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波普尔对历史决定论的批判

2004年第5期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总第134期

　No 15　2004

Journal of Sichuan University (S ocial Science Edition )

Sum No 1134

[收稿日期]2004-02-27

[基金项目]中南大学文理研究基金项目(0301004)

[作者简介]许宏武(1964-),男,湖南新化人,中南大学人事处副教授;谭扬芳(1972-),女,重庆人,中南大学政治学与行政管理学院讲师,北京师范大学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生。

§哲学研究§

探析波普尔对历史决定论的批判

许宏武1,谭扬芳2

(1.中南大学人事处,湖南长沙410083; 2.北京师范大学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院,北京100875)[摘　要]探讨波普尔批判历史决定论的主要论点,结合当前现实剖析其合理因素,并对“必然性与偶

然性的关系”、“历史规律和趋势的关系”、“整体与部分的关系”、“国家集权主义与个人的自由和权利的关系”作了进一步的阐释。

[关键词]历史决定论;波普尔;历史规律;必然性与偶然性

[中图分类号]F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766(2004)05-0038-06

批判“历史决定论”是波普尔历史哲学的出发点和主要内容之一,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对马克思历史决定论的攻击,其激烈程度可以借用布赖恩・马吉的一句话来表述:“我必须承认,我不明白任何具有理性的人如何能在理解了波普尔对马克思的批判之后仍然是一位马克思主义

者。”[1](11页)

鉴于此,本文拟就波普尔批判历史决定论中的主要观点作一梳理,发掘出其合理因素,批判性地对其再批判。

一、何谓历史决定论

从目前国内研究的状况来看,关于历史决定论概念的含义,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其一,历史决定论是特指历史运动的客观规律性、因果性、必然性的哲学学说。它包括四大类型:神学目的论的历史决定论、唯心论的历史决定论、旧唯物主义的历史决定论(特指机械论)和唯物史观的历史决定论。它们之间的区别在于唯物史观的历史决定论是更加科学、更加完整、更加辩证的历史决定论。其二,历史决定论有两种含义:一是指马克思主义产生以前的极端理性主义的历史决定论。它主张一切事物包括道德的选择都要由先前存在的理性观念所决定。二是指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它是在历史发展的必然性、历史发展的自然性、主体实践的参与性等三个方面同时

展开的。它的辩证特征在于揭示历史规律在历史发展中的主导作用,以及历史机遇和历史选择等因素在历史发展中的复杂机制,阐明历史“自然性”发展的过程和迈向真正人类历史的基础、条件和进程。

在西方,用来称谓历史决定论概念的并不是“historical determinism ”这一术语,而是“his 2toricism ”一词。这一概念最初是英国哲学家波普尔在1935年提出的,1957年他在《历史决定论的贫困》一书中又作了进一步的论述。“his 2toricism ”一词就是指一种将历史现象、历史事件、历史人物置于特定历史过程中去考察和分析的方法,以及承认历史事件的发展具有总体上的不可逆性和前后相继性。但“historicism ”一词在波普尔那里显然是指“探讨社会科学的方法。它假定历史预测是社会科学的主要目的,并且假定可以通过发现隐藏在历史演变下面的‘节律’或‘模式’、‘规律’或‘倾向’来达到这个目

的”[2](2页)。这里,社会规律、历史的因果关系、历史必然性、历史预见性等等成为理解“histori 2cism ”一词的关键术语。波普尔提出的“histori 2cism ”一词是有着明确的含义的,仅仅是指“历史决定论”。而作为历史决定论,它的理论基石就是对历史因果性、历史规律性和历史预见性的崇拜。

据此,我们认为历史决定论的确切含义应表述为:历史决定论就是指历史过程是受历史因果性、历史规律性和历史必然性决定的,人们根据历史的因果关系和规律能够预言历史的未来。

