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知县刑守道冒着酷暑亲勘横桥、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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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江南乡村的水利兴替与环境变化——以平湖横桥堰为中心
冯贤亮
一区域背景
江南地区的核心是环太湖流域,地势低洼,湖荡汊港等水体形态密集分布于内。
其水源主要来自西部茅山、天目山的溪流,经苕溪(分东苕、西苕)、荆溪等大流汇入太湖,再经由“三江”下泄入海。
明清时期的“三江”地区一般是指吴淞江、刘河、望虞河等。
明人早就指出,“东南民命,悬于水利,水利要害,制于三江”①。
清代人普遍认为,苏州、松江、常州、镇江、杭州、嘉兴、湖州与太仓的土地虽不及一省之多,但其赋税“实当天下之半”,堪称国家的根本;而且在地势上,这些地方是湖高于田,田又高于江海,水利修治显得十分重要②。
由于江南地区水流“纡迴百折,趋纳有准”,其患常常在“塞”③。
洪涝期的排水作业,当属江南地方政府的首重要务,在这样地理条件的局限下,江南产生的治水技术也与此密切相关。
在传统的苏南地区,因处于太湖水系的下游,为基本的排水地带,历史上一直是以吴淞江为中心的;在浙西,则基本属于太湖水系的上游,是水源地带,水利事业的兴废长期以湖州府的漤港为中心。
就整个历史时期而言,这里的水利社会史,可以说是以吴淞江为主导的,无论是地方政府还是中央政府,对它的关注程度远远高于其他地域,这也深刻影响着明清时代及后来人们对江南水利的基本认识,并且经常强调这一带的过剩水量如何排泄的问题,从某种程度上讲,这里的水利史是以洪涝灾害史为主流的。
因此,在以往水利史的研究中,较多关注的是太湖水系上游与下游的洪涝灾害,特别是下游以吴淞江为中心的排水于道治理问题,研究成果较多④。
然而,与涝相对的旱,在江南历史上也经常发生,以高阜地带最为明显,危害并不亚于那些大水灾。
明代后期的江南大旱灾与清代特大旱灾的屡次发生,使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里的水利社会。
以清代而言,江南发生过的特大旱灾,至少有14次,即发生于顺治九年(1652年)、康熙十年(1671年)、十八年(1679年)、三十二年(1693年)、四六年(1707年)、五三年(1714年)、六十一年(1722年),雍正元年(1723年)、二年(1724年),雍正十一年(1733年),乾隆五十年(1785年),嘉庆十九年(1814年),道光十五年(1835年),咸丰六年(1856年),都表明旱灾在江南的严重性⑤。
譬如,乾隆五十年(1785年)夏秋之交的大旱,使河流四涸,井底干枯,许多地方连
日常饮水都感到困难,更无暇车救农田了,人们开始外出求水。
嘉庆十九年(1814年)夏季由于旱期太长,地上都长了毛,河港全枯,行路不必再循桥坝,各随走向⑥。
这样的旱情,实在令人惊怖。
与松江府、苏州府相毗连的浙西嘉兴府,河港分布也相当复杂。
明清两代,该府统辖了嘉兴、秀水、嘉善、海盐、平湖、崇德(清代改称石门)、桐乡七个县⑦,都号称水乡泽国。
