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高密度环境下的建筑学思考_董春方

“不知于何时开始，无论是主流媒 体、建筑学者或是普通大众，一旦提及 ‘高密度’ ， 则立刻将其与 ‘问题’ 或者 ‘都 市的困境’ 相联系。 高密度意味着：拥挤、 制约、 紧张、 压力； 高密度等同于土地的 超负荷利用、 资源的穷尽式开采、 公共及 私人空间的无止境争夺；在心理层面， 高 密度仅仅指向压抑与不快。加之多年以 来媒体对于理想生活的设定一直是欧洲 式的‘阳光、空气、绿地、低密度’ ，对 于‘舒适度’的过度而一成不变的渲染， 使‘高密度’仿佛已经成为生存的梦魇。 然而一个一直被人们忽略却不争的事实 是：在舆论界对于高密度异口同声的、 清 一色的声讨之下，城市化进程却悄无声 息、不可阻挡地一直进行，并且愈演愈 烈， 呈现出加速的状态。 城市化的一个集 中体现即是密度的激增。 ”
进入本世纪以来，随着新兴经济体 的迅猛发展、 人口的日益膨胀， 城市化已 20
建筑学报
以上。中国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提供的 数据表明：到 ２０１０ 年，中国将新增 １．０６ 亿人口转移为城市人口， 而到２０５０年， 新 增城市人口这一数字将达到 ５．５１ 亿，那 时，中国的城市化水平将达到 ７０％。如果 对这些数据人们感到茫然或缺乏具体概 念和切身感受的话，那么设想一下当 ４０ 年后人们工作和生活的城市及建筑环境 在现有的基础上还将多出一倍的人口或 城市容量还将增加一倍，将会是什么样 的物质环境状态？荷兰建筑师小组 Ｍ Ｖ Ｒ Ｄ Ｖ 通过地球上的可居住用地、人 口、人均居住面积等数据推断出的研究 成果可以帮助人们了解未来城市化的景 象： “即每 ４ 天我们必须建造一个可以容
建筑理论 ARCHITECTURAL THEORY
构在拥挤的城市空间中创造出空中庭院、 空中剧场、 空中展馆和空中森林。 “ 最后 留给人们的印象是，这是一座具有荷兰 独特幻想的立体田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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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最先引起笔者关注的并非 Ｍ Ｖ Ｒ Ｄ Ｖ ， 而是荷兰建筑师雷姆・库哈斯（ Ｒ ａ ｍ Ｋｏｏｌｈａａｓ）。荷兰建筑学领域对城市高密 度与建筑相关问题研究起步较早，这也 许源于荷兰强烈的土地稀缺危机感。荷 兰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国家之一， 人均可居住用地也是世界上最少的国家。 也许是一直生活在土地稀缺高密度人口 的国度中，密度研究成为荷兰当代建筑 师关注和思考的一个迫切问题，也成为 许多建筑师和建筑学者的一项重要使命，
［３］ １９９５）。 ”
垂直都市主义
建筑学对策
ABSTRACT/ Taking compact city and its high
density surroundings as precondition, this article makes discussion on some relevant architectural practice, and explores the tactics and pattern to cope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high density urb a n sp a c e i n t e r ms o f t h e a r c h i t e c t u ra l substance, function and space, the urban space left over by existing buildings and the spatial situation among those buildings.
