992 年， 胡佛 会均等这一伟大原则的制约 ” 因世界范围的动荡而感到不安， 于是写了 《美 ： “我国的 国的个人主义》 一本小册子，胡佛说 个人主义不同于其他国家的个人主义， 因为它 包含有下列伟大理想， 虽然我们的社会建立在 个人所获得的成就之上， 但我们保证使每一个 人有平等机会享有他的才智、 性格、 能力和愿 望，使他有资格占有的社会地位； 我们使社会 问题的解决不依仗固定的社会阶层； 我们鼓励 每一个人努力取得成就； 通过加强责任感和理 解协助他实现这一目的； 但与此同时他必须经 ”胡 佛 继 续 受得住竞 争 这 块 金 刚 砂 轮 的 磨 练。 说，美国人已明白， 强者不一定是最适者， 在 强者受到约束时社会才顺利地发展。 但我们也 ，“人类进步的源泉之一” 是个人有机会 很清楚 尽最大可能发挥个人的能力。 个人主义并不意 味着手段的平等， 而是意味着机会的公平， 按 ： “在美国的制度下， 我们通过全 胡佛的解释是 社会的免费教育训练了赛跑者， 我们给他们一 个相同的 起 点， 我 们 的 政 府 就 是 公 平 的 裁 判。 谁经过了最认真的训练， 谁获得了最大的能力 ” 以上这 和最坚强的性格，谁就能成为胜利者。 些表述，反映了美国人视个人主义为 “机会均 等” 的人生哲学。 那么究竟什么是深深植根于美国社会中的 “个人主义” 呢？ 广义地说 ： “个人主义的概念 是描写这样一种学说， 认为个人利益是， 或者 应该是至高无上的； 一切价值、 权利和义务都 来源于个人。 它强调个人的能动性、 独立、 行 动和利益。 美国人认为， 作为一个人都应该具 有独立性、 责任心和自尊心， 具备了这些， 也 ” （ 萨姆 才不负作为一个人而受到关注和尊重。 瓦，1986 ） 美国文化中的个人主义的价值观念 包括 “自主动机、 自主抉择、 自力更生、 尊重 。 他人、个性自由、尊重隐私等”
四是以自我表现自我完善为核心内容的个人主义价值观端木义万的美国社会文化透视在阐述美国个人主义的变迁时作了这样的区分即早期个人主义边疆个人主义工业化时期的个人主集体个人主义失控的个人主义教授在美国个人主义析论一文中将美国个人主义的演变过程确定为四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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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强调个人奋斗也好， 强调集体合作也罢， 以个人为中心， 一切从个人利益出发的个人本 位的核心思想体系始终未变。 建立在集体个人 主义基础上的个人权利理论为打破孤立的个人 主义，倡导社会合作提供了空间， 为美国的政 治改革与政府创新提供了基础。 3． 从失控的个人主义到克己的个人主义。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 美国经济和社会发生了 很大变化， 美国个人主义的内容也随之发生了 转折性的变化。 长期的经济繁荣， 为美国带来 了巨大的物质财富， 使得美国人尤其是年轻人 不再崇尚清教徒式的勤奋节俭， 而开始重视物 质享受。由于严重的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 导 致了民权运动、 妇女解放运动、 反战运动、 反 主流文化运动的蓬勃兴起。 这些运动促进了人 们的思想解放， 使传统观念发生动摇， 年轻的 一代认为清教徒式的价值观已经过时， 他们自 ，在 生 活 上 自 我 陶 认为 “有责任来改变社会 ” ， “嬉皮士 ” 们 醉，标新立异，鼓吹 “性解放” 身着奇装异服， 自由放荡地结群而居， 或者三 三两两地遁居山林。 上述表现被美国人称之为 “失控的个人主义” 。 20 世纪 80 年代末以来，美国的社会风气悄 悄地发生了变化。 克己、 节制与平实之风正在 ： 兴起。1990 年美国 《幸福 》 杂志写道 “80 年 代的琼筵刚刚将尽，浮华挥霍的风气不时兴了。 代之而起的是克俭精神， 而秉公助人则已成为 ” 哈佛大学的迈克尔 · 布朗甚 当今流行的乐事。 ： “我国人民觉醒了 …… 这是 ‘我字当头 ’ 至说 10 年的结束 ，‘众字当头’ 10 年的开始。 ” 美国 ： “现在已有 社会学家丹尼尔·扬格洛维奇指出 零星而有限的证据表明， 美国文化正在孕育一 。 种新的以他人为重心的道德观”