以水地面积与平地比较来说,水就占了十分之五、六,而且环江带湖地区,纵有浦,横有塘,其支流随地域不同则有港、泾、荡、浜、瀼、淹、溇等称谓⑧。
清代著名的水利专家、地方官王凤生的水道概述⑨,可以让我们更加清楚地认识这里的水文环境:
嘉郡,泽国也……众水发源天目,上承杭、湖两郡之委,以下达吴淞之江、黄歇之浦,其间群流交贯,吐纳潮汐,瀦为泽,迤为川,析为港汊,尤难更仆数。
……府境之水,其大者有三,一曰漕渠(即运河),一曰长水塘,一曰海盐塘。
……以上各水,皆郡之来源,至于汉塘,东至平湖县境五十余里为市西河,受陶泾水(即界泾),东经县治入当湖,又东三十里,或由广陈出朱泾,或由新仓出姚家廊下,或由洁芳桥、吕公桥出溪塘、新塘,至龙头,均归东泖;又由普济桥东出金丝婕桥,至金山,又自城西出孟家桥,至嘉善,又自东湖出东塔桥,合陶泾水,东流入乍浦独山,统归泖湖,由黄浦以入海⑩。
嘉兴府在明代实行分县改革后,南部地势较高的县内,大抵旱多潦少11。
平湖旧隶海盐,至明宣德五年(1430年)分析其东北境之当湖镇而立县12,称平湖,意思是与湖相平。
它既与西边的海盐、海宁有着相似的地理背景和水利条件,又与东边的松江府接壤,与淀泖水系相沟通,也属浙西要隘之一;历史上这里发生的旱情多于水患,与真正低洼水乡的社会生活,还有较多的不同,须时时关注水利方面的建设,蓄存水源。
乾隆年间的地方文人这样描述平湖:“面山环海,左枕三泖,右控具区,洵西浙之藩篱,东瀛之门户也。
城郭之中,街衢纷错,舟楫通行,……东湖一区,实为众水之所潴蓄。
13”基本上将平湖县的环境特质予以清晰地展示出来了。
平湖县城设于当湖镇,但作为湖泊的当湖,在城的东南部,也称东湖,周40里,分九派,东西南北无所不达,堪称嘉兴府南部诸县的噤喉。
就西南地势来说,海盐视平湖稍高,迤逦而西,至海宁,地势更高,直至石门、仁和,绵亘五六百里,都是“仰藉此水,以资灌溉”14。
嘉庆十九年(1814年),以嘉兴府通判身份摄平湖县事的王凤生15,对这里的地理情况显然了如指掌。
他说:
东南濒大海,以乍浦九山为其绾毂,北汇三泖,西界嘉兴,南界海盐,西北界嘉善,东北界江南金山
县,川原沃衍,泖水一日两潮,均沾利泽。
虽东南隅稍形窿阜,而渠港流通,亦能曲达16。
但总体而论,平湖县是“原隰不齐”,大概是“原十之七,隰十之三”,容易发生亢旱的地区集中于东十九都、二十都、十四都等,因此必须关注水利建设,多建堰闸17。
至于平湖境内的水乡地区,多赖潮汐以资灌溉。
无论是高阜地带,还是低洼地区,都需要保持河港的通畅,既利于引水通潮,也便于适时的排泄水流,因此特别忌惮泥沙淤塞、堰坝过于重隔18。
距离平湖县境东北约30里的地方,是著名的三泖,地属松江府华亭县。
那里本来称作“谷泖”的水体,往南经过泖桥,再向东南到达平湖县境内的广陈镇,由广陈往西就到著名的当湖了。
当湖东南就是捍海塘。
谷泖又分细为长泖、东泖。
由泖港蜿蜒至横泖,是为东泖,出东泖为泖桥19。
由于三泖在松江、嘉兴一带至为重要,清代浙西有不少官绅对此作过详细的解析。
海宁人、生员吴骞就曾考察过三泖的位置与水流,他指出:“三泖本出三江之口,西入虹桥,趋当湖,一支西南入海盐,复经海宁、石门、仁和,汇于塘栖,南达省会之北新关,流入太湖。
”又说鲁应龙的《闲窗括异志》谓当湖泖港,至今直通太湖,“尤其确证”19。
此后,王凤生对其繁复的源流变化与沿革,曾予详细考证。
