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 界 多 极 化 趋 势 的 四 个 维 度

形势与政策世 界 多 极 化 趋 势 的 四 个 维 度吕有志 刘 杰（浙江大学思想政治理论教学科研部，浙江杭州 311100）[摘 要]世界多极化是当今世界的重要发展趋势，可以从经济、政治、文化和制度四个维度加以分析。

当前，世界经济的去中心化和全球化重心的位移，大国关系在战略上相互借重和相互制约，发展模式的多元化和文明多元性，以及全球治理机制的建立和经济政治区域化，深刻地推进着世界多极化进程。

[关健词]世界多极化；经济；政治；文化；制度[中图分类号]D64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009-2528（2011）07-0044-003从权力结构的视角论证世界多极化趋势，不失为一种重要的认识维度。

但在笔者看来，这是单向度的，也不足以证明多极化这一发展趋势。

只有从经济、政治、文化和制度等四个维度全面客观地分析当今世界，才能真正把握世界多极化这一客观趋势。

一、世界经济的去中心化和全球化重心的位移是世界多极化的重要反映现代国际体系建立后的相当一个时期，世界经济的中心一直在欧洲，发达国家一直处于国际体系的权力中心。

进入20世纪后，随着第二次工业革命和第三次科技革命的迅猛发展，美国经济实力的膨胀，国际体系的权力中心自然从欧洲转向美国。

然而，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国际关系史告诉我们，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和美国经济实力的相对衰落，世界已越来越被互联起来，地域、语言、历史等隔阂被打破，科技、经济和政治革命正在铲平各种壁垒，世界经济去中心化、平坦化正在变为现实，一度形成的美、欧、日经济中心再度向新的力量结构转变。

特别是进入新世纪后发生的世界性金融危机则进一步让世界经济趋向扁平化，经济全球化的中心转向亚洲，从而使国际体系处于嬗变之中。

不可否认一个重要事实，美国经济在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危机中遭到重创，国家经济总量锐减，财富大幅缩水，大量金融机构破产，财政系统瘫痪，美元主导地位受到严重冲击。

2009年美国经济增长率出现负2.4%，工业产值下降10.7%。

尽管从2009年三季度起，美国经济转为正增长，但一年多来美国失业率居高不下，消费者和投资者信心仍未完全恢复。

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不得不呼吁国际社会干预危机，挽救现存经济体制，帮助美国解救困难，而且自己带头搞起了贸易保护主义，制定了量化宽松货币政策。

种种迹象表明美国的经济霸权地位已经动摇。

国际政治经济学家金德尔伯格和吉尔平曾指出，一旦霸主国家无力提供霸权运行机制的公共产品，也不能负担公共产品的成本，霸主国的霸权地位事实上已衰落。

金融危机对欧盟的经济影响也十分深远。

尽管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联合推出7 500亿欧元的救援计划，加强财政纪律和进一步协调财政政策日趋成为共识，但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扩散的风险依然没有完全消除，欧元区失业率仍处于较高水平。

金融危机使日本经济再度陷于衰退，如2009年出现5.2%的负增长，让本已处于经济低迷的日本受到严重打击。

2010年后，尽管日本经济也出现正增长，但增长速度较低，失业率处于高位，政府债务巨大。

最近，受国内大地震的影响，日本的企业生产和个人消费均出现迅速下滑，经济整体实力受到严重影响。

思想理论教育导刊形势与政策与美欧日等发达国家相比，新兴大国在抵御金融危机过程中普遍展现出巨大的经济活力与发展潜力。

金融危机虽然对新兴经济体也产生负面影响，但危机后的复苏速度整体快于西方发达国家，新兴国家群体性崛起趋势明显。

据高盛公司报告，2009年和2010年，“金砖四国”（中国、印度、俄罗斯与巴西）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都超过美、欧、日，高达50％。

