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届叶杯大赛部分获奖作品
-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佳作】十六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优秀作品选(十八)
叶杯大赛2018-12-25
归巢
□刘翔宇(山东平原县第一中学高一)
她呆呆望向窗外,一动不动,路边的洋槐无一丝留恋地从她眼前一棵接一棵逝去,车窗外的寒风依然在狂舞。
她不由得裹紧了大衣。
忽地,一抹灰黄触动了她的神经末梢,紧接着,便是泪如雨下。
那是一只鸟巢,泛着沧桑的灰黄,孑孑立在枝头。
它只在她的眼中停留了一刻,就唤醒了她珍藏多年的记忆。
小院儿也有那样一个鸟巢,孑孑立在枝头上,在这里凛冽的北风中,也不知巢中鸟儿身处何方,是否也像她一样,险些忘却故乡?
或许,没有忘。
小院的挺拔洋槐是它们精心挑选的居所,一枝一叶,是它们辛勤的点滴。
它们在那儿破壳,在那儿学会翱翔,巢边嫩叶见证它们的羽翼丰满,苏醒的蝉声伴她们走过青春岁月。
或许,早已忘却。
群雁辞归,繁华不在,南国的杏花细雨打湿了记忆。
暖风和煦将它们吹得迷离,但在此刻的朔风中,怕是早已鸟飞,巢凉。
她再抬头时,窗外又换了番风景。
她揉揉泪意朦胧的眼睛,却发现一旁大娘的肩膀上,已是泪痕斑斑。
“阿姨,太不好意思了,弄湿了你的衣服”。
她慌乱地寻找着纸巾。
“没关系的,”大娘的脸颊上漾出迁就与温柔,“姑娘一个人回家?”“是啊,”她还在四下里翻找着,这才想到行李中只是过了时的旧衣服,还用什么纸巾啊,“真的没关系的,姑娘,”大娘握住了她的手。
那样的厚度与温暖,使她冰冷的心有了些许暖意,“我的女儿也像你这样大,成年在外打拼,今年又回不来了,不像你这样孝顺。
”
她忽地顿住了,下意识地把鬓间一缕碎发别在耳后。
孝顺?自己真的孝顺吗?自己不过是一只舍却北国空巢,执拗地往南国去的孤鸟吧,在南国漂泊三年才发现北国的巢才是真正的温暖。
杏花江南,暖风细雨,也终是异乡,容不下她这一只本该属于北国的鸟儿。
最后一次见父母,是一场沉闷的分别,父母终究拗不过羽翼未满的她。
登上火车前,只剩下无尽的叮嘱。
那时的她,多么意气风发,多么盼望开辟一片新的天地。
三年的风雨冲淡了她的锐气,磨平了她的棱角,在她最不堪的时刻,终于想起那远方属于自己的暖巢。
三年了,她与父母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通话中,电话的那一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回来吧,只这样简短的一句。
她又一次进入甜甜的梦境,不过这一次,是倚在车窗上。
一旁的大娘已经下车,临别时送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她在梦中与伙伴儿掏着鸟蛋,妈妈牵着她的手细数着梁上的巢。
“一梁穷,二梁富,三梁多子顶梁福。
”她望着顶梁上的巢,欢快的拍起手来。
三年的疲倦似都在这一刻消散。
她抿起嘴,笑了。
她又梦到了风中父亲的身影,簌簌凉风中,她独望着小院洋槐上的的空巢,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空巢终在风中散了,乱了,她又皱起了眉头。