他说,三泖者,一曰圆泖,近泖桥处较为宽大,故又称长泖,从泖桥而上萦绕百余里,别称长泖,其源就来自平湖的当湖。
通过古今对比,他认为:“当以北至山泾、南至斜塘、中有泖塔者为圆泖,踰悬星泾而北,南至泖桥者为大泖,其由泖桥南至当湖者为长泖。
”具体位置,根据当时新修的《松江府志》,他指出:“长泖在今金山、平湖之间,虽淤废成田,阔如支渠,而其名尚存;大泖在今娄、金之间,已为田为荡,绝无形迹;圆泖在今娄、青之间,周不过二十里,即近山泾之泖。
21”
王凤生在任平湖县令时,吏治勤敏,深受百姓爱戴。
他的考订,显然明确了三泖的沿革与位置,而且也揭示了其间的环境变迁。
毋庸置疑,地方水利一直是江南环境史与社会生活史的核心内容。
作为研究清代中国水利社会史的权威学者,森田明曾深刻地指出,水利灌溉、治水等事业是无法单独实施的,必须与历史的自然环境、社会经济方面的各种问题密切配合,方能进行22。
本文的考察,即以浙西乡村的一个水利设施横桥堰作为解析的个案,拟对地方水利社会史进行重新建构,并就政府如何介入一个乡村小水利设施的全过程,予以特别关注。
二关于横桥堰
南宋淳熙九年(1182年),赵善任秀州知州,建海盐堰81处,后来属于平湖县的有39处。
当时已经有人指出,由于历年久远,民逐私利,这些堰多被任意改建,以致蓄泄不时,旱潦无备23。
至于横桥堰,本是一个普通的水利设施,由于地理形势的紧要,居然在清代历朝经常引起官绅们的高度关注。
它建于何时,圯于何时,早已无从稽考。
据说,本来是一个泄水的地方,而非来水处所24。
它位于平湖县城东北45里,东承三泖之流,原来并无堰坝设施;桥本身也荒圮日久,附近居民就筑起堰坝,阻塞了河道25。
清前期的人这样论道:
横桥,实因横泖而名也。
初有横桥而无堰,何以名横桥堰?从后之人名之也。
闸亦后建,何以不名闸?闸毁复堰,不知闸而名之也26。
毫无疑问,上述对于横桥及其建堰的历史,已经相当模糊,有史可据的,应当是从乾隆年间开始的,而且其在水利上的独特意义,也开始被确认。
海宁人吴骞的《重开平湖县虹桥堰记》曾说:
予夙闻平湖有虹桥堰者,在当湖东北四十五里,曰后厍港之侧,逼近松江府华亭县界,上承三泖之流,潮汐直贯虹桥,西注当湖,支虽九派,而西南与盐官之谷水合,故宋《祥符图经》有谷泖之称,不知何时虹桥倾圮。
村民初设舟为渡,既而筑堰,又且日渐填塞,侵占成平地,必迷失其故踪。
此水不通,则自平湖以西诸邑皆不免涸辙之忧27。
这个虹桥,就是横桥28。
当时人普遍认为,横桥堰是东南数县水道的关键,但在平湖县新旧地方志中记载极少29。
相对而言,道光三年(1823年)平湖县令汪仲洋的报告(汪氏用的也是“虹桥”一词),要明确得多。
他指出:
虹桥堰并非水口总汇,而溪塘大河上下包纳,岸阔流深,此塞彼通,或可听诸自然,顾开通桥堰,其利虽仅得其半,而不开通虹桥堰,其害有不可胜言者。
……溪塘大河、虹桥堰相为表里,其导引泖水之内入也,犹人有食气二嗓,饥饱得分物有由入,其泄河水之外出也,犹人有大小二肠,清浊分途,物有由出,一通一塞,犹为偏重,气脉俱绝,不亦僵乎?是不独平湖之病也,由平湖而南则海盐,由海盐而西南则海宁,直西而石门、桐乡,由平湖而西则嘉兴、秀水,由平湖而西北则嘉善,俱病30。
从乾隆元年(1736年)以后,平湖地方水势渐缩,到乾隆四十九(1784年)、五十年(1785年)间,浙西频年旱暵,平湖县的当湖之水自救一县不暇,更焉能波及他邑。
