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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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云
天上有彩霞一片,织成了一幅画,小姑娘你不必说话,你就是一幅画------
这是费翔一首不大为人熟知的歌,但是当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就想起了那个天空下面坐看日落的小姑娘。
她就是云。
那时她刚从艺师毕业,十七八岁,确确实实是一个小姑娘。
看日落的时候,她有很多梦想,而后来竟有不少梦想变成了现实。
她想去进修。
不久以后,便以她的聪慧,一路过关斩将,敲开了星海音乐学院的大门。
两年以后以优异成绩毕业。
最满意的时钢琴考试,举重若轻般地得了优秀。
说起这事她有点得意:“老师说我感觉好。
”
她想做班主任。
从音乐学院回来以后,经反复要求,领导恩准了她。
虽然只做了一年,但在学生问卷调查中她得了最高分。
以后又继续忙她的份内事:上课,指导舞蹈队鼓乐对排练,做音乐教研会的理事。
她想到各地去旅游,天南海北闯荡天涯享受漂泊的感觉。
至今,她的足迹已踏遍近半个中国,暑假快到了,她又开始计划今年的行程了。
她渴望去听一些音乐会,沉浸于那种属于音乐的华妙庄严的氛围之中,物我两忘。
理查德克莱德曼来广州时,为了实现她的梦想,她不得不请了两天假。
她并不是书呆子,但看起来很投入。
看到动情处,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看,她怕别人看见她唏哩哗啦地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
最近看《廊桥遗梦》,她跟我说:“不行啦,我控制不住了------”当然又是指唏哩哗啦那回事。
她说欣赏王朔的“逃避崇高”,这合乎她的性格。
她认为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比较中庸,性格、兴趣甚至感情。
这种不绝对,有分寸、收放自如的风格,使他完全胜任成为电视台的特约主持人。
她喜欢孩子,梦想有自己的孩子。
在这个梦想还没变为现实时,她只好“幼人之幼”。
爱学生,爱朋友们的孩子,甚至爱素不相识的孩子。
有一个星期天她哪也不敢去,因为一个朋友把四岁的女儿托她照看一天。
当他为小女孩梳完小辫时,觉得将来要是有个女孩该多好。
有一时期很多酒店歌厅情人撑场面。
她也曾有一些心动:当个大堂琴师或是拿把吉他随意地唱:“风儿呀你要轻轻地吹------”可人家要请的是穿闪光衣扭来扭曲够霸气的那种。
如果这也算是她的一个梦想,这就是一个失落了的梦想了。
但是失落了多少梦想都不要紧,只要还有朋友。
我相信她百分之百同意这种说法。
从学生时代,到步入社会,她都有交情甚深的朋友。
他们分享快乐,分担烦恼。
是朋友,使她的生活充满了色彩,充满了生气。
对她的朋友而言,又何尝不是她使他们的生活充满色彩和生气呢?“崇高”是相对于“平凡”而言的。
哲人们说:平凡中有美。
哲人们又说:美的就是崇高的------在天底下静坐于自己的一角,看日出日落,运起云散,保持自己平凡而追求美好的那一份心境,此时此刻,你就已经接近崇高了。
小姑娘,你逃避不了。
占据一点,控制一片
——语言教学一得
词语的基本意义是人们的感性认识飞跃为理性认识的产物,是无数表象抽象为概念的结果。
在这个飞跃中,事物的“表象”中感性的东西诸如形象、色彩、情感等,会或多或少地在词语中间有所显示或者暗示。
在教学过程中,让学生把握词语的感性意义,从而掌握学习语言的一般规律,这是我在教学语文“高中第一册”时的一个尝试。
理解词语的感性意义,自然离不开对词语所在的语言环境地把握。
