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一+动量词+N”结构的认知
述补结构还是述宾结构?
述补结构还是述宾结构?作者:马菊华冯志华来源:《现代语文(语言研究)》2007年第03期“洗一次”的语法结构为“V+数词+动量词”,对于这一结构的定性问题,语法学界历来有分歧。
丁声树等著《现代汉语语法讲话》、朱德熙《语法讲义》《语法答问》中都将这一结构中的“数词+动量词”定性为“V”的准宾语,即认为它是述宾结构。
胡裕树主编的《现代汉语》、黄伯荣、廖序东主编的《现代汉语》、贾彦德的《汉语语义学》等将这类结构中的数量短语定性为动词的补语,即认为它是述补结构。
本文倾向于后一种观点。
1.“洗一次”的句法属性概述1.1“洗一次”是述宾结构丁声树等(1953)认为:“有一部分数量词表示行为的次数,如‘一回、两趟、三下’等。
有一部分表示行为经历的时间,如‘一辈子、两个月、三天’等。
‘一回、三天’都常常放在动词后头……占的都是宾语的地位,性质也接近宾语,可是跟一般的宾语又不尽相同,我们管它叫准宾语。
”[1]准宾语和宾语性质接近,区别在于“数+量词”能否单说,能单说的是宾语,不能单说的是准宾语。
如,“借你一双袜子”中“一双”跟后头的名词能单说,“回一趟家”中的“一趟”跟后头名词不能单说,故管“一双”叫宾语,“一趟”叫准宾语。
同时他们又指出,跟名词的宾语连用,准宾语放在前头的时候居多。
例如:(1)婆婆家人口多,小梅一天要推两回碾子,做两顿饭。
(2)又擦了一次粉,加了几件首饰。
(3)小梅过了门,当了三天新媳妇,过了三天好日子。
他们认为“做两顿饭”和“推两回碾子”结构很相像,但因为“两顿饭”可以单说,“两回碾子”不能单说,所以用两种分析法。
“做两顿饭”中“两顿饭”是一个宾语前头带数量修饰语。
“推两回碾子”中“两回”是准宾语,“碾子”是宾语。
同样,“擦了一次粉”和“加了几件首饰”结构相像,“当了三天新媳妇”和“过了三天好日子”相像。
朱德熙(1982)认为[2],准宾语包括动量宾语、时量宾语和数量宾语三类。
动量宾语指由动量词充任的表示动作次数的宾语。
“N的V”名词化结构多角度分析研究
“N的V”名词化结构多角度分析研究“N的V”是典型的名词化结构,文章对“N的V”结构进行考察,从产生的历史来源、句法语用特点、语义关系等方面进行分析,以期对这一结构的性质和使用情况有全面清晰的认识。
标签:“N的V” 多角度分析一、引言词类问题是汉语语法研究的重中之重,名词化问题解决与否,直接影响到汉语词类体系的建构。
现代汉语词类研究中的一个重要问题是如何确定主宾语位置上的谓词的性质,即所谓的“名词化”问题。
[德]哈杜默德·布斯曼在《语言学词典》中这样给名词化(nominalisierung)下定义:“(1)一般意义:从其他词类派生名词的过程,如从动词派生出名词,或从形容词派生出名词。
(2)在转换语法(transformationsgrammatik):由动词或形容词变为名词的转换规则。
”[英]戴维·克里斯特尔编的《现代语言学词典》(第四版):“名词化(nominalization)指从其他某个词类形成名词的过程,或指(特别在经典的转换语法中)从一个底层小句得出一个名词短语的派生过程。
”这里我们采用克里斯特尔的定义,认为汉语的“名词化”是指从一个底层小句得出一个名词短语的的派生过程,结果是表动作行为、性状的谓词短语转化成指称事物的名词短语。
“名词化”存在两种情况:一是由单个谓词彻底变为名词,这主要表现为汉语的兼类词的产生;二是谓词短语首先失去了谓词的部分性质,同时产生名词短语的一些语法特征,再经过人们的高频使用而凝固为名词短语甚至复词名词这样一个过程。
本文主要讨论第二种情况。
胡裕树、范晓(1994)指出:动词形容词在句法平面的“名词化”,在语义平面必然表现为“名物化”。
但动词形容词在语义平面的“名物化”,在句法平面却不一定全都“名词化”,有的是“名词化”了,即动词形容词性词语转化成名词性词语;有的还没“名词化”,即动词形容词性词语未变成名词性词语。
汉语句法上的名词化有两个特征:一是名词化的词语在句子里能作主宾语而不能作谓语,二是名词化的词语有特定的形式标志。
论“N的V”结构
论“N的V”结构作者:徐淑婕来源:《现代语文》2020年第11期摘要:基于乔姆斯基生成语法理论和构式语法理论,将“N的V”解释为以“的”为“心”的主谓结构,是缺乏足够证据的。
由于它忽视了“的”在“N的V”结构中句法、语义层面的作用,所以得出的结论不具有客观性。
“N的V”结构和古汉语“N之V”结构之间的承袭关系存在争议,亦不能以此证明“N的V”为主谓结构。
汉语词类与句法功能可以不一一对应;定中短语指称性较强;汉语中存在不符合布龙菲尔德向心结构理论的定中短语,以上条件则为将“N的V”归为定中结构提供了充分的理据。
关键词:“N的V”结构;主谓结构;定中结构一、引言由于汉语缺少形态变化,句法结构错综复杂,句法成分和句法功能可以不一一对应,因此,在分析特定句法结构时,便会产生诸多分歧。
“这本书的出版”“新中国的成立”“狐狸的狡猾”这样的结构,曾引起了汉语语法学界的热烈讨论。
归纳起来,主要有两种观点:一是基于乔姆斯基生成语法理论和构式语法理论,将“N的V”结构解释为以“的”为“心”的主谓结构;二是出于“N的V”结构本身形式与定中短语的相似性、汉语动词的多功能性,将“N的V”结构归为定中结构。
可以看出,“N的V”结构的语法归属,仍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有鉴于此,本文对这两种观点展开分析。
二、对主谓结构观点的分析(一)将“N的V”归为主谓结构的理据吕叔湘、朱德熙在《语法修辞讲话》中对短语类型进行划分时,将“中国的解放”“态度的坦白”这一类短语划入主谓短语,认为它们是主谓句子形式中多了一个“的”字,意义没有产生任何变化[1](P7)。
姚振武对现代汉语“N的V”结构和上古汉语“N之V”结构进行了比较,认为二者性质基本一样,都不是名词性的偏正结构,而是某种主谓结构处于非独立的、指称的状态下的一种变体[2](P2)。
陆俭明认为,几种将“N的V”结构解释为偏正结构的说法都是无法成立的。