以故,海盐、海宁诸县尤显困顿,每
遇六、七月间,无论支流泾汊,都化为断港绝潢,数十万顷田畴弥望槁壤,小民奔走告灾无虚日。
地方官只是仰祷于天,不知俯察于地。
当湖联通三泖,颇有诸县噤喉之谓。
当湖东北45里的横桥,很早倾圮,村民最初设舟济渡,既而筑堰,又且日渐填塞侵占成平地,致使泖水来路不通31。
乾隆五十年(1785年)四月,王恒莅任平湖知县,适逢大旱。
他力排众议,果断地下令开决横桥堰,使得泖水顺畅到来,直达苕溪,泽被邻境32。
五十二年(1787年),盐商方瑞登等奉盐道卢崧的命令,进一步将其改建成三洞环桥,桥的东部建有石闸1座,募夫2名,专司启闭之事33。
这是横桥堰历史上有明确记载的首次大事。
王恒为此特地撰写了一篇碑记,以述开堰经过及其效验:
乙巳四月,余来承乏,适遇亢阳,远近支河莫不焦涸。
六月既望,坊之耆老环籲请开。
余驰诣览观,揆形度势,有必不可断遏者,亟为决放,严禁阻挠,水得大来,田无孔暵,在一邑之内,既获有秋,而演漾余波,北至苏州,西渐省会,不第同郡各邑之均为沾溉,泖之利益大矣哉34。
辈分比吴骞小很多的嘉兴人姚驾鳌,乾隆五十年(1785年)大旱的时候,他尚未弱冠。
嘉庆二十四年(1819年)大旱时期,姚驾鳌从友人李肖舟处看到了吴骞给陈焯的信,知道横桥堰地方可以将泖河水引入内河,引贯西南,以资灌溉。
姚氏本来要向当地政府申请这样引水济旱,但恪于众议而未成功。
这时,海盐的吴榕园也倡议开堰,就一起联合了海宁、海盐等地16人向平湖县令刘肇绅呈请35,七月二十七日就开始派人勘办,八月初五引水至王店,渐通海宁硖石36。
关于这一次开堰的具体情形,以海盐乡绅王纯的回忆最为详备。
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三月,王纯在海宁硖石的张氏“詠斯楼”,写下了《开平湖横桥堰后记》。
他感叹道,从平湖县令王恒经营横桥堰开始,到吴骞等人恢扩其事,不数十年间已兴废无常,“可知人存政举,总期后之踵而行之”37。
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浙西再次出现大旱情。
七月初八,嘉兴生耆胡继儒等向府里呈告,要求开横桥闸,并请嘉兴县开麒麟坝,也获得了成功。
至于遇到大水如何措置,姚氏提出四条策议,以供当道参考38:
首先,因嘉兴府西南地区遇旱即涸、遇水即溢,而河畔桑地每年遭受农民的扩垦,加挑稻杆剥入河滩,使临河桑地帮阔,数年间就可增加4、5尺,结果“地日广,河日狭”,严重的地方还不能通船,所以政府要严责坊保监督流浚河道,不许地方民众私占;
其次,各地鱼簖有阻遏河流之害,必须尽快“请县拔簖,以通流水,使南北通流”;
第三,大水成灾,过去多因开河失误所致,应当由官方事先晓谕乡村,以免怨咨蜂起;
第四,太湖、淀山湖、脰湖、三泖等都是浙西乡村泄水的重要去处,曾因盗艘出没,居民筑堰塞断水口,使旱不能进、潦不能出,需要趁农暇时下令附近居民改土堰为栅栏39,堰外再加闸板,“无事则下闸截堵,有事则启闸流通”。
姚驾鳌的策议,可以反映有清一代江南乡村水利方面的基本问题,具有普遍性的意义。
其后,当地居民在横桥堰西面3里的斜桥又筑堰一道。
这道堰坝在同治十二年(1873年)大旱期间,由嘉兴知府宗源瀚通令开决,挖掘深通40。