“尊敬的旅客,终点站到了。
”她在广播声中醒来,窗外已是熙熙攘攘,“还是家乡的空气舒服!”一位青年拥抱着她的母亲。
天边的彩霞映红了笑脸,她也笑了,利利索索地拿起行李,向着站口走去。
远远地看到小院洋槐,三年岁月,它又高大了些。
枝头的空巢已不在,萦绕枝上的,只是缕缕炊烟。
“爸,妈,我回来了。
”她悄悄掩上门,极力的装作平静,这一刻,画面定格。
母亲停下手中的活计,父亲放下刚刚摆弄着的红灯笼,都缓缓向门口望去,她只低头不语,泪珠却如洪流般从脸颊上翻滚而下。
徐徐春风,溪水又汇为潺潺细流。
群雁北归,暖阳旖旎。
春燕衔泥,一枝一叶,梁间呢喃。
一生一息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崭新的巢。
棕黄的小窝点缀着洋槐新绿,风起,云过,遮风挡雨,又是新的一年。
她望向枝头新巢,长舒了一口气,这一份祥和与平静,那三年她不敢奢望,但现在,她独享。
“闺女,来两碗面!”她和父母开了家餐馆,店名就叫“暖巢”。
“来啦!”她回首又望了眼那棕黄色的新巢,笑了,信步走回屋里,走向暖巢中。
这一天,她的心才真正归……
(指导教师:崔桂静)
【点评】
作者善于观察生活,从眼前的鸟巢引发儿时的回忆,并以归巢的小鸟自喻,表达了离家多年的孩子独自漂泊的心酸和思念亲人的感情,读来让人为之动容。
文章结构简单,但立意深刻,文笔丰盈,对细节的处理也恰到好处,围绕小鸟归巢写出了自己独特的情感。
用心良苦
□李浩溥(辽宁实验中学东戴河校区高一)
陆老头很怪。
整天灰头土脸,村里人不太喜欢他。
再加上今年的伏旱,大伙儿心里都堵得慌,所以,谁见了陆
老头都不打招呼。
有一个人除外,就是小三子。
自打小三子看见陆老头拿着铁锹出门后,他就调笑陆老头。
“陆老头,恁的天路挖好了没有?天上有点儿啥?”
陆老头听见这抹了猪油的舌头,就知小三子又来了。
他张嘴搪塞过去:“快好了,快好了。
”“哈哈,那就祝您老成功!真是憨货。
”当然,最后一句是小三子拿牙咬出来的,给陆老头听了要打人的。
陆老头的儿子在城里工作,近些年不咋回村,而且听说爹整天埋埋汰汰的,回来了还要叫村里人指指点点,所以想干脆把爹接进城里去。
“爹,你整天这么忙叨,图个啥呀?”“恁不懂。
”陆老头又把铁锹攥在手里,儿子直皱眉。
突然,窗外大喇叭传来声音:“好消息!小三子找见水了!今年庄稼有救了!”陆老头听了直纳闷:小三子什么时候这么能耐了?
陆老头拿铁锹奔向水渠,和往常一样。
他的水渠可远着呢:十里地开外。
大中午的,太阳顶头热,翻来覆去地炙烤着他。
因为今天小三子的事,陆老头心里很乱,这条路也异常的长。
土石瓦砾,野草杂藤,缠在陇上沟里。
陆老头一个不注意,一脚踏上,往前一蹚,扑通一声,杵在了地上。
陆老头再睁眼就是自家的炕上了。
儿子在旁边守着,眼眶红红。
陆老头张开嘴说不出话。
儿子立马递水,陆老头心里嘴里一片清凉。
定了定神,开口说:“水哪弄的?”“小三子那买的,喝的一桶三块,浇地的一亩三百。
”“孙子!恁不去抢?”
天知道这价儿有多贵,村儿里人种庄稼打庄稼,一年累死累活也顶多一亩地打一千块。
小三子舒服倒着,钱就往兜里进!
“哊,陆大爷,您这话恁说的?”小三子戏谑着。
他的嘴角开裂,里面是黄牙尖尖。
“您的天路成没成,咱不知道,可咱这水,可不是糊涂来的!说起来,大爷,恁水,好喝吗?”陆老头浑身发抖,攒上全身的劲,骂:“滚!”
