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现代技术,多学科交叉合作,系统全面阐释针灸作用机制——访湖南中医药大学国家级中医技能实验教学中心

结合现代技术，多学科交叉合作，系统全面阐释针灸作用机制
——访湖南中医药大学国家级中医技能实验教学中心主任常小荣教授
常小荣，女，1956年6月出生，汉族，山西壶关人，中共党员，二级教授，博士生导
师，国家“万人计划”教学名师，全国中医药高等学校教学名师，中国科协全国针灸经络
养生首席科学传播专家，湖南省第十次党代会代表，湖南省教学名师，全国第五批、第六
批名老中医学术经验继承人指导老师，湖南省医学学科领军人才。

现任湖南中医药大学国
家级中医技能实验教学中心主任，卫生部针灸重点专科学术带头人，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针
灸学重点学科带头人，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经穴-脏腑相关重点研究室主任，针灸学省级教
学团队、省级科技创新团队带头人。

兼任湖南省针灸学会会长，湖南省养生协会副会长，中国针灸学会针灸治未病专业委
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医学科普创作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针灸学会
灸疗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国针灸学会循证医学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针灸学会学科
与学术委员会常务理事，中国针灸学会标准化委员会理事，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课题函审专
家，国家科技奖励评审专家，湖南省中医药科技进步奖评审专家，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评审专家。

《瑞典JAH 杂志》副主编，《神经再生杂志（NRR/SCI）》《湖南中医药大学学报》《湖南中医杂志》《世界中医药》杂志编委。

先后荣获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湖南省五一先锋，湖南省优秀共产党员，湖南省劳模，湖南省优秀研究生指导老师，湖南省芙蓉百岗明星等荣誉称号。

主要研究方向为经脉-脏腑相关规律的研究和针灸治病机理的研究，曾先后赴德国、澳大利亚、美国、韩国等国家和地区进行学术访问交流。

近五年来主持国家973课题2项，参研国家973课题3项；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课题5项；国家973计划课题3项；部省级课题8项。

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1项；国家教育部科技进步一等奖1项、二等奖2项；湖南省自然科学二等奖1项；湖南省科技进步二等奖2项、三等奖6项；国家教育部自然科学奖二等奖1项；中华中医药学会科技进步二等奖2项；中国针灸学会科技进步二等奖2项；湖南省教学成果一等奖1项、二等奖2项；全国多媒体课件大赛一等奖1项、二等奖1项。

发表学术论文200余篇，被SCI 收录20余篇。

主编国家规划教材《针灸医籍选读》2部、卫生部医学视听规划教材2部、副主编国家规划教材4部；出版《图解毫针针刺手法》、《图解中国灸疗技法》等学术专著36部。

指导硕士生60余名，培养博士生20名，其中6人获得湖南省优秀博士、硕士学位论文。

记者：常教授，您好，您主持完成的国家科技部973计划课题新成果《艾灸的温补效应规律及其原理研究》
，在国内首次构建了“艾灸温补理论”，引领了国内外艾灸研究的新方向，请问艾灸温补效应的作用机制是什么？温通和温补两种效应之间的关系以及规律特点如何？
常教授：作为国家首个关于灸法研究的973
计划课题，我们初步揭示了艾灸温补效应的作用
机制为：艾灸激活穴位(局部始动)，推动气血
运行，调节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调节通
路)，调节脏腑功能(效应器官响应)。

如“以温
达补”——通过神经传导途径激活内源性保护物
质，增强防卫免疫功能；“以温促运”——通过脑
肠轴途径促进胃肠运动、消化吸收及代谢功能；
“以温重建”——通过细胞内信号转导通路达到
抑制炎性反应、抗凋亡、促修复功能。

艾灸的刺激特点是温热，具有温通和温补两大效应，其适应病症可归纳为“虚、寒、瘀、
常小荣教授
2016年12月湖南中医药大学常小荣、袁肇凯2位教授
获全国中医药高等学校教学名师表彰
痰”，艾灸温通与温补的效应规律：针对不同Array病症选取——适宜灸法，最佳灸效的产生取决
于——合理灸时，维持最佳灸效取决于——合
理灸程，艾灸温通与温补效应之间的关系可归
纳为：以温促通、以通促补、以补促通、通中
有补、补中有通、通补互用；其效应特点是
“在生理上相互联系、病理时相互影响、治疗
时相互为用”，其效应规律表现为条件性、程
度性、差异性和持续性。