这一年新建的斜桥,由平湖知县邢守道捐钱建造41,宗源瀚写了一篇建桥记,以表彰其功。
斜桥堰的开通,使河水及时溉及农田,并波及邻境,“旱不为灾”42。
道光三年(1823年),江、浙两地都准备大修水利。
正月十八日,嘉兴府接上级政府令,要求各县“疏浚下游水道,以资涸复、播种春花”。
海盐知县汪仲洋对此作了很好的表态,主要是申请重开横桥堰。
他强调从浙西水利的长远考虑,应当在嘉善、平湖通水人泖处加强水利工作;至于经费,应请筹款垫付,再由各县分摊。
根据汪氏对平湖横桥堰水利情况的实地查勘,工程估单中涉及的开掘淤沙、重建麒麟坝闸与横桥堰闸的工料、修桥费用等,需要库纹银20609.93两⑤。
嘉兴人姚文枏是浙西名宦,也是徐用福的姻亲。
在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他指出了浙西环境的恶化、水利举措与地方社会的关系,议论也较深刻:
最为害者,土涨后乡人私筑土堰,有十余条之多,以便行路,阻遏来水。
嘉善境内,亦有之。
余亲历各境,中年人犹指所变桑田不少也。
近复渐增渐多,是非水性之不利,实人事之不修。
若不极力疏通,日后河道势必全塞,浙西之生计将绝44。
不久,嘉兴知府宗源瀚即向上级政府再次提出开决横桥等堰、引泖水济旱的请求。
宗氏的立论依据与开堰原因,是历朝地方官绅的实地勘察经验,以及绅士的各种言论。
宗氏提到,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闰六月二十日以前的旱情,几乎造成灾荒,他提倡应该利用农暇,抓紧水利的修复工作。
况且横桥、斜桥一带,河泥壅塞,已占河面三分之二,再不疏通,将会产生旱无以纳、潦无以泄的惨象。
宗氏又说:道光年间,乍浦同知王凤生,留心郡国利病,奉檄遍勘水道,著有《浙西水利备考》,即言平湖通泖各河道,宜疏复深通,剷削涨河,撤去堰坎,清厘旧址,以免久而淤塞。
而汪仲洋通禀中亦议清查私垦,开掘沙涂,严禁填占,且于宽深、丈尺、土方、工用,皆有估计,其说甚详。
为此,应该参照历史的经验兴举水利。
十月初八日,宗源瀚向上级的报告中,还特别指明,斜桥堰地区已经由平湖县令邢守道全力兴复水利,加固斜桥;而横桥堰的开堰缘由等情况,需要呈明上级后才能展开具体的工作。
宗氏特别表扬了邢守道勤于政事、为地方公共工程极尽心力的精神,十分难得45。
地方公事,除了地方官员的努力兴导外,绅士们的言行及积极参与十分关键。
在清代平湖县有关横桥堰公共工程的屡次兴废过程中,这些官绅,显然颇具乡望色彩。
而且许多事例也表明,没有他们,横桥堰的重开工作无一可能成功,自然也不会有水利方面的一系列积极效验。
这些,时任嘉兴知府的宗源瀚看得十分清楚,也多次向他的上级反映这些事实。
不过,他首先强调的是政府的态度及其在地方公事中的积极性等问题。
宗氏的想法,得到了浙江巡抚杨昌浚的首肯。
为了保证水利工程按计划、有序地展开,禁止任何违犯政府举措行为的发生,宗源瀚还以嘉兴知府的名义,向府内各城乡地区发布了一则通告:
钦加三品衔、候补道、浙江嘉兴府正堂、世袭骑都尉、加一云骑尉宗为出示晓谕事。