并因此而转化出一些具有实验性的高密 度建筑设计理论和实践探索。 当库哈斯设计的北京中央电视台总 部大楼呈现在众人面前时，人们无不为 他的创造性的巧夺天工的建筑形态所震 撼（图 ２），艺术感染力、灵感、形态操作 等赞美之词不绝于耳。但是在笔者的观 察判断中，库哈斯的央视总部并非出自 他的为了讨好业主的“阴阳理念”托辞， 而是依然有他的高密度情节和“拥挤文 化”的影子，一种基于密度的思考，就像 他的早期作品达亚瓦别墅（Ｖｉｌｌａ ｄａｌｌ’ Ａｖａ，１９９１，图 ３）一样，尝试在高密度环 境中竖向立体地向“空中”寻找“可利用 的空间”而将稀缺的地面空间留给城市， 同时制造一种密度的乐趣和愉悦。密度 的乐趣和拥挤的愉悦是库哈斯在《癫狂 的纽约》 书中提出的 “拥挤文化” 的理念， 是对城市高密度状态的积极态度。 “要向 重力挑战”是库哈斯在央视总部方案提 出时的口号。那么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要 挑战重力？挑战重力的最直白解释就是 要在空中寻找利用空间，而这恰恰是建 筑挣脱高密度环境压力的有效手段和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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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 汉诺威世博会荷兰馆
Ｓ Ｏ Ｈ Ｏ 现代城接受访谈中的一段话。 在大多数建筑师被动地接受城市高 密度的现实时，却勇敢地接受挑战并着 迷于城市的密度，密度研究成为他们创 造力的丰富源泉。 寻找挖掘空间、 想方设 法利用空间便是从中得出的方法。而这 正是高密度城市环境下的建筑对策的关 键问题—空间的挖掘和使用方法。他 们通过研究建筑物和整个城市的关系， 特别是对现有城市密度的调查以及未来 城市密集度的研究，采用数字化方法进 行分析、综合、推演和假设，从而对人类 生活的空间展开不同寻常并深具建设性 的思考。 Ｍ Ｖ Ｒ Ｄ Ｖ 的关键所在并非提出了一系 列非同凡响、甚至乌托邦的理论和观念， 更重要的是他们将密度研究付诸建筑实 践和实施，为城市高密度与建筑关系的 研究提供了有益的经验和借鉴，为建筑 创作提供了新的思路。汉诺威世博会荷 兰馆是他们基于密度的研究和思考并付 诸于建筑实践的典型代表（图 １）。不同的 城市功能可以在一栋建筑中垂直向度分 层混合累叠在一起，最大限度的节约了 城市用地，在有限的用地上提高密度的 同时获得舒适的空间环境以及提高城市 生活质量。荷兰馆建筑外侧的连续楼梯 似乎是原来城市地面水平向度街道向垂 直竖向的延伸，垂直立体分层的空间重
KEY WORDS/ high density, spatial use, shaking off gravity, hybridization and symbiosis, vertical urbanism, architectural tactics
城市高密
度曾经在人们的印象中只是和香港、东 京、 纽约或者荷兰等地区、 城市或国家相 关，无论高密度是“拥挤文化” ，还是人 类“生存的梦魇” ，似乎并不能引起大多 数建筑学者的关注。但是在可预见的未 来、 甚至就是在今天， 城市化结果的典型 表现便是城市密度的激增。 “城市从未容纳过如此之多的人口， 城市人口也从未占世界人口如此之大的 比例。１９５０～１９９０ 年世界城市的人口增 加到原来的 １０ 倍，从 ２ 亿增加到 ２０ 亿。 人类的文明的未来将由城市决定，并将 在城市中得到实现。 ” 这是理查德・罗杰 斯（Ｒｉｃｈａｒｄ． Ｒｏｇｅｒｓ）对城市人口急速增长 的描述以及城市在人类文明中的重要价 值的赞美。
建筑学报
对于欧美人口密度不高的发达国家 来说，如果未来城市的发展究竟是紧缩 还是分散、高密度或低密度仍然存在争 议和不确定的话，那么这些国家至少还 有条件和能力选择分散的或紧缩的城市 空间和发展模式。 实际上 “就连一向以低 密度为傲的欧洲，近年来也在中心城市 出现了密度的加速增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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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高密度环境下的建筑学思考
董春方