儿子抬手要揍小三子。
小三子没当事,继续说:“恁咋这说话?这样吧,水价四十一斤,别人问起,我就说从您这吃了个闷,不太高兴,您上眼瞧?”
“嘭”,儿子一拳落在桌上,闷哼出声。
小三子笑着出了门。
两天后,陆老头又爬起来,赶溜到自己个的水渠,低头一看,差点栽进去:水渠满满的全是清水!清亮亮,冒着丝丝凉气,伸手一探:凉快!捧水一喝:甜!陆老头沉在了幸福里头。
往前他挖渠的时候,总有一群娃儿,在旁边嬉闹。
孩子们不理解他,喊他糟老头,还编了个顺口溜:“糟老头,挖水沟,一年到头灰不溜秋!嘿!”可即便如此,他一想到孩子们喝到水时兴奋的表情,他就满足的很。
抽不冷子,小三子的声音背后传来:“陆老头,你敢偷我家的水!”
陆老头登时眼冒金星,又差点栽进渠里,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王八蛋!这分明是我挖的渠,你娘的凭啥强占?”
小三子玩味地笑到:“陆老头啊,这渠写你名了?凭啥就是你的?”
陆老头吹鼻子瞪眼,一句话也没崩出来。
几天后,陈叔遇到陆老头,骂:“丢脸!”陆老头一头雾水,刚待问,陈叔又一句:“你凭啥偷水?”陆老头要哭。
表彰大会上,小三子满脸的笑,村长一劲得夸,什么“一表人才”,“及时雨”,陆老头拿牙咬着说:“狗屁!”小三子抬眼,又抬眉,又张嘴,嘻皮笑脸地说:“哊,陆老头,您咋也来了?今儿个风挺大啊,您这泥人都被刮来了?”
村里人哄笑。
小三子直盯着他,仿佛要用村里人的笑声来“杀他”。
小娃儿也跟着笑,大声喊:“糟老头,挖水沟一年到头灰不溜秋!嘿!”
陆老头忙抓住小娃的手,说:“来,娃儿,你把刚才的话再大声说一遍!”小娃儿又大声喊,之后哄笑。
大会上很静,只听小娃儿笑。
村长急忙问:“娃儿,你陆爷爷在哪挖水沟?”“就在三叔叔昨个儿去的那地儿!”
真相大白。
陆老头第二天换上新衣,干干净净,体面地参加表彰大会,第二次。
他呀,跟大伙说:“咱这水不要钱!二十年前大伙给我娃儿抢一条命,今天我给大伙通一条路!这一条路得走到黑!”
(指导教师:王位)
【点评】
短短千余字,这则小故事却包含了十分曲折跌宕的情节,让人深陷其中。
开头便设下疑点,主人公陆老头的“灰头土脸”为后文的“开渠”埋下了伏笔。
简短的故事包含了完整的情节,深刻的寓意,充满对生活和现实的折射,
是一篇成功的尝试。
【佳作】十六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优秀作品选(十七)
叶杯大赛2018-12-22
逆袭
□范源辰(河南省淮阳中学高二)
一
那时候,他还不是蝉。
四野阒然,无光,无风,无声,无影。
黑暗的茫茫之中,他苏醒了,睡眼惺松,尚未开始完全清醒。
沉睡十余载,无尽的惶恐将他埋没,寒冷幸灾乐祸地旁观着他的慌乱,潮湿不动声色地欣赏着他的落魄。
他突然意识到,他已厌倦了虚掷春秋如一日的灰蒙与破败,他向往足以湮灭眼前黑暗的光明。
他要蜕变,他想逆袭。
二
他又一次碰到了石头,不是一般坚硬的石头。
他尝试着想突破石头的坚硬,可徒劳无功。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疲倦地靠在了石头上,稍稍活动一下酸痛的前肢。
他毕竟不是声音,能呼啸而上,如履平地;他也不是幽泉,左右逢源,一泻千里。
声音穿透石头,幽泉轻划过石头,而他所能依靠的,只是愚钝的前爪和笨拙的身躯,一点一点凭借着坚韧的力量,缓缓地绕过石头。
在潮闷喑哑的湿壤中,他冷漠狂暴;在干枯燥热的黄土中,他焦虑烦闷;在彻骨凌人的寒冷中,他心灰气丧。