首先,由于汉语词类和句法成分可以不一一对应,“V”是动词的说法,与布龙菲尔德的“向心理论”会产生矛盾。
现代汉语中“V+的+N” 结构的歧义现象
现代汉语中“V+的+N”结构的歧义现象引言“V+的+N”是一种由动词作定语的组合式偏正结构。
组合式偏正结构是相对粘合式偏正结构而言的。
根据朱德熙先生的解释,粘合式偏正结构是指“名词、区别词和性质形容词直接(即不带“的”)作定语的格式”[1],不符合上述条件的“定—中”偏正结构属于组合式偏正结构,例如:[1] 石头桌子[2] 石头的桌子例[1]是由名词“石头”直接加名词“桌子”(中间没有“的”)而形成粘合式偏正短语,例[2]是由名词“石头”加上“的”再加名词“桌子”形成组合式偏正短语。
“V+的+N”这种组合式偏正结构在脱离语境的情况下易产生歧义。
例如:[1] 通知的人[2] 采购的人例[1]有歧义:“人”既可以指发出通知这一动作的人,又可以指被通知的对象,那就是说“通知的人”这种偏正结构包含着两种语义结构关系:“施事+动作”的关系和“受事+动作”的关系。
例[2]没有歧义,它只包含着一种语义结构关系即“施事+动作”的关系。
本文就这一现象在语义平面上作一个比较粗浅的探讨。
本文“V+的+N”结构中的“V”代表动词,“N”代表名词(不包括时间词、处所词,更不包括代词和数量词)。
现代汉语中“V+的+N”结构的歧义现象•33 •一、“V+的+N”结构的歧义因素“V+的+N”这种结构产生的歧义是由句法平面的语义关系的不同而引起的,产生这种歧义的主要因素有两个:动词的性质和名词的性质。
(一) 动词在语义平面上,我们根据汉语动词在一个最小的意义自足的主谓结构中所联系的名词性成分(这种名词性成分我们称之为动元)的数目,我们可以将动词分成单价动词、双价动词、三价动词。
[2]1. 单价动词亦称单向动词、一元动词,是指在一个最小的意义自足的主谓结构中联系着一个动元的动词,我们把这类动词记作V1。
例如“小明咳嗽了”、“小王醉了”中的“咳嗽”、“醉”联系着一个强制性的成分,即施事成分,所以“咳嗽”、“醉”是单价动词。
又如:病、变、醒、哑、倒塌、游泳、爆炸、休息、呻吟、打鼾、徘徊、彷徨、失眠、发愣等等都是。
“一V”语法结构探究
“一V”语法结构探究作者:朱力袁子渊来源:《文学教育》 2014年第24期朱力袁子渊内容摘要:非结句“一V”的“一”核心意义在于表充分条件或足量意义,重在V所指行为动作之出现发生;“一”是行为动作凸显标记,能提高动作指别度,强调足量意义;结句“一V”多表结果或动作行为留下的状态,若结合语篇,区分结句否或不必要。
关键词:充分条件足量凸显指别度篇章一.引言1.研究对象本文所论一V指“一”+光杆动词,V后很少带宾补语,区分结句一V和非结句一V,不包括以下情况:(1)表列举、说明的“一来”,该式还能接“二来”,“三来、四来”①。
(2)一V一V、V一V、对举格式中的一V。
重叠式不仅使其产生重叠意义,还带修辞意味。
2.一V综述王力(1943)认为“一”表突然,凡经过时间很短,一动就完事者,可用“一”字表。
房玉清(1977)提到动词前“一”表动态及一V源于古汉语将数词置于动词前表动作次数。
卢卓群(1979)认为一V的“一”需分数词和副词两种,但从例证看,混淆了部分“一+量词”和“一+动词”,“一(数词)+动词”无论表什么意思,都等于“动词+一+动量”,如其中一例“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一问,果然没有”,显然“一问”不等于“问一问”。
他观察到“一+动词”可表“(某个)动作的多次进行”及“迅速地、极为短暂地完成某一动作,该动作往往表对其对象的处置”。
詹开第(1987)尝试从“动相(aspect)②”角度解释一V,一V谓语句只能作分句而不能单立。
区分一V结句和非结句用法,动作所预示的结果不言而喻时,一V可结句。
殷志平(1999)把一V中的V视为“谓词”,“一”是动量成分,表动作、行为出现一次或状态变化发生一次;不同动词带上“一”,与后续事件时间关系一致。
但从卢卓群(1979)所引例证“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一问,果然没有。
③”“一”表“动作、行为出现一次或状态变化发生一次”这种提法可能不妥。
汪化云(1994)认为“一”是在分句中表实现态的副词,使句子分句化,并考察了一V在不同情状类型下的意义。
“N的V”短语中心语“V”的词性新论-8页word资料
“N的V”短语中心语“V”的词性新论引言“N的V”短语中心语“V”的词性有没有变化一直是汉语语言学界讨论的问题,认为“V”的词性已经发生变化的学者着眼于动态的角度,马建忠(1898)的转类说认为“V”已经完全从动词转类成了名词,而后来的学者觉得这样的看法过于绝对化,陈承泽(1922)就认为“V”是动词活用为名词的现象,张静(1987)也持这样的观点。
随着研究的深入,部分学者认为“V”处于向名词转化的中间状态,如陈宁萍(1987)的漂移说,胡明杨(1996)的动名词说,这样的观点是折中派的观点。
沈家煊(1999)典型范畴说和杨成凯(1991)的具体分析说认为“V”处于一种程度不等的向名词转移的序列。
认为“V”的词性没有发生变化的学者是从静态的角度来立论的,如王力(1943)的词品说,朱德熙、卢甲文、马真(1961)的本来性质说,李宇明(1986)的语法位说,张伯江(1993)的动态属性说,胡裕树、范晓(1994)的三个平面说,王冬梅(2002)的动词性弱化说。
从传统语法阶段到结构主义阶段再到多理论多视角阶段,随着国外理论的引入和国内研究的深入,学界对这个问题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就,而根本性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究竟“N的V”短语中心语“V”的词性有没有变化。
笔者认为其中的“V”的词性并没有发生变化,我们之所以会感觉到“V”的词性已经发生了变化,是因为“心理引号”在起作用。