记者：常教授，您从事针灸经络研究多
年，并获得了多项国家级、省部级成果奖励，
请问针灸有哪些独特优势？作用机制如何？
常教授：针灸具有简、便、廉、验的优
势，中医强调“一针、二灸、三吃药”，说明2008年常小荣教授在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图书馆
中医将针灸这种外治方法作为治病首选。

在《黄帝内经》中，有大量篇幅论述了针灸的相关理论和方法，可见在早期的医疗实践中，针灸是重要的医疗手段。

现代人越来越追求绿色疗法，国内外对针灸的认可度也不断提高，目前针灸已在200多个国家和地区被广泛应用，并已被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世界卫生组织也推介了64种针灸的适应证，在国际上得到广泛认可。

可见，针灸的发展势头越来越好。

针灸治疗疾病的范围非常广泛，涵盖内、外、妇、儿等各科疾病，不仅可以治疗慢性病，在治疗急性病方面也有很大优势，如急性腰扭伤、头痛，往往一针见效；还有如昏迷、休克等病，针下即可醒神；又如癫痫、胆绞痛、四肢抽搐、肾结石等病，针后即可缓解。

在古代也有大量针灸治疗急症的案例，如“扁鹊治虢太子尸厥”等。

针灸防治疾病的作用机制主要是通过调节人体的“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而实现的。

现代针灸的科学研究，非常注重与其他学科的交叉合作，尤其运用生物学、物理学、化学和计算机科学等，从不同角度探索针灸学，寻求针灸治疗疾病作用机制，更好地提高临床疗效，如利用声、光、电磁等物理技术研发了激光针灸、红外线针灸、电针等。

此外，近年来采用较为先进的脑功能成像技术、激光共聚焦显微镜成像技术，用于针灸基础和临床研究，这也是针灸与现代技术相结合的重要体现。

我们在肯定针灸疗效的基础上，用科学手段阐明针灸的作用机制，将有助于针灸医学向国际主流医学迈进。

记者：常教授，灸法是最具传统特色的中医药疗法，在中医针灸学现代化和国际化进程中，灸法的应用日益受到关注，您从事“灸法的临床与实验研究”多年，并取得了丰硕成果，请问灸法作用机理应如何进行研究，有哪些亟待解决的关键科学问题？
常教授：对于灸法作用机理的研究，必须借助现代生物科学技术，开展多学科合作和交叉研究。

这样，既可以深入到细胞、蛋白质、基因等水平，从微观角度解析灸法效应的物质基础和实现过程；也可以通过代谢组学、肠道菌群等研究热点，从整体水平宏观地探究灸法所表现出的多层次、多靶点调控模式；同时，物理学、影像学等其他学科的相关技术也可以为系统、全面阐释灸法的作用机理提供可靠的保障。

有关灸法作用机理研究中亟待解决的关键科学问题，我主要列举以下几个：1）与针刺得气类似，艾灸的过程中艾灸得气也是人体穴位的经气被激发的表现。

但是目前针对艾灸得气的研究较少，对于艾灸“得气”的客观量化指标还没有定论。

因此需要找到“得气”的客观评价工具，以明确艾灸得气与临床疗效的量学关系。

2）艾灸发挥防治疾病的作用主要是通过艾燃烧后，对人体给予热、光、烟刺激，多靶点、多途径激发了机体自身的内源性调节系统，产生内源性保护物质，
进而发挥靶器官调节效应。

因此，探索灸法作用的内源性调节机制，是揭示灸法作用机理的核心问题。

3）不同施灸温度与
临床疗效关系如何，其效应差异的作用机制如何，还亟待进一步的深入揭示。

4）灸材是艾灸作用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影响因素，如何规范和确保灸材质量也是艾灸临床研究的核心问题。

