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花艺术理论的经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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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花艺术理论的经典之作

明代,是我国插花艺术的鼎盛时期。特别是后期,逐步进入学术领域,有关插花艺术的专著相继问世。世人撰文,多以袁宏道《瓶史》为史上最早的插花艺术专著。如周肇基《中国传统瓶花技艺》:“明代袁宏道(1568~1610年)酷爱山水花竹,精心插养瓶花,总结前人经验,实践中有创新。潜心研讨,写出了我国历史上第一部体系完整,内容精湛的瓶花专著《瓶史》”

[1];陈俊愉、程绪珂《中国花经·概论》:“《瓶史》是我国第一部论述插花的专著,在世界上也是首创”[2];傅玉兰《家庭插花与花材培育》:“《瓶史》一书写于1599年,距今已有近400年的历史,此书不但是我国,同时也是世界上第一部详尽论述插花艺术的专著”[3]等等。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真正具有划时代性、堪称我国插花艺术理论的经典之作——高濂的《瓶花三说》,成书四百余年却鲜为人知,还蒙受着不白之“冤”。

高濂,字深甫,号瑞南道人、湖上桃花渔。钱塘(今浙江杭州)人。明嘉靖、万历年间在世,卒年不详。曾任职于鸿胪寺。高濂家世藏书甚富,得以广采群书,博学宏通。平日家居客游,多有幽闲佳客往来,时常陶醉于花木丛中。“挈茗奴从事,投谒花主,相与对花谈胜,或评花品,或较栽培,或赋诗相酬,介酒相劝,擎杯坐月,烧灯醉花,宾主称欢,不忍执别。暮去朝来,不厌频过,此兴何乐?”栽花种草,虽然未能事事躬身亲为,但还是“杖入园林,令园丁种植蔬菜,开垦沟畦,芟草灌花,结缚延蔓,斫伐横枝,毋滋冗杂”。因此,对于花卉的品类、特点以及栽植养护,高濂都有较透彻的了解和认识,《遵生八笺》中有关的花榭诠评、草花三品说、盆景说、拟花荣辱评、四时花纪、花竹五谱等,自是多有见地,其中亦不乏精辟之处。至于插花玩赏,高濂更是乐于此道。《遵生八笺》之五《燕闲清赏笺》卷下有《瓶花三说》(瓶花之宜、瓶花之忌、瓶花之法),细述插花之事宜,正是高濂插花艺术实践和经验的总结。

插花,首要者是选用花器。它既有功能的要求,供固定花枝乃至盛水、保鲜用,又有其本身的审美要求。高濂认为,花器有“美恶”之分,故插花须要选用适当者。《瓶花三说·瓶花之忌》云:“瓶忌有环,忌放成对,忌用小口瓮肚瘦足药坛,忌用葫芦瓶。”插花布置,更重要的是与周围环境的整体适称。因此,选用花器,高濂提出了“堂室二用”的理论。

《瓶花三说·瓶花之宜》曰:“瓶花之具有二用:如堂中插花,乃以铜之汉壶,大古尊罍;或官哥大瓶,如弓耳壶、直口敞瓶;或龙泉蓍草大方瓶。高架两旁,或置几上,与堂相宜。……冬时插花必须龙泉大瓶、象窑敞瓶、厚铜汉壶,高三四尺以上,投以硫磺五六钱,砍大枝梅花插供,方快人意。近有饶窑白磁花尊,高三二尺者,有细花大瓶,俱可供堂上插花之具,制亦不恶。若书斋插花,瓶宜短小,以官哥胆瓶、纸槌瓶、鹅颈瓶、花觚、高低二种八卦方瓶、茄袋瓶、各制小瓶、定窑花尊、花囊、四耳小定壶、细口扁肚壶、青东磁小蓍草瓶、方汉壶、圆瓶、古龙泉蒲槌瓶、各窑壁瓶,次则古铜花觚、铜觯、小尊罍、方壶、素温壶、扁壶俱可插花。又如饶窑宣德年烧制花觚、花尊、蜜食罐,成窑娇青蒜小瓶、胆瓶、细花一枝瓶、方汉壶式者,亦可文房充玩。……若以无所有者,则手执一枝,或采满把,即插之水钵壁缝,谓非爱花人欤?何俟论瓶之美恶?又何分于堂室二用乎哉?”象高濂如此具体而郑重地提出:插花布置,须因地制宜地选用花器,这在插花艺术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插花,是花卉欣赏发展到一定阶段与艺术结合的产物。无可否认,插花艺术在发展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受到我国传统艺术的影响,绘画就是其中之一。故高濂认为插花亦应效法画苑,注重位置经营,以求得天趣。