他不时迷惘着未来,那梦寐以求的光明竟然如此遥不可得。
但他害怕在徒劳无获的努力中消磨至死,却更怕在死气沉沉的无动于衷中灭亡。
他踯躅着,迫切地梦想着要改变现状,却苦于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天地。
三
他四周寂寥,但浑身燃烧着一股热血,他甚而以为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路过的蚯蚓拉扯着他。
向他炫耀几天前看到地上世界的惊艳纷繁,反反复复、味如嚼蜡的陈词滥调、洋洋自得侃侃而谈的神色,他却生出一种无比的羡慕:初春的草长莺飞,盛夏的净莲明荷,晚秋的枫林渔舟,暮冬的袁翁江雪;还有据说那所谓的“人”,看花坞樽前微笑,听月下东邻吹萧,观凉雨竹窗夜话,赏雨后登山看楼……他讶异世上有比土更广袤的存在。
他心中荡漾起波澜,似乎在催促漫天焰火的盛开。
他突然充满了希冀与动力,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动着,他想亲眼去看看那晴雨山川的平凡中究竟蕴藏着怎样的璀璨光景。
四
等他回过神,蚯蚓已经走很远了。
他想不必去追问,他想走稳自己的路,等自己去发现。
于是他开始往前走。
遇到一块花岗岩,他一点点调整角度,前肢紧紧扣住花岗岩的缝隙,后足用力一顶,小心翼翼地转身,脚尖落在平稳处,稳稳当当。
他从此认真翻过每一块石头,跨过每一粒沙砾,爬过每一处洞穴……他努力做每一件事,希望快点找到充满光明的,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渐渐地,他摸清了每一块石头的纹路,熟悉了每一寸土地的温度。
他走过的一切,他经受的一切,他战胜的一切,都让他惊喜着自己的变化,他突然发觉原来自己走过的、要走的,就是一方任其游的天地,虽坎坷悠悠,却永不停息。
他停下用力的前肢,突然发现上方的土特别疏松,稍一移动,就听见土“哗啦啦”毫不留情向他头上砸去。
抬头,一线浅浅的朦胧月光恰好洒在他污垢的躯壳上,一弯皎洁的月亮在他炯炯有神的眸子中激烈地跳动。
这是一个安静而伟岸的世界。
五
一夜过去了,蝉依旧沉溺于这五彩斑斓的世界中。
鲜嫩的叶隐匿了他的过往,柔美的花增添了他的灵动,淋漓的雨洗愈了炎凉江湖烙在身上的疤,酣畅的雷抹去了弄人命运恶意的抵毁。
他成功实现了逆袭,终于成了真正的蝉。
成了蝉的他沐浴在阳光下,蓬勃的生机一览无遗。
他依旧感觉未来长路漫漫,他仍旧要在不断的逆袭中超越自我。
现在他感觉到,他是流云的知己,是春雀的同伴。
他的心中一片崭新的天地正慢慢铺开来。
(指导教师:贾晗)
【点评】
作者开门见山,寥寥数语勾画了蝉蜕变之前晦暗时光。
文章主体部分对蝉的“蜕变”过程进行了生动细致的心
理描写和动作描写,最初的艰难试探差点让它放弃心中的信念,但心中的美好向往使它坚定了逆袭的决心。
文章结构明晰,文笔流畅,字里行间流露出作者对生活的细致体悟,语言简练而蕴含哲理。
卖瓜
□王睿(山东省青岛西海岸新区第一高级中学高二)
鸡吃饱了蹲在架子上打盹儿,猪挺着滚圆的肚子窝在一角直哼哼。
太阳还恋在山头,天边一抹酡红,那是满满的幸福。
村口一阵闹腾,驴子唱起了戏,是半瞎卖瓜回来了。
半瞎卸下驴车,喝尽丑儿递过的凉茶,没套驴就拉上板车下地摘瓜了。
车刚满,刚才还是试探性的月,现在已妥妥的是夜了。
半瞎埋头拉车,心里却一阵顾虑:该不该叫孩儿明天一起去卖瓜呢?自己不善言语,孩儿会不会生气?丑儿在后面推着车,嘀咕着:明天该不该陪爹卖瓜?自己是个学生,爹却又瞎又丑又老又穷,丢不丢人?