5）研究表明，艾灸效应多是热、光、烟三者综合作用的效
果，但是对于热、光、烟单个因素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和权重的研究尚不明确。

因此，探究热、光、烟单个因素与灸效的关系，评价热、光、烟在艾灸临床效应中的作用及安全性，明确热、光、烟分别的作用机制和作用特点，有助于深入揭示灸法起效的关键因素。

如艾烟中哪些成分以何种方式（皮肤渗入、吸入、嗅觉等）参与灸法效应启动；艾灸的光、热刺激如何启动穴位局部感受器调节靶器官发挥治疗作用等，均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

记者：常教授，艾灸的疗效与那些关键因素有关，临床实践中应如何控制影响因素以提高艾灸疗效？
常教授：影响艾灸疗效的因素众多，其中灸材、灸法、灸量及灸位对艾灸疗效的影响较为关键。

灸材，即施灸材料，灸材种类多样，艾叶/绒、桃枝、桑枝、药线、灯心草等均可用于临床施灸。

而艾叶/绒具备来源广泛、炮制简单，燃烧时温热特性显著，操作性强等优点，成为流传至今并在临床上应用广泛的灸材。

《本草纲目》曰：“凡用艾叶，须用陈久者，制令细软，谓之熟艾；若生艾灸火，则易伤人肌肤。

”现代研究显示艾叶/绒作为灸材，其温热刺激、光辐射和艾灸生成物是作用环节中的三个主要因素。

艾叶/绒中的微量元素和挥发油等化学成分复杂，且因产地、品种、栽培方式和采收时间不同而存在差异，对灸效也会产生不同影响。

灸法，即施灸方法，自古以来，艾灸方法众多，主要可分为艾条灸、艾炷灸和温针灸三大类，其中艾条灸又包括了悬起灸和实按灸，艾炷灸包括直接灸和间接灸，温针灸则是将针刺与艾灸相结合的灸法；随着近现代艾灸器具的产生，又出现了解放医生双手的温灸架、温灸筒及温灸盒等灸法。

艾灸方法是影响灸效的重要因素，不同的病症有其适宜的灸法，不同灸法对机体局部与整体产生不同效应，例如：急性高脂血症模型大鼠，温和灸、麦粒灸对神阙穴局部皮肤间隙相关蛋白表达的影响大于隔姜灸。

灸法亦分补泻，《丹溪心法》曰：“灸火有补火泻火。

若补火，火焫至肉；若泻火，不要至肉，便扫除之。

”《针灸大成》也提出：“以火补者，毋吹其火，须待自灭，即按其穴。

以火泻者，速吹其火，开其穴也。

”艾灸补泻，宜针对寒热虚实不同病证，分温凉补泻。

灸量，即施灸时量，历代医家均重视灸量的选择。

《医宗金鉴》曰:“凡灸诸病，火足气到，始能求愈。

”强调达到一定的灸量后才能产生相应灸效。

《外台秘要》曰:“凡灸有生熟，候人盛衰及老小也。

衰老者少灸，盛壮强实者多灸。

”《扁鹊心书》云:“大病灸百壮，小病不过三五七壮。

”《医学入门》曰:“针灸穴治大同，但头面诸阳之会，胸膈二火之地，不宜多灸，背腹阴虚有火者，亦不宜多灸，惟四肢穴最妙，凡上肢及当骨处，针入浅而灸宜少，下肢及肉厚处，针可入深，灸多无尽。

”提示了艾灸时应根据患者体质、年龄、病情、病位等选择施灸灸量。

灸位，即施灸部位。

腧穴特异性是艾灸对机体产生作用的内因，不同病症选取相应腧穴、施灸部位，是艾灸对不同病症产生较好疗效的又一重要因素。

中医以辨证论治为诊疗特色，艾灸疗法基于经络腧穴理论，辨证取穴施灸，常收效较好。

除了上述关键因素，机体反应性对灸疗效应也有重要影响。

处于病理状态的机体对于艾灸的反应有异于健康机体，换言之，只有当机体处于某种病理状态时，艾灸才能体现其疗效，才能有的放矢地发挥效应。

因此，临床实践中通过控制相关影响因素，可提高艾灸疗效。

临床上应根据患者体质、年龄、病情、病位等差异，选取优质适宜的艾灸材料，采取不同的艾灸方法、艾灸时量，选择相应艾灸部
位/腧穴，辨证、辨经论治。

而灸法标
准化的研究，在施灸材料（包括艾绒、间
隔物等）的质量标准，艾条、艾炷和间隔
物的制作标准，不同灸法、灸量的操作规
范，艾灸诊室的环境标准等方面的研究对
于控制影响因素，提高艾灸疗效具有重要
意义。

