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翻译观观照下《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英译考量

文化翻译观观照下《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英译考量
吴怡萱
【摘要】苏轼词蕴含丰富的文化内涵,本文以《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以及许渊冲译本、林语堂译本和Burton Watson译本为例,从文化翻译观视角研究诗词的文化传达.分析发现:重视文化翻译有助于提升译作所传达的源文化信息的准确度和质量,促进读者更深刻地理解原作的文化底蕴,使翻译上升到一个新境界.
【期刊名称】《开封教育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8(038)011
【总页数】3页(P31-33)
【关键词】文化翻译观;《水调歌头》;苏轼;三译本
【作者】吴怡萱
【作者单位】大连东软信息学院,辽宁大连116023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H315.9
宋词是我国诗歌史上别具特色的文学体裁，是我国词史上的顶峰。

辜正坤称：“宋词称得上是中国诗中最美的诗。

”［1］（P5）苏轼以诗入词，为词创作开辟了新视角。

在苏轼词英译的过程中，再现其文化内涵是翻译的重中之重。

许渊冲指出，好的翻译要求创新，使读者知之、好之、乐之［2］。

许多学者从不同角度对苏轼词英译展开研究，但主要集中在语言层面，如《关联和织综角度关照下的宋词英译
赏析——以赵彦春英译苏轼西江月为例》《从刘宓庆翻译美学看〈念奴娇·赤壁怀古〉英译——以朱纯深和许渊冲翻译为例》［3-4］，从文化层面开展的研究尚不多见。

基于此，本文以苏珊·巴斯奈特的文化翻译观为研究视角，选取苏轼词《水
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以许渊冲译本、林语堂译本和Burton Watson译本（以下简称“三译本”）为例，就“三译本”的文化传播进行研究。

一、文化翻译观
西方翻译研究历史上曾出现两次转向，即“语言转向”和“文化转向”。

20世纪
初出现翻译语言学派，关注从词汇到句子在译语中再现源语的信息，这与传统翻译并无多大差异。

20世纪70年代，西方翻译研究出现文化转向，苏珊·巴斯奈特（Susan Bassnett）正式提出并阐述了文化翻译观。

第一，翻译应以文化作为翻
译单位，而不应停留在以前的语篇之上；第二，翻译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解码-重
组过程，更重要的还是一个交流的行为；第三，翻译不应局限于对源语文本的描述，而在于该文本在译语文化里功能的等值；第四，不同的历史时期，翻译有不同的原则和规范，但说到底，这些原则和规范都是为了满足不同的需要［5］（P221-225）。

文化翻译观强调文化在翻译中的重要性，翻译不仅仅是一个语言转换过程，更要考虑语言所蕴含的文化。

翻译的基本单位不应是单词、句子或语篇，而应以文化作为翻译单位，翻译等值就是源语与译语在文化功能上的等值，使译语文本在译语文化里发挥同在源语文化里一样的功能［6］（P360）。

这一观点突破了传统翻译研究的观点，把翻译研究带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换句话说，文化翻译将翻译界定为一传介过程，它不是超越于意识形态之上而是穿行其中［7］（P309）。

二、《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及译本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是苏轼被流放时所作。

诗人俯仰古今变迁，感慨宇宙流转，表达乐观旷达的人生态度。

特别是诗的最后两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向世人传达出美好的祝福，增加了全词豪迈积极的意蕴，体现出旷达、洒脱的襟怀。

国内外很多知名译者投身于苏轼词的英译传播事业，国内学者许渊冲的《苏轼诗词》英译本选取了46首诗词进行英译；林语堂《苏东坡传记》（The Gay Genius）
英译了6首词；美国汉学家、翻译家华兹生（Burton Watson）出版《宋代诗人
苏东坡选集》（Su Tung-po : Selections from a Sung Dynasty Poet），选取
的是“自己偏爱且易于翻译的诗篇”［8］（P15）。