我们是通过“心理引号”来对“V”进行词性识解的。
美国语言学家R.P.stockwell在《句法理论基础》中说“我相信语言实际上比任何语言理论所描绘的都为简单……”。
其实“N的V”短语中心语“V”的词性问题也是可以通过简单的原理进行解释的。
本文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简要阐述朱德熙先生对名物化的驳斥,第二部分是生成语言学对名物化问题的论述,第三部分是沈家煊对这一问题的看法,第四部分是笔者对这一问题的认识。
一、朱德熙先生对名物化论者的反驳朱先生不支持汉语“名物化”一说,他在《关于动词形容词“名物化”的问题》一文中阐明了自己的观点:汉语的事实完全不支持名物化的观点,就是在实际的语法教学过程中也没有什么积极的作用。
现代汉语三类“V的N”结构的韵律句法考察
现代汉语三类“V的N”结构的韵律句法考察作者:李静来源:《科教导刊》2017年第36期摘要根据论旨角色,可以将现代汉语中的“V的N”结构分为“V的N施”结构、“V的N 受”结构、“V的N施/受”结构这三类典型的语义关系结构。
通过分析可以发现,“V的N施”结构所投射的核心词是结构助词“的”,整个结构是以“的”为核心的限定性结构,使得动词更倾向于名词属性而呈现双音节形式;“V的N受”结构所投射的核心词是动词,动词保留原有动词的属性,呈现单双音节形式均可的表现;“V的N施/受”结构则兼有前两类结构的特点。
关键词“V的N”结构韵律句法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00/ki.kjdkx.2017.12.016Abstract According to the thematic role, can the modern Chinese "V's N" structure is divided into"V's N agent" structure,"V's N recipient" structure, "V's N agent-recipient" structure of the three typical structure of semantic relations. The analysis can be found,“V’s N agent” core word structure projected by the structure auxiliary word “de”, the whole structure is limited to "de" as the core, the verbs tend to attribute nouns showing double syllables;“V’s N recipient” is the core word structure projection verb, verb retention properties of the original verb, showing single and double syllable form can be performed; "V's N agent-recipient" structure has two kinds of structure.Keywords "V's N" structure; rhythm; syntax0 引言韵律属于语音范畴,组配则是句法范畴,二者属于不同的范畴。
_N地V_结构中N的语义基础分析
时尚 % 现代 悲剧 % 喜剧
兴趣 % 兴味 低调 % 高调
公式 % 惯例 书面 % 口头
傻瓜 % 笨蛋 平面 一组中的两个名词 , 意义相近 ; 后一组中的两个名词, 意义相反或相对。 2 . 1 . 2 强性状义名词的特点 强性状义名词与其他名词相比, 具有自己的特点, 主要有以下两点。 第一, 结构方面, 相当一部分强性状义名词 , 主要是抽象名词, 属于具有形容词性构词语素 的定中式偏正结构, 其中的形容词性构词语素往往就是名词的直接性状义 , 例如 正步、 侧面、 曲线、 豪气、 悲剧、 傲气、 低调、 高调、 柔情 等。还有一部分强性状义名词虽然结构上不属于定 中式的偏正结构 , 但其词义包含了形容词性成分和指称性成分。例如: ( 4) 技巧 : 表现在艺术、 工艺 、 体育等方面的巧妙的 /技 能。 另外, 一些强性状义名词的词尾本身就是表示性状义的构词词缀, 例如 - 性 ( 如 科学 性、 概括性 ) 、 - 主义 (如 唯物主义、 马克思主义 ) 、 - 气 ( 如 书生气、 小家子气 )、 味 (如 女人味、 火药味 )等。 第二, 感情色彩方面, 强性状义名词, 尤其是类型化的指人名词和指物名词, 往往偏向褒义 或贬义 , 例如 天才、 绅士、 宝贝、 流氓、 傻瓜 等。 2 . 2次强性状义名词 次强性状义名词是指人们只有通过一定的语言环境才能理解其性状义的一类名词 , 也就 是说, 如果脱离一定的语言环境 , 人们理解其性状义时就不具有同一性 , 比如 女性、 模样、 中 国 等。我们知道 女性 有很多类型 , 有家庭妇女, 有职业女性等 , 而且女性扮演的角色不同, 她们的表现也不同, 有温柔善良的, 有婆婆妈妈的, 有任劳任怨的等等, 如果脱离一定的语言环 境 , 人们在理解 女性 这个词的性状义时就不具有同一性, 只有在一定的语境中才可以知道 它到底表现为哪一方面的特征。 2 . 3弱性状义名词 弱性状义名词是指一些典型的名词, 它们往往具有很强的空间性, 以长、 宽、 高三维形式或 长、 宽二维形式表现出来, 一般都有具体的量词与它们搭配。这类名词的所指主要是客观存在 的一些实体 , 比如 桌子、 钢笔 等。与前两类相比, 弱性状义名词一般没有显在的性质, 它们 的空间性强 , 性状义却相对要弱。 以上我们按照性状义的强弱把名词分为强性状义、 次强性状义和弱性状义三类。需要说 明的一点是 , 这三类名词没有严格的界限 , 我们限定的只是每一类中的典型成员, 这三类名词 构成一个连续统 , 不免会有交叉现象存在。 三 句法语域语义场的限制及性状义的潜和显
现代汉语特殊结构“N地V”探讨
述补结构还是述宾结构?