《游褒禅山记》的课后练习有“文过饰非”一词,学生比较陌生,为了帮助学生准确理解这个词语,我先举了高中第三册《纳柬与止谤》中的一个句子为例:
现在我们有些做负责工作的领导同志,在言行方面有明显的缺点和错误,文过饰非,怕听逆耳之言------
在这个特定的语境中,学生容易知道“过”和“非”就是指“缺点”“错误”,再看这个词语的结构,是并列式,可知“文”和“饰”的含义应当是相同的,也就是“掩饰”的意思。
你正在指手画脚,说长道短,虚象和真象一时都在雾里消失。
(《雨中登泰山》)
加点部分通常作贬义词用,这里是中性词。
词语的感情色彩发生了改变。
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
(《荷塘月色》)
这里是“大致轮廓”的意思,和常用意有了很大的区别。
特定的语境为理解词语提供了更为感性的认识环境,自然有助于理解词语的感性意义。
运用比较分析,有助于理解词语的感性意义,巴金的《灯》用“沉睡着的大海”来比喻黑夜;而同一单元的阅读训练中,柯罗连科的《灯光》却用“如磐”来描写黑夜,而且两者都写出了黑夜的浓重。
通过比较,就可体会前者不但写出令人“窒闷”的沉重感,而且写出了夜色茫茫,无边无际的广度。
而后者则重在强调黑也看不清,摸不透的深度。
《菏塘月色》里引用了南朝乐府《西洲曲》的诗句,其中“莲子清如水”一句,乍看难以想象其“如水”之所指,但是拿“柔情似水”取水之“柔”,“月光如水”取其给人“流泻”、“清凉”的感觉进行比较,就很容易想象出新采下的莲子堆在船舱里“纯然一色”的情景。
联想和想象,也是理解词语感性意义的重要手段。
“望穿秋水”这个词语在“雨中登泰山”中出现过,在讲到《长江三峡》美女峰的传说时,要求用一个刚学过的成语,形容美女这种长久而焦急的等待,学生们很快会想到“望穿秋水”。
这样的练习,加深了学生对词语的认识,也向他们提供了运用知识的机会。
想象的练习更能使学生对语言学习兴趣盎然。
《芙蕖》一课写荷花时,用了“娇姿欲滴”一词。
我让学生充分展开想象,为之进行合理的解释,讨论结果,大致有以下者几种说法:1、荷花颜色鲜艳得仿佛流得出来。
2、荷花由于娇嫩而饱含水分。
3、荷花早晚时都沾有露珠,沉甸甸的仿佛要滴下来。
这些解释,都可以说是合理的。
在这个练习中,学生的能力得到了锻炼,同时也得到了一次美的熏陶,学生对这个词语的感性认识自然是深刻得多、丰富得多了。
类似的练习还在《与朱元思书》的“好鸟相鸣”句中进行过。
对其中“好”字,同学们提出有“吉祥的”、“颜色好的”、“叫声悦耳动听的”等这些解释,在联系上下文,从语境去甄别,就知道唯有“叫声悦耳动听的”这种说法是最符合文意的。
吕叔湘先生说过:“语言的表达意义,一部分是显示,一部分是暗示,有点儿像打仗,占据一点,控制一片。
”这“一点”便是词语在特定语境下所暗示的特定的意义,包括情味、色彩等等的附加意义。
如果是简单抽象地诠释词义,必然会令课堂教学索然无味,也必然使学生陷入由于死记硬背而能力低下,由于能力低下而死记硬背的恶性循环之中。
结合学生特点,运用多种方法提高学生对词语的感性认识,从而达到“占据一点,控制一片”的目的,让学生掌握语言学习的一般规律,符合学生的认识规律,符合教学大纲的要求,也是我们在语言教学中应该努力追求的一个目标。
黄果树之歌
总在期待着叶圣陶先生描绘的那一瞬间:“山回路转------啊,我看到了瀑布!”可是,下了车循着隐隐传来的水声看去时,瀑布就已经在树枝之间飘着了,像一幅宽宽的白绢,在山对面翠绿的群山和田野之间款款而下,并不见什么气势,我甚至感到有点失望。
第二天我走近了瀑布。
走得越近,声音越大,我逐渐感觉到奔腾之势,狂吼之声,如群骏,如惊雷。
一阵风来,周身迎接了无数玉屑般的水花。
在水帘洞里,瀑布就在我的头上身边,伸手可及的地方奔泻而下。
我看着、听着,涌起一种面临壮丽想歌想泣的激情。
洞口有一棵黄果树。
也许,这就是瀑布命名的由来吧?