三、文化翻译观视角下《水调歌头》英译考量
（一）文化移植
文化移植是指当源语和译语文化中含有对某一现象的共同理解时，在翻译中可以进行文化移植。

文化移植是翻译活动的较高层级，源语文化的信息可以进行某种程度的调整，以适应译语文化的大背景［9］（P36）。

也就是说，即使源语和译语对
某一现象的理解不是完全对等的，只要译语读者能够理解该文化所蕴含的意义即可。

词是中国文学的特殊体裁，讲求韵律。

《水调歌头》分上下阙，上阙九句，下阙十句，共十九个长短句。

该词押的是an的尾韵，如上阙的“青天”“何年”“不胜寒”“人间”。

另外，诗词通过平仄体现节奏，总体上偶句押平声韵。

英诗在韵律方面也有相应的规则，如通过韵脚、诗节、诗行等体现韵味的起伏，通过音步展现节奏的均衡。

许译本行数比原作多一行，押韵形式多样，以第一诗节为例，一三行押/iə/，二四五行押/ai/，六七行押/i:/，八九行押/ei/，句型也富于变化，展现原作的精妙。

林译本行数与原作保持一致，押韵诗行也与原作完全呼应，整首词都押/ai/的尾韵，贯穿全词，与原作契合度最高。

许译本诗行较为工整，译作长度较为一致，每一诗行多为四音步或五音步，音调铿锵悦耳，朗朗上口。

Burton Watson是美国汉学家，受新诗运动影响，在诗歌形式方面进行革新，采
用自由体译诗，在韵律方面没有严格的要求，强调诗人在译诗方面有绝对的自由。

Burton Watson译本舍弃韵律的要求，注重原作内容的传达，各诗行长度差异较
大，更具创造性。

宋词原是配乐演唱的曲子词，音乐性较强，韵律更是其音乐性的一部分。

Burton Watson采用自由体译诗的方式符合英语读者的阅读习惯，但西
方读者并不清楚宋词在形式上的韵律和节奏变化，可能会给读者留下宋词不注重形式的印象。

从这个角度讲，译者除了精确翻译原文外，也要尽量再现原文的形式。

宋词强调用韵和平仄等格式和规则，读起来朗朗上口。

英诗也讲究音韵和音步。

因此，译者在翻译《水调歌头》时，将原词的文化因素“尾韵”和“平仄”格式移植为英诗中的“尾韵”和“音步”，使西方读者体会原词的格律文化。

这也印证了文化翻译观在翻译活动中应以文化作为翻译单位，强调文化在翻译中的重要性。

（二）文化替代
文化翻译观认为，翻译是文化间的交流，在翻译时尽量实现源语和译语在文化功能上的等值。

译者在翻译时应当做到如下几点：第一，接受源语某些表达在译语语言层面存在的不可译性；第二，接受在译语中没有与源语相似的文化惯例；第三，考虑语言在特定语境下的含义；第四，将源语中包含的不变的文化内核进行翻译，传达到译语中。

［10］（P22）巴斯奈特的文化翻译观强调文化的转换才是翻译的目的，译者尽量在译语文化中找到与源语文化对等的功能，可根据译语文化的具体情况进行适时的文化调整，实现文化的功能等值。

例（1）：
原文：
苏轼是北宋词人，北宋民居形式多样，出现楼阁式建筑。

该建筑结构精巧，精雕细刻，线条流畅，富于变化。

阁内配以彩绘，大多为莲花和卷云等图案，形态逼真，很有生气。

该词下阙部分的“朱阁”指朱红色的楼阁，“绮户”指刻有纹饰的门窗，均是北宋建筑的典型特点，而西方则无类似的建筑。

因此，三个译者在译文中就该文化信息进行相应的文化替代。

将“朱阁”分别译为“the mansions red”“the
vermilion tower”“the red chambers”，由于三个译者对原文理解不同，译文也出现差异，三译文的文化内涵并不完全一致。

北宋的楼阁较为低矮，多为两层楼阁，塔楼一般较高，林译“tower”，侧重指“塔楼，高塔”，与原文形象不符。

Watson译“chambers”，意为“房间”，所指范围比原文小。

这两种译文与原文差异较大。

而许译“mansion”指“宅第，公馆”，建筑与宋代楼阁较为相像，较好地传达了原文的历史文化底蕴。

“绮户”的三译本分别为“gauze-draped windows”“silk-pad doors”“the curtained door”，三译者分别用“gauze”（薄纱），“silk”（丝绸），“curtain”（窗帘）代替原作中的纹饰，巧妙地传达出原词意境，实现了译语文化与源语文化功能的等值。

