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园——吾爱吾师,更爱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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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园——吾爱吾师,更爱真理
“章园”位于苏州市锦帆路38号,虽然名称之中有个“园”字,但并不是一个传统的苏州园林。
只是章太炎在从上海移居苏州后,搬出原侍其巷住宅,购置于锦帆路的两幢新式洋房。
洋房当时被人们雅称为“章园”。
1936年6月章太炎病逝于苏州寓所,灵柩暂放在章园的防空洞内。
1955年4月灵柩迁葬于杭州南屏山。
前后章太炎在此居住两年左右。
章太炎故居的前后两幢楼房于上世纪80年代初在原二层上各加盖一层,其实已经面目大变了。
2005年1月,苏州市政府对故居进行全面整修,并在南楼设立章太炎故居陈列室。
1982年章太炎故居被公布为苏州市文物保护单位。
现为苏州市人民政府侨务办公室、苏州市海外交流协会、苏州市华侨活动中心和章太炎故居陈列室用房。
(章太炎像)
其实故居本身只是缅怀伟人、教育后人之所,外观和内饰并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而对于章太炎本人致学革命之迹大家也是耳熟能详,因此也不再赘述。
近日赏读到一些关于章太炎与其师、与其徒之间恩怨纠缠关系的文章,颇有感触,特摘文几句漫谈一番。
(俞樾像)
曾在“曲园”博文中谈到过俞樾的几位得意门生:有状元陆润庠、画家吴昌硕、探花俞陛云、国学大师章太炎等等人物。
其中或为遗老踌躇余生;或作画印刻传艺;或隐居卖字避世,但均不及章太炎一生轰轰烈烈、忧国忧民、奋斗毕生的坎坷经历。
可虽然章太炎是俞樾的得意门生,最后俞樾竟与章断绝师徒关系,分道扬镳,中国历史上两位赫赫有名的国学大师竟为何有此深仇大恨?
章太炎22岁时,进入俞樾在杭州办的“诂经精舍”学习。
他学习用功之极,成就最高。
在1895年俞樾刊刻的《诂经精舍课艺文七集》(我个人理解此书籍相当于现在的高校论文专刊之类的刊物)中,有65人207篇诗文入选,章一人就占17篇。
《诂经精舍课艺文八集》中,有65人195篇诗文入选,章一人又占21篇。
可见章的文章独树一帜,自然俞先生一定对其爱惜有加,可以说章的国学根底就是在俞樾办的“诂经精舍”里打下基础的,因此他对恩师也绝对是尊重无比。
(章太炎与蔡元培合照,摘自孔夫子网)
而之后的年代,众所周知是中国历史上内忧外患,时局动荡之秋,许多学生不拘于中国的本土文化,纷纷转向西方的学术,以求救国救民,章太炎就是其中之一。
他离开学习了七年的“诂经精舍”,走上维新变法的道路。
维新失败逃亡日本,成为推翻封建皇权的革命斗士。
1901年回国,到苏州大学任教之时,特往探望闲居苏州的老师俞樾。
没有想到俞樾竟对他破口大骂:“尔好隐,不事科举。
好隐,则为梁鸿、韩康可也。
今入异域,背父母陵墓,不孝;讼言索虏之祸毒敷诸夏,与人书指斥乘舆,不忠。
不忠不孝,非人类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意思大概是“你小子不务正业,学梁鸿、韩康躲到山里去也就罢了,竟还去参加乱党,逃到外国写文章骂朝廷,真不是人,人人得尔诛之!!”章回忆从来没有见过师父态度如此凶悍,他当即回答:“今日之经学,渊泉出于炎武,而顾曾说“已欲使人推寻国性,识汉虏之别耳”。
”意思是“我们崇尚的经学之术出自顾炎武,他老人家都说过要我们分清满汉之别,推翻鞑虏振兴中华的,我有何错?”两人当即闹翻。
虽然半年之后俞樾作诗《秋怀》四首与章太炎索和,但章表面答应,可心里还是不快,甚至5年后在《民报》上公开发表《谢本师》,
