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哲学与红楼梦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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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红楼梦》看人生的三种悲剧

从《红楼梦》看人生的三种悲剧

王国维先生在《评论》中引用叔本华的悲剧说,把《红楼梦》划为第三种悲剧:“由叔本华之说,悲剧之中又有三种之别:第一种之悲剧,由极恶之人极其所有之能力以交构之者。

第二种由于盲目的运命者。

第三种之悲剧,由于剧中之人物之位置及关系而不得不然者,非必有蛇蝎之性质与意外之变故也,但由普通之人物、普通之境遇逼之,不得不如是。

彼等明知其害,交施之而交受之,各加以力而各不任其咎。

此种悲剧,其感人贤于前二者远甚。

何则?彼示人生最大之不幸非例外之事,而人生之所固有故也。

若前二种之悲剧,吾人对蛇蝎之人物与盲目之命运,未尝不悚然战然憟然,以其罕见之故,犹幸吾生之可以免,而不必求息肩之地也。

但在第三种,则见此非常之势力足以破坏人生之福祉者,无时而不可坠于吾前。

且此等惨酷之行,不但时时可受诸己,而或可以加诸人,躬丁其酷,而无不平之可鸣,此可谓天下之至惨也。

若《红楼梦》,则正第三种之悲剧也。

”然而我却以为《红楼梦》中的人物,实则分为三种不同类型的悲剧,有些人的命运是一种悲剧造成的,有些人却是两种或三种悲剧的叠加。

而且我也对悲剧有我自己的分法。

我以为悲剧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在无常的命运中流转遭遇,随波逐流,随势浮沉,得意时,失意处,一切都随命运的因缘际会而转移,悲喜苦乐都随着外事外物外人而改变。

第二种就是由于自身的性格气质造成的,看似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改变一下自己的秉性,就可以时运流转得心应手,然而却不清楚这种性格和气质的因子是深入骨髓的,是构成了其之所以成为自己的根本,是绝对无法调整更改的。

第三种悲剧就是人类自身的悲剧,人本身就是宇宙间最孤独最可怜的生物,人和人本质上也是隔绝的无法相通的,人从来都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和所处的时地,人永远无法预测明天会发生什么,人类都永远逃脱不了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好景难久的规律。

说了这么多,无法想打破很多人形成的固定思维,让他们认识到大部分人是谈不上什么性格的,没有坚定的行为原则,没有固定的处事方式,没有一定的个人底线,不过是随着岁月和际遇的推手不断变化的流体,更谈不上遭遇什么性格的悲剧。

从“解脱”嗅《〈红楼梦〉评论》中的“佛味”

从“解脱”嗅《〈红楼梦〉评论》中的“佛味”

从“解脱”嗅《〈红楼梦〉评论》中的“佛味”摘要:万余字的《〈红楼梦〉评论》浸透了王国维的佛教情结与他的悲剧性格。

《〈红楼梦〉评论》不仅立足于叔本华意志论的人生哲学,也是王国维早年人生困惑与佛教情结的集中体现,他的悲观性格使得佛教沁其心脾、入其肺腑,而叔本华悲观厌世,受东方佛教哲学影响,也推崇佛教的“涅槃”,并宣扬“意志寂灭”,他的悲剧人生哲学观深深地影响着王国维,所以说《〈红楼梦〉评论》、叔本华、佛教思想、王国维这四者之间牵扯着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网,而这网的“结点”恰在一“解脱”上:王国维深受叔本华人生哲学的影响,叔本华深受佛教思想的影响,佛教的终极追求旨在解脱,而难以实现解脱却是王国维的人生悲剧。

《〈红楼梦〉评论》“佛味” “解脱”一、王国维的佛教情结王国维并没有专门研究佛教的论著,其佛教观念散见于他的论述中,比如《〈红楼梦〉评论》中人生苦痛与解脱的核心观念就主要来源于佛教,再比如1905年发表的《论近年之学术界》中云:“佛教之东,适值吾国思想凋敝之后。

当此之时,学者见之,如饥者之得食,渴者之得饮。

担簦访道者,接武于葱岭之道;翻经译论者,云集于南北之都。

自六朝至于唐室,而佛陀之教极千古之盛矣。

此为吾国思想受动之时代。

然当是时,吾国同有之思想与印度之思想互相并行而不相化合。

至宋儒出而一调和之,此又由受动之时代出而稍带出能动之性质者也。

自宋以后以至本朝,思想之停滞略同于两汉。

至今日而第二之佛教又见告矣,西洋之思想是也。

”短短数语就指出了佛教在我国的引入与传播,还将西洋思想比喻为第二佛教。

曾不止一人瞥见乃至注视过《〈红楼梦〉评论》中的佛教影子。

20世纪60年代,佛雏在《对王国维〈《红楼梦》评论〉的再批判》中指出,王国维“是以宗教的尺度来读《红楼梦》的”,“叔本华代替了茫茫大士、渺渺真人,评论不过是对叔氏披着袈裟的哲学与美学的图解而已”,这里“袈裟”的出现颇有意味,它暗示着东方佛教的潜在影响和隐性浮现。

《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判词解读--2024届高考语文专题复习

《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判词解读--2024届高考语文专题复习

看似“现实世界”实乃“太虚幻境”,绝非“人间天堂”而是“人间地狱”——《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警幻仙曲演红楼梦”判词解读莎士比亚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同样的事物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就会让人得到不同的体悟。

庄子说得好,事物的本质是无善无恶无丑无美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价值体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伟大之处!只不过每个人所站的角度不同,认知而已。

