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政治8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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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性在文学中的反映
D.H.劳伦斯对性的虔诚
“让我看看你的身子!”
他将衬衫扔到地上,静静地站在那儿,两眼朝她望过去。
太阳透过低矮的窗户照进房间,一束阳光洒落在他的大腿和瘪平的腹部,下面耶浅黑色诱人的物件坚挺地从一小丛金红色的、生气盎然的毛发中钻出来。
她显得有些惊恐不安。
“真稀罕!”她轻声柔气地说道。
“他站在那儿的模样真稀罕!这么大!还那么黑乎乎的,充满自信!他总是那样吗?”
那男人低头看看自己千瘦、白皙的身子,笑了。
他胸脯中央的毛发是黑的,几乎是深黑色。
但在肚皮的下方,在那粗大的成拱形的物件的部位,毛发是金红色的,生气盎然的一丛。
“瞧他多骄傲!”她喃喃地说道,心中略有些不安。
“还一副尊贵派头!现在我明白了,男人们为什么那么狂妄。
不过,他还是挺可爱的,真的。
他好像也是个人!还有点儿吓人!但他还真招人喜欢!瞧,他冲着我来了!——”她紧晓着下唇,又害怕,又激动。
那男人默默地看着自己那坚挺的物件,没有丝毫变322性政治化。
……“x,你要的是×。
告诉珍妮太大,你要×。
约翰·托马斯的×,珍妮太大的X! -”
“噢,别逗他了,”康妮说道,双膝跪在床上向他挪过来,双臂揽住他清瘦雪白的腰肢,将他向身边拉过来,她下垂的晃荡着的双乳触到了那颤动着的、坚挺物件的顶端,沾上了一滴精液。
她紧紧地搂住那男人。
“躺下去!”他说。
“躺下去!让我来!”
他急不可耐地行动起来。
①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这部小说算得上是一份准宗教性质的宣传品,叙述了一位现代女性如何借助于作者个人所信仰的“阴茎的神秘”②获得了拯救(其余的女性都是不可救药的“塑料”和“赛璐珞‟‟),上述引文揭示的就是这一神秘事实,也正是这部小说最神圣的东西。
它描绘的是一个理想化的场景,伴随着烘托气氛的云雾和光照,还有圣灵降临时的光束(劳伦斯认为,太阳也具有阴茎的性质),照亮了“粗大的成拱形的”圣灵,在一位虔诚信徒的眼前缓缓升上了天。
在写作该书时,劳伦斯曾将它暂定名为《情意绵绵》。
奥利弗·梅勒斯(即小说的男主人公)是劳伦斯笔下最后一位备受赞美的男性。
尽管他具有某种十分强烈的性敌意(他愿意将所有女同性恋者,以及被弗洛伊德们称为“阴蒂型”的女性,连同他的前妻一道统统“稍灭”),但人们在这部小说中很少看到在梅勒和米勒的作品中十分突出的性暴力和无隋剥削,同样,也没有发现热内小说中那种对性的阶层的坦率的认可。
劳伦斯创作这部小说,似乎是要与女性媾和,并最后一次满怀激情地就近1年前( 1918)写作《阿伦的权杖》所造成的敌意表现出妥协的姿态。
与他在此之前发表的长、短篇小说相比,这最后一部作品几乎完全是一种赎罪之举。
因此,在小说中,康斯坦斯·查泰莱被赋予了神一般的景象⑨;这一景象原本却是作者本人的画像,赤身裸体,表现出他最令人敬畏的形象。
在《袋鼠》、《阿伦的权杖》和《羽蛇》中,同性恋情绪占了主导地位,而这里的主导情绪是自恋。