这也证实了巴斯奈特的文化翻译观，翻译并不只是语言解码-重组的过程，更重要的是侧重于文化交流。

（三）文化空缺
文化空缺是指一种语言中的文化现象在另一语言中鲜有出现或并不存在，这就出现了文化隔阂，译者需在翻译活动中进行补偿。

一方面，译者需要将源语的文化信息或文化意象在译语中进行解释，促进文化信息顺利传达。

另一方面，译者需要考虑与源语形式保持一致的话受到的束缚较多。

英国著名翻译家德莱顿将翻译称为“戴着镣铐在绳索上跳舞”，是一种“有限制的艺术”。

例（2）：
原文：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许译：How long will
Wine up in hand， I ask the sky.
林译：How rare， so round and clear!
With cup in hand， I ask of the blue sky.
Burton Watson 译：， when did you appear?
Lifting my wine， I question the blue sky.
词的开头两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是采用古典诗歌“兴”的表现手法，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言之物，与屈原《天问》和李白《把酒问月》相似。

但英诗中没有类似的修辞手法，这在翻译中较为棘手，三译者未体现该修辞手法，也未在译文中进行相应补偿，而是选择传达源语信息。

苏轼在中秋时节写下该词，对月抒怀，期盼与家人团聚，词中的“明月”蕴含了“圆月”，即“团圆之月”的意蕴，而在西方却没有团圆相思之意。

林译本将“明月”译为“the moon”，未能体现出作者内心的情感。

许译本、Watson译本分别将“明月”译为“full moon”“Bright moon”，虽然离原文的意境仍有差距，但加上“full”和“Bright”修饰“moon”进行补偿，较好地传达了原词的意思。

例（3）：
原文：但愿人长久，
许译：So let us wish that man
Will live long as he can!
林译：I only pray our life be long，
Andheavenward fly!
Burton Watson译：I only hope we may have long lives，
Maythough a thousand miles apart.
整首词的最后两句是千古名句，“婵娟”指嫦娥，代指明月，“共婵娟”就是“共明月”之意，该典故出自南朝谢庄的《月赋》：“隔千里兮共明月。

”“但愿人长久”是希望家人健康长寿，体现了时间维度；“千里共婵娟”是希望天各一方的家人共享美好的月光，体现了空间维度。

最后两句突破时间局限和空间局限，体现了诗人美好的祝愿和开阔旷达的心境。

英诗中虽有典故（Allusion），但“婵娟”所指典故具有鲜明的民族文化内涵，译文中很难达到原作的效果。

三译本均淡化典故，转而通过传达原词信息进行补偿。

许译本只体现时间维度，缺少空间维度，未能将
最后两句的开阔旷达意境完全传达出来；Watson译本再现原词字面意思；林译本没有拘泥于原词字面意思，将“共婵娟”引申到灵魂层面，较为传神，烘托了诗歌主题。

译者在翻译活动中遇到文化空缺这种情况时，可淡化文化空缺信息，将其隐含的文化信息展现在译作中，注重传神达意。

四、结语
本文基于文化翻译观从文化移植、文化替代和文化缺失三方面就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英译本进行考量。

一方面，三译本在文化移植和文化替代层面都
不同程度传达了原作的文化内涵，且都有值得借鉴的地方。

许译本和林译本诗行押韵，读起来铿锵有力，具有一定的节奏感。

其中林语堂版本最凝练，押韵诗行与原词词行完全一致，保持与原作文化特征的一致性；Burton Watson采用自由体译诗，符合西方读者阅读习惯，但形式上与原词差距较大，可能会给西方读者留下中国诗词与西方不甚工整的长短句类似的印象，体现不了原作者的艺术创造，也会模糊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

另一方面，三译者面对文化缺失时选择淡化处理，未能体现中国独特的文化（“兴”的表现手法、典故等）。

笔者认为，可通过加注的方式进行翻译补偿，最大程度上保留原词的神韵。

如何将中国独特的文化内涵传递出来，再现原作的韵味，仍值得深入研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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