述补结构还是述宾结构?“洗一次”的语法结构为“V+数词+动量词”,对于这一结构的定性问题,语法学界历来有分歧。
丁声树等著《现代汉语语法讲话》、朱德熙《语法讲义》《语法答问》中都将这一结构中的“数词+动量词”定性为“V”的准宾语,即认为它是述宾结构。
胡裕树主编的《现代汉语》、黄伯荣、廖序东主编的《现代汉语》、贾彦德的《汉语语义学》等将这类结构中的数量短语定性为动词的补语,即认为它是述补结构。
本文倾向于后一种观点。
1.“洗一次”的句法属性概述1.1“洗一次”是述宾结构丁声树等(1953)认为:“有一部分数量词表示行为的次数,如‘一回、两趟、三下’等。
有一部分表示行为经历的时间,如‘一辈子、两个月、三天’等。
‘一回、三天’都常常放在动词后头……占的都是宾语的地位,性质也接近宾语,可是跟一般的宾语又不尽相同,我们管它叫准宾语。
”[1]准宾语和宾语性质接近,区别在于“数+量词”能否单说,能单说的是宾语,不能单说的是准宾语。
如,“借你一双袜子”中“一双”跟后头的名词能单说,“回一趟家”中的“一趟”跟后头名词不能单说,故管“一双”叫宾语,“一趟”叫准宾语。
同时他们又指出,跟名词的宾语连用,准宾语放在前头的时候居多。
例如:(1)婆婆家人口多,小梅一天要推两回碾子,做两顿饭。
(2)又擦了一次粉,加了几件首饰。
(3)小梅过了门,当了三天新媳妇,过了三天好日子。
他们认为“做两顿饭”和“推两回碾子”结构很相像,但因为“两顿饭”可以单说,“两回碾子”不能单说,所以用两种分析法。
“做两顿饭”中“两顿饭”是一个宾语前头带数量修饰语。
“推两回碾子”中“两回”是准宾语,“碾子”是宾语。
同样,“擦了一次粉”和“加了几件首饰”结构相像,“当了三天新媳妇”和“过了三天好日子”相像。
朱德熙(1982)认为[2],准宾语包括动量宾语、时量宾语和数量宾语三类。
动量宾语指由动量词充任的表示动作次数的宾语。
分为专用动量词(看一次)、借用名词作动量词(洗一水)以及重复动词用作动量词(看一看)。
“一V(,S)”构式研究
“一V(,S)”构式研究谓词性成分前的“一”是现代汉语中颇受关注的现象,但现有研究多采用孤立、平面的思路,未能充分揭示该现象与其所属的更大结构的依存关系,以及此类结构背后所包含的不同变体及其相互关联。
本文在总结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利用“构式语法”的观点,将现代汉语中的“一V(,S)”构式作为研究对象,采取语料分析的研究方法,总结出“一V(,S)”所包含的五种构式及其各自的形式、意义和功能特征,并从各构式之间的引申和派生关系出发,构拟出“一V (,S)”的构式体系。
标签:一+V 构式语法构式体系一、引言“一”是现代汉语中最基本的数词,除用于计数、表示“最小的正整数”之外,“一”还有出现在谓词性成分之前的用法,所得结构可以表示为“一V”(“V”代表谓词性成分,除了动词性成分,也可以代表形容词性成分等)。
与“一V”相关的各种现象历来引起了研究者的广泛关注,总体来看,现有的研究多从以下三个层次着眼:其一,单独对谓词性成分前的“一”进行探讨。
例如对于“一”的词性,有数词(史锡尧,1991)、副词(王力,1943;房玉清,1977;汪化云,1994;李宇明,2000)、连词(华玉明、黄艳梅,2000)等看法,还有相当一部分研究认为这里的“一”已经虚化为体标记,代表了现代汉语中一种独特的、“有态无时”(房玉清,1977)的体范畴,称之为“实现态”(汪化云,1994)、“始点体”(殷志平,1999)、“最近完成体”(李宇明,2000)、“瞬时体”(陈光,2003)、“紧促完成体”和“紧促完整体”(陈前瑞,2005)等。
相应地,对于“一”的语义主要有“短时”“完整”和“完成”三种概括。
其二,对“一V”结构整体进行考察。
句法方面,不少研究注意到,“一V”有结句和非结句两种基本情况,据此可以进行更为细致的讨论,例如殷志平(1999)总结了“一V”的三种句法分布:单独成句、作状语、组成复句;张俐(2001)对“一V”结构在复句中充当先行句、后续句和中间句的情况分别进行了探讨;陈光(2003)则致力于解释“一V”结构“后续事件”的有无。
现代汉语中的“一+V”结构分析——以《生命册》为例
现代汉语中的“一+V”结构分析——以《生命册》为例陈代迪《生命册》是2012年4月出版的一本长篇小说,作者李佩甫。
这篇长篇小说中对“一”字的运用非常多,如“嗨一声 ”、“找一找”、“有一搭没一搭”、“两腿一盘”等等,“一”字对小说的语言艺术的呈现增添了很多光彩。
其中有特色的一点便是“一+V”结构的运用。
本文摘取《生命册》中比较有特色的“一+V”结构,从动词的选用、与“V了一下”的关系、结构的固化等方面进行了分析研究。
一、“一+V“结构中动词的选用《现代汉语八百词》中关于“一”在动词前的释义有四种,如“一+动”,解释为表示经过某一短暂动作就得出某种结果或结论,如,“我一说,你就喜欢。
”又说“一”在动词、形容词前,表示动作、变化是突然出现的或是彻底的,加强语气。
如“他猛然一惊”、“这部电影值得一看”等等。
再有“一……就……”结构,有两种,一是前后两个动词不同,表示一种动作或情况出现后紧接着发生另一种动作或情况。
可以共一主语,也可以分属两个主语。
如:“他只要一有空就学习”、“门一推就开”。
二是前后两个动词相同,共一主语。
表示动作一经发生就达到某种程度,或有某种结果。
后一动词常为动结式、动趋式或带数量短语。
如:“我们在东北一住就住了十年。
”关于动词前的“一”的性质,王力、詹开、殷志平等也进行了讨论。
我们在这里不讨论“一……就……”结构,将此结构中的“一”、“就”视为连词。
只谈论在一加动词组成的结构体。
