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蜡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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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晨我还想说,邮局门前的白蜡树,长得和我儿子一样粗了。现在我得说,邮局门前的白蜡树,长得和我一样粗了。 刚才我拿钢卷尺量了,它和我最粗的地方都是一百一十厘米。这是东营东城胶州路上的邮局。我们在东城挖坑栽树的时候,这个地方还叫“邮电局”。我们在东城挖坑栽树的时候,没想到白蜡树能长这么粗。我们和胶州路上的白蜡树都是东城的第一代居民,将来都有可能被后人称作东城的元老。 我在十八岁以前没见过白蜡树,只见过蜡条。那时我还不知道蜡条能长成树。那时我看见的最粗的蜡条,是叉干草的蜡杈、铁耙和铁锤的蜡木柄、练武术的蜡杆子——这些都不是活的。 我们村庄的活的蜡条都是一丛一丛的灌木。年年都割,年年都长。割来的蜡条编篓子,编筐子。我们那里有个成语叫“编筐作篓”,意思就是编造瞎话。我们那里为什么能产生这个成语呢?因为编筐作篓确实就是人们熟悉的生活。我父亲和我二哥都很会编。编得又结实又好看。我曾经挎着筐子拔草,拾柴火,倒地瓜,分白菜,收辣菜疙瘩……曾经和姐姐用“牛筐”抬粪,抬土。二哥曾经编了很多长方形的蜡条篓子去卖。后来他常常用独轮车推着两大篓子青菜,去潍坊卖。后来他卖菜的篓子变化了形状:一个大肚子两根短粗腿,骑在他的大金鹿牌自行车的货架上了。 父亲叫我好好放猪,我就一再要求改良放猪的鞭子。他终于花钱去给我割来一根皮条,做了放猪的鞭子。那鞭杆子,就是用三股蜡条拧的。那时有个电影叫《青松岭》,插曲的第一句是:“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哎,啪啪地响哎……”这使我甩起放猪鞭子的时候,非常自豪。 我在上完大一之后的暑假里,忽然觉得,我对故乡安丘太缺乏了解了。从小就常常听广播站说“石埠子公社”如何如何,“担山公社”如何如何,也不知道哪个公社在哪个方向。于是,我骑着姨家表哥的车子,作了两三天的乡镇观察。第一天到了雹泉、庵上、辉渠、下坡,第二天到了黄旗埠、峡山水库、担山。我在担山的一个菜园子边上,看见了活着的叉干草的蜡杈、铁耙和铁锤的蜡木柄、练武术的蜡杆子,看见了更粗的蜡条树。我这才知道,蜡条也能长成树。 后来我在广饶当老师,买到那本《山东经济植物》。蜡条在这本书里叫“chén[木岑]”,又叫白蜡树。书中写道:“落叶乔木,高达十米,树皮淡灰褐色。”于是我又知道,担山那些令我惊叹的蜡条树,还是些远远没长大的少年。高达十米的白蜡树在哪里啊?我十分想见识见识! 一九八九年冬天,我们来到东营东城。我们挖坑栽

树。胶州路栽的是白蜡树。树苗都是已经被截去树冠的(利于成活),有许多比我在担山看见的蜡条树还粗。来年天气一暖,就陆陆续续地发了芽,抽了条。再过一年,原来的条就变成了枝,枝上又抽了条。一些树的条上开了花,结了果,果是带着翅膀的种子。有些树则不结果。于是我第一次看见蜡条开花结果,第一次看见蜡条男女分明。 孙犁的《陋巷集》里有一篇《晚秋植物记》,其中有《白蜡树》一节: “庭院平台下,有五株白蜡树,五十年代街道搞绿化所植,已有碗口粗。每值晚秋,黄叶飘落,日扫数次不断。余门前一株为雌性,结实如豆荚,因此消耗精力多,其叶黄最早,飘落亦最早,每日早起,几可没足。清扫落叶,为一定之晨课,已三十余年。幼年时,农村练武术者,所持之棍棒,称做白蜡杆。即用此树枝干做成,然眼前树枝颇不直,想用火烤制过。如此,则此树又与历史兵器有关。揭竿而起,殆即此物。” 白蜡树不但有雌雄之别,还有大叶、小叶之分。据我观察,大叶白蜡树树形较松散,枝条较曲较脆;小叶白蜡树树形较紧凑,枝条较直较韧。主干与中间向上的枝较直,旁逸斜出的枝较曲。叉干草的蜡杈、铁耙和铁锤的蜡木柄、练武术的蜡杆子,均以少年的小叶白蜡树的主干为最佳。成年的白蜡树,无论是雄是雌,无论是大叶的还是小叶的,通直的树枝都不好找。孙犁所记“碗口粗”的白蜡树,当然“树枝颇不直”。 《山东经济植物》上说白蜡树“在中性或酸性湿润的砂质壤土中发育良好”。而我们东营东城,本来是盐碱土质。有些白腊树直接栽在原来的地上,勤浇着自来水,也能成活,但是长不很好。胶州路的白腊树都是换了熟土栽的,可浇树的自来水还是偏碱性的,因为这里的自来水,是先把黄河水引到水库里,又加工的;黄河水本来不碱,可是在盐碱地上走了一遭,便又带上碱了。我眼看着东城的白蜡树越长越高,越长越粗,可也没料到它们会长到现在这样。现在,东城最大的白腊树和我一样粗了,而高度超过了八米。我想我快要看到高达十米的白腊树了。 孙犁在白腊树黄叶飘落的时节里,日扫数次飘落的黄叶。如果是我,就舍不得扫那些黄叶。黄叶在树上将落未落的时候,我常常在树下仰望。那经了黄叶过滤的阳光浸泡着我,仿佛要把我浮起来送入天国。黄叶飘落的时节里,我喜欢看着黄叶在地上越积越厚。或者静静地呆着,或者又随风流动起来。我从来不觉得它们是应该扫除的垃圾。将来我如果入土,但愿有厚厚的黄叶覆盖。白蜡树的黄叶跟别的黄叶不同,它们黄得非常透彻。

白蜡树的果实是长着翅膀的种子。它们会乘风飞翔。但是并非到处都有沃土和生存的空间。我见一颗白腊树的种子在广场的石板缝隙里发了芽,我见一棵白蜡树的幼苗在大楼的脚边长到一拃高。我还在暑假的一个教室的铝合金窗的轨道里,看见一棵小白蜡树活在一小撮土上。想那一小撮土是偶然被风带来,那颗白腊树的种子是偶然被风带来,暑假里没人动那扇窗子,暑假里有雨水时不时地滋润,所以才有了这棵白蜡树的一生!是的,就是一生,我没亲眼看见它怎样出生,却亲眼看见它从活着到死去。它死去的时候,还没到开学呢! 嗯!白腊树!有的方生方死,有的艰难存活,有的无论如何顽强也不可能长大,有的却能够长到十米!不相信命运,行吗?全由着命运,行吗? 嗯!白腊树!只要还没死,就要长下去!成长才是硬道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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