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个人主义与社团精神

云南行政学院学报2003 年第1 期
Ξ
美国的个人主义与社团精神
唐卓
(中山大学政治学与行政学系, 广东广州510275)
摘要: 美国是个人主义和社团主义盛行的国家。

本文从个人主义与利己主义区别出发, 分别分析了个人主义和社团
主义的根基, 论述了两者结合的现状, 最后, 谈了两者的不足与补救的设想。

关键词: 个人主义; 利己主义; 社团主义
中图分类号: D81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1 - 0681 (2003) 01 - 0038 - 03
作者简介: 唐卓(1980 - ) , 女, 汉族, 湖南长沙人, 中山大学政治学与行政学系行政管理研究中心, 研究方向为行政学理论。

美国电子数据系统公司的创始人佩罗曾说过:
“苍鹰孤影, 它们永远形单影只。

”这是美国人个人主
义的最好诠释。

个人主义与利己主义的区别
今天的人们一谈起美国人, 就认为他们是典型的
个人主义者, 把自私、冷漠、金钱至上都看成美国人
的代表性特征。

这样看是过于偏激的, 而且把个人主
义与利己主义混为了一谈。

托克维尔对此有明晰的区
分: “利己主义是对自己的一种偏激的和过分的爱,
它使人们只关心自己和爱自己胜于一切。

个人主义是
一种只顾自己而又心安理得的情感, 它使每个公民同
其同胞大众隔离, 同亲戚和朋友疏远。

利己主义来自
一种盲目的本能, 而个人主义与其说来自不良的感
情, 不如说来自错误的判断。

”[1] 我们认为利己主义是
真正的自私, 有时候会害到别人甚至社会, 而个人主
义则是完全的个人自己的生活态度的选择, 不会刻意
伤害旁人。

现在的美国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 关于
它的强权政治和霸权野心, 是可以用利己主义来解释
的, 美国政府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不择手段, 对别的
国家到处干涉而不顾他国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可
是, 就单个的美国人来说, 我们认为则不能用利己主
义来界定, 美国人民自认为自己是个人主义的, 对政
府的行为不采取支持的态度, 而是自己仍过自己的生
活。

这的确是个人主义的写照。

个人主义的根基
个人主义在美国的盛行是有着深刻的历史根基
的。

它的来源之一是犹太一基督教传统, 尤其是传统
最终融入现代新教主义的方式。

犹太教和基督教把上
帝看作是全能的、超然的立法者, 对上帝的责任超过
了对所有社会权威的责任, 上帝的戒律是普遍的标
准。

而基督教的良心运动则使个人主义有了积极的内
涵。

[2]后来的新教运动和启蒙运动都是个人主义的支
持来源。

个人主义在美国的来源之二则深深扎根于《独立
宣言》和《美国宪法》中基于权力的政治理论。

1776
年7 月4 日, 杰弗逊在《独立宣言》中宣布: “人人
是生而平等的”, 此后美国就使自己献身于这样一种
理论。

[3] “人人平等”就把人看成了单个有思想独立Ξ 收稿日期: 2002 - 9 - 9
的人, 把个人性强调了出来, 个人主义因而有了政治依据。

权力由此掌握在多数人即人民手中, 这也是美利坚合众国的鲜明特征。

由于确定政府应是人民的公仆, 而不是人民的老爷, 就使大多数州宪法都包含有一个人权法案。

[4] 个人权利进一步有了法律的保障, 个人主义因而更加有了理直气壮的根据。

个人主义的第三个来源是三权分立学说在美国的理论建立和政治实施。

在组织一个人统治人的政府时, 最大困难在于必须首先使政府能管理被统治者, 然后再使政府管理自身。

毫无疑问, 依靠人民是对政府的主要控制; 但是经验教导人们, 必须有辅助性的预防措施。

[5] 所以用权力来制约权力提上了日程, 后来美国发展健全了三权分立的政治体制。

相互制约并非不信任的体现, 恰恰是为了更好地保障人民的基本权利。

个人权力可以在此平衡政府的权力, 因为个人有了说话的场所和公正的听众, 还有国家公正的法律来保障。

个人主义的盛行也就不足为奇了。

社团主义的根基
在英格兰乡镇萌芽和发展起来的治理的方法是托克维尔称之为“人民主权”的民主自主治理体制的基础, 政府和行政生活集中在四个不同的领域: 乡镇、县、州, 最后则是国家。

应该从下而上去理解这一体制。

[6]乡镇是美国人社团主义的根基之一, “乡镇是自然界中只要有人集聚就能自行组织起来的唯一联合体。

”“乡镇是自由人民的力量所在。

”“在没有乡镇组织的条件下, 一个国家虽然可以建立一个自由的政府, 但它没有自由的精神。

”[7] 美国人自踏上北美大陆后就建立了小乡镇, 后来发展越来越健全, 它成了美国人社团主义的发源根基之一。

人们正是在乡镇中开始建立社团关系的。

其次, 种族特点加强了美国小群体的聚集力, 它的人种和民族多元化的社会并没有成为社会流动和同化的阻碍, 反而加强了社团的团结力。

民主社会中个人的势单力薄导致人们走到一起, 共同实现重要的目标, 在社会中合作。

再次, 美国还存在产生于这个国家的宗教和文化根源的、非常古老的社群传统, 它是形成“社团”的基础, 这种社群传统是防止个人主义的冲动作用的中和力。

美国的民主和经济之所以取得如此成功, 原因不是单独的个人主义或社团主义, 而是因为这两种对立倾向的交互作用。

[8]
最后, 美国的新教主义也是社团主义的根基之一。

前面我们说过新教主义是美国个人主义的重要来源, 但宗派性的新教主义则通过一个共同的道德准则
将教徒们团结在一起, 从而产生了极富生气的社团生活。

[9]
个人主义与社团主义矛盾的结合
个人主义与社团主义看似非常矛盾, 不能共存于
一体中, 但是, 在美国, 这两者却相安无事地结合在
了一起。

对于这种现象我们从以下几个方面分析: 首先, 从宗教来源来看, 美国诞生于宗派主义, 从初期的清教徒的公理教会、长老会到19 世纪的摩
门教、浸礼教到20 世纪的神圣之父等, 宗教团体的
建立常常被说成是个人主义的行为, 但是从另外的角
度来看, 新的宗教常常要求其追随者牺牲个人利益服
从社团利益, 纪律比他们脱离的教派更加严格。