一+V结构中的动词有一下几类:⑴心理动词很多心理动词可以进入“一+V”结构,如想、怔、思考、琢磨、回忆、寻思等等。
①我心里一沉,忙问:生了么?②我心里一酸,突然想起了老姑父。
③湖北佬灵机一动,说:板麻养的,他不是有bb机么?④心一墨,我就跳出来了。
⑤一想到她,我的手都是抖的。
可以看出,能进入“一+V”结构中的心理动词大多动作性强,这些动作行为能由动作发出者做主,主观决定,自由支配,为自主动词。
自主动词从语义上说表示有意识或有心的动作行为。
“一NV”与“V一N”的比较研究
圈、 、 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新成员“ 程 匝” 耳光、 猛子、 白眼、 跟头”
跟头” 则多 等 用于动前, 少用于动后。 () 5捏着手 里的新房钥匙, 憧憬着对新家的美 好设想,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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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文章凡未注明出 处的语料均来自 北京大学现代汉语语料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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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 V— N 的表层比较 V 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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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挑战观众的审美疲劳承受度。( 网易新闻21 年9月1 00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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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 V 的构 N 与“ ” 成存在交 但又体现出 叉, 一定的 差异。 1“ ” .N 构成成员的比较
第二 , 动后专用的“ ”经典伴随类成员… “ 程、 等只 N, 圈、 句”
第一, 动后动前 共有的“ ”能出现在动后的“ ” N, N 多能出现 出 现于动 如“ 后, 跑一圈、 送一程” 等。 在动前。器官类“ 掌、 口、 等以及器物类中的专用工具 脚、 拳、 眼” 第三, 动前专用的“ ”器物类中临时工具类“ N, 擀面杖、 扫帚 类“ 榔头、 子)锄头” 针、 鞭( 、 等属于此类。 () 什么 1 不管 蛐蛐儿, 四爷都能一眼瞟出 优劣, 论及品相让 疙瘩、 苹果、 酒杯、 等基本只能出现在动前。 书”
指的“ 很少情况 两( 有三) , ”虚指的“ 三” 两、 和不定量的“ 替 几” 换。动前的数词使用上具有封闭性, 原则上不能类推。
( ) 上午8 许, 俩吵架动起手, 1 昨日 2 时 夫妻 妻子陈某华几拳 件, 举了几个器物类的例子, 认为基本层次范畴词语“ 捅一刀、 头打下去, 抽 丈夫李某波 倒在地上 再没 爬起来, 戚赶到时, 当亲 他已
作 者简介:宋玉华(93 , , 17 一)女 新疆喀什人, 讲师 , 士 , 硕 主要从 事语言学及应用语 言学研 究。
“V的是N”歧义情况刍议
“V的是N”歧义情况刍议由于汉语缺乏严格意义上的形态变化,语法形式和语义之间的对应关系错综复杂,从而使汉语歧义现象十分突出。
语言学界向来十分重视对汉语歧义问题的研究。
其中“V的是N”结构的歧义情况,前人已有不少深入的研究。
本文在总结吸收前人成果的基础上,试对该结构歧义的产生及消除情况做进一步的讨论。
标签:“V的是N”结构动词的价歧义产生歧义消除一、引言所谓歧义是指(语言文字)具有两种或多种不同的意义,有两种甚至几种可能的解释。
[1](P1071)产生歧义的可能性有多种。
朱德熙先生曾对“V的是N”的歧义现象进行过分析。
他认为多义的产生反映出“D2(双向动词)①+的+是+M”结构是多义的,但朱先生并未在文中对此结构做深入分析。
同时朱先生认为,除了一些“词义上相互制约”的情况外,只要动词是双向的,“V的是N”结构都可能有两种意思。
[2](P170)此外,欧阳寿荪的《歧义和结构》王红旗的《一个歧义结构的再限制》、王红厂的《“V2+的+ 是+N”歧义格式补议》等文也曾对“V的是N”的歧义情况进行过探讨。
对“V的是N”结构歧义情况的分析,涉及到动词的价的问题。
国内学术界关于动词的价的确定,目前仍存在一定的争论。
朱德熙以动词“能联系的成分”来确定动词的价[3](P170-171)。
他认为动词的价不是固定的,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动词的价会发生变化。
如“我切肉”,“切”与施事者“我”、受事者“肉”联系,此时,“切”为二价动词。
而“这把刀我切肉”,“切”与施事、工具、受事联系,此时,“切”为三价动词。
[4](P128)本文对动词价的确定不采用此种观点,而是根据动词联系的强制性的名词性成分来确定动词的价。
动词某一义项上的价是确定的,在具体的语境中,可能会出现动词配价饱和或配价不饱和的情况。
因而像“这把刀我切肉”这类短语,仍处理为二价动词。