摘要 / 以紧缩城市及城市高密度环境为预设， 通过分析一些基于高密度条件的建筑实践， 以 建筑学的视角尝试从建筑空间、实体、功能， 以及因建筑而留下的城市空间、 建筑物之间的 空间关系等方面探讨应对高密度的城市空间和 发展模式的建筑方法和对策。 关键词 / 高密度 交与共生 空间利用 挣脱重力 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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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成为一个国家或地区工业化和现代化 进程中的必然要求。早在上世纪 ９０ 年代， 就有城市研究学者指出“到 ２０００ 年，世 界上将有一半的人口会居住在城市…… 的人口居住在城市范围以内了，在 这 ２６ 亿人口当中，更有超过 １０ 亿人生活 在人口超过７５万人的大城市当中（世界资 料研究所，ＷＲＩ，１９９５）。据预测，到 ２０ 世纪末，将会出现 ４０ 个人口在 ４５０ 万（如 费城）到２５００万（墨西哥城）之间的超大城 市（Ｇｉｒａｒｄｅｔ， １９９２）……在北美、 欧洲以 及大西洋的经济发达国家，有 ７ ０ ％ 以上 的人口居住在城市里，但是他们仅占全 世界城市人口的 ２ ８ ％ ……而在发展中国 家，仅有不到 １９ 亿人居住在城市； 但是 在这些国家， 城市内部的人口， 以及迁往 城 市 的 人 口 ，却 在 急 剧 增 长（ Ｗ Ｒ Ｉ ，
而对于中
国和绝大多数高密度人口的亚洲国家来 说，就人口密度和适宜居住的有限用地 这两项制约因素来考虑，已经别无选择， 必须接受紧缩的城市空间和发展模式。 事实上对于像中国这样人口总量很大的 高速发展国家，或者人口密度很高的多 数亚洲国家，密集化的城市结构不仅仅 是未来城市发展的一种选择，而且早已 是历史上或现实中的经验和存在。对于 中国建筑师来说，紧缩的城市和高密度 的城市环境是他们从事建筑创作和研究 的现实与预设以及难以回避的一种前提 条件。 紧缩城市必然促成中心城区或城市 局部地区高密度区的形成，有些地区甚 至形成极端的高密度现象。 一方面，紧缩城市为城市空间和功 能提供了多样性的选择，也为丰富多彩 的建筑形态提供了条件。城市高密度地 区提供了密集而丰富的生活，并且这种
［４］ 纳１００ 万人口的城市。 ”
生活意味着高效率，节约了时间和精力。 高密度城区创造了城市生活的活力并产 生令人振奋的景象和魅力，而密集的建 筑集群能够促使城市空间结构和形态界 面更加连贯和统一，并有助于完善和提 升城市的整体形象。密集的城市空间环 境使城市气氛变得活跃而且促进城市生 活和文化活动以及相关城市功能和设施 的发展。城市高密度地区为城市创造了 多彩和充满活力的城市形象。 但是，另一方面，在这些城市高密度 地区， 城市交通处于瘫痪边缘， 空气污染 严重，城市公共空间和建筑物之间的空 间过度拥挤，而且空间质量不符合人类 宜居环境的理想要求。建筑物的接近和 疏散以及人们的出行变得异常艰难。那 么，在城市高密度地区的建筑对策和设 计，如果还是以传统方法应对高密度所 带来的挑战，其结果无疑只会加剧高密 度地区城市和建筑空间的恶化，越加远 离人类宜居的要求。传统建筑空间思维 和操作方式在高密度的城市环境下将失 去效力，因此建筑师或建筑学者至少应 该懂得一点处理高密度的艺术。 由于城市本身的复杂性，涉及社会、 经济、 政治等一系列的难题， 同时城市使 用者生活体验和工作方式所存在的种种 差异。建筑师或建筑学者面对高密度状 态常常感到困惑而力不从心，探索研究 建筑应对策略也变得愈加艰难和充满不 确定性。那么在城市高密度环境作为建 筑创作和研究的一种预设前提时，建筑 师或建筑学者究竟还能做些什么？什么 可以做得到呢？ “我认为密度是一个‘生存策略’的 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地球很小， 我们必须找到一种方法利用空间……对 于中国而言，这也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 题目，因为它有助于找到一种更好的方 案，在保持人们的生活水平和维护自然 生态环境之间达到平衡。 问题在于， 密度 本身如何能够成为对城市有利的要素， 以及你如何解决矛盾？” 这是 Ｍ Ｖ Ｒ Ｄ Ｖ 的马斯（Ｗｉｎｙ Ｍａａｓ）于 ２００３ 年在北京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