转到瀑布的下面,我就在潭边的岩石上坐着。
群山滴翠,寒水生烟。
我沐着七月的阳光,听着哗哗的水声,细想这壮观的黄果树。
这就是黄果树!我脑海里闪过故乡鼎湖山的瀑布,也闪过少年时的好奇,见溪涧中落着仅有几尺的流水而作瀑布之观,闪过昨天远眺的黄果树,那副悠然飘下的态势。
对于外面的世界而言,它什么时候不是这样从从容容地流出自己的激情呢?
这就是秀丽的江山,我朴实的大地,毫无矫饰从不自卑的亲爱的家园。
热泪涌上我的双眼,我好想哭。
我从小就知道,我爱我的国家,就象爱自己的母亲一样。
那是一种道义上的爱。
今天,黄果树却实实在在地感动了我,让我明白我的国家是如此的壮丽,从不夸饰绝不自卑却千万年来就能打动人。
我仰面而瞻。
蓝天绿树之间,白云在飘,白绢般的瀑布在飘。
仿佛要看一看这自然的奇迹,可马上又象被惊吓了似的,载着黄果树的歌声,倏然向白云深处。
“柬埔寨”记事
不是也国家,也不是一个寨子,是一所中学里的一幢房子。
“柬”来自它的简朴,独无仅有的两层砖木楼房。
“埔”来自它的普通,并且住的都是新教师。
“寨”的含义要复杂些,只不过,既然有了“柬”和“埔”,在称之为“寨”也足够顺理成章的了。
屋前有一株罕见的鱼木树,花开时节,满目素绚,花气袭人;同样古老而并不罕见的凤凰树和它比肩而立。
屋后不远是建自明代的古城墙。
城墙下是包公办过案的红楼,墙上则有明朝王国之君逃难时住过,近年又重修过的披云楼。
——这些景致让人觉得这地方离大自然很近,离历史也不远,清新简朴,仿佛是都市里的一个村寨。
这里没有大门,每一个房间是有门的,只是大家都让无拘无束的态度体现在门上了。
通常钥匙都放在靠门的一个小窗窗台上。
小心一点的就用个小瓶子或小本子压着;也有无遮掩地公然放在窗台的显眼位置的。
这样做的结果是:某日有一个自称来找某人的贼进了房间,穿上了名牌运动服走了,大家也居然视若无睹。
不过类似的事情是及其偶然的。
我也曾试过敞着大门唱空城计,帮一个做厂长的朋友“保管”过十万元的巨款。
我大学时是体操队的,来到“柬埔寨”和教体育的姚同住。
我们一拍即合,隔了一间19平方米的“运动室”,因为厅里干净的,还赢得过学校领导的“最整洁”的嘉许。
于是那些爱大牌的芳邻们就盯上了这个宽阔的空间。
经常在周末,电视节目看完了,他们吃过宵夜后,就轻手轻脚得开了我的房门,搬进临时拼搭的牌桌和自带的椅子,悄悄“开战”。
我们互相当作了一家人,“柬埔寨”就是我们的大家庭。
有一次大家评价饭堂的伙食,几番嗟叹,几番展望。
于是,一个“共产主义”大家庭应运而生。
除了那些家在本市的不在学校吃饭的人外,剩下我们六个刚好每人负责一天的伙食“家”务,星期天自由活动。
我们的经济管理和烹饪方面的水平居然也日渐提高。
有个好朋友还经常拿我们6个人的外号;猪仔、鸭子、匹诺曹、芹菜、蓝精灵、长颈鹿编了一个剧本,在我们“柬埔寨”内传阅,轰动一时。
有一年,由于学校调进了几个带着家庭来的中年教师,暂时在别处找不到套间给他们住,就安排他们委屈地住进了“柬埔寨”。
先来的是林老师和他的父母、妻子。
林老师快40了,膝下犹虚。
着一家人都性情随和,热情好客,所以很快和我们达成了一片。
不久,林妈妈去世后,寂寞和哀愁一度笼罩着林家,并很快弥漫到整个“柬埔寨”。
当这种寂寞和哀愁渐渐被时光之河水冲淡的时候,林家忽然热闹了起来。
林老师到广州福利院抱回了一个女婴!