本年十二月二十日,奉藩宪恽札开据,该属绅士徐用福、姚文枏等呈称,厍港等处工程,现已会同印委祀土开工,所有各处阻绝水道之大坝及拦阻潮汐往来各簖,垦乞扎府出示晓谕,一律拆拔,呈请察核等情到司,据此查疏浚厍港各处工程,该绅等择日开办,所有邻近阻绝水道之大坝及拦阻潮汐之鱼簖,自应一概拆除,永远禁止,据呈前情,除批示外,合亟札饬,札到该府,立即遵照,查明邻近各坝、各鱼簖有碍水道之处,刻日出示晓谕,勒令一律拆除,永远禁止,如有抗违,即行拿究,一面转饬平湖县妥为弹压,照料查禁,均毋违延,切切。
等因。
奉此查泖浦塘、厍港等处工程前经本府会同县委禀奉藩宪详准,拨款开浚,其大徐塘等处归姚绅捐办开通,现已先后开工,所有各该处阻绝水道之大坝及拦阻潮汐往来之鱼簖,自应一律拆除,永远禁止,以通水道,除饬平湖县将开浚各工妥为弹压照料并随时查禁外,合行出示晓谕,为此示,仰该乡民渔户人等知悉,凡所有邻近各坝、各鱼簖有碍水道之处,刻日一律拆除,不准再有筑设,如敢抗违及阻挠情事,定即拿究不贷,各宜凛遵毋违,切切,特示。
光绪廿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给46。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直到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杨氏所允准的“俟农隙之际,察看兴办”,并未得到实行47。
也许与杨昌浚因牵涉刑案而去职有关48。
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六月份,浙江布政使恽祖翼49,对嘉兴府规复水利、加强河道疏浚的工作,予以高度评价。
他认为,凡是有碍农田水利的,应该予以排除,宗源瀚领导的嘉兴府水利规复工作,意义
重大,“从此,遇旱则嘉属之七县、杭属之海宁、钱塘均受灌溉;遇潦则并仁和、钱塘、归安、德清等县亦同畅泄,地方受益,实非浅鲜。
”因此,他出面向浙江巡抚刘树棠呈请,要求按照嘉兴府的计划,由省里垫付公款银17500两,以后“按丝输捐,分年归补”;对徐用福尽心地方公益,姚文枏捐资工费银2800多两的义举,应向中央申请嘉奖50。
很快,巡抚刘树棠就作了批示,并在七月十四日向中央禀报,获得通过;而关于表彰徐、姚二人功绩的奏请,也同时在二十八日得到允准51:这是清代大规模整治浙西嘉兴府平湖县等地区水利的最后一次,影响深远。
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七月间,有关清代平湖县横桥堰的兴废与相关各朝水利事业的隆替,已经地方文人之手,结集而成《浙西横桥堰水利记》。
海盐县人徐用福受委托52,撰成序文一篇,将横桥堰的历史大概予以详细说明:
乾隆丁未吴槎客(骞)先生致平湖司训陈君,书达邑宰王公(恒),开堰筑桥设闸。
己酉,复致宪幕张君,书请琅公发款,派员督率大开。
两君皆先生莫逆交,一言而得二十余年乐利,遇也,亦天也。
嘉庆己卯、庚辰,嘉兴生耆请府县启闸,其时桥与闸已废。
道光三年,盐令汪公(仲洋)稟估未办。
咸丰丙辰,海宁进士陈君锡麒与同志亲访其地,图开未成。
同治癸酉,署嘉守宗公(源瀚)勘稟大府,先由平湖令邢公(守道)捐廉数百,开斜桥堰,而虹桥港奉批于农隙举办,时迁则已。
光绪壬辰,夏旱,余请于上,委郡守宗公履勘,士人以无关宣泄,尼之,而雨适至,历数十年屡图不成,不遇也,亦天也。
以十余县水利,数万金工役,临渴掘井,必无成理。
应于海宁、嘉属合筹巨款,力请于上,专委大员,绅出佐理,开复旧规,建桥设闸,以时启闭,则涝可消、旱可纳,且于旱尤宜。