正如鲁迅所说:“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草命家看见排满,留言家砍价宫闱秘事。

”从美学精神角度看千古绝唱《红楼梦》,与其说是一部震惊中外的一部伟大的现实主义小说,不如说是一部感人肺腑的一部比《哈姆雷特》还要悲壮恢弘的诗剧。

因此,在从某种角度说,曹雪芹与莎士比亚完全可以媲美。

材料一角度:摘自王国维《〈红楼梦〉评论》吾国人之精神,世间的也,乐天的也,故代表其精神之戏曲小说,无往而不着此乐天之色彩。

始于悲者终于欢,始于离者终于合,始于困者终于亨,非是而欲餍阅者之心难矣。

若《牡丹亭》之返魂,《长生殿》之重圆,其最着之一例也。

……故吾国之文学中,其具厌世解脱之精神者仅有《桃花扇》与《红楼梦》耳。

而《桃花扇》之解脱,非真解脱也。

沧桑之变,目击之而身历之,不能自悟,而悟于张道士之一言;且以历数千里,冒不测之险,投缧绁之中,所索女子,才得一面,而以道士之言,一朝而舍之,自非三尺童子,其谁信之哉?故《桃花扇》之解脱,他律的也;而《红楼梦》之解脱,自律的也。

且《桃花扇》之作者,但借侯、李之事,以写故国之戚,而非以描写人生为事。

故《桃花扇》,政治的也,国民的也,历史的也;《红楼梦》,哲学的也,宇宙的也,文学的也。

此《红楼梦》之所以大背于吾国人之精神,而其价值亦即存乎此。

《红楼梦》一书,与一切喜剧相反,彻头彻尾之悲剧也。

……除主人公不计外,凡此书中之人,有与生活之欲相关系者,无不与苦痛相终始。

以视宝琴、岫烟、李纹、李绮等,若藐姑射神人,敻(xiòng)乎不可及矣,夫此数人者,曷尝无生活之欲,曷尝无苦痛,而书中既不及写其生活之欲,则其苦痛自不得而写之,足以见二者如骖之靳,而永远的正义无往不逞其权力也。

2.王国维和《红楼梦评论》

2.王国维和《红楼梦评论》

你们这些智者, 学识高深而渊博,思悟并懂得: 世间万物双双匹配, 是何时?在何地?又如何?他们相互爱抚 和触摸, 却又因何? 你们这些智者,说一说: 怎么了? 寻找,并告诉我, 是何时?在何地?又如何?如此这般. 却因何?
嗟汝哲人,靡所不知,靡所不学, 既深且跻。粲粲生物,罔不匹俦, 各啮厥唇,而相厥攸。匪汝哲人, 孰知其故?自何时始,来自何处? 嗟汝哲人,渊渊其知。相彼百昌, 奚而熙熙?愿言哲人,诏余其故, 自何时始,来自何处?
叔本华:生存意志的外化有多种形式,它 极度强烈地表现在性爱的冲动中,性欲是 生存意志的核心。 “人类也可以说是性欲的化身。” 王国维:“男女之欲”是比“饮食之欲” 更为强烈和持久的欲望。因为性欲是关系 人永远之生活即种族延续的,是无尽的, 形而上的。
因此,王国维认为能从哲学上解决这个“人 人所有”而“人人未解决”的大问题的作品, 两千年来只有两部:叔本华《男女之爱之形 而上学》、《红楼梦》。 《红楼梦》的基本精神:“而《红楼梦》一 书,实示此生活此苦痛之由”
人生的问题。可是王国维先生自己说,他是喜欢 考虑人生的问题的,而他的性格又是比较忧郁的, 所以当他一接触西方的叔本华的哲学,马上就被 叔本华的悲观哲学所吸引了。而《红楼梦评论》 这篇文章就正是写在他沉溺于叔本华的哲学的研 读时间。 “少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浣溪纱》:“掩卷平生有百端,饱更忧患 转冥顽,偶听鴂怨春残。 坐觉无何消白日, 更缘随例弄铅丹。闲愁无分况清欢。”
钟摆理论:“人在各种欲望(生存、名利) 不得满足时处于痛苦的一端;得到满足时 便处于无聊的一端。人的一生就像钟摆一 样在这两端之间摆动。” “那不断的追求挣扎构成意志每一现象的 本质。”
“原罪-解脱”说: 西班牙诗人加尔德隆 :“一个人最大的罪 过就是:他诞生了。” 叔本华:“这种罪的来源还是要溯之于犯 罪者的意志。这个犯罪者据说就是亚当;而 我们所有的人又都在亚当中生存。亚当不 幸,我们所有的人也在亚当中不幸。”这是 “人类的绵延不绝的罪,既是罪,同时又是 罚”,这种轮回是“宇宙永远的正义”。

领悟悲剧(一)

领悟悲剧(一)

领悟悲剧(一)一《红楼梦评论》借用了叔本华的理论这一事实本身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王国维为什么要借用叔本华来解释《红楼梦》。

要了解这一点,或许首先应当了解叔本华的人生哲学对于写作《红楼梦评论》时的王国维所具有的意义。

他正是要用叔本华的悲观主义世界观来重新解释世界。

他从《红楼梦》一书中找到了这种解释世界的中国式方式。

《红楼梦》是一部“彻头彻尾之悲剧”。

他显然是想通过对《红楼梦》的评论来反对传统的乐天精神和趣味,建设一种新的美学精神,一种悲观主义的、悲剧的美学精神。

二王国维对《红楼梦》意义的阐释究竟具有多少反传统的、标新立异的成分?这要从一代代对《红楼梦》的阐释中意义的生成过程进行观察。

《红楼梦》第一回讲到《红楼梦》的主旨可以用“色”与“空”这一对源自佛教的概念来解释:故事的兴趣首先在“色”,即五光十色的、感性的大千世界;而后“由色生情”,生出无穷烦恼;最后则是“自色悟空”,证悟了万法皆空的哲理。

事实上从脂砚斋以来的红学研究中,除了索隐派或历史一社会学批评等从外部进行实证研究的红学流派之外,大多数研究者从作品本文中所认识到的主旨大体不出“色”、“空”两端——一方面是对现实生活情趣的精细描绘,另一方面则是对世界本质的悲观认识。