他们给这个皮肤黑黑而眼睛又大又亮的女孩子起名叫“慧”,她成了我们“柬埔寨”当然的宠
儿。
不多久,慧的灿烂的笑容被一个美国姑娘拍了下来,又越过重洋,被寄到了大洋彼岸,那个收信的美国老人便成了慧的异国姥姥。
——学校聘请了一个外籍英文教师,Miss Nelson就加入了我们的行列,“柬埔寨”成了一个国际大家庭。
时光飞逝。
“共产主义”大家庭的成员、林老师一家和Miss Nelson都陆续离开了“柬埔寨”。
一批又一批的年青人株进去又搬了出来。
“柬埔寨”几经修葺,装了雪白的天花板,加建了统一的厨房卫生间,依然为我们学校最年轻的一群提供着他们黄金时代的重要空间。
然而,“柬埔寨”其实并非学校里最简陋的房子。
就在它的后面,城墙根下,还有一所平房,友一个正式的好听的名字:景贤楼。
景贤楼也罢,“柬埔寨”也罢,都曾让我们这群穷书生们开心过。
当我看到我们的老校友黎雄才先生热情洋溢的题字:“海是龙世界,天是鹤家乡”时,就往往联想起我们的“柬埔寨”。
我竟然没有写我们的工作,我们的进步,没有写参加抗洪救灾抢险队时我们兴奋的心情,没有写我们运动场上的风采------然而,“柬埔寨”里就住着我们这样一群年轻人。
在那里,就有一片容得下蛟龙腾跃,仙鹤翔舞的海阔和天空------
无须记载的日子
“我说你骄傲的歌声中就要消匿在他的翅膀”。
毕业时,一个低年级的好友给我如此赠言。
“假如真是这样,我也会心甘情愿的”那是的幻想之笔把“他”够了得尽善尽美。
就这样到了今天,相识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像所有亘古不变的故事一样,经历过了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在这些缓缓流过的日子里,不知不觉就淡化了我曾经有过如许梦幻和寄托的笔。
当我很想为自己的生活写点什么时,就会觉得难以下笔。
写点感情上的东西吧,此际已不像以往,怨呀愁呀一写就一大堆。
况且真的让自己陷进了某种情绪之中,理智会出来阻止我。
以前和阿姚住,我一听陈百强的歌就会有一种失恋的感觉,我的心就会往下沉往下沉,而阿姚就会及时地把握拉回现实。
阿姚出嫁了,自己也经历了一些事情,不再想为自己真实的感情去让自己的心“往下沉往下沉”,就始终世故地让自己保持一种轻浅的“喜悦”。
我不喜欢说教,有时会想写些“哲理”一点的东西,一句句的论理却偏偏很有说教味,所以最终难以成文。
终于有一天,我想可以写写我和“他”。
我认识他以后整个人变得宽容乐观了,生活得轻松了不少。
虽然常常只靠两地书来联系,但仍感到充实和满足。
想起报上的文章说,为军人妻如何如何的承受忍耐,无非是突出军人和军人之妻的伟大,我始终觉得,只要爱你所爱,又得你爱所,那么相爱着总是幸福的。
我因为他的缘故而感到人生的明媚。
至于他的职业,也是不相干的。
经常不在一处,就会不断地思念和渴望。
而短暂的相聚呢,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最近他回来休假,今天他约了他的朋友,已经过了零时了,他还没有回来,我想我是否应该发发脾气;向我这样的生活如何写出来又怎么样,想那天如何沉浸在惊喜和幸福中却没有记下来------而终于想明白,这样真真实实得活着时,生活象旋转的万花筒一般变幻无定,难以捉摸。
这样的日子让你一天天行为无穷。
今天的喜与忧连接着明天的苦或乐。