美国
是一个没国教的国家, 关于信教与否完全由公民个人
自己来定。

可是, 美国人大多数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 他们完全是由于自己的兴趣和热爱来信教的, 这
与欧洲一些有国教的国家不同, 那些国家在信教与否
的问题上持的是一种强制态度, 强迫人们信教。

美国
人在不受强制的情况下信教, 自然多了许多的认真态
度与虔信。

这是美国个人主义的真实体现, 但是, 也
体现了他们的社团精神。

美国的宗教团体是很多的, 而且, 团体内的人们的团结力是惊人的, 因为他们是
基于个人主义基础上的结合, 这种社团主义的发展是
蓬勃而有生命力的。

其次, 信任的存在是两者结合的润滑剂。

美国社会是具有高度自发的社群倾向的社会, 普遍地存在高度的社会信任, 因而可以建立大规模经济组织, 在这种组织中, 非血亲人员可以轻松地为着共同的经济目标合作。

[10]在中国、韩国, 儒教的传统使人们的关系建立在血亲基础上, 在用人上不信任外人, 一般都只信任和自己有血亲关系的人, 个人主义是不提倡的。

经济的发展也很局限, 就在100 多年前的中国, 奉行的还是闭关锁国的政策, 这与美国的精神是截然不同的。

美国的个人主义并没有抹杀它的高度的信任, 人们为了生活得更好的个人目标而在一起工作, 与没有血亲关系的人一起也工作得相当融洽和有效率, 形成了独特的美国特色的个人主义基础上的社团主义。

理性地追求权力或功利导致了与他人的合作。

这其中, 信任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再次, 美国人关心公益之心使两者结合, 美国人
是具有鲜明的个人主义特征的, 但是, “如果让公民
们多管小事而少操心大事, 他们反而会关心公益, 并
感到必须不断地互相协力去实现公益。

”“地方性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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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使大多数公民重视邻里和亲友的情谊, 所以它会抵制那种使人们相互隔离的本能, 而不断地导致人们恢复彼此协力的本性, 并迫使他们互助。

”[11] 美国人对公益的关心最初是出于必要, 后来则成了习惯, 习惯一旦养成, 则会一直坚持下来, 共同协作的社团主义也就顺理成章地沿袭了下来。

个人主义传统和社团主义传统的不足
个人主义传统和社团主义传统的并存促进了美国民主社会的整体成功, 但是, 这两个传统的不足之处也足以成为美国社会问题的根源。

首先, 看看个人主义和社团主义带来的效益, 没有人会否认美国的经济实力是巨大的, 但是, 我们看到, 美国的个人主义和社团主义虽然给美国带来了不止经济领域的成功, 可是, 却出现了过度多元化的情况。

人们在这样的社会中除了立法系统外没有任何共同点———没有共同的价值观, 因而也没有信任的基础, 没有共同的语言可以交流。

[12] 信任的建立是基于个人利益的, 关心公益也有替自己打算的因素在其中, 人们真正的坦诚相待是很少见的, 价值危机的出现也是不可避免的。

其次, 个人主义和社团主义也带来了道德危机。

虽然美国公共事业生活的各种利益团体呈持续蔓延之势, 但它们的目的是在政治领域保护各自特殊的经济利益。

而有共同价值观的社团———其成员愿意为了社团的利益而牺牲权利———越来越少, 而正是这样的道德社团, 才会产生对提高组织效益至关重要的社会信任。

再次, 个人主义和社团主义的盛行也带来了美国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

美国的权力文化尤其阴险的是它用高尚的道德目的来粉饰低级的私欲或私利, 使其冠冕堂皇起来。

美国老是打着维护世界和平的旗子来干涉别国的内政, 这实际上却恰恰反映了它的霸道的个人主义权力观。

我们的弥补设想
第一, “正确理解的利益”原则的坚持。

托克维尔认为“这个原则不以达到伟大的目的为主旨, 而要不费大力气就能达到所追求的一切。

”“不要求人们发挥伟大的献身精神, 只促使人们每天作出小小的牺牲。

它虽然不是直接让人依靠意志去修德, 但能让人比较容易地依靠习惯走上修德的道路。

”[13] 坚持了这个原则, 个人主义和社团主义的弊端就能有所缓和。

第二, 有限责任政府的机制健全, 加强法律和道德的双重约束。

一个自由的国家最终必定是一个有限责任的国家, 政府的行为严格地受到个人自由的制约。

这样的社会最终不仅仅依赖法律, 而且还依赖个人的自我约束, 个人主义的信念也应该在法律和道德的双重制约下正确的坚持, 而不应该把个人主义和利己主义混为一谈, 不应该把社团主义理解成狭隘的小团体隔离主义。

第三, 真诚的相互对待。

人和人之间最宝贵的就是相互的信任, 心与心的交流, 一旦人们彼此间的隔阂消除了, 个人主义和社团主义就能健康的发展, 这里的个人主义和社团主义就成了相互促进, 相互影响的人和人之间的融洽交流的象征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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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三联书店, 165 - 1661
[责任编辑刘兰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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