二、波普尔对历史决定论的批判

在《历史决定论的贫困》中,波普尔对历史决定论进行了各方面的批判。波普尔认为历史决定论者企图借助经典物理学的方法揭示隐藏在历史进程中的“节奏”、“模式”乃至“规律”,并以此来达到历史预言的目的。在波普尔看来这是根本无法实现的,“历史决定论是一种拙劣的方法———不能产生任何结果的方法”[2](序1页)。由于纯粹的逻辑理由,波普尔认为,我们不可能预测历史的未来进程。为此,他提出了一个论证。该论证包含如下五个论题:(1)人类历史进程受到人类知识增长的强烈影响(即便那些把我们的观念、包括我们的科学观念,仅仅看作是某种物质运动的副产品的人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前提的真理性);(2)我们不能用理性或科学方法去预测我们科学知识未来的增长(这一断言可以从逻辑上得到证明);(3)所以,我们不能预测人类历史未来进程;(4)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拒斥理论历史学的可能性,所谓理论历史学就是可与理论物理学相媲美的历史的社会科学,然而不可能有可作为历史预测之依据的关于历史发展的科学理论;(5)于是历史主义方法所确立的根本目标是错误的,从而历史主义崩溃了[2](序1—2页)。总之,波普尔认为这反映了他的历史思想的主要思路。尽管“多少有点拘泥形式”,但他自信已经成功地证明了历史决定论“有着固有的、无法弥补的弱点”[2](序2页)。

波普尔批判历史决定论的目的就在于论证:

第一,不存在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历史决定论的内在前提是承认社会过程的因果联系,承认其规律性。但波普尔认为这是一种迷信,因为历史过程与自然过程不同,自然过程可重复,可复制,而任何社会现象却是独一无二的,“历史假说向来不是全称命题,而只是关于每个个别事件或一些这样事件的单称命题”[2](85页)。波普尔认为历史过程中充满偶然性,不可重演,并因而否定历史规律的存在。这一点充分体现在他的前述五项论题中:因为不存在科学发现的逻辑机器,所以科学知识的增长是偶然的,由此,承受着科学知识增长强烈影响的社会历史,对其演变路线的选择也将是随机的。偶然性的强烈作用,使得每一个历史事件都是独特的,历史发展本质上不是循环往复的。

第二,波普尔指责历史决定论使个人成了历史发展过程中微不足道的东西,指责历史决定论因对客观历史规律和人类不可摆脱的命运或进化程序的承诺,而没有给人留下任何自由选择的余地,从而使“个人责任”这一概念变得毫无意义。

第三,波普尔否认对历史“客观的叙述”的可能性。因为哪怕史料编纂,也必定是主体对史料进行选择、裁剪、汇集的结果,而且主体必然是在一定观点指导之下做出这些工作的。历史编纂者必定只选择那些他感兴趣或认为重要的史料,这就不可避免地预设了关于“什么是重要的”标准。

三、波普尔对历史决定论的批判的合理性

第一,强调科学知识对人类历史发展过程的重要作用,波普尔反对历史决定论的“乌托邦的社会工程”,主张“渐进的社会工程”的一个关键论点是“人类的历史进程受知识增长的强烈影响”。波普尔认为,科学知识不是关于实在本质的描述,相反它是猜测,“是真正的猜测———关于这个世界的丰富信息的猜测”[3](162页)。在他看来,“构成知识的思想比整个物质生产资料更为根本。可以设想,我们整个经济系统,包括机器和社会组织,有一天全都被摧毁了,但是只要科学技术知识没有被摧毁,那么,也许不要经过很长时间就可以重建经济体系。可是反过来,假如知识完全消失了,而机器和物质产品仍然保持着,那么,其结局只可能是一个野蛮的种族占据着一堆高度工业化废物的荒芜情境,而在这种情况下,文明的物质也会很快消失”[4](171页)

。波普尔得出如下结论:“第三世界已经发展到这远非任何人,甚至所有人能够掌握的地步。它对我们所起的作用,比起我们对它所起的创造作用,已经变得更加重要了。”[4](171页)“我们把我们的理论、批判和自我批判的思想和行动的实践归功于我们与世界3的相互作用,我们把我们的智力成长归功于它并且把我们的任务、我们的工

・

9

3

・

2004年第5期 许宏武,谭扬芳:探析波普尔对历史决定论的批判