收稿日期： 2010 年 7 月 26 日
பைடு நூலகம்
大众隔离， 同亲属和朋友疏远。 因此， 当每个 公民自己建立了自己的小社会后， 他们就不管 ” 大社会而任其自行发展了。 《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 是这样定义的： 个 人主义 （ individualism ） ， 是 一 种 政 治 和 社 会 哲 学，高度重视个人自由，广泛强调自我支配、自 我控制、不受外来约束的个人或自我，……个人 主义的价值体系可以表述为以下三种主张： 一切 价值均以人为中心，即一切价值都是由人体验着 的 （ 但不一定是由人创造的） ； 个人本身就是目 的，具有最高价值，社会只是达到个人目的的手 段； 一切个人在某种意义上说， 道义上是平等 的。下述主张最好地表达了这种平等： 任何人都 不应当被当作另一个人获得幸福的工具，个人主 义的人性理论认为， 对于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来 说，最符合他的利益的，就是让他有最大限度的 自由和责任去选择他的目标和达到这个目标的手 段，并且付诸行动……个人主义者往往把国家看 。 作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弊病， 赞赏 “无为而治 ” 个人主义也指一种财产制度，即每个人 （ 或家 庭） 都享有最大限度的机会去取得财产，并按自 己的意愿去管理或转让财产。 而美国人和其他西方人讲的个人主义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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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44 名幸存者居然没有 一个人愿意回到英国去， 而坚持要留在这片实 在乏善可陈的荒野之中。 大量这样受教育程度 ，习惯于在世俗诱惑的 相对较高的 “政治移民” 面前做出理性的思考。 也正是他们甚至在尚未 完全解决温饱问题的时候， 就迫不及待地建立 了哈佛大学。 他们觉得， 只有在哈佛大学这样 的精神支柱支撑下， 他们才能够活得下去。 因 而，这些追求精神自由的清教徒成为美国人民 的精神先驱。 美国 建 国 之 初， 经 济 中 心 主 要 是 在 东 部， — —所 谓 “自 由 土 美国西 部 有 广 袤 的 待 垦 地— 。不断向西移动 “边疆 ” 是美国发展的关 地” 键。西部广阔富饶的土地使人们真正体会到了 个人的自由， 他们开拓进取， 自我改善， 蔑视 惯例和传统。 移民到西部， 为的是 “独立、 土 ，面对大片荒原，他们展开了一场生 地和自由” 死搏斗。西部的艰苦生活和创造性劳动， 锻铸 了美国人勤劳勇敢、 不断进取的性格。 西进运 动和边疆生活使美国的个人主义价值观得到了 重大发展。 因此有人认为个人主义精神实际上 。“个人主义” 就是开拓精 是一种边疆文化遗产 神的同义词。 2． 从个体个人主义向集体个人主义发展。 19 世纪末， 垄断逐渐形成， 政治、 经济陷入了 不正当的竞争， 被称之为黑金政治时期。 在工 业化后期，西奥多·罗斯福政府开始干涉经济， 他采用集体合作的方式， 调整个人与个人、 个 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 为每个人创造均等的权 利和机会， 用合作互助来缓和无情竞争。 美国 哲学家 杜 威 把 这 种 新 形 势 下 的 个 人 主 义 称 为 “新型个人主义 ” ， 历史学家坎曼则称为 “集体 。 个人主义” 集体主义同个人主义不是对立关系， 而是 互相促进的关系， 个人通过集体合作力量达到 个人无法达到的目的。 每个人为自己目标而奋 斗的实质并未改变， 只是从以前的单干变成合 作，但合作的目的还是为了实现个人利益。 如 果达不到自己的目标， 他可以离开这个集体去 另找一个能实现自己目标的集体， 这也是美国 人职业流动、人口流动频繁的原因之一。 不过，