大概意思是:痛斥俞樾饱读诗书,应该懂得满清为戎狄豺狼之说,但反而做起他们的卫道士。
仕清之官,只是授“伪命”,这样和明末钱谦益、吴梅村有何分别,如果俞樾继续执迷不悟,必将遭谴。
章并宣布与其断绝师生关系。
如今看来,师徒二人的观点均有其局限性:俞樾站在封建皇朝的立场上,捍卫清廷自然不予赞同;而章太炎一向痛恨满族,其民族观点实存狭隘之道。
但俞樾毕竟大半生是封建礼教下洗礼过来的,思想中根深蒂固皇权至上,但非要说俞樾做过什么反对革命之事,实也未
有。
反过来说,俞樾壮年仕途中落,对于政治丑恶早已看透,而专心治学,对世事早就不闻不问了,在“致学”和“政治”中他选择了“致学”。
或许他斥责章太炎,就是提醒他所钟爱的弟子能够和他一样注重学问,别去涉足“政治”这个大浑水之中。
(周作人像)
可奇怪的是,几十年后的又一篇《谢本师》问世了,对象直指章太炎本人了。
这又是如何一回事呢?原来章在1908年至1911年间日本旅居之时,曾为特为日中国留学生开设一年之久的讲座,其中便有周作人、周树人、朱希祖、黄侃、钱玄同等日后的文学大佬。
1925年,章太炎反对“赤化”,声称“居今之世,反对赤化,实为救国之要途”,“苟听赤化之流传,即不亡于过激主义,亦必召豆剖瓜分之惨”,还主张将中国南北分治。
这些观念遭到时论的批评。
于是,周作人在杂志《语丝》上登载了这篇《谢本师》,文中先是将师徒情谊怀旧一番,然后指责章太炎把曾国藩奉作人伦的楷模,过于荒唐,将
其四十余年来所主张的光复大义抛诸脑后。
周作人还声明“我的师不当这样,这样的也就不是我的师”,希望章太炎“善自爱惜令名”。
但这篇内容比几十年前那篇《谢本师》要缓和多了。
但周作人并未从此与章太炎一绝师生之情,有次章太炎去北京讲学,往周家赴宴,两人留影赠书不亦乐乎。
周作人在“顺逆”之后也南去拜访章太炎故居和在墓前祭拜。
因此这篇《谢本师》颇有故弄玄虚、哗众取宠之嫌。
当然章太炎在发表《谢本师》后也认为冲动有余,甚为不妥。
在
俞樾去世后,章太炎曾往曲园凭吊俞樾,在春在堂对着俞樾书写的匾额行三跪九叩之礼,行尽弟子之仪。
“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俞老先生至死未能听到章太炎的此番心声。
(周树人像)
章太炎是个绝对有个性的人,喜骂谈笑写文从不避讳,人称“章疯子”。
他的另一名高徒鲁迅可以说在这方面得到了他的真传。
鲁迅是大家熟得不能再熟的人物了,我们是学他的文章长大的。
每次读到他的政论文章,都会感觉到他冷眉横对千夫指,犀利无比的一种杀气。
两人都是性情中人,眼中不容一丝虚假,鲁迅的文章自有师承太炎一脉之传。
此二人倒是一向和睦,从未有嫌隙。
章太炎曾因反对袁世凯独裁而被关押,鲁迅特入狱探望七次之多。
直到鲁迅去世前10天,病榻之上还著文《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其中赞扬章“革命之志,终不屈挠者,并世亦无第二人;这才是先哲的精神,后生的楷范。
”最后还写绝笔文《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此文未完就逝世了。
可见鲁迅对于恩师是尊敬之至,感情至深。
这些大师们的恩恩怨怨,实则可缩影为:持不同时代观念的人们之间,秉持不同己见之情景。
孰对孰错,恐怕难以说清。
俞樾视学术至上自有他的理由,章太炎忧国忧民则有其道理,甚至周作人趋势为奴之事,在我看来也要站在某一角度去仔细思考,至少不能妄下结论。
大到伟人,小至自我。
如今时代变化之快更是令人难以齐奏,年纪一折之间,尚有间隙,何况数十载。
父母兄弟友人之间难免不悦,实乃不同立场背景使然而已。
换位思之,则豁然开朗。
然而,尚且大师伟人们终其一生未能将“换位思之”之理透彻,平常人又能参透其中几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