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与城市公共空间的建构——《艺术介入空间》的解读及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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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艺术与城市公共空间的建构——《艺术介入空间》的解读及启示
【作者】翁剑青
【作者简介】翁剑青,博士、北京大学艺术学系副教授。(北京100871)
【摘要题】理论探讨
【正文】
法国艺术史与美学博士卡特琳·格鲁(Catherine Grout)著述的《艺术介入空间》(注:Pour de I' art dans notre quotidian. (des oeuvres en milieu urbain)/Catherine Grout. [法]卡特琳·格鲁著;姚孟吟译,《艺术介入空间》(都会里的艺术创作),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1月第1版。)(Pour de l' art dans notre quotidian. )1书,从社会学、艺术学及文化学的多重视角,记叙和阐释了西方当代公共艺术在城市公共空间建构中的某些方式和意义,它并非1部着重在纯粹的理论上进行抽象阐述的著作,而是借助对当代公共艺术的具体实践与观念的考察而进行的独到的评介。该著作中所阐述的公共艺术观念及主张,在许多方面不同于国内外相关著述中的理论见解。它通过40余件公共艺术介入都市空间的典型个案,向人们推介和剖析了具有创造性及观念艺术特征的都市公共艺术之现象和方式。这对于正处在经济、社会快速发展中的中国城市之公共艺术建设,显然有着特殊的时代意义,尤其是对于当下中国城市公共艺术的理论建设与实践的深化,有着某些可贵的启示及借鉴的作用。
本文试对该著作的部分解读,概要地梳理和明晰其内在思想的倾向,以及对我们相关领域事业的显在启示,并为寻求我们的城市公共艺术发展的坐标增添某些参照和比较的对象。下面将以原作者的言说及观念为蓝本,并伴以本文笔者对相关问题的认知,从4个基本方面加以有限的解读和阐述。
1、当代城市“公共空间”及“公共艺术”的再定义
随着时代的发展,对于公共空间的认识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城市中的公共空间,不再仅仅意味着传统意义上的中心广场、道路节点或公园、会所等场域。这些场所大多只是设计者或城市历史使之形成的1些实体空间,实际上它们在今日已经很少能够真正成为人们进行公共交流的场域,而人们更多地需要依据自身的环境条件、生活方式,创造出多样的乃至即兴的可供公众参与和互动的共享空间。况且,当代公共空间在相当的程度上已经隐形在诸如电子网络、电视、报刊等其他公共媒体之中,这使得公共空间形态(及社会政治学意义上的公共领域)形成了多元化、非物质化或非固定化的存在方式。同时,现实中的人们又永久地需求在真实的空间中进行面对面的群体生活和社会交流。因此,作为供市民大众了解复杂多样的世界和进行交流、聚会、娱乐及休闲的公共空间,就产生了各种相应的概念和形式,这显然是为了适应多元社会和现代技术的发展。
卡特琳·格鲁所著的《艺术介入空间》(以下皆简称为《艺》)认为,公共空间的诞生和存在,并非就是由即定的实体空间范围所划定的,而是由于生活着的人们的需要和行为所建构的。西方国家中以往城市广场等空间形式的存在,却不能掩盖“西方城市空间中公共空间的消失或缺席”之情形的存在。因此,从1定的意义上讲,公共空间建构的要点,是适应社群交流的具体需要和方便。《艺》以古希腊城邦国家为背景言及典型公共空间的原始语意:
“在初始,公共空间不等于城市空间,它有时会被放在1个称为‘公民广场,(agora)的空间,它在此聚集了自由及平等的人们。这么1来,‘真正的公众不是实体空间的城邦(地理位置或是建筑设置);它是人们群体的动员,这些共同行动、发言的人,以及他们为此目的所拓展、使用的空间……当人们聚集在那儿,它既非必需也无法永久存在’。在每个人为自由地行动或言论聚集的地方(可预见共同的目标),公共空间即因交流或相互的效仿竞争而活跃起来。这需要他人的参与,当我们谈到公共空间,它不只是众多个体集结的空间,它尤其是1个可以让人相遇、相互聆听的空间,1个含有视觉与听觉的空间。……公民广场,这个希腊专有名词的来源是公众思想的空间化,生而平等的人在其中聚集,并共同决定城邦的未来”(注:同上书,第21页。)