中国社科院社科文献出版社、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和云南财经大学联合发布的2011年《新兴经济体蓝皮书》指出，21世纪前10年，新兴经济体平均经济增长率超过6%，金砖国家整体平均增长率超过8%，远远高于发达国家2.6%的平均增长率以及4.1%左右的全球平均增长率。

高盛公司也曾预测巴西、俄罗斯、印度及中国若能保持稳定的经济增长、外资及贸易持续开放、发展教育、改善基础设施建设和维持政治稳定，在21世纪中叶将进入世界经济六强，到时世界政治及经济格局将有翻天覆地的转变。

世界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在未来的5年，世界经济将出现8-6-4-2的发展格局，具体而言，亚洲发展中经济体将年均增长8%，新兴市场与发展中国家将年均增长6%，世界经济将年均增长4%，发达国家将年均增长2%，亚洲的新兴经济体有望成为世界经济的“火车头”。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美国前副财长罗杰·奥尔特曼在《外交》2009年第1期上撰文指出，金融危机是美国和欧洲遭遇的重大地缘政治挫折，世界重心加速偏离美国，全世界正脱离单极体系。

二、大国关系在战略上相互借重和相互制约是世界多极化的突出表现国际关系史表明，国际体系的变动必定带来大国关系新的战略调整，而大国关系的战略调整必然引发国际体系的嬗变。

冷战结束以来，各大国为在新一轮大国综合国力竞争中赢得主动都加紧战略调整。

诚然，目前还无法断定世界多极化的最终结果，但金融危机后大国关系新的战略调整充分表明，新的国际战略力量正在生成之中。

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综合国力，短期内没有国家可以望其项背。

但在金融危机后，美国的国力明显下降，新兴国家群体性崛起，奥巴马政府不得不改变小布什政府所确定的战略方向和方式。

对内，奥巴马政府将应对危机与谋求长远可持续发展并举，大刀阔斧实施经济社会改革。

对外，注重运用“巧实力”和实施“多伙伴世界”计划。

在更新“世界观”、强调“世界各国的命运息息相关”的同时，分议题有选择地发展与其他大国的伙伴关系。

在经济和金融领域，主动与主要债权国搞好关系，积极参与G20峰会，在推动国际货币金融体系改革中维护美国的主导地位。

在安全领域，务实灵活运用“巧实力”，重视维护与传统盟友的互信与合作，强化美国的前沿军事存在。

随着美国战略调整的推进，主要大国间全方位竞争和战略博弈也向纵深拓展，新老大国间的互动以及新兴大国间的互动日益频繁，新旧大国机制的规范和功能面临新的变化。

如在应对金融危机与经济衰退问题上，西方大国对新兴大国借重增加，竞相寻求改善关系，在G20这一平台上积极合作，甚至认同新兴大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在气候变化、核安全等全球性议题上，主要大国则竭力争夺新秩序的话语权。

在能源开发领域主要大国则为新标准的制定权而展开激烈的角逐。

在海洋、太空、网络、极地等领域，主要大国极力争夺战略主导权。

在发展模式上主要大国极力显示其优越性和影响力。

又如，面对新兴经济体整体性崛起的压力，西方发达国家明显加强了对新兴大国的分化和防范，美、欧加紧拉拢俄罗斯，美、英、法、日纷纷提升与印度的关系。

与上述战略竞争相适应，近年来，针对不同议题，各种“G组合”相继走到国际舞台的中央，大国关系酝酿新的变局，世界多极化趋势酝酿新的形态。

三、发展模式的多元化和文明多元性奠定了世界多极化的文化背景文明一直是国际关系学者探讨的一个重要变量。

有西方学者将世界划分为若干个大“文明区”，认为世界的矛盾就是这些不同文明的冲突，其中儒家文明、伊斯兰文明与西方文明的冲突最为激烈。

时至今日，世界并没有出现如亨廷顿所描述的不同文明之间全面对立的情形，然而，国际体系的力量整合越来越朝着文明的板块聚合这一趋势却日益思想理论教育导刊形势与政策明显。