二 、美国个人主义历史变迁研究
美国个人主义是一个动态的概念， 它不是 一成不变的， 并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不断被赋予 新的内涵。 关 于 美 国 个 人 主 义 价 值 观 的 演 变， 学术界有不同的提法。 王锦瑭教授在 《美国社 会文化》 一 书 中 将 这 种 演 变 归 纳 为 四 个 方 面： ” 、 “平等” 为中心内容的个人主 一是以 “自由 义价值观； 二是 “相信自己， 依靠自己， 反对 外来干预” 为特征的个人主义价值观； 三是所 、 谓集体个人主义价值观； 四是以 “自我表现 ” “自我完善 ” 为核心内容的个人主义价值观 。 端木义万的 《美国社会文化透视 》 在阐述美国 个人主义的变迁时作了这样的区分， 即早期个 人主义，边疆个人主义， 工业化时期的个人主 义，集体个人主义， 失控的个人主义 。 朱平副 教授在 《美国个人主义析论 》 一文中将美国个 人主义的演变过程确定为四个阶段： 一是拓荒 时期冒险的个人主义； 二是繁荣时期公司化的 经济个人主义； 三是 60 － 70 年代自由的个人主 义； 四是冷战结束后反思的个人主义 。 华中师 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李其荣认为可以将美 国个人主 义 区 分 为 这 样 几 个 阶 段： 第 一 阶 段， 早期个 人 主 义； 第 二 阶 段， 拓 荒 者 个 人 主 义； 第三阶段， 工业社会个人主义； 第四阶段， 新 的个人 主 义， 也 称 集 体 个 人 主 义； 第 五 阶 段， “自我表现、 自我完善与失控的个人主义 ” 。这 些提法虽各有千秋，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 就是 他们都承认美国个人主义随着社会的变化其内 容不断得到丰富和充实。 笔者总结为如下几个阶段： 1． 追 求 自 由、 幸 福 与 独 立 的 早 期 个 人 主 义。17 世纪初英王詹姆斯一世独尊英国国教， 不允许其它教派的存在， 凡是不信仰国教的人 都被视为异教徒。1620 年， 一些异教徒为了逃 避各种迫害， 也是为了寻求一种精神需求， 乘 坐 “五月花 ” 号帆船在新英格兰登陆。 当时已 是冬天， 疾病、 饥饿、 寒冷夺走了大部分人的 生命，但侥幸生存下来的人们， 依靠坚韧的毅 力和勤劳的双手开发原始森林， 建设家园， 寻 ，“五月花 ” 号 求自己的空间。到了第二年春天
一、个人主义内涵研究
个人主义 （ Individualism） 是美国人的核心 价值观念。 必须说明的是， 美国人所说的个人 主义同汉语里的个人主义是不同的 。 个人 主 义， 一 般 来 说 有 广 义 和 狭 义 之 分。 广义的个人主义，是泛指西方从文艺复兴以来， 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发展， 随着反封建压 迫和神权统治的斗争而形成的以个人为中心的 思想。狭 义 的 个 人 主 义， 主 要 是 指 个 人 主 义 （ Individualism） 这一概念出现以后的个人主义 思想体系及其理论， 它是一种典型的西方资本 主义政治和社会哲学， 其主要内容是相信每个 人都具有价值， 高度重视个人自由， 强调个人 的自我支配、 自我控制、 自我发展， 是以个人 为本位的人生哲学。 “个人主义 ” 这 个 词 最 先 是 由 法 国 政 治 学 家、思想家托克维尔使用的。 在 19 世纪 40 年 代，他在考察了美国 9 个多月后写下了 《论美 国的民主》 一书。 托克维尔在这本书中最先提 出了 “个人主义 ” 这一概念， 并对它作了详细 ： “个人主义是一种只顾自己 系统的阐释。他说 而又心安理得的情感， 它使每个公民同其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