本文将主要讨论当V分别为一价、二价动词时,“V的是N”结构的歧义情况。
二、“V的是N”歧义的产生当V为一价动词时,与一个强制性的名词性成分联系,V的配价饱和。
关于动词后动量短语的结构分析
关于动词后动量短语的结构分析摘要:对于动词后动量短语的结构分析,大致有以吕叔湘为代表的“动补说”和以朱德熙为代表的“动宾说”两种。
本文着重分析“动宾说”的几种主要观点,由于分析的角度不同,有的观点在分析方法上是存在矛盾的。
关键词:动量短语动宾结构宾语朱德熙先生在《语法讲义》和《语法答问》中提出了动词后的动量短语是宾语的观点,这和我们一直接受的动词后动量短语作补语的观念完全不同。
查阅其他语言学家的相关著作,发现语法学界在“V+数量+动量词”结构的定性问题上的分歧由来已久。
本文大致梳理了一下前人的观点,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个人观点。
一关于动量短语的功能和意义的争论,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两派:(一)动补派。
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胡裕树主编的《现代汉语》和黄伯荣、廖序东主编的《现代汉语》认为,“V+数量+动量词”结构是动补结构,其中“数量+动量词”构成的数量短语为“V”的补语。
[1]高更生也认为动量短语应当充当补语成分,还提出有的量词兼属物量和动量,分辨的办法是,要看量词结构后面能否加上同量词相应的名词,能加上的,是物量结构作宾语;不能加上的,是动量结构作补语。
[2]此外,范晓《试论动词谓语句的定型问题》、徐枢《宾语和补语》、邢福义《汉语语法学》、贾彦德《汉语语义学》也都持“动补说”。
(二)动宾派。
丁声树等所著《现代汉语语法讲话》把动词后面的动量短语看成准宾语,而“V+数量+动量词+N”结构就是一个双宾结构,“N”是“V”的宾语。
[3]赵元任《中国话的文法》也持类似的观点,只不过把“数词+动量词”叫做“V”的同指宾语,把“N”叫做“V”的目标宾语。
[4]吕叔湘也把这一结构看作双宾结构,把动量短语看作数量宾语。
[5]朱德熙《语法讲义》《语法答问》则认为是述宾结构,并称其中的数量短语为“N”的定语。
[6]下面将着重分析动宾派的这几种主要观点。
二丁声树等所著《现代汉语语法讲话》中认为:在“数词+动量词+N”不能单独成立的“V+数量+动量词+N”结构中,“数词+动量词”是“V”的准宾语,“N”是“V”的宾语。
“N的V”短语中心语“V”的词性新论-8页word资料
“N的V”短语中心语“V”的词性新论引言“N的V”短语中心语“V”的词性有没有变化一直是汉语语言学界讨论的问题,认为“V”的词性已经发生变化的学者着眼于动态的角度,马建忠(1898)的转类说认为“V”已经完全从动词转类成了名词,而后来的学者觉得这样的看法过于绝对化,陈承泽(1922)就认为“V”是动词活用为名词的现象,张静(1987)也持这样的观点。
随着研究的深入,部分学者认为“V”处于向名词转化的中间状态,如陈宁萍(1987)的漂移说,胡明杨(1996)的动名词说,这样的观点是折中派的观点。
沈家煊(1999)典型范畴说和杨成凯(1991)的具体分析说认为“V”处于一种程度不等的向名词转移的序列。
认为“V”的词性没有发生变化的学者是从静态的角度来立论的,如王力(1943)的词品说,朱德熙、卢甲文、马真(1961)的本来性质说,李宇明(1986)的语法位说,张伯江(1993)的动态属性说,胡裕树、范晓(1994)的三个平面说,王冬梅(2002)的动词性弱化说。
从传统语法阶段到结构主义阶段再到多理论多视角阶段,随着国外理论的引入和国内研究的深入,学界对这个问题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就,而根本性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究竟“N的V”短语中心语“V”的词性有没有变化。
笔者认为其中的“V”的词性并没有发生变化,我们之所以会感觉到“V”的词性已经发生了变化,是因为“心理引号”在起作用。
我们是通过“心理引号”来对“V”进行词性识解的。
美国语言学家R.P.stockwell在《句法理论基础》中说“我相信语言实际上比任何语言理论所描绘的都为简单……”。
其实“N的V”短语中心语“V”的词性问题也是可以通过简单的原理进行解释的。
本文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简要阐述朱德熙先生对名物化的驳斥,第二部分是生成语言学对名物化问题的论述,第三部分是沈家煊对这一问题的看法,第四部分是笔者对这一问题的认识。
一、朱德熙先生对名物化论者的反驳朱先生不支持汉语“名物化”一说,他在《关于动词形容词“名物化”的问题》一文中阐明了自己的观点:汉语的事实完全不支持名物化的观点,就是在实际的语法教学过程中也没有什么积极的作用。
湖北襄樊方言“V+起个+N”格式
湖北襄樊方言“V+起个+N”格式襄樊方言存在大量“V+起个+N”格式的句子。
如:1)他靸起个拖鞋到处跑。
2)她披起个头发在那儿疯玩儿。
3)他马起个脸好像别人欠他五十斗陈大麦。
“V+起个+N”结构似乎可以理解为“V起一量N”,比如例1)可以改换为:他靸起一双拖鞋到处跑。
数词“一”常常省略,量词可以换成个体量词“个”。
然而,对于例2)、3)就不能做此变换:*4)她披起一头头发在那儿疯。
*5)他马起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五十斗陈大麦。