先不可使河水之速泻,后可纳泖水之频来。
浙西绝大水利,万民有食,成赋无亏。
今朝廷方励精图治,特简大臣讲求农学。
惟讲农学必求水利,舍是虽别有善策,恐无能为役。
爰集府县志所载,及前人记牍汇刻一编,如“南湖考本”,俾后之人有所征焉53。
因有切身的感受,徐用福的记录自然具有很强的真实性,特别是几次兴复横桥堰的原委,由他道来,更见精核。
三环境变化
在江南的很多地方,水利设施若非长期细心维护,淤废是必然的结果。
光绪年间,徐用福对浙西水利及其环境作了如是评析:
浙西水利,首在天目,由余杭南湖灌注;尾在三泖,由松江、黄浦消纳。
当夏秋之交,海潮盛则泖水亦盛,漫溢内河,俗称北水。
此天生不涸之源,以滋养嘉禾也。
善、平当尾之口,呼吸灵通;禾郡当尾之右,潜伏消长。
故善、平、嘉、秀必大旱而后属意于此。
独海宁、海盐居尾之前,如岸之壖,黄梅无雨,南风泻泄,万车齐戽而河先涸,故即小旱而宁、盐两境已困,亟思引泖以救灌。
盖地之高下不同,即缓急之情不同也。
泖之来源,自青阳汇之龙头,入嘉属通道不一,而溪口厍港最要,取其直西也。
惟流逆沙涌,不时加疏通,尾闾阻塞,天时不顺,地利不求,使万顷田畴坐听枯槁。
徐用福还认为,较近的典型事例,是崇祯十六年(1643年)五月至七月间,长期出现的干旱,“农人戽水救苗,河尽涸”;不过那时幸运的是,松江泖水忽然增长倒灌,随戽随满,苗寻不死,岁薄有秋54。
环境的变化虽然缓慢,但细心的人们都会发现,这种变化的结果是相当严重的。
雍正年间,海盐庠生冯人佺在他的水利条议中,就已提到,海盐“城河淤塞,历有年所,自管家桥而东为尤甚;南门、北门虽有河形,舟楫不通,地脉阻塞,所关匪细”55。
乾隆年间的人们,深刻地意识到平湖县地区“乃以民居稠密,日侵月占,而水道窄、河流淤矣。
”显得不无忧虑56。
嘉善人黄凯钧的《遣睡杂言》,则提及嘉庆十九年(1814年)江、浙夏季大旱时,松江与嘉兴两府地区虽称水乡,都因河流日浅,对农田造成严重影响。
当时较积极的做法,是要利用潮汐上涨时候,及时地进灌田苗57。
灾害的不断产生,使地方官绅不得不重新审视水利环境。
咸丰六年(1856年),江南再次出现大旱58,海宁进士陈锡麒与一些关心地方公益的绅士,亲身考察横桥堰等地的水利环境,既作了详细的记录,又提出了若干建设性的意见。
陈氏自撰的《访横桥堰日记》写道:
自平湖东湖至杨白堤,沿溪塘大河,直趋东北,约三十余里,抵青阳汇口,西入小港,即新埭镇。
出青阳汇而南约六七里,入厍港而西,河面宽者约四五丈,窄者二三丈不等。
复四五里,抵横桥故址。
惟见桥石横斜,两岸土滩皆昔时河身。
桥东旧亦有港,今亦淤塞,潮大时间亦可通。
西去里许,抵杨庙。
庙南向仅容数武,有王公“横桥碑记”嵌右墙,完好。
庙西有大汇漾,漾西沙沱约涨数亩,皆蒲草,沙脚漾口,土人就筑小堰,阑水种菱,广十数亩,蓄水不行。
西南一港,又有叠堰;数十步外,望有木桥,即斜江堰也。
其南马浦塘,其北不及半里,复有一堰,询系道光初年始填此堰,名高闸基堰,旧时必亦闸基59。
他还说,杨庙前面的河道本来呈十字形,东面正好是厍港,港水由港口西来,过指挥坟前,直趋横桥;锺带庙北的余镇塘水,本来也是水流通畅,现在河道里重叠设堰,“蓄水如池”,致使北来之水绝断。
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