“明儿个跟爹进城卖瓜不?”半瞎还是怯怯地问了句。
“诶。
”丑儿不觉竟应了,可他这心里又矛盾了。
第二天凌晨,鞭子撕开夜幕,驴车“吱呀”上路了。
半瞎兴奋极了,一路上和着驴蹄敲击地面的声音哼着小曲;丑儿呢,他啊,盯了脚趾一路,像去赴刑。
摆好摊子后,半瞎蹲在旁边用仅剩的左眼温柔地迎着三三两两的行人。
丑儿却躲在驴影里,仿佛驴影有亚当夏娃身上那树叶的功用,此时的他,简直就似害了病的眼怕光,破碎的皮怕汗。
驴子嘶叫了一通,甩走了叮在尾巴上的苍蝇。
一个早起买菜的妇人绕过一辆装满瓜的机动三轮车走向驴车。
“老乡,哪儿的瓜啊?”“汴塘瓜,不甜不要钱!”半瞎起身应道,每个字都像下了保证金似的。
他身为农人,从不吹牛。
“哟,你儿子帮你卖瓜啊,瞧你多幸福啊!”妇人道。
丑儿脸红得厉害,又没处躲,唉,他的担忧似乎开始了。
日头渐渐高了,毒辣辣地审视世间百态。
这当空,半瞎又是称瓜又是找零,忙得一身汗。
丑儿看着爹那泛起盐渍的黄衬衫出了神,那衬衫贴在背上,衬出根根骨头。
丑儿猛地回神,正对上那瞪着自己的驴子,滚圆的驴眼里自己扭曲了。
丑儿只觉那儿似乎传来阵痛,砰砰疾跳。
买瓜的人愈来愈多,驴子烦躁不堪,日头越来越烈。
丑儿终于走向半瞎,“爹,我来找零吧!”半瞎愣了一下,那瞎了的右眼像蒙灰的劣质珠宝,此时却泛起了光。
今天快了不少,没过午时就剩俩瓜了。
这时一汉子赶过来,包圆了,说买个汴塘瓜不易,又去驴车找。
果然又抱出个大瓜。
突然半瞎一把夺下,宝贝似的搂着说此瓜不卖。
汉子无奈地拎着俩瓜走了。
半瞎坐下,丑儿盯着那瓜,他记得这个瓜,这是爹特地藏在驴车里的那个瓜。
这瓜到底有啥用啊,爹那么宝贝?丑儿被一阵“咔咔”声打断了遐想:爹竟然把那瓜掰开了,不是很宝贝吗?丑儿更不解了。
半瞎把瓜递给丑儿:“多好的瓜,留着咱爷俩吃!”丑儿眼湿了,他知道爹今天是真的高兴。
日头突然温情起来。
小城里,大街上,驴车边,依偎着的父子,啃着瓜。
丑儿不再感觉丢人;半瞎不再顾虑孩儿不接受自己,转而觉得心里满满的。
驴子又唱起了戏,太阳洒下温暖的光,那是稳稳的幸福。
(指导教师:贾龙)
【点评】
本文所叙述的故事非常生活化,语言流畅自然,不加粉饰,几乎是生活的直接再现。
一个不善沟通的父亲半瞎在儿子的陪同下高兴而兴奋地卖瓜,一个心理矛盾的学生儿子跨跃心理阻碍帮父亲卖瓜,作者通过动作、心理、神态、语言等细节描写将这两个人物形象地刻画出来,尤其是中午时分半瞎汗湿衣衫、丑儿幡然觉悟,那一段写得十分出彩。
【佳作】十六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优秀作品选(十六)
叶杯大赛1周前
暮雨中的古戏楼
□唐菲(湖北大冶市一中高一)
“师爷说话言太差,不由黄忠怒气发……”
“爸,”古戏楼的大门“吱喀”一下子被打开了。
儿子的头从外面探进来,“您就不能再好好考虑考虑吗?”老人捊过胡须的手倏然悬在半空。
身体不易察觉地顿了顿,只是片刻便又恢复了原来的气势,头也不回一声厉喝:“滚
出去,混帐东西!”