从这个角度看,诸种评论都与《红楼梦》第一回所阐释的作品主旨相去不远,同时似乎也与王国维的观点大同小异。

然而,脂砚斋、戚蓼生乃至后来的许许多多评论家毕竟与王国维不同,其中最突出的一点是前者对故事中所描绘的“色”,即感性的现实生活更感兴趣。

至于“自色悟空”而及的哲理层,则大半是被当作前面繁花似锦的生活的一个令人沮丧的结局、一种反转和映照。

“色”与“空”的对立性质使得这种批评在趣味上产生了分裂:批评家们尽管在道理上承认万法皆空的哲理,而真正的兴趣却是在那应当被放弃的感性现实当中。

王国维对《红楼梦》的见解却与上述观点不同。

他的美学观念受到康德的影响,认为艺术美本质上是超功利的,他按照传统的二分方式把艺术美分为“优美”与“壮美”两种。

《〈红楼梦〉评论》表达的其实是王国维

《〈红楼梦〉评论》表达的其实是王国维

《〈红楼梦〉评论》表达的其实是王国维在坚船利炮轰开了大清帝国的大门之后,中国在一片水深火热中迈进了20世纪的大门。

在这一背景下,如何学西方、如何合理地运用这些学来的知识成为一个在实践和理论层面都需要解决的问题。

王国维同样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写作于20世纪初的《〈红楼梦〉评论》正是他用西方理论解释文本的一个重要尝试。

20世纪初,《红楼梦》研究先后出现了两个重要派别:索隐派和考证派。

索隐派的中心论点是,《红楼梦》是一部清初政治小说,宣扬反清主义。

而考证派则认为《红楼梦》其实是曹雪芹的自叙传。

余英时将这两个派别称为红学研究史上的“典范”,其意义之重大和影响之深远可见一斑。

发表于1904年的《〈红楼梦〉评论》并不属于两支中的任何一支,重要性却依然不容忽视。

余英时在两种“典范”之外,又专门对王国维做出了评价:“从文学的观点研究红楼梦的,王国维是最早而又最深刻的一个人。

”王国维在《红楼梦》上的研究方法与两个主流派别有着明显的不同,而其以哲学和美学观点为理论基础,并在此基础上建立完整批评体系的做法,对于中国近现代美学研究的发展来说,具有深刻的意义。

选择、接受与疏离——《〈红楼梦〉评论》与叔本华哲学1903年,王国维开始接触叔本华哲学,《意志及表象之世界》“是岁前后读二过”,中国文史出版社,1997),最终成为《〈红楼梦〉评论》立论的立足点。

然而细察文本则可发现,王国维对叔本华哲学并非全盘吸收,而是对叔氏哲学做了一些微妙暧昧的改动。

这些改动中或许就包含着中国近现代美学与西方思想交汇之际留下的缝隙。

《〈红楼梦〉评论》受《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影响之深仅从文章的结构关系上就可见一斑。

《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联盟界》的整体结构如下:第一篇?世界作为表象初论——认识论第二篇?世界作为意志初论——本体论第三篇?世界作为表象再论——美学第四篇?世界作为意志再论——伦理学附录?康德哲学批判这种四篇一余论的结构为《〈红楼梦〉评论》所继承,具体的章节标题为:一、人生及美术之概观二、红楼梦之精神三、红楼梦之美学上之价值四、红楼梦之伦理学上之价值余论《〈红楼梦〉评论》不仅在结构框架上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相同,主体部分相对应的篇章思想上也具有某种对应关系。

西方哲学和中国现代文学批评:《红楼梦评论》

西方哲学和中国现代文学批评:《红楼梦评论》

西方哲学和中国现代文学批评:《红楼梦评论》
涂经诒;邓明静
【期刊名称】《长江学术》
【年(卷),期】2017(0)2
【摘要】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是将西方哲学与中国现代文学批评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开拓之作,其巧妙运用了叔本华的艺术理论来研究中国名著《红楼梦》,从深度和广度上论述了《红楼梦》的精神内涵、美学价值、伦理价值以及悲剧意识.在《红楼梦评论》中,王国维从生活之本质的角度出发探讨了《红楼梦》的哲学基础,认为《红楼梦》极度体现了人生的苦痛以及人不断追寻解脱之道,极具厌世解脱之精神,是一部举世瞩目的悲剧,完美展现了叔本华所谓的第三种类型的悲剧,因而被视作为“悲剧中的悲剧”,是“壮美文学”的代表,其美学价值与伦理价值密切相关.写于一百一十多年前的《红楼梦评论》在当时既倡导了一种研究《红楼梦》的新方式,也为中国现代文学批评提供了示范.
【总页数】8页(P32-39)
【作者】涂经诒;邓明静
【作者单位】罗格斯大学,美国新泽西州;湖北大学,湖北武汉430062
【正文语种】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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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王国维先生的《红楼梦评论》

论王国维先生的《红楼梦评论》

论王国维先生的《红楼梦评论》我认为王国维先生的《红楼梦评论》是带着浓厚的宗教情结完成的,对于作品的主题研究中表现出来作者的匠心独用之处。

首先,王国维先生本身对于《红楼梦》文本来说就是一个接受者,阅读作品的过程也就是再创造的过程,自己对于作品的理解也就带有了自身对于这个世界的浓厚的自我意识,王国维先生是早先受到叔本华的悲观哲学的影响,所以其视角和心理感悟都是带着哲学的思考来进行的,而对于这种悲观的哲学来说,又是作者潜意识的体现,作者由于受到自身经历的困惑和对人生的思考,很正常的就投入到了《红楼梦》的悲观情节中。