明天之后,还有后天------所有这些,只要你用心去感受,就会觉得二十四小时真的很不够。
唯有随这样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无须记录,铭刻心头。
忘情唢呐
一
士雅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是在莞城边上他们家的新楼里。
三年前士雅随父母离开了粤西家乡,来到这个珠江三角洲新城边上,租地种菜。
今天他们盖
起了这幢楼房,成了当地合法居民。
那天中午,从菜地回来的父亲一进家门,就看见士雅鹃在红木沙发上,脸色苍白,口吐白沫,两只手用劲地在全身上下抓来挠去------
父亲很快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手抓住士雅的肩膀,泪水伴着他急促的声音流了下来:“士雅!你什么时候------”士雅不敢看父亲。
他在沙发上瑟瑟发抖,有痛苦又内疚。
父亲迅速作了一个决定。
他要马上开始挽救这个唯一的儿子。
当天晚上,父亲陪士雅回到了家乡。
士雅被关在老屋里戒毒。
万蚁噬骨的痛苦折磨得他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但他不敢怨恨父亲,他想起了温标。
士雅高中一毕业,就去了东莞,父亲还不习惯让这唯一的儿子成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士雅算自觉,每天一早就到菜地收菜,把新鲜的蔬菜瓜豆交给菜贩后,其余的活计父母两人就足可以应付了。
刚开始时士雅干完活就在家里看看电视,看看武侠小说。
后来就到镇上走走,打桌球,看录像。
后来就认识了温标。
温标士本地人,每天的“工作”似乎就是找人娱乐。
士雅每次看见他,他都正好“有节目”,叫士雅一起玩。
不知不觉,士雅发觉自己离不开温标了——他上了“毒瘾”。
回家乡半个月后,是雅的发作次数逐渐减少,痛苦的程度也减轻了。
父亲放不下菜田,要回东莞了。
士雅不敢保证自己有没有坚持下去的毅力。
父亲对他说:“你戒不掉,我就当是没有生过你,你也不算人了!”
父亲没流泪,但他悲伤的话语使士雅感到万箭穿心。
他不想再惹父亲伤心了。
二
后来大富叔叔来找他,又和他到“理发佬”家民那里去。
家民的理发师室村里男人们的俱乐部。
家民会吹萧,和村里几个吹喇叭打锣鼓的成立了一个“嘀哒团”,起名叫“粤华声曲艺团”,村里及附近四乡八里的红白喜事,往往要庆“粤华声”去显现排场。
“粤华声”并非什么专业团体,演员就更谈不上什么专业素质。
但他们有一套正儿八经的排练程序。
士雅和同龄的阿劲,都从小就往“粤华声”钻。
阿劲的爸爸是拉二胡的,阿劲还没到十岁,就学开了拉二胡。
士雅喜欢“喇叭”——其实那是唢呐。
“粤华声”的唢呐师傅是大富叔。
每当看见大富叔扬起头,眯着眼,摇着身子吹出一串嘹亮的曲子时,士雅就特别地沉醉。
吹到一定时候,大富叔的唢呐就会渐渐流出一滴滴口水,士雅甚至觉得那水滴也发出唢呐的嘹亮声引来。
那次在理发室,他们排练休息时,士雅走近了大富叔放唢呐的地方。
大富叔正坐在一旁舒畅地吹着“喇叭”(卷烟),眼睛好象看着他,又好像不是看着他,那嘴角似笑非笑,神情却是松弛的,士雅壮了壮胆,拿起唢呐,用力吹了一下。
“------!”
大富叔睁大眼睛望着他,丢了烟蒂,扬起了右手!