发展模式是世界文明的重要表现。

在世界文明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发展模式又与一个时期国际体系紧密相连。

世界多极化中的“极”或“力量中心”事实上也代表了一种发展模式。

在冷战时期，美苏两极格局的较量，也是两种发展模式的较量。

冷战结束后，作为唯一超级大国的美国，以其雄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实力，企图将美国发展模式即“华盛顿共识”推广到全世界，实现美国治下的和平。

然而，最近这次金融危机给全球资本主义以致命的打击。

至今，发达国家失业严重，政府债务规模和财政赤字居高不下，个人消费和投资持续萎靡，已经虚拟化的经济如何再工业化面临艰难的结构调整，新能源等技术创新近中期难以有新的突破，发达国家的金融业改革调整难度大。

一定程度上讲，新自由主义的发展模式走到尽头。

而新兴经济体则进入稳定快速增长期，中国、印度、俄罗斯、巴西等新兴大国集体发力，改写着世界经济版图。

西方发达国家与新兴经济体在金融危机中的迥异表现，使人们开始质疑以经济自由化、放松政府管制为特征的美国模式。

中国成功抵御金融经济危机，凸显了以中央统筹、集中高效、自主创新、科学发展、和谐社会为特征的中国式发展的生机与魅力。

全球语言监测机构评出的10年来重大新闻事件前12名中，中国发展排名第一，超过第2名400%。

奈斯比特在《中国大趋势》中指出，中国在创造一个崭新的社会、经济和政治体制，它的新型经济模式已经把中国提升到了世界经济的领导地位。

种种现象表明，文化和发展模式多元化已经深刻地影响了世界多极化进程。

四、全球治理机制的建立和经济政治区域化为世界多极化提出了制度保障冷战结束以来，尊重主权、尊重人权、和平解决国际争端、合作共赢和全球治理等越来越成为国际体系规范上的共识，但某些国家为推行自己的价值观而滥用武力、干涉别国内政的现象不时出现，局部战争不断，恐怖主义时有发生，贸易保护主义不时抬头，气候变化对国际社会的挑战越来越严峻。

越来越多的国家从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的需要出发，要求完善和改革联合国等传统国际机制的同时，寻求建立新的全球治理机制。

特别是经过金融危机的洗礼，人们对发展理念、经济模式、治理机构、全球性挑战等问题又有了程度不同的新的认识，特别是意识到各国命运相连，共担责任和精诚合作的重要性。

正因为如此，近年来，西方发达国家之间重新调适传统盟友关系，欧美与俄罗斯力图构建新的欧洲安全框架，北约制定冷战结束以来的第三个新战略，美日同盟谋求制定新指针，七国集团探求新的发展方向。

与此同时，事关全球治理的一批功能性的“G组合”纷纷登上国际舞台，如经济金融领域的“二十国集团”，发展领域的“金砖国家”、安理会改革中的“争常四国”、解决伊朗核问题的“P5+1”等。

这一切不仅表明全球治理的新的协调机制和互动平台已经出现，而且表明强权政治已经行不通了，相互协商、责任共担、加强合作、利益共赢等制度规范在强化。

全球化是时代发展的一个重要趋势。

然而，全球化往往又是通过一个个地区集团或区域联盟的形式表现出来。

可以这样说，没有区域化也就没有全球化。

如今，主要国家都不同程度地融入了一定的区域集团，并受区域机制的制约，国家和国际体系越来越被地区动力所左右，世界多极化趋势越来越朝着德国学者恩斯特·岑皮尔所讲的“区域化世界”方向发展。

诚然，金融危机后，欧洲区域整合麻烦多，北美区域结构调整难度大，但亚洲板块的区域整合十分明显。

随着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建立以及东盟10＋3等区域经济组织的成长，人们有足够理由相信，亚洲板块的国际地位日益凸显，国际体系中战略力量的多元性已经呈现在世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