王国维先生用尼采的说法,认为“生活之本质”是“欲”,有欲则常有所求,常有所求则常感不足,常感不足则常感苦痛。

王国维先生指出,《红楼梦》一书的主旨在于说明“生活之欲之先人生而存在,而人生不过此欲之发现也。

此可知吾人之堕落,由吾人之所欲而意志自由之罪恶也。

”作者的这种罪恶感和苦痛感是作者对于《红楼梦》主题的基本界定。

其次,作者在自己的进行研究《红楼梦》的主题的基础上,又再次将视角转换成了寻求人类的解脱救赎之路的所在了,认为在“如钟表之摆”之中的人其“知识弥广,其所欲弥多,又其感苦痛亦弥甚故也”,我觉得这是作者对于自身状况的真实反映,作者在研究作品的时候对于自身的思考、自身的困惑都明确的表现在自己的字里行间了。

我认为作者这时候或许已经对于自己的研究像中了毒一样,丢又丢不掉,说有说不清。

然而解脱之道作者作者到底有没有找到呢?原文中说“自何时始,来自何处?”,这是一个问题。

“人生苟为数十年之生活计,则其维持此生活亦易易耳,曷为而其忧劳之度倍蓰而未有已?”作者认为维持的只是一种状态而已!对于生活的欲望使然。

这就是自然人对社会生活在不满的同时只能采取的方式吗?作者又从《红楼梦》中理解出了“入此忧患劳苦之世界?不可谓非此石之大误也。

”自己与外界物质的关系冲突、男女欲望的冲突等等一切“利害关系”的必然性。

他说《红楼梦》的精神,主要的就是“示人以解脱之道”。

评王国维《红楼梦评论》

评王国维《红楼梦评论》

龙源期刊网 评王国维《评论》作者:黄琪欣来源:《速读·下旬》2019年第11期《<红楼梦>评论》是红学的一本经典作品,虽然它将焦点定格在《红楼梦》,但实际上王国维在这部作品中并未对《红楼梦》的内容、情节等做多少细致的点评或分析,而是去研究其精神价值及其美学、哲学内涵,这对于读者阅读分析这部作品增加了一些难度,其次它是用半白话体来写作的,其遣词造句可谓诘屈聱牙,因而对于读者又有一定的接受障碍。

下面本文将从文本内容、结构等方面对《<红楼梦>评论》这部作品进行粗略分析。

首先在文本内容上,《<红楼梦>評论》以叔本华的哲学理论的基础,较系统地探究了小说的题旨和美学、伦理学价值,共分为五个章节:第一章为“人生及美术之概观”,基本上没有涉及《红楼梦》,而是提出“生活之本质何?欲而已矣”的概念,阐释了欲望与苦痛之间的相伴相随,“人生者,为钟表之摆,实往复于苦痛于倦厌之间者也”,只有艺术之美,能使人解脱。

最后还提到了“优美”与“壮美”的区别与联系;第二章为“红楼梦之精神”,将眼光投向了“解脱”二字,大谈解脱之道,进而提出了只有贾宝玉得到了解脱中的解脱;第三章是“红楼梦之美学上的价值”,着重谈论了《红楼梦》的悲剧性质。

作者首先根据叔本华之说,提出悲剧之中有三种之别,其一为有恶人交构,其二为有盲目命运者,其三为“由于剧中人之关系而不得不然者”,并指出《红楼梦》是第三种之悲剧之上,即悲剧的最高层次,同时还对“始于悲者终于欢,始于离者终于合,始于困者终于享”的中国传统戏曲小说的固定大团圆结局模式进行了彻底的批评;第四章是“红楼梦之伦理学上之价值”,又把“解脱”二字领出来探讨,指出世界的各大宗教,若佛教、基督教等,皆以解脱为唯一之宗旨,而《红楼梦》亦以解脱为最高理想,点出了《红楼梦》在伦理学上的价值;最后一章是“余论”,进行了评论概括总结以及提出研究者要研究文艺本身的特点,不要把小说中的角色与现实中的人物混淆。

王国维《红楼梦评论》中的悲剧美学与学术价值

王国维《红楼梦评论》中的悲剧美学与学术价值

王国维《红楼梦评论》中的悲剧美学与学术价值王国维《红楼梦评论》中的悲剧美学与学术价值一引言在美学与德国哲学的洗礼下,王国维将西方的思想融入到对《红楼梦》的探究中,它突破了传统的美学观与文学观,接受了叔本华、康德等人的"游戏说";,王国维认为"美在自身,而不在其外";,这种文学观念突出了文学的审美特性。

《红楼梦评论》中所阐述的文学观是一种新的思想与价值取向,它开辟了独立的文学批评,因此,它在文学界上有着不可替代的学术价值。

二《红楼梦评论》中的悲剧美学王国维生活在文化融合、裂变和冲突的时代,因此,王国维将中国哲学作为基础,将西方哲学作为辅助,将西方哲学和东方哲学融会贯通。

对《红楼梦》悲剧美学的阐释和发现,指的是将叔本华的悲剧美学观点转变为自身的文艺思想,将文艺实践和文艺理论相结合,将中国传统思想和西方思想相结合。

《红楼梦评论》将庄子和老子的哲学作为基础,阐释了痛苦的本源,又以佛家的思想解释了如何解除痛苦,使人生超脱。

在王国维的思想之中,传统的伦理思想和宗教观念具有很重要的位置,有着浓厚的学术功底和学术兴趣,在融合了叔本华的悲剧哲学之后,将西方思想作为立足点,创作了《红楼梦评论》。

悲剧艺术最早出现在古希腊时代,并且在当时产生了许多优秀的悲剧作家,王国维《红楼梦评论》中的悲剧意识来源于西方的悲剧理论,并在其思想的影响下突破了传统的文学观与美学观。

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的第一章就明确指出欲望是生活的本质,而人生之所以痛苦,就是来源欲望的满足与否。