士雅赶紧把唢呐放回原处,但大富叔接过了唢呐,望着士雅,吹了一串不知多嘹亮好听的声音出来,士雅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富叔的手,如何娴熟地在唢呐上移动。
——从这天起,士雅正式成为大富叔的徒弟。
首先他要学认谱记谱。
那乐谱不是学校里教的简谱,而是“工尺”谱。
那些字他全认识,可就是唱不成曲调。
大富叔严厉而有耐性。
他告诉士雅:不记熟全部曲谱,就别想跟他学唱唢呐。
功夫不负有心人,加上士雅原本就有的兴趣和作为听众的记忆,他很快就把那些“工六尺五”唱得有板有眼了。
大富叔称得上是一个好导师,士雅学得很快。
于是在学校放假时,十五岁的他和陈劲就作为“粤华声”最年少的乐师,参加各种演出了。
三
理发室变化很大。
两边墙上挂了好几幅艳红的幔帐,正面墙上贴着几个红纸剪出的大字:粤华声曲艺团。
下面是一个玻璃框,放着十来张“粤华声”演出时的照片,都是彩色的,像是办红白事的人家照了送赠的。
再下是一张旧八仙桌,桌上一台14吋黑白电视机。
而家民的理发椅和理发箱,却是明显地陈旧了。
在理发室,士雅知道“粤华声”已经很少排练了。
红白喜事上的曲子,基本上是固定的,有人请时,几个人凑合着就可以应付。
拜年贺寿时,还带上阿劲的妹妹明媚,她学了两段子喉,有时也唱唱流行歌曲。
他们原来有十二三人,现在有一半出去打工了,大强去了广州,本来是“发”了的,但后来不知怎的吸了毒,被送去了戒毒中心。
以前村里的大人小孩听到“嘀哒”声就会跑过来看热闹,而乐手们如果觉得来劲就会合奏几首名曲。
《旱天雷》《饿马摇铃》《雨打芭蕉》和《平湖秋月》,士雅都演奏过------士雅现在感到一种“曲终人散”的悲凉。
加上想到自己是这样回来的,想到大强,心里就更难过了。
日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士雅的毒瘾也消失了。
可士雅提不起劲来。
有时觉得村里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连他自己都有点瞧不起自己。
他无所事事。
有时他会去阿劲的那栋四层新楼走走。
阿劲爸爸去深圳承包建筑工程队,去年就回来建了这栋楼,还买了村里第一台VCD,随机带来了一出周星迟的《西游记》,一出英文版《未来战士》。
村里的孩子不去理发室,就转到阿劲这里来了。
明媚不在家,她被父亲说服,认真读书,考到湛江读大学了。
那两出VCD不知以放过多少遍,士雅看到《未来战士》的一组镜头,字幕上写着:“妈!等等!”那七八个孩童却几乎与剧中人同时叫出“妈!威!”
四
春节快到了,父母习惯回家想过春节,士雅就没有急着回东莞去。
正当士雅觉得无所事事的时候,理发室忽然热闹了起来。
“双喜临门哪!”大富叔笑得露出了成口“烟屎牙”。
一群人围着家民,争看两张刚寄来的通知。
个个都兴高采烈。
士雅受到了感染,大声问大富叔什么喜事。
“我们村是献技‘文明村’啦!县文化局又请我们粤华声去颁奖会上助兴!你说是不是双喜临门哪!”大富叔的嗓门仿佛比他吹的唢呐还响。
“可是我们只剩几丁人了。
”家民面有忧色。
大强是敲锣的,找一个人替他不难。
可还有一半打工的没到休假时间,怎么排练?
村里人还是高兴的奔走相告。
士劲给老爸打了电话。
不到三天,那些外出的竟差不多全回来了!士劲爸说:“我有一个‘大哥大’,就什么情况都可以知道,随时联络,跟在深圳没有两样,我要变做工,边排练!”那些打工的就都说:“家有喜事”,除了两个因老板要赶订单没回来,其他就都请到假了。
士雅很感意外,没想到大家还记得自己的二胡萧鼓。
他们不分白天黑夜地训练,还新排了一曲《步步高》。
他们在舞台上只需表演两支曲子,但他们劲上大,说是要走着进县城,奏折把“文明村”的红匾捧进村。
村里整天回荡着久违的“嘀哒声”。
看你了VCD的孩子们又跑到理发室里来。
回来休假的明媚没有演出的份,但在排练时会趁兴来一首。
她仿佛并不知道是雅回家有特别的原因,她一如既往的态度使士雅回复了自信。
士雅性格厚实拘谨,但吹起唢呐时就想换了一个人。
演出那天,面对着数以万计的观众,在县城那个披红挂彩的大舞台,他忘记了温标,忘记了关在老屋里的日子,忘记了一切不愉快的记忆,心眼口手耳,都是《步步高》那高亢的旋律和豪迈的节奏。
不知不觉,头就昂了起来,眼睛眯了起来,眉毛扬了起来,吹到投入时,当然还有口水从喇叭里流了出来。
他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