暮冬,微雨,空气中散着些许泥土和草木混合的潮湿味道,寒气凛然。
偶尔有风掠过枝头,飞鸟惊起,卷起一片落雨。
“咳……咳咳……”儿子走后,老人刚刚还雄劲有力的声调顿时没了气焰,本就佝偻的身躯又似向下弯了一弯,一旁的沈伯急忙上前搀扶着。
“师兄,您这又是何必呢?干脆把戏楼给他,随他去吧……”
“休想!”老人的眼中满是坚定。
这已是儿子这个月第九次来找自己了,自打三年前老人逼儿子学戏不成,儿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后,父子俩再没有了联系。
老人心里清楚,儿子向往的是于自己而言繁华又陌生的大城市。
不愿同自己一样一辈子待在小镇上,不甘“戏谱青衣伴余生”。
但,儿子最近商场失意回来,就打起了自家那座传承了几十年的戏楼的主意,死缠着老人把戏楼拆掉改建成电影院,说什么这块地方风水好,有商机能嫌大钱……老人自然不同意。
余派唱腔传承了多少年,老人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
只是在某个落寂的午后才惊觉,镇上的小土路不知何时已被修整成宽绰的柏油路,一栋栋豪华的小洋楼别墅也在岁月的哺育下滋长起来……可祖辈们倾注毕生心血传承下来的余派,到如今却找不到真正心怀赤心的人来继承。
那,这余派怕是要在自己手里绝了吧。
余老海想到这,眼睛便浑浊起来。
“壮志撼山岳,雄心震深渊,待到与战友会师百鸡宴,捣匪巢定叫它地覆天翻……”
“爸。
”儿子踌躇着脚步,迟迟不肯上前。
“别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老人举起不知何时开始使用的拐杖,摆了摆手,拖着那副似被抽尽力气的身躯,颤颤巍巍地向台下走去。
院中的苦楝树叶子落尽了,破碎的云翳处漏出熹微的晨光,三两只麻雀扑棱棱地震落瓦檐上的积雪,载着余老的愁思,晃悠悠地斜着远方去了。
“咚咚……咚……”
“开门啊!政府的通知下达了,拆戏楼啰……”
余老三两下从床上披好衣服出来开门,一阵凉意迎面袭来,寒光乍泄。
从门外涌进一大批手持棍棒的人,不由分说地开始砸东西。
戏楼内部早已被岁月磨砺得模糊不堪的浮雕纷纷掉落,一阵阵喧闹如针一般刺在余老的心上。
师兄弟们痛心疾首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有不甘却无力阻止,坍倒在地……
稀疏的雨丝串成帘,幕色里蜷伏着大朵水墨般的云,泼泼洒洒,似要将这人间的烟火洗濯一新。
“罢了罢了”,余老柱着拐杖收拾出最后一箱戏服,呜咽道“再为这戏楼唱一出吧!”