但由于世界城市及空间性质之历史的演变,其语意和实质也随着语境的变换而变换着。于是,在现代都市的公共艺术介入及与之相匹配的公共空间(它可以是非永久性的或即兴的)的建构中,重要的不是刻守传统意义(名义)上的公共空间的概念,而是要注重这种空间是否可能吸引人们的关注和参与,是否可能形成公
众舆论及共有情感的产生和交流,并在共享这种空间与时光之时,使得公共精神与个人价值都能得到某种体现。《艺》注意到私人领域与公共领域的明显区隔却又相互关联和依存的关系,明察了公共领域及公共关系既不简单地依附于个人生存之急切(或狭隘)的实利需求,也不否定必须对私域的利益诉求予以必要的尊重和保护,以兼顾和维护两类不同领域的神圣性和合法性。
“回溯到汉娜·阿伦娜所说:‘公共(public)这个词描述两个相互关联但又不相同的现象:它首先代表所有在公共领域出现、享受最大的被看见与被听见的公开性的人,……再者,公共这个词描绘了这个我们共同享有,却又在其中相互凸显个人不同地位的世界本身。’我们因此可以断言,世界并非总是公共的,只有当它(时间/空间)被共同享有的时候才是,而它没有被大众分享、被其他人知道的部分,根据公元前6世纪的希腊人的认识,则还不具有真实性。这个观念已经改变了吗?今天我们是否可以援用这个定义?”(注:同上书,第21页至22页。)
显然,《艺》认为,真正的(或经典意义上的)公共空间,仍然应该是具有真正被市民大众所分享,并能在其间发表公众意见和得以公开交流的空间,而不是冠以其名即可成立的。在追溯古希腊时期典型的城邦公共空间——市民集会广场(agora)的内涵及实质时,《艺》仍借用汉娜·阿伦特的认识指出:“它是实践自由平等的空间,这个空间用来接待每1位城市公民。这样的典型呼应了城邦组织的需求。在这个人性的环境中,所有的公民共同在此商议,决定他们共同的事务。如此1来,这个社会也就脱离了神明,以及家族(或族长)制度的支配……”(注:同上书,第76页。)
《艺》在阐释了初始的、经典意义上的公共空间的概念后,指出了在后来呈现的社会、政治和城市历史形态的变化下,原有的物理性质的城市中心或公共空间的中心已不复存在,那些以公民集会广场作为中心点来发展的城市结构已渐消失,那些昔日供公众争辩公共事务的集会地点已经丧失了特定历史的功能性质,以至于古希腊的广场精神已几近消逝。并且,它们中的许多已经成为近现代权力政治的象征空间,或成为“表现或是庇护权力的纪念馆”。客观上看,即使是同1个历史性的场域,也会由于时代背景的变换而变换其功能属性。例如《艺》在阐释法国的许多皇家广场在经历了封建皇权时代和大革命及共和国时代的过程中指出,它们都1再经历了客观语境和语意转换的洗礼。也就是说,1成不变的空间性质是不存在的,而需要的是,不同时代的人们对公共空间的再思考、再定义和再营造。因此,《艺》从当代世界的实情及自然逻辑出发,进而指出:“公共空间在今日,不再是1个确定的位置或划定区域的场所。同时,我们今天对宇宙的看法也不再执拗地认为,地球是所有运行系统的中心。因此,扩张、相对性与不明确的概念取代原有的稳定与对称,这个交流场所可以是随机不定的,并且没有1个固定的空间形态。(注:同上书,第77页。)据于这样的认识,可能使得今天的人们对当代城市空间的性质以及艺术介入其间的方式和意义,提出新的质疑和建设性的看法。
由于现代城市和人口的不断扩张,居住、工作方式及网络通讯的急剧变化,传统概念的城市公共空间已经远无法满足和承担起方便公众交流的使命,而通过艺术的智性的、包容性的随机介入,却可能创造出更多可供人们相遇、相谈的机会与空间。其间,1些艺术作品或许本来不是特地为公共空间设定的,并带有某些属于私域的性质,但由于它在开放空间的出现而引起观众的关注并引发人们对公共性问题的关注或质疑,那么,它便同样具有了某种艺术的“公共性”,起到了营造或“激活”公共空间的客观作用。1些运用现代技术手法和文化观念的艺术作品(虽展期的长短不1),往往改变着周遭环境的意味和性质,使之具有了新的意义、氛围和公共参与的可能。正所谓:“与艺术作品的相遇因此是与世界、与他人,及与每个分享相同经验的人的相遇;它并非总是源起于公共空间。因此,只有部分的当代作品所创造的相遇具有公众的意义。这些作品中包含1个新的计划,它不将美学与伦理、公众性(polis)分开,却也没有把这3者混淆。”(注:同上书,第19页。)这里可见,作为介入公共空间的公共艺术作品,可以兼有传播美的意识,揭示人与自然万物的相互关系及交往准则,及有关艺术作品与社会大众所面临问题的共同性和相关性等内涵或作用。使若干方面之间具有某些关联,但在作品的诉求上,又可具有其独立性或有所偏重,而不必要求思想内涵的面面俱到,承担所有的社会教化职能。这就可能使得公共艺术担当起不同的角色和功能,或使得私人性的关注与公共领域的关注通过艺术的演义而得以交汇和交流。
对于空间的公共性和艺术的公共性之判断(及定义),《艺》的观点倾向于倚重艺术、空间和人群之间相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