在《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就像他整个后期创作一样,劳伦斯将“性的”和“阴茎的竹这两个词交替使用,含义不变,因而这部以赞美性的激情而著称的小说实际上是在赞美猎场看守人和社会预言者奥利弗·梅勒斯的阴茎。
虽然劳伦斯一再声称他崇高而必须完成的使命是将性行为从有悖人性的禁锢中解放出来,是将描写这种禁锢的小说中的色情的、假正经的委婉语清除掉,但他实际上完全成了另一种事业——“阴茎意识”——的狂热鼓吹者。
这就远不是宣传这部小说时所标榜的“肉体的复活”、“纯朴的爱情”或其他类似口号的问题了,而是要将男性的优势转化为一种神秘的宗教,让它传播到全世界,并且很可能将它制度化。
这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形式,而劳伦斯则是最具天赋、最狂热的家。
他也是技巧最高超的,因为
他是通过女性的意识来传达男性的信息。
是一位目不转睛的女性告诉我们,那像凤凰一样从金色阴毛的光环中钻出来的坚挺的阴茎确实非常“骄傲”而“尊贵”——-此外,它还“挺可爱”遮个“黑乎乎,充满自信”的物件还挺“稀罕”,“挺吓人”,必然会使女人感到“害怕”和“激动”,甚至使她们忐忑不安,喃呢自语起来。
当那物件再次勃起时,康妮以及作者化身的叙事者一同告诉我们:那阴茎“架子十足”,“做然挺立竹,且“令人畏惧”。
最重要的是,阴茎的勃起无可争辩地向女性证明,大男子主义是建立在最真实的、无可辩驳的基础之上的。
康妮像一位勤奋的学生那样,对老师的问题作出了忠实的反应:“现在我明白了,男人们为什么那么狂妄口”带着虔诚的人们固有的那种狂喜,就像热恋中的女人痴狂到极点那样,她发现这神圣的物件既让人害怕,又显得无上崇高。
劳伦斯本身具有某种色情虐待狂意识,他坚持让女性在生物性事件面前显得恐慌。
这也许是他想再次证明女人天生就是色情自虐狂。
人们不禁要佩服他的写作技巧:“不过,他还是挺可爱的,真的……还有点儿吓人!但他还真招人喜欢!瞧,他冲着我来了!”这些话出自这位无比卑贱和虔诚的情人之口。
难怪西蒙娜·德·波伏瓦尖锐地评论道,劳伦斯终身都在为女人撰写人生指南。
康斯坦斯·查泰莱和玛丽·波拿巴一样,也是反革命智慧的化身。
甚至梅勒斯都被感动了,兴奋地用第三人称称呼他的阴茎,并腼腆地用方言对他说起话来:
喂,藏子!你来的正是时候!唷,把头再抬高点!瞧见没有?好久没操×了吧!……想要她吗?想要我的珍妮大大吗?……喂,拈起头来吧……了不起的王爷,可以进去了。
约翰·托马斯和珍妮太太很不般配,因为后者只不过是一个被动的“×”。
对这一“商品”的赞美是梅勒斯对他的情人的最好奉承:“你这x真棒,不是吗?是天底下最好的×……×!它就在那下面;我钻进去就得到了你……×!宝贝,那玩意儿让休变得讨人喜欢。
”这部小说着力渲染的性神秘完全不是一个互惠的或相互合作的事件,而是以阴茎为惟一的焦点。
梅勒斯的阴茎即便是在疲软之后,仍是“强权的所在”;在“狂喜”中呻吟的康妮是它的“祭品”,是一个“新的生命”虽然小说频繁地表现和颂扬了男性,但在描与女性生殖器时,仅用了“x”一宇,它被掩藏起来,具有羞耻和从属的性质。
男性生殖器不仅是审美的标准(“……两腿间那睾丸!多么神秘!多么稀罕、沉重的神秘!……它们是根,一切可爱事物的根,所有最完美的事物的源泉!”⑩),而且还成了一种道德标准(“所有神圣事物的根都存在于睾丸里。
”然而,所有不体面的事物,甚至包括社会里的所有阶级,都被冠以“女性”或“女325性的”而遭到诅咒。
小说中有关性交的场面都是根据弗洛伊德规定的“女性被动,男性主动”的概念描写的。
阴茎主宰一切;康妮只不过是一个“×”,一个被作用的物体,心怀感激地接受她主人表示的每一个意愿。
悔勒斯甚至不屑在交媾前向他的情人作出亲呢的表示。