空荡荡的戏楼在那一瞬间鲜活起来,古戏两百年,你方唱罢我登场。
斑斓的戏服点缀了无数个破败的日夜,老人横刀立马,声贯苍穹:
“今日痛饮庆功酒,
壮志未酬誓不休。
来日方长显身手,
甘洒热血写春秋......”
最后一串长笑久久无法消散,余音绕梁,仿佛要把他们这一生的跌宕都笑尽。
(指导教师:胡剑)
【点评】
古戏余音中,佝偻老父的身形影影绰绰;旧楼坍圮下,人文悲情的底蕴如丝如缕;父子对面时,时代交替的节奏或急或缓。
文中,小作者以简练的笔触,从生活的一角看到的是坚守,是温情,是心醉与心碎。
读者从中感受的总是希望美好,而又无奈和感伤。
在变革迅猛的时代,总有这些这样的一角,让人怜惜。
简朴的语言、简单的情节、简短的对话,却是回味悠长。
九木成杂,丝丝宜简
□朱雨阳(江苏省太仓高中高二)
在蚕吐丝结蛹的时节,那个蚕坊的老人常常吹奏尺八,说是祭奠,却从来不说他在祭奠什么。
那个送桑叶的姑娘总会听得入迷。
她听出那乐声之外的哀伤,就像那丝线,又细又长,又好像那氤氲的雾气,怎么样都散不去。
她着了迷,去镇上每个乐器店里找那一尺八寸的乐器,发现那柜子上摆着一排一模一样的尺八。
她量了量,果真一尺八寸,她欣喜地买下,鼓足勇气走进了蚕坊。
老人拿过她的尺八,变了脸色:“真是简单啊!这样的简单,差到极致!简直是对尺八的侮辱!”她怔住,呆呆地盯着那“尺八”。
老人又说:“一大片竹林中也难找到一根可以用来做尺八的竹子。
尺八,必须用生长多年的桂竹竹根制作,竹根在地下要被泥土滋润多年方能挖掘,这掘出来的根经过处理后要放在密不透风的箱子里慢慢酿旧,酿上三四年才好削出粗胚的模样。
之后,再凭工匠一双手给它内部填充和打磨,花上个把月磨出合适的曲线。
虽然这尺八只有五个孔,但每个孔内的厚薄变化都各不相同,曲线决定了一支尺八的生死啊。
打磨完的尺八内壁要用黑漆漆上,外层则要涂上一层薄薄的生漆,一来使它有了光泽有了生气,二来也可以保护它的生命。
而你这截东西,哪配称得上是乐器!简简单单的一块木头罢了!”姑娘听完,心下一慌,这可去哪里找尺八啊!老人见她眼睛眨啊眨的,好像慢慢蒙上了一层雾气,便拿了一根小尺八给她:“你若真心想学,从此便跟着我吧。
”
自那之后,一老一少,两支尺八,吹奏着相同的乐曲。
老人常叮嘱她:“记着,尺八是复杂的,要想学好,没那么简单!”她学的越来越多,看着师父的手指在那五个孔上的变换越来越复杂,她开口问了句:“师父,这世上的事情都会是复杂的吗?”