由此可见,王国维认为,人生的本质就是悲剧的演化。

作为西方的悲剧家,叔本华认为,人在意志的驱动下不断产生欲望,这些都为《红楼梦评论》奠定了一定的思想理论依据。

王国维认为,《红楼梦》体现了人生的悲剧色彩,并且文中的人物也蕴含着个体生命的悲剧。

王国维在《红楼梦》中看到了充满深刻的悲剧思想,并站在与传统乐天思想相背离的高度上,对该文学作品进行评价,这些都在无形中表现了王国维独到的文学素养与审美眼光。

“隔”与“孤独”——以叔本华之眼观《红楼梦》的美学意蕴

“隔”与“孤独”——以叔本华之眼观《红楼梦》的美学意蕴
方 面 皆获均 等 。 ”口 】 此 两者 皆可谓 以其本 体 之 正而 发 ,而 打之 亦 皆中。 随 上而 论 ,若 以本 体 之 正 而着 其 引 申之 正 ,则 拟 阴 阳之 交而 作天地 之合 者 ,不 知其 可也 。而若 强为 之合 ,必 当迷众 生 之眼 目,立 身空 旷之野 而眺远 之茫 茫 ,混得稼 轩
皆以其触之 可及 而有 艳尽 之时 ,灭 之而 不可 复得 ,唯有 美
左 ,故 时 中者 未必 可 以不偏 不 倚 ,然 随其 “ 发 而 皆 中节 ” 之本 体永世 绚烂 ,此 乃 因其本然 相 隔于 审美 之肉 眼 ,秉 性
而 引 申至 “ 和 ”也者 ,确 为天下 之达 道, 以之位 天地 而育
文 艺鉴 赏
“ 隔’ ’与 “ 孤独 ’ ’
以叔本华 之眼观 《 红楼梦》 的美学意 蕴
陈 于思 云 南 大 学 人 文 学 院

要 :王 国 维尝 以其 “ 隔” 与 “ 不 隔” 来 阐释 意境 ,然 其 更偏 重 于 “ 不 隔” 之 境 。然 本 文专 由 “ 隔 而发 ,于
“ 眺 远 浑疑 天 拍 地 。 ” ( 见 《 槐 聚诗 存 》 ) , 以天乾 之 健 硕 而 以造 心 ,存寂 寞者 以造 人 。造 心乃 趋于 纯洁 ,故孤 独乃 人 拍抚地 阴绵 软之胴 体 ,情浓之 态 ,不 言而喻 。然盈 欢之 感 本 真之 质而 非悲剧 之源 。 以浊世而 观 ,则可 见孤独 人无 几
所描 “ 水 随天去 ” ,少 穆所 吟 “ 海 到无边 天作 岸 ”之惑 感 。 者 ,盖 因人 之生来 孤独 而复 归于孤 独 是也 。 由此 观之 ,孤
默存 ( 钱 锺 书 ) 曾化 《 宋史 ・ 洪 皓 传 》之 典 而 成诗 ,日 : 独 者 。求之 于心合 :寂 寞者 ,欲 交欢 于躯体 。 故秉孤 独者

论《红楼梦》的哲学内涵(3)

论《红楼梦》的哲学内涵(3)

论《红楼梦》的哲学内涵(3)3、那么,在大观视角下,浸透于《红楼梦》全书的基本哲学问题是什么呢?任何一种哲学都有它提出的基本问题。

在《红楼梦》评论的小史上,意志论(叔本华)的基本问题是决定世界与人生的本质是什么?唯物论(延伸为阶级论时代论)的基本问题是物质与精神何为第一性的问题。

把这种哲学基本问题推入《红楼梦》,前者便导致王国维关于意志一欲望一痛苦一悲剧一解脱的阐释;后者则导致大陆红学论者关于从封建阶级主导的时代走向资本主义萌芽时代所决定的两极冲突(封建与反封建)的阐释。

《红楼梦》是文学作品,它没有先验的哲学框架,但是,只要深切地领悟其哲学意蕴,就会发现,他的基本问题乃是存在论的问题。

《红楼梦》甲戌本一开篇,就有一个大哉问: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漫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

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浮生着甚苦奔忙?”人的一生辛辛苦苦到底是为了什么?即人为什么活?为谁活?怎样活?活着的意义在哪里?这正是存在论的根本问题。

这首诗的第一句话开门见山地提出一个大哲学问题。

如果说,第一句还曾在许多人心中盘旋过,那么,第二句则是《红楼梦》自己的哲学语言。

《红楼梦》的第二十六回,由小丫环小红首先说出“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连个丫环都有禅思哲理)!而这,正是曹雪芹独特的哲学提问:既然所有豪华的宴席,终究要散场,终究要成为过眼烟云,终究要如幻梦一场,总之,终究要化为尘埃,为什么浮生还要那么忙碌那样追求,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曹雪芹不仅面对“席必散”,而且面对人必死。

“风月宝鉴”这一面是色,是美女,而那一面是空,是骷髅。

不管你有多少权势财势,不管你是帝王将相还是豪门贵胄,你终究要变成一具骷髅,终究要面对死亡。

色没有实在性,骷髅却绝对真实。

妙玉曾对邢岫烟(岫烟虽不是重要角色,却是妙玉十年的老邻居,妙玉又教过她认字,有半师之分)说,自汉晋五代唐宋以来,都没有好诗,只有范成大的两句可算好诗。

叔本华哲学与红楼梦评论

叔本华哲学与红楼梦评论

叔本华哲学与《〈红楼梦〉评论》卢娜内容提要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以叔本华的哲学理论阐释《红楼梦》,是“新红学”初期重要著作之一。

讨论了王国维的思想如何与叔本华理论、《红楼梦》产生共鸣,并探讨以哲学思想阐释《红楼梦》,该批评方法的优点及其不足。

关键词王国维;《<红楼梦>评论》;叔本华;哲学1903年夏,王国维对叔本华哲学产生了兴趣,并于1904年7月撰写了《〈红楼梦〉评论》,是为“第一篇完全引用西方哲学及文学之理论而写成的中国文学批评专著”。