康妮要能享受到性高潮,那是她的运气,反正,梅勒斯只顾自己的享受。
她要是没那运气,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虽然她是被动的,但与《羽蛇》中的女主人公比较起来,康妮还算是幸运的。
在那部小说中,每当女方就要获得性快感时,那位劳伦斯式的男主人公——唐·西普里亚诺——就会有意地从她身子里抽出来,刻意地、色情虐待狂似的剥夺她的乐趣:
出自一种险恶的一闪念的本能,西普里亚诺将那玩意儿从她身子里抽了出来。
在他们做爱时,当那沸腾的、电流般的女性狂喜再次涌上她心头时,他便迅速躲开了她……每当她渴望磨擦产生的白炽化的满足和泡沫翻腾中阿美罗狄蒂式的剧痛而再次升起这种欲念时,他便出自一种险恶的强烈本能,从她体内抽出身来。
她看穿了他的这种把戏,深感厌恶。
但他却心怀险恶,故伎重演,一次叉一次地在她最需要的时刻避开了她。
劳伦斯的性观念似乎受到了雷恩沃特的影响。
在有关工人阶级的研究中(姒及19世纪中产阶级的主张中),雷恩沃特表达了一项原则——“性是男人的事”。
劳伦斯对弗洛伊德的了解是零星的、第二手的,但他似乎十分熟悉女性被动、男性主动的理论,而且,毫无疑问.他
认为这些理论对自己非常便利有用。
太太们——即便她们的身份是“×‟‟——只能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在这两部小说里,都有许多严厉谴责破坏性的女性“磨擦”的描写。
326 性革命在解放女性的性活力方面取得了不少成就。
作为一位极其敏锐的家,劳伦斯从性革命中发现了两种可能性:它可能会赋予女性他恐惧和憎恨的自主和独立;或者可以被利用起来去创造一种女性依赖和从属的新秩序——这是对男性指导和特权的另一种形式的顺应。
维多利亚时代的性欲冷淡的女性已不再为人们所赞赏,而“新的女性”,如果控制得当,则可以在床上——就像在其他任何场所一样——成为被奴役的对象。
弗洛伊德学派曾经传播过这样一种理论,即“女性成就感”,“接受的”被动性,假想的“成年”女性的阴道亢奋。
后者甚至被他的某些门徒解释为在交媾中严禁阴茎接触阴蒂。
在劳伦斯的手中,这一类的观念可以成为使女性俯首贴耳的超级工具。
为了感谢情人的性威力,查泰莱夫人走出茅屋,在大雨中跳起舞来。
这不禁令人想起了大卫王赤身裸体在上帝面前跳的旋转舞蹈。
看着在雨中狂舞的康妮,梅勒斯心中明白,她是在“表达对他的敬意”,因为她在“反复呼喊着发疯般的颂词”。
这位尊贵的猎场看守人赋予她的满足将她转化成了一个“美妙的心存恐惧的女人”,而梅勒斯则把她光亮的臀部当作了猎物。
于是.他兴奋地开始捕猎。
将她捕获在手后,“他将她掀翻,与她一道艄在路当中,在咆哮大雨的沉寂中,他猝不及防地猛地进入了她的体内,一会儿就完事了,就像一头野兽。
”
劳伦斯是神秘自然的狂热信徒。
这种神秘的自然规定,女性的人格是先天的,甚至连她的羞怯都是天生的+而不是适应社会的结果。
只有“被阴茎追逐”时产生的“肉欲的火焰”才能摧毁这种“蜷缩在躯体最深处的最古老的肉体恐惧‟‟查泰莱夫人任由梅勒斯对其行肛奸时,读者被告知,“她原以为女人会为此羞耻而死。
但相反的是,这种羞耻感彻底死去了……一直以来,她需要的正是这种阴茎的捕猎,她心底始终在渴望着它,井曾经认为自己永远也得不到它。
仆“惟有阴茎”有能力探索“肉体丛林的核心,这个有机体固有羞怯的最后的和最隐秘的部位”。