这并不是例外,即使有的能变换,意思也有变化,试比较:6)他靸起个鞋子。
7)他靸起一双鞋子。
比较后发现,两个句子在表意上存在微妙的差异,更明显的是风格色彩迥然有别,语用功能也很不相同。
据调查,襄樊方言里,“V+起个+N”是个固定格式,具有独特的语义特征和语用功能。
下面分别从三个方面对这种格式给予描写和解释。
一、格式对动词的选择进入“V+起个+N”格式的“V”具有选择性,一般是单音节动词,部分单音节的形容词也可充当,大约可分两类:A类:披[p ei13] 靸敞抿抱揣撅挺拜睁卷條耷拉别拄[tsu44] 踮支竖打1 戴背翘B类:歪牚[tse n13] 低空肿瞎光犟饿红厚豁聋B类形容词进入该格式,带上了宾语,具有动词的语法功能,所以我们也把B类划归为V。
从以上所列举的动词V可以看出多数都是及物性的,而且在语义上都具有鲜明的特征,大都是静态动词,这类动词实质上都兼有[动作]、[状态]两类情状,表示动作实现以后就会形成某种状态,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该状态将会持续存在。
而单纯表示动作的动态动词则难以进入这个格式,例如“吃、走、打2”等。
但它们可以进入“V+起个+N来”格式。
如:8)他爹打2起个人来吓[x e52]死人。
9)这丫头走起个路来噔噔响。
但这种格式完全不同于“V+起个+N”,“V+起个+N来”中的“起”是复合式趋向动词的用法,不在本文讨论之列。
在日常的口语表达中“V”一般要重读,起到突出强调的作用。
论“一V就是NP”句式
论“一V就是NP”句式作者:李雪妍来源:《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18年第12期摘要:“一V就是NP”句式是在现代汉语中十分常见的一个句式。
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首先从“一”和“就是”的用法以及“V”和“NP”的类型两个方面分析“一V就是NP”句式的内部结构。
其次,在分析“V”和“NP”的类型后得出结论是:“一V就是NP”句式中的“V”和“NP”有选择性限制,这一点导致了“V”和“NP”之间不同的语义关系。
最后,从语用方面,分析“一V就是NP”句式的主观义及其成因,概括“一V就是NP”句式使用频率较高的语境。
关键词:“一V就是NP”句式;内部结构;语义关系;语用中图分类号:H13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1-7836(2018)12-0123-03一、引言现代汉语从句法、语义、语用三个层面立体地考察汉语语法。
近年来,语用研究是人们重点关注的问题之一。
本文在分析“一V就是NP”句式的内部结构以及“V”和“NP”的语义关系之后,重点从语用方面分析该句式。
目的是在传统的句式研究基础上,增加语用研究这一方面,使人们更立体地了解“一V就是NP”句式[1]。
二、“一V就是NP”句式的内部结构(一)对于“一V就是NP”句式中“一”的分析在“一V就是NP”句式中,“一”既是句式中的语法标志,也是语义基础。
“一”在该句式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没有“一”,该句式不能成立[2]。
因此,想要研究整个句式的特征,必须深入把握“一”的语义特点。
“一”主要有以下体意义。
1.动量义在汉语的发展过程中,在动词前加上数字来表示动量逐渐演化成“V+动量”,但是现代汉语口语中存在着一些仿古现象,“一V”就是其中的一种,成为了在现代汉语中唯一可以出现在动词前的数字(不包括成语、歇后语等固定短语,因为它们的结构已经固定)[3]。
“一”已经演变成副词,但是它的本义依然是数词。
动词性成分前加数字“一”时,表示动作行为或状态变化的次数为“一次”,而不是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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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一+动量词+N”结构的认知分析
[摘要]据对名词、动词的数量特征的认知分析及动量词的语义特征的考察,本文将动词后动量词与数词组合的数量短语定性为动词的补语。
同时又指出该结构中动量词与名词之间存在着特定的组合关系。
在此基础上,本文对“v+数词(一)+动量词+n”结构中,数量补语与名词宾语之间的位置变换关系进行了认知上的分析。
[关键词]动量词有界无界抽象名词具体名词标记
一、“数词(一)+动量词”语法性质的界定
我们说,上述句式可以简化为:“v+一+动量+n”的结构。
对于这一结构的性质,语法学界存在不同的意见。
传统观点认为(邢福义《汉语语法学》,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动量词在这里修饰限定动词,做动词的补语。
但也有学者认为(朱德熙《语法答问》)这是一个述宾结构,数词“一”和动量词是名词的定语,并与名词一起做动词的宾语。
这里,本文采取第一种观点,认为数量短语做动词的补语。
原因如下:这一结构里的动词,都具有明确的起讫点,动作行为发生在一维的时间和空间上,因此,动词具有离散性,也具有典型的时间性。
其时间量既包括动作出现的次数,也包括动作延续的长度。
数量短语修饰限定动词时位于动词之后,并没有占据动程上一个单独的时间和空间,只是动作时间轴上的一种伴随,从属于动词的语义特征。
所以,删去数量短语之后,该句式同样成立,只是语义内涵发生了变化。