记者：常教授，您一直工作在教学、
科研第一线，从事教学科研工作多年，并
且是湖南省首批国家“万人计划”教学名
师，主持国家规划教材，发表专著，桃李
远播海内外，请问您认为中医药的教育
有何特点？应如何做好中医药的传承与2012年常小荣教授与学生在悉尼科技大学获国际针灸经络研究大会论文一等奖
发展？
常教授：中医药教育有着鲜明的特点。

从教育形式上来看：中医药教育形式多样化，主
要有院校教育、师承教育、家传教育。

目前最主要的教育方式为院校教育，教育特点是
学生接受的知识面广，遇到的名家名师多，教学资源
丰富，能系统快速的掌握基础知识。

作为一名院校教
师，从教师的角度来说，要想讲好一门本科课程，教
师要付出的努力是巨大的，要不断的更新、扩大知识
体系，深入挖掘知识背后的规律，因此对于学生来
说，可以用很少的时间接受大量的知识及信息量，也
符合现代教育的特点。

师承教育一直是传统中医教育的主力军，教育特
点是师带徒一对一教育，注重临床应用实践，更加适
合于有一定基础的中医人才进一步提高，因此，近年
来中医药主管部门大力推动此种教育模式，成为高级
人才的继续教育的重要方式。

作为全国第五批、第六批老中医药学术经验继承指导老师，指导了很多临床上已经小有成就的中青年人才，这时培养模式就与院校本科教育有了本质的区别，强调将一辈子的经验与学术思想教授给学生，指导临床、科研工作，鼓励进行创新。

家传教育也是传统中医教育的主要形式，主要强调的是中医药学术思想、技术在家族内世代传播，这种教育特点显著的体现了对自身经验的强烈保护意愿，但随着中医药步入新时代，沟通交流日益频繁，并且当有关主管部门以确有专长、非物质文化遗产等多种方式进行保护后，此种教育模式也以开放的心态与行业共享。

从知识体系来看：中医教育需要文理中西并用，医文哲史兼通的知识体系知识构成需要有文理中西，中医药目前正处于现代科技高度发展的新时代，我们应该有更加长远的眼光，将中医药这个伟大的宝库发掘出来，为人类健康事业做贡献，如我国著名的科学家屠呦呦受到中医古籍的启发发明了青蒿素，为解决疟疾提供了强有力的武器，这就是中医药伟大宝库所蕴藏的宝藏。

我们发掘宝藏既需要文科知识，用于正确理解古人记载的中医药知识，也需要理科知识，用现代科技来进一步阐释具有强大临床价值的中医药的内在规律。

知识类型需要有医文哲史，中医药学并不是简单的医学体系，而是融合了文学、哲学、史学、自然科学等多种科学的一门科学体系，要想充分理解并用好中医，必须得有着丰富的知识类型。

这也就说明了当代教师应该有足够丰富扎实的知识基础，在院校教育体制下不同优势的教师共同努力，才能做好当代中医教育。

中医药文化具有稳定性、包容性、多样性、实用性、永久性的特点，我们既要做好中医药的传承也要思考中医药的发展。

传承就要求我们溯源求本，要重视中医经典，将中医经典作为中医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

加强临床教学，让学生在临床实践中体会中医药的神奇，只有疗效传承了才有发扬的根基。

发展就需要结合现代科学，大力开展中医药科学研究证伪
求真，进行中医药标准化、规范化建设，建立独特的人才培养体系，增强中医药的国际交流，提升中医药的国际服务能力。

2018年针灸学教研室团队照2017年常小荣名师工作室团队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