《瓶花三说·瓶花之宜》云:“(堂中插花)折花须择大枝,或上茸下瘦;或左高右低,右高左低;或两蟠台接,偃亚偏曲,或挺露一干中出,上簇下蕃,铺盖瓶口。令俯仰高下,疏密斜正,各具意态,得画家写生折枝之妙,方有天趣。若直枝蓬头花朵,不入清供。……但小瓶插花,折枝宜瘦巧,不宜繁杂。宜一种,多则两种,须分高下合插,俨若一枝天生二色,方美。或先凑簇象生,即以麻丝根下缚定插之。若彼此各向,则不佳矣。”这种“俯仰高下,疏密斜正,各具意态,得画家写生折枝之妙”、“高下合插,俨若一枝天生二色”、“宜瘦巧,不宜繁杂”,以韵致为美的插花,强调从变化中求统一,从对立中形成和谐的整体,才能称得上“方有天趣”;才能说得上“方美”,而“若彼此各向,则不佳矣”。这一插花艺术理论正是我国插花艺术精髓之所在。

插花,从某个角度来说,就是巧妙地处理花材与花器的关系。为此,高濂提出了“花与瓶称”的美学原则。《瓶花三说·瓶花之宜》云:“大率插花须要花与瓶称,花高于瓶四五寸则可。假如瓶高二尺,肚大下实者,花出瓶口二尺六七寸,须折斜冗花枝,铺撒左右,覆瓶两旁之半,则雅。若瓶高瘦,却宜一高一低双枝,或屈曲斜袅,较瓶身少短数寸,似佳。最忌花瘦于瓶,又忌繁杂,如缚成把,殊无雅趣。若小瓶插花,令花出瓶,须较瓶身短少二寸,如八寸长瓶,花只六七寸方妙。若瓶矮者,花高于瓶二三寸,亦可插花有态,可供清赏。”这些可以“依样画葫芦”的经验之谈,无疑是插花艺术不可缺少的实技。当然,插花与绘画一样,有定法而无定式。如果以不变的定式求之,乃死法也。高濂亦深明此义,对此更有相当的研究,因而又提出了“不拘成规”的美学原则。《瓶花三说·瓶花之法》云:“后录四时花纪,俱堪入瓶,但以意巧取裁。……幽人雅趣,虽野草闲花,无不采插几案,以供清玩。但取自家生意,原无一定成规,不必拘泥。”此中所述,无论是现在抑或将来,对我国插花艺术理论的研究和发展,仍有指导意义。

插花,终因花材脱离了母体而大大地缩短了它的寿命。故此,根据花材各自不同的特性,进行恰当的人为处理,就能延长插花的寿命。一方面,高濂总结了前人的经验,如南宋林洪《山家清供·插花法》云:“插莲当先花后水;插栀子当削枝而槌破”;元人伪托苏轼《格物粗谈》云:“荷花以乱发缠折处,泥封其窍,先人瓶底后灌水,不令入窍,则多存数日”。《瓶花三说·瓶花之法》中,亦多有类似的阐述。另一方面,高濂又丰富和发展了前人的经验,使之更具实用性。如南宋温革《分门琐碎录》云:“冬间花瓶多有冻破,以炉灰置底下则不冻,或用硫磺置瓶内亦得”。《瓶花三说·瓶花之法》云:“冬间插花,须用锡管,不惟不坏磁瓶。即铜瓶亦畏冰冻,执质厚者尚可,否则破裂。如瑞香、梅花、水仙、粉红山茶、蜡梅,皆冬月之妙品。插瓶之法,虽曰硫磺投之不冻,恐亦难敌。惟近日色南窗下置之,夜近卧榻,庶可多玩数日。”如是者,文中不止一处。至于前人所未说者,高濂也有所发展,如《瓶花三说·瓶花之忌》云:“(瓶花)忌香、烟、灯煤熏触;忌猫鼠伤残;忌油手拈弄;忌藏密室,夜则须见天日;忌用井水贮瓶,味咸,花多不茂,用河水并天落水始佳”。这些经验,得以总结和推广,对插花艺术的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遵生八笺》成书于明万历十八年(1590)[4];张谦德《瓶花谱》成书于明万历二十三年(1595)[5];袁宏道《瓶史》成书于明万历二十七年(1599)[6],均在《瓶花三说》之后。故笔者认为高濂的《瓶花三说》才是世上最早的插花艺术专著。

《瓶花三说》的问世,对我国插花艺术发展的贡献是巨大的。张谦德的《瓶花谱》,就明显受到《瓶花三说》的影响。如《瓶花谱·折枝》云:“凡折花须择枝,或上茸下瘦;或左高右低,右高左低;或两蟠台接,偃亚偏曲;或挺露一干中出,上簇下蕃,铺盖瓶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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