在触及了“她本性的最深处”之后,女主人公暂时就此打住,转身对读者说教道:诗人部是”说谎的人”,因为“他们使人们相信,他们需要的是感伤情绪,而实际上,人们最最需要的是这种穿透身体、消耗体力和相当可怕的官能刺激……至高无上的精神乐趣!对一个女人来说,那意味着什么?”劳伦斯的这番话真可谓一箭三雕;他表露的不仅仅是一位女才子和典雅的姿态,似乎还有他本人的鸡奸冲动虽然康斯坦斯·查泰莱这个女人形象比劳伦斯作品中大多数女主人公更可信(小说甚至偶尔也提及她的乳房,还有她怀上了男主人公的孩子),但小说所描写的性爱的焦点始终集中在梅勒斯这个高贵的、“漠然的‟‟“野兽”身上。
作者用动听的词语将他描绘成一个具有高尚的、“有用的男性知识”的人,也就是把他当成了阴茎神圣的化身口这一切都证明了,劳伦斯本人不仅希望能拥有梅勒斯那样的威力,而且还希望能被这种威力所支配。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是一部旨在实现社会的和性的赎罪的纲领,但这又是无法分离的两个方面。
小说开头不久,人物汤米·杜克斯——作者比较次要的代言人之一——就感叹世界上已没有“真正的”男人和女入,并预言人类文明将因此而沦亡。
如果我们不能立刻明白只有赎罪才是人类惟一的希望,那我们都必将难逃厄运:“人类文明正向着那无底深渊沦陷下去,正沿着地壳的裂缝沉沦下去。
请相信我,跨越这一裂缝的惟一桥梁将是阴茎!”这是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阴茎的长度而言,我们的未来似乎不可能是光明的。
但是,小说以极大的热情和怜悯描述的反对工业恐怖的纲领却十分简单:男人应该穿上紧身的红色长裤和白色短上衣,工人阶级应该停止渴望金钱。
在一段言简意赅的文字中,梅勒斯建议人们去为民间艺术和乡村舞蹈而奔忙操劳。
这一建议即使不是荒唐可笑的,也是十分残忍的口毫无疑问,旨在改变人们的态度甚至精神结构的性革命是任何根本性的社会变革的关键,然而,劳伦斯的所思所想完全不是这些。
他的方法是把莫里斯和弗洛伊德的思想掺合到一起,想藉此消灭机械化生产,将工业化的英国带回到中世纪去。
要达到这一目的,最主要的就是要恢复1
日的性角色。
现代男人不再拥有权威,现代女人已成了迷途的羔羊(这两种悲剧的因果可以互相交换);要使这个世界重新走上正道,只有让男人在心理和官能方面重新获得对女人的全面统治,只有这样,才能使她获得她天性的“成就”。
这就是为什么小说重点描述了康斯坦斯·查泰莱通过潘恩神化身的梅勒斯的阴茎拯救而获得了复活。
在小说的头几章里,我们被告知,她存在的惟一意义是性,但她已被现代女性所受的教育和不体面的自由扭曲了。
由于嫁给丁一个丧失了性功能的丈夫,在小说大约13页的篇幅里,康妮一直为未能实现女性的天性而郁郁寡欢。
她既不是妻子又不是母亲,她渴望有个孩子,她的“子宫”定期地收缩。
出于无奈,她常常站在镜子前,哀叹飞逝的青春,却引来更多的愁苦。
她还无数次孤独地凝望着雌雉群,“母鸡沉静的血红色”谴责“她这个女人在孤苦伶仃中饱受的痛苦”,但也给她带来某种安慰,因为母鸡们是“世上惟一能够温暖她的心的东西”。
面对这些令人羡慕的雌雄,她“感到自已随时可能晕厥过去”,每当看见一只小鸡破壳而出时,她就会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
在小说所用的最佳的传统的感伤叙事手法中,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一滴泪水掉在她的手腕上”,接着是“她忘情地哭了,为了她那一代女性的孤苦伶仃而痛哭……她的心已碎了,世上已没什么再值得留恋。
”这时,梅勒斯满怀同情地出现了(“他的五脏六腑充满了对她的怜悯”),将她邀进茅舍,给她一点她所需要的东西。