[1]王国维的天赋秉性影响了他的哲学取向。

自日本归国后,王国维开始了“独学之时代”,他“体素羸弱,性复忧郁”,又常常考虑人生之问题。

而叔本华哲学正是将传统的形而上问题与人生问题直接联系起来的一门学说,其悲观主义的人生观也很容易引起王国维的共鸣。

当是时,王国维接触哲学不久,他受叔本华学说的影响,并非系统学习以后有所偏爱,乃是自然巧合的结果。

中国的古典小说很多,何以王国维偏偏选择叔本华的学说以阐释《红楼梦》呢?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中称:“吾国人之精神,时间的也,乐天的也,故代表其精神之戏曲小说,无往而不著此乐天之色彩”,“吾国之文学中,其具厌世解脱之精神者,仅有《桃花扇》与《红楼梦》耳”。

正因为《红楼梦》与叔本华的悲观主义精神相合,并且《红楼梦》描写人生,故而是“哲学的也,宇宙的也,国民的也”。

[2]然而,小说有《水浒传》,戏曲有《窦娥冤》,这两部作品也是描写人生,也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为什么不选择它们呢?不仅在于这些作品中的悲剧不是“由于剧中的人物之位置及关系不得不然者”,[3]还在于这些作品并未揭露人生的本质,揭示解脱之道。

叔本华以为意志是表象的本质,身体也是表象之一,处于意志的控制之下。

肯定生活意志,就需忍受痛苦,达成生活意志,就到达无聊的境地,是故人生就在痛苦与无聊之间互相摇摆。

叔本华认为所谓“意志”,也就是康德的“物自体”,“它是一切表象,一切客体和现象,可见性,客体性之所以出。

评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

评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

评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在《红楼梦》的研究历史中,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作品。

它不仅开启了用美学观点来研究《红楼梦》的新篇章,而且对传统的红学研究提出了挑战,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了全新的视角。

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是受到西方美学的影响。

在20世纪初,中国正经历着深重的社会变革和文化转型,西方的各种思想和学术流派纷纷涌入。

王国维作为当时的文化精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并积极地吸收和引进西方的美学理论。

他结合了叔本华的悲剧理论,将《红楼梦》视为一个巨大的悲剧,并强调其美学上的价值。

这一观点在当时是相当新颖和独特的。

传统的红学研究往往注重于对《红楼梦》中的社会背景、人物关系、历史事件等方面的考证和分析。

而王国维则将重点放在了情感和美学层面,认为《红楼梦》的美学价值是它成为伟大作品的重要原因之一。

王国维对《红楼梦》的美学价值的认识是深刻的。

他认为,《红楼梦》之所以感人肺腑,不仅在于它所描述的人物的悲欢离合、世态炎凉,更在于它所传达的美的力量。

这种美不仅仅是外在的,更是内在的,是情感和心灵的升华。

此外,王国维还特别强调了《红楼梦》中的解脱精神。

他认为,曹雪芹通过描写贾宝玉、林黛玉等人物的悲惨命运,展现了人生中的痛苦和困境,同时也提出了如何解脱这些痛苦和困境的方法。

这一观点为后来的红学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也使人们对《红楼梦》的理解更加深入。

当然,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也有其局限性。

例如,他过于强调《红楼梦》的美学价值,而对其社会意义和历史背景有所忽视。

同时,他的观点也受到叔本华哲学的影响,有一定的主观性和局限性。

但无论如何,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对红学研究的影响是深远的。

它不仅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来看待《红楼梦》,而且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来研究中国的古典文学。

可以说,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是红学研究史上的一部重要著作,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和探讨。

从《红楼梦评论》看叔本华哲学对王国维的影响

从《红楼梦评论》看叔本华哲学对王国维的影响

第26卷第4期2005年8月衡阳师范学院学报JournalofHengyangNormalUniversityNO.4V01.26Aug.2005从《红楼梦评论》看叔本华哲学对王国维的影响黄一斓,高峰(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杭州310028)摘要:王国维的哲学和美学思想深受叔本华的影响。

非理性的悲观主义构成了叔本华的伦理学和美学的核心,也成为王国维《红楼梦评论》的立足点。

但王国维套用叔本华的“原罪——解脱”说和“第三种悲剧”说评论《红楼梦》显得削足适履、自相矛盾。

关键词:《红楼梦评论》;叔本华;王国维;影响中图分类号:1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一0313(2005)04一005804作者简介:黄一斓(1978一),女,湖北武汉人,博士,从事明清小说研究。

王国维的哲学和美学思想深受叔本华的影响,他从叔本华那里吸取的思想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其“原罪——解脱”说;二是“第三种悲剧”说。

这两个方面都植根于叔本华的“唯意志论”,是其在伦理学和美学上的延伸。

王国维在写作《红楼梦评论》时正醉心于叔本华哲学,他以此分析《红楼梦》,并从中找到了某种对应关系,进而宣扬了叔本华的唯意志论。

因此,解读《红楼梦评论》有助于我们了解叔本华哲学对王国维的影响。

一、叔本华生存意志论及其在伦理学、美学上的延伸唯意志论主张意志是世界的本原和人的真正本质,意志统辖理性,它由强调意志的非实体性、活动性而强调个人的能动性、创造性和不受任何约束的绝对的自由。

唯意志论的创始人叔本华极为关注“生存意志”,他提倡生存意志论:“一切客体都是现象,唯有意志是自在之物”①,是一切客体和现象存在的根据。

“意志自身在本质上是没有一切目的,一切止境的,它是一个无尽的追求”①。

这就是说,意志是一种非理性的、永不满足的欲求,其基本点是求生存,正是这种生存意志构成了世界的本质,也构成了人的本质。

收稿日期:2005—031558这种唯生存意志论在伦理学上的推演便是悲观主义。

《红楼梦评论》的悲剧思想研究

《红楼梦评论》的悲剧思想研究

《红楼梦评论》的悲剧思想研究王国维是清末著名的国学大师,他将中西方的哲学和美学思想相融合,从而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文艺美学体系。