比如,“回一趟娘家”,改为“回娘家”,
同样成立。
因此,本文认为,数量短语在该句式中做动词的补语。
同时,该句式也可以说成“回两次娘家、回三次娘家”等等,为研究方便,本文均采用数词“一”。
二、动量词语义特征及其与名词组合的认知分析
具体名词的数量特征一般由名量词来限定,动词的数量特征一般由动量词或时量词来限定。
那么,动量词与名词(抽象名词、具体名词)之间是否具有组合关系以及它们之间的认知理据又是什么呢?吕叔湘在《现代汉语八百词》中共收动量词“遍”“场”“次”“顿”“番”“回”“通”“趟”
“下”“阵”计10个,我们先用“数词(一)+动量+抽象名词”这一句法来检验以上动量词。
如果单独成立,则表明动量词与抽象名词之间存在组合关系:
一场战争一次机会一阵风一番经历
一通牢骚一趟公差一顿批评一回小说
※一遍理想一下理论
可以看出,除了“回”是名量词,“遍、下”不能与抽象名词组合外,其余都有与抽象名词组合的能力。
那么,动量词为什么能与抽象名词组合呢?我们说,数量特性是一个概念最稳定的语义特征之一。
绝大多数名词是具体名词,它们代表客观世界的实体,拥有三维性质和明确的边界,如椅子、刀具、纸等。
另一类具体名词,虽然没有自身固定边界,但可以用其他可数名词加以界化或称量,
如水、土等,所以可说“一杯水”“一筐土”等。
从上述例子可以看出,汉语为了表现这一点,选择的是突显这些抽象名词“在一定时间内的持续状态或出现次数”这种动态特征的认知策略。
动量词“次、场、趟”都具有表示“动作经过一次”的语义特征,也就是具有次数意义。
“番、通、阵、顿”都具有表示“动作持续的时间量”的语义特征,即具有时段意义。
以抽象名词“风”为例,用“场”来限定“风”着眼的是其“一定时间内的出现次数”;用“阵”来限定“风”着眼的是其“一定时间内的持续状态”。
当数词与动量词组合构成的数量短语修饰限定抽象名词后,抽象名词所指的单物便具有了个体性,因而也具备了有界性。
可以看出,如果抽象名词不具有维数,不能由名量词限定,那么只能从其动态特征出发,选取具有相应语义特征的动量词将它们有界化,抽象名词的无维性正是它们能与动量词组合的原因所在。
当然,我们说动量词可以与抽象名词组合,并不代表某一个动量词能与所有的抽象名词组合,也不能说明抽象名词只能与动量词组合,二者之间的组配关系是有选择性的,这种选择的根据就是抽象名词的上述两类动态特征。
在上面的动量词中,“趟”“阵”“场”“顿”还有与具体名词组合的能力:
一趟公交/一趟大巴
一阵雪/一阵雨/一阵烟雾/一阵风沙
一场雪/一场雨/一场大火/一场冰雹
一顿饭/一顿面条/一顿羊肉汤/一顿烧鸡
我们知道,“雨”可以用名量词“滴”来修饰,“雪”可以用名量词“片”来修饰,“雾”可以用名量词“团”来修饰,“冰雹”可以用名量词“颗”来修饰,“公交车”可以用名量词“辆”来修饰。
据上文,可以看出用“场”“趟”分别修饰限定“雨、雪、雾、冰雹、公交车”等突显的是其“出现次数”这一语义特征;用“阵”修饰限定“雪、雨、烟雾、风沙”等突显的是其“持续状态”这一语义特征。
我们知道,动量词是通过突显所修饰的名词的动态特征来达到有界化的目的,因而动量词修饰具体名词时并没有表现它们本身固有的维数,所以,具体名词与动量词组合后都有向抽象名词性质靠拢的趋势,具有高度的抽象性。
“公交车”的意义已近似于抽象名词“交通工具”,而“饭”已近似于抽象名词“食物”。
所以,动量词无论是修饰限定抽象名词还是具体名词,所突显的都是它们某一方面的动态特征,动量词修饰限定抽象名词和具体名词,都使名词带上了一定的动态色彩。
三、“一”+动量词与名词的位置变换的认知分析
上文我们分析了动量词与名词之间的组合关系,除此之外,在小句中,由动量词组成的数量短语还可以与名词之间互相换位,这也就是我们本文开头所举的例子。
那么,做补语的动量短语与名词换位的条件和认知理据又是什么呢?先看下面几个例子:
(一)单音节v+一+动量+n
a1:跳一下绳※跳绳一下
打一次球※打球一次
擦一遍桌子※擦桌子一遍
吃一顿鸡肉※吃鸡肉一顿
b1:回一趟娘家回娘家一趟
去一次广州去广州一次
来一回上海来上海一回
叫一下他叫他一下
问一下小明问小明一下
从上述例子可以看出:
例a1中的动词为单音节动词,名词是表具体事物的名词,以这类词组成的句子,名词与动量短语之间不能变换;例b1中的动词和名词分别为单音节动词和地点名词,这样的句子,动量短语与名词可以自由变换。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不同变换呢?下面我们就通过对句子中各个成分的语义内涵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来加以分析,以期能够对这一现象进行说明。
上文,我们对这一结构中动量短语的性质做了界定。
作为句子的补语成分,它修饰限定的是句子的动词,与名词关系不大,所以它要求紧跟动词,有与动词搭配的优先权,属于无标记成分。
故a1、b1这两种类型的句子前半部分都成立,而a1变换之后的句子不能成立。
原因是例a1中的动词均属于短暂动词,动词在时间轴上有
内在的起始点和终止点,具有离散性和可重复性,所以属于有界动词,动量短语的作用就是限定其数量和时量特征,故只能紧跟动词之后。
同理,可以看出b1中几个句子的动词也属于有界动词,且具有明显的动程这样的语义特征,而名词属于地点名词和人物名词、代词,地点名词具有专有名词的特性,故属于有界名词,同时人物名词和代词也均属于有界名词。
有界动词具有与有界名词搭配的优先权,同时,句中的动量短语又具有与动词搭配的优先权,所以,这些句子中的补语与名词宾语可以互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