他在施予她时流露出典型的专横态度。
“你躺到那儿去,”他命令道。
她带着一种“奇怪的顺从”遵命而行。
在小说中,每每提到“女性”一词时,劳伦斯总要在前面加上“古怪的”或“奇怪的”一类的形容词。
他这样做也许是要告诉读者+女人是遥远的史前第五章 D.H.劳伦斯动物,其行为完全是出于一种原始的冲动。
梅勒斯在她的肚脐上吻了一下,接着便开始行事了:他不得不立刻进入她体内,进入那柔软的、休眠的躯体.打破了那儿的平静。
对他来说,进入一个女人的躯体,是他思想上最最宁静的时刻。
她静静地躺在那儿,仿佛已经入睡,她始终是处于这样一种状态。
.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兴奋,都是他的;她用刁:着再做任何努力。
当然,梅勒斯具有无可指责的功能,他身上的性敬激发十分自然。
但是,这位女性——尽管她处于一种纯自然状态,文明思想和行为对她来说十分滑稽可笑——还有待教诲。
康斯坦斯存在的目的已得到了很好的展示,但是,她的彻底转变还需时日:
她备受折磨的现代女性的大脑仍来获得安宁。
真是这样吗?她心里明白,如果她将自己献身于这个男人,那就是真的,但如果她仍固守自己的身子,那就不是真的。
她已经老了,已经有几千几万岁了,她心想。
现在,她终于再也无法承受压在自己思想上的负担了。
她只需任人掌取。
任他人占有自己。
她将要放弃的是自我、意志和个性。
这些是女人近代才得以发挥的品质,也是劳伦斯极为惊讶和厌恶的。
他认为他的使命是要将这些东西统统消除掉。
评论家们常常被误导,天真地以为劳伦靳是要劝男女两性都停止为小小的愿望和自我而奋斗。
但事实决非如此。
梅勒斯和劳伦斯笔下的其他男主人公不断地将他们的意志强加给女人,并认为他们还负有对男性中的弱者实施统治的使命。
在劳伦斯看来,如果男人不再是作威作福的个人主义者,那将是不可思议的。
只有女性应该放弃自我口康斯坦斯·恰特里是她丈夫的打字员和助手:只有在她成为梅勒斯的信徒和农舍里的妻子之后,她才能停止服侍她不中用的丈夫。
她从来就没有得到过选择职业时应有的个人自主权。
劳伦斯也许会认为这种想法是可恶的。
即便在仆人的外衣下,梅勒斯仍具有无限的自信心和明确的身份,相形之下,查泰莱夫人倒显得是一个尴尬的冒名顶替的骗子。
按照18、19世纪小说创作的模式,总是绅士们主动与女仆发生剥削性质的私通。
但是,劳伦斯似乎颠倒了这一阶级关系,他让女主人与男仆发生性关系。
据说,他这部小说雄辩地体现了一种民主,因为它宣称,阶级制度是一种“时代错误‟‟然而,和康妮一样,梅勒斯这位天生的绅士和胜过查泰莱老爷的优越者也是一个势利小人。
他的说教传达出来的正是劳伦斯
本人对无产阶级的厌恶。
他得以从这一阶级中被拯救出来,是因为他具有非凡的美德。
梅勒斯也鄙视他所出身的阶级。
这两位情人并没能弥台阶级鸿沟,而是越过它,进入了一种以性的活力(而不是财富或地位)为基础的贵族状态。
那位非常可憎的查泰莱老爷代表的是主人阶级中令人难以容忍的白种另人,他们试图让人相信他们不负“统治阶级”的称号。
梅勒斯和劳伦斯生来就是局外人,不像具有特权的白种男人——帝国的高官显贵,矿井的业主——以及其他男人特殊阶层那样拥有许多特权。
但这种情况并没能激发他们去推翻这一现实,而只是令他们嫉妒、模仿和垂涎。
就像深受白人价值观腐蚀的黑人男人最大的心愿是获得白人妇女的性爱一样,劳伦斯笔下那些心地肮脏的局外人,不论是墨西哥的印第安人,或是德比郡的矿工,一心想得到的就是“白人男人的女人”——-某位夫人。
他们对本阶级或同类的女人不屑一顾;小说中最无情的这一类描写是有关伯莎·库茨和博尔顿太太的那些情节。