他突破传统道德伦理,吸收西方美学理论,将其融于中国传统美学理论中,把美学推向了生存本体论的层面。

他的学术研究得到诸多学者的赞赏,鲁迅曾赞扬他,“中国有一部《流沙坠简》,印了将有十年了。

要谈国学,那才可以算一种研究国学的书。

开首有一篇长序,是王国维先生作的,要谈国学,他才可以算一个研究国学的人物。

”[1]一、叔本华的悲剧观对王国维的影响从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到现代的黑格尔,西方美学史上的悲剧不断得到充实和发展,但总的来说,他们都是用积极的历史观点去衡量悲剧的价值。

唯独叔本华把悲剧做了消极的阐释,他从唯意志论哲学出发,导出了悲观主义人生观,把悲剧与悲观绝望等同起来。

悲剧就是要描写人生可怕的事情,以此来警示人们要摆脱生活的欲望。

悲剧之所以伟大,诚如鲁迅所说:“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悲剧是一种更高级的艺术表现形式。

叔本华的悲剧观点十分消极,这显然是很片面的。

他之所以如此推崇悲剧,是因为所处的历史时期社会矛盾激烈,他对人生绝望不愿活在现实的水深火热中,但又摆脱不了现实,于是在艺术中去寻求精神慰藉,悲剧就是最合适的表达形式。

王国维亦是如此,他生在封建社会晚期,社会昏暗、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他看不到希望,很早就产生了悲观厌世的思想,因而很容易接受叔本华的悲观主义。

面对国家的黑暗,中国人民却习惯了乐天的精神而变得麻木,艺术作品也多是“大团圆式”的结局。

王国维却敏锐地发现了《红楼梦》的精神正好与这种旧的传统观念相反,因此,他借用叔本华的悲剧观写出《红楼梦评论》,也是第一次采用西方论文的逻辑思维,系统揭示了《红楼梦》的悲剧美学价值。

二、《红楼梦评论》的主要思想《红楼梦评论》发表于1904年,是红学研究的开山之作。

《红楼梦评论》共分为五个章节。

第一章“人生及美术之概观”。

论述了人生的目的联盟、意义、生活的本质和艺术的社会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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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华哲学与《〈红楼梦〉
评论》
卢娜
内容提要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以叔本华的哲学理论阐释《红楼梦》,是“新红学”初期重要著作之一。

讨论了王国维的思想如何与叔本华理论、《红楼梦》产生共鸣,并探讨以哲学思想阐释《红楼梦》,该批评方法的优点及其不足。

关键词王国维;《<红楼梦>评论》;叔本华;哲学1903年夏,王国维对叔本华哲学产生了兴趣,并于1904年7月撰写了《〈红楼梦〉评论》,是为“第一篇完全引用西方哲学及文学之理论而写成的中国文学批评专著”。

[1]
王国维的天赋秉性影响了他的哲学取向。

自日本归国后,王国维开始了“独学之时代”,他“体素羸弱,性复忧郁”,又常常考虑人生之问题。

而叔本华哲学正是将传统的形而上问题与人生问题直接联系起来的一门学说,其悲观主义的人生观也很容易引起王国维的共鸣。

当是时,王国维接触哲学不久,他受叔本华学说的影响,并非系统学习以后有所偏爱,乃是自然巧合的结果。

中国的古典小说很多,何以王国维偏偏选择叔本华的学说以阐释《红楼梦》呢?
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中称:“吾国人之精神,时间的也,乐天的也,故代表其精神之戏曲小说,无往而不著此乐天之色彩”,“吾国之文学中,其具厌世解脱之精神者,仅有《桃花扇》与《红楼梦》耳”。

正因为《红楼梦》与叔本华的悲观主义精神相合,并且《红楼梦》描写人生,故而是“哲学的也,宇宙的也,国民的也”。

[2]
然而,小说有《水浒传》,戏曲有《窦娥冤》,这两部作品也是描写人生,也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为什么不选择它们呢?不仅在于这些作品中的悲剧不是“由于剧中的人物之位置及关系不得不然者”,[3]还在于这些作品并未揭露人生的本质,揭示解脱之道。

叔本华以为意志是表象的本质,身体也是表象之一,处于意志的控制之下。

肯定生活意志,就需忍受痛苦,达成生活意志,就到达无聊的境地,是故人生就在痛苦与无聊之间互相摇摆。

叔本华认为所谓“意志”,也就是康德的“物自体”,“它是一切表象,一切客体和现象,可见性,客体性之所以出。

它是个别(事物)的,同样也是整体(大全)的最内在的东西,内核。

它显现于每一盲目地起作用的自然力之中。

它也显现于人类经过考虑的行动之中。

”[4]
而要摆脱意志的束缚,一种方法是遁入艺术,以求暂时的解脱,另一种是舍弃欲求,摆脱意志的束缚。

王国维认为《红楼梦》“实示此生活此苦痛之由于自造,又示其解脱之道,不可不由自己求之者也”,[5]其精神存于解脱,正与叔本华学说的意旨相合。

以哲学理论阐释《红楼梦》,首先是以《红楼梦》本体为研究对象。

评点派与索隐派是旧红学中比较重要的流派。

且不谈评点派。

清末民初,正是索隐派盛行的时候。

1915年,蔡元培作《〈石头记〉索隐》,以《红楼梦》为清康熙朝政治小说。

俞平伯评其方法为“逆入”,即求索作者所隐去的真事,并同意胡适讥索隐派“猜笨谜”的说法。

[6]实则蔡元培亦有其道理,他推求所寄托的人物,共有三法:一、品性相类者;二、轶事有征者;三、姓名相关者。

故余英时认为广义言之,索隐派亦属历史考证。

然而,蔡元培的《〈石头记〉索隐》,旨在宣扬民族主义,意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7]《红楼梦》在此书中只是历史考证的史料。