老人笑了,说:“有的是,有的不是。
你看咱们吹的尺八,能简单吗?不能。
但是你看这些丝线,”他指了指蚕坊里悬挂晾干的一缕又一缕丝线,长长的洁白的丝,末端系上细竹竿,从高高的房梁上直直地吊下来,“那些丝线,看似相互缠绕无法分离,实际上只是蚕一圈又一圈吐出来的同一根丝。
蚕茧经受了高温的火刑,在沸水里一煮,蚕蛹再也变不成蛾子,但丝线却解开了。
洁白的丝线意味着蚕的一生的结束。
过去我们若是想有彩色的丝,就把白色的丝泡在染料中上色。
可现在的染坊都失去了踪影,彩色丝线从何而来?有人在蚕的身上动了手脚,蚕自己竟吐得出彩色丝线。
人们折磨那些本就注定走向悲伤的蚕。
白色本来就是为祭奠而生,又何必用复杂的方式逼着蚕吐出五颜六色的丝呢?当繁则繁,当简则简。
这样的道理被许多人埋葬了,我只好用我自己的方式,来祭奠……”
那尺八响起,乐曲声好像拂动了洁白的丝……
(指导教师:潘景)
【点评】
本文刻画了蚕坊老人教送桑叶的小姑娘吹奏尺八的故事,揭露了当今社会中因为急功近利而当繁不繁,当简不简的乱象。
尺八当繁,却被简单制成一截木头。
蚕丝该简却被人为地复杂化了。
本文语言凝练,展现了小作者良好的语言驾驭能力,文章思想深刻,引人深思,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
【佳作】十六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优秀作品选(十五)
叶杯大赛12月4日
我懂得了
□王与歌(山西大学附中高二)
“笃笃笃……”木鱼爹又在敲木头了,就像啄木鸟敲树洞找虫子吃一样。
木鱼每晚都听着爹与木头的合奏入眠,他从来听不出什么名堂。
可是在爹眼里,这比送新娘的唢呐,比村里有名的旦角苏秀帘的唱腔,还要好听一万倍。
木鱼爹是洪西村有名的木匠,也是有名的憨汉,按村里人的话说叫“痴货”。
他不仅自己和木头玩儿上了瘾,连给儿子取名都带个“木”字,别人都觉得陈木匠发了疯,唯独木鱼不觉得。
七岁的他常看见爹的背影,很宽阔,很神圣。
爹是世界上最好的木匠,做啥像啥,仿佛他的手一抹,灰不溜秋的木头上,就出现了一个活蹦乱跳的胖娃娃。
他刨下的花,整齐、漂亮;他凿下的孔,光滑、圆润。
木鱼爹床底下藏着两条金丝楠,有一天喝醉了,红着脸,把压箱底的两条木头抽出来,对木鱼说:“木头是木匠的命,树是木头的爹,我死的时候,这两条宝贝疙瘩就给我打棺材,让我带着我的命入土。
”又说:“最好的木匠都刨红木,榆木脑子才刨榆木咧,懂得无?”木鱼似懂非懂,只听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跟爹说话,——或许这是只有木匠能听懂的语言。
今年秋天,爹初春栽的树苗都长到了五尺高。
木鱼八岁了,该上学了,爹咬咬牙,把早几年打下的水曲柳红漆雕花大排柜卖给了刘书记,刘书记女儿出嫁的那天,带上爹打的立柜,别提有多排场了。
就这样,木鱼爹用立柜钱把木鱼送进了村里的小学。
木鱼和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子坐同桌,她是唯一穿得起小高跟方口布鞋的女孩,她叫秀儿。
木鱼告诉秀儿,他爹啥都会做,他看着秀儿不相信的眼睛,决定让爹露一手。
木鱼爹拗不过他的软磨硬泡,从王嫂子的妆镜盆活计中腾下手来,给他削了一个活泼的小狗娃,尾巴会摇,眼珠会转。
条件是木鱼下学后,得给爹的树浇水——木鱼爹每砍一棵树,就在南山上栽两株苗,他对木鱼说:“树是木匠的本,是木匠的命,不能断了根啊。
”这一次,木鱼懂得了,爹爱树,就像爱命一样。
时间飞逝,爹仍然每天刨着木头过日子,像一只起早贪黑的啄木鸟。
木鱼考上了大学,成为第二个走出洪西村的人。
第一个是秀她爹,他去给别人看矿山发了财,成为村里人致富的榜样。
秀早就不穿布鞋了,她换上了红皮鞋。
听说城里的女孩都这样穿,木鱼叫她秀儿,她斜睨着眼说:“谁是秀儿?叫我黄秀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