梅勒斯极其厌恶地不第五章 D.H.劳伦斯33l愿与她们为伍,因为她们太“普通”,简直令人无法忍受。
劳伦斯对克利弗·查泰莱老爷所代表的“统治阶级”极为不满,但这决不意味着他放弃了对这一概念的忠诚。
在很大程度上,他的愿望是想使自己获得这样的地位。
他计划的第一步是教唆夫人阶层的女性,如果成功的话,他将会有勇气去征服其他的男人二.那样,他的后代就可以是天生的贵族了。
他始终沉溺于一种古老的幻想中,认为自己出身在一个错误的家庭里,于是,他(在小说中)将父亲转化成了神;梅勒斯不仅是劳伦斯本人和一个中意的同性恋情人;他还被当作了削L子与情人》中那个凶暴的、令人生厌的矿工,劳伦斯的前辈,现在被复活转化成了潘恩神。
由于梅勒斯不太可能像劳伦斯的其他男主人公——著名作家或将军——那样获得艺术声望和政治权力,他所能得到的赞颂就只能是纯宗教性质的。
虽然他是一位社会预言家,但就连这一点有可能改善他地位的因素也几乎被忽视了。
他的所有权利都是来自约翰·托马斯。
具备一个阴茎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除了仅占一页篇幅的一位不足为道的威尼斯劳工以外,全书没有一个男人表现出具有足够的性功能),因此,梅勒斯的神性完全是由这一器官建立和表现出来的。
硅劳伦斯着手创作他这最后一部小说时,他已因肺结核而病人膏肓了。
在完成《羽蛇》之后,他承认已厌倦了“领头人和追随者”的角色,并对取得政治成就绝望了。
所有其他可以使他辉煌的途径似乎也已向他关上了大门。
公共生活中的权力已成泡影,惟有性的权力依存。
如果劳伦斯这最后一位主人公只能有一个门徒来为他唱颂歌的话,就让一位女人来充任吧。
在男人们当中,比公共政治可靠得多。
在他中期和后期的作品中,有过常规政治上的法西斯主义的言论,但是,他始终最为关注的是——这是他作品的基调,也是他实现其他形式的自我名利扩张的途径。
《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是劳伦斯所能写出的最好的爱情故事。
它也是一位失败者——甚至是一位悔恨者——的哀嚎。
这位性政治失败者曾经志向远大,但最终却只得面对现实,接受自己的地位。
作为伴随的反动情绪而生的一部讲解性技巧的手册,它也并非一无是处。
二、恋母情绪
在1912年致爱德华·加内特的一封信中,劳伦斯对他那本《儿子与情人》作了如下描述:一个有个性、有教养的女人来到下层阶级中间,发现自己的生活处处不如意。
她曾对丈夫有过激情,因而他们的孩子在激情中降生,并充满了活力。
但是,随着儿子们一天天地长大,她选择他们作为自己的情人——首先是老大,随后是老二。
这些儿子也心怀对母亲的爱慕,不断地被激励着走进了生活。
但是,在他们长成男子汉后,他们无法恋爱,因为母亲在他们的生活中发挥着最强大的威力,使他们无法脱离……每当这些年轻男子双与其他女人有了接触,便感到一股力量在将他们扯开口哥哥威廉将他的性爱给了一位轻佻的女子,但他的母亲始终控制着他的灵魂。
那种撕扯使他痛苦不堪,他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弟弟的女人为他的灵魂而斗争——与他的母亲斗争。
弟弟爱母亲——哥俩掷憎恨和嫉妒他们的父亲。
斗争在母亲和这位姑娘之间持续,争夺的对象是这位弟弟。
母亲逐渐占了上风,这是因为她与儿子间的血缘纽带。
这位儿子决定将自己的灵魂交付培母亲.像他哥哥一样,任情爱奔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