新红学中,自胡适的《〈红楼梦〉考证》,至周汝昌的《〈红楼梦〉新证》出版,“自传说”成为主流,“曹学”遂成为“红学”重镇。

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则自始至终以《红楼梦》为文学作品,强调《红楼梦》的美学价值,虽然有以文本印证理论之嫌,却不失为一篇杰出的文学批评。

其次王国维引进了西方的哲学美学观点作为指导,解读《红楼梦》,是为中国文学批评史中一大创举,也是学术现代化的开端。

然而,以叔本华哲学解释《红楼梦》,也有其不足之处。

首先是《红楼梦》的续作问题。

成书之时,虽有俞樾《小浮梅闲话》行世,但后四十回的高鹗续作说还没有大行其道。

而王国维所引《红楼梦》文字,大半出自后四十回。

以后四十回来说明全书的宗旨,未免有些不可靠。

王国维举贾宝玉、惜春、紫鹃三人为真正解脱之人,又举芳官之出家为证。

这些情节均出于后四十回,以此来论证真正的解脱之道,显然是不可靠的。

幸而《红楼梦》续作还是与前八十回的精神一脉相承的,忽略部分细节问题,《〈红楼梦〉评论》还是可以自圆其说。

其次是《红楼梦》毕竟是一本古典小说。

叔本华学说与《红楼梦》有偶合之处,两者都有来自印度哲学的部分,但是《红楼梦》作者并不是受叔本华哲学的
影响而作此书。

因此以叔本华哲学阐释《红楼梦》,不免有牵强之处。

例如王国维论贾宝玉之“玉”乃是生活之欲的代表,在文本中并无充足证明。

对此,缪钺解释道:
曹雪芹作《红楼梦》时虽未必有此意,而王静安评《红楼梦》则未尝不可作如此想。

盖文学家与哲学家不同,文学家观察人生,由于直觉,知其然而不必知其所以然,其天才之表现,在乎描写之深刻生动;哲学家观察人生,则用理智,知其然而并知其所以然,其天才之表现,在乎解释之精微透辟。

……《红楼梦》既为文学伟著,自应包蕴人生真理,王静安所评,亦可称为一种抉微之论。

[8]缪钺此评,可谓公允。

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以叔本华理论阐释《红楼梦》,更近于“抉微之论”。

因此,钱锺书一方面评价王国维“论述西方哲学,本色当行,弁冕时辈”;另一方面又指出“王氏附会叔本华以阐释《红楼梦》,不免作法自弊也”。

钱氏认为,“夫《红楼梦》、佳著也,叔本华哲学、玄谛也;利导则两美可以相得,强合则两贤必至相阨”,[9]说的也正是不能以哲学附会小说的道理。

其三是叔本华理论本身存在内在的矛盾。

缪钺曾经评价叔本华哲学道:“叔氏近承康德,远绍柏拉图,旁搜于印度佛说,遂自创为一家之言。

但其思想具东方色彩,谓人生乃凌乱忧苦,故持悲观主解脱。

”叔本华的理论采数家之说,又将形而上哲学回归到人生问题上来,因此缪钺也提出了质疑:“叔本华的哲学思想是否纯正,乃另一问题”。

[10] 钱锺书则认为叔本华的人生观念早在佛典《大智度卷》中有所阐发,黑格尔、魏利等也有类似的表述,叔本华不过是“明诏大号而”。

他又以叔本华理论解释《红楼梦》,得到自相矛盾的结论:
苟本叔本华之说,则宝黛良缘虽就,而好逑渐至寇仇,“冤家”终为怨耦,方是“悲剧之悲剧”。

然《红楼梦》现有收场,正亦切事入情,何劳削足适屦。

王氏附会叔本华以阐释《红楼梦》,不免作法自弊也。

盖自叔本华哲学言之,《红楼梦》未能穷理窟而抉道根;而自《红楼梦》小说言之,叔本华空扫万象,敛归一律,尝滴水知大海味,而不屑观海之澜。

[11]
王国维在学习哲学过程中,也很快发现了叔本华理论的内部问题,他于《静庵文集自序》中写道:“去夏所作《〈红楼梦〉评论》,其立论虽全在叔氏之立脚地,然于第四章中已提出绝大之疑问,旋悟叔氏之说,半出于其主观之气质,而无关于客观的知识”。

[12]
王国维所谓“绝大之疑问”,即是叔本华言“一人之解脱”,“而未言世界之解脱,实与其意志同一只说,不能两立者也”。

王国维以叔本华的理论推导,认为“生活之意志”,在“我”不过“最小一部分”,“而其大部分之存于一切人类及万物者”。

故“非一切人类及万物,各拒绝其生活之意志,则一人之意志,亦不可得而拒绝”。

[13]因此,解脱之事,终不可能。

他还发现叔本华的这一说法并非有理论上的根据,只是大量引经据典罢了。

莫怪乎在《自序二》中,王国维叹道:“哲学上之说,大都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

”[14]
参考文献:
[1]叶嘉莹.王国维及其文学批评[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2]王国维.红楼梦评论[A],王国维文学美学论著集[C],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1987.
[3]同上.[4]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M],石充白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5]同注释2.
[6]俞平伯.索隐与自传说闲评[A],俞平伯全集第六卷[C],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1997
[7]蔡元培.石头记索隐,三大师谈红楼梦[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
[8]缪钺.王静安与叔本华,缪钺全集第二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4.
[9]钱锺书.谈艺录,北京:中华书局,1984.
[10]同注释8,第196—199页.
[11]同注释9,第351页.
[12]王国维.静庵文集自序,王国维文学美学论著集,版本同上,第226页.
[13]同注释2,第17页.
[14]王国维.自序二,王国维文学美学论著集,版本同上,第